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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盡頭(上):溯流(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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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盡頭(上):溯流(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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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內容簡介:河源,天際,赤道那大日頭下,蒼莽雨林中,拔地而起,陰森森赤條條聳立著開天辟地時布龍神遺落的一塊巨石──原住民達雅克人的冥山禁地“峇都帝?”;傳說,那是生命的源頭。
每逢月圓之夜,冥府洞門大開,成群結隊、千里迢迢乘舟歸來的往生靈魂,悄默聲,乘輕舟,溯流而上……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十五歲那年的夏天,少年“永”與荷蘭姑媽克莉絲汀娜?房龍小姐——這對剛結識的異國姑侄踏上大河溯源之旅,沿婆羅洲第一大河卡布雅斯河而上,盡頭是達雅克人的聖山“峇都帝?”。姑侄倆一路上見識人性的純真和黑暗,經歷土人部落的夜宴與笙歌,游賞雨林的純凈且原始,在大河中游的新唐,更被迫面對房龍小姐不為人知不堪回首的過去……

作者簡介

李永平,1947年生于英屬婆羅洲沙撈越邦古晉市。臺灣大學外文系畢業後,留系擔任助教,并任《中外文學》雜志執行編輯。後赴美深造,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比較文學碩士、聖路易華盛頓大學比較文學博士。曾先後任教臺灣中山大學、東吳大學、東華大學。
著有《婆羅洲之子》《拉子婦》《吉陵春秋》《海東青:臺北的一則寓言》《朱?漫游仙境》《雨雪霏霏:婆羅洲童年記事》,并有譯作《大河灣》《幽黯國度》《紙牌的秘密》《道德劇》《盡得其妙:如何讀西方正典》《布魯克林的納善先生》等。
《吉陵春秋》入選“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英譯本于2003年由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大河盡頭》上、下卷分別入選2008、2010 《亞洲周刊》十大華文小說,并榮獲第三屆“紅樓夢獎: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決審團獎。其他作品曾獲時報文學推薦獎、聯合報小說獎、聯合報讀書人年度最佳書獎等獎項。

名人/編輯推薦

《大河盡頭(上卷):溯流》是當代華語名家李永平最新作品,帶來與其他港臺作者不一樣的南洋風情。李永平生于英國殖民統治下的南洋,思慕故國卻從未親臨,這種雙語環境及無根飄萍身份下成長起來的作家,將全部感情傾注于筆底,書寫出追摹中原卻另有意趣別開生面的中文,用方塊字寫盡婆羅洲的大日頭和蒼莽雨林,為豐富華語寫作拓展出了新的可能。

目次

001 — 序論/大河的盡頭,就是源頭 王德威
009 — 簡體版序/致“祖國讀者” 李永平
001 — 六月二十九 爪哇海上
009 — 六月二十九傍晚 鬼月前夕
033 — 七月初一 初識克絲婷
061 — 七月初三晨 啟航
079 — 七月初三夜泊 桑高鎮白骨墩紅毛城
101 — 七月初四晨 再度啟航
113 — 七月初四 大河中
123 — 七月初五 魯馬加央長屋
137 — 七月初五夜 長屋盛宴
185 — 七月初五/初六子夜 醉夢中
195 — 七月初六 血色黎明
205 — 七月初六 大河冥想
211 — 七月初六晌午 擱淺河中
227 — 七月初六夜 借宿甘榜伊丹
251 — 七月初七 太初之時
265 — 七月初七晌午 摩多翔鳳
285 — 七月初七傍晚 抵達新唐
305 — 七月七日七夕 浪游紅色城市

書摘/試閱

航經紅色雨林
我想起六月二十九,我搭乘山口洋號大海船跨越赤道線上的爪哇海,初抵西婆羅洲,在坤甸碼頭下船時,我未來一個月暑假的接待者,房龍農莊的女主人克莉絲汀娜?房龍小姐親自前來接船。同樣是紅云滿天的赤道晌晚,同樣刮著河風,那時看見她獨自佇立棧橋上,高挑挑,跂著兩只皎白的只趿著一雙紅涼鞋的腳,昂聳起胸脯,迎向大河口的落日,揚起她那張被婆羅洲日頭曝曬成銅棕色的雀斑臉龐,滴血般,噘著兩片猩紅嘴唇,高高地將一只手舉到額頭上,瞇著眼,絞起眉心,朝向那暮色彌漫轟隆轟隆成百艘駁船來回穿梭的江心,怔怔眺望。滿城霞光灑照下,她一臉焦急,滿頭汗,乍然看到山口洋號進港,眼一燦,登時舒開緊鎖的眉心,慌忙拎起裙擺,踢?著涼鞋跫跫跫邁步走到棧橋末端,笑吟吟接我下船……
她就是克絲婷。我那初次與我見面的“洋姑媽”。
往後八天,從六月二十九到七月初七,我們幾乎天天相處,在房龍農莊度過兩天(那是我這個暑假中最寧謐、最美好的兩天,因為只有我們姑侄兩個廝守在一塊),在卡布雅斯河上航行五天。對我這個混沌初開,頭一次出遠門,而且是跟一群陌生的白人男女作伙旅行的中國少年來說,短短八天中,經歷一連串荒誕事件,一下子被拉拔長大,感覺上仿佛經歷了一世人,心中竟開始有一點滄桑之感。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知為何,隨著旅程的開展,克絲婷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旅途上待我一霎熱一霎冷,陰晴不定,好像連環瘧疾發作了似的。我想不透,只好歸咎于鬼月群鬼和叢林神魔峇里沙冷連手,擾亂世道蠱惑人心,促使人們做出一反常態的乖張舉動。我這群紅毛旅伴,男男女女,平日不都是極有教養、挺體面的知識分子和專業人士嗎?你看那些個歐美名校大學生、美國和平工作團女團員、聯合國文教組織專員、坤甸天主教女校教師、農莊女主人……還有還有,那兩個令人印象深刻,裝扮突兀舉止怪誕,讓伊班小女娃在走廊撞見都會驚叫出來的北歐大漢,歐拉夫?艾力克森和艾力克?艾力克森,荷蘭皇家蜆殼石油公司探勘員。記得嗎?這對牛高馬大的孿生兄弟,穿著一式迷彩裝,頂著同款金黃水手頭,在魯馬加央長屋夜宴上狂飲阿辣革,兩對眼珠涎瞪瞪,搜山狗般,緊緊盯著兩顆晃蕩在酒席間的咖啡色婆羅洲野生大木瓜,後來神不知鬼不覺,雙雙消失在長廊盡頭,從此不知所終……丫頭,你瞧這群來自文明世界,自詡為地球上最尊貴體面、容貌神似耶和華的男女,如今在蠻荒海島,鬼夜一鉤冷月召喚下,個個爭相抹掉假面,剝去層層衣裳,把達雅克人和伊班人的原鄉,赤道原始森林,仿如澳西叔叔變戲法一般,倏地,幻化成聖經中那座荒廢、失落、幾千年後終于復得和重返的伊甸園。
這當口,大白晝,航行在卡江中游那宛如武陵洞天的一條青翠甬道中,克絲婷好像又變了個人,再次穿上體面的衣裳,腮幫抹上粉彩,這天早晨登船前,還特地將肩上一窩亂草般的赤發鬃用洗發精清滌過,梳整齊,綰起來,束成一個貴氣的大圓髻,壓在頭上那頂白草帽底下。她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若無其事悄然出現在我身旁,倚著船頭欄桿,挨靠著我,神態一如五天前在房龍農莊上那樣親昵自然,好像真的把我,她成天掛在嘴邊的“永”,當成自己的親侄子,她在僑居地印度尼西亞共和國的惟一親人和倚靠。
這會兒,我又聞到了那一縷體香,濃冽、溫熱,帶著沁涼的香皂味,無比熟悉但也奇異地陌生,在這條午後空氣變得十分郁悶的赤道河流上,隨著河風,游絲似的飄飄裊裊。克絲婷的味道!它悄悄地穿透她身上那襲連身過膝洋裙,持續地,從底下那條綢質白襯裙滲溢出來,挾著她的體溫和汗汁,電流般一波催送一波,源源不絕生生不息只管傳遞到我身上。像個饑渴已極的孩子,眼眶一紅,悲從中來,猛一轉身,我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她的腰,把頭埋進她心口,抽抽噎噎,讓她胸脯一窩子濕濕暖暖的體香和那一蕊露珠般晶瑩的汗珠,帶著一種來自歐洲的古老、幽秘、與我母親的氣味迥然不同、但卻莫名地甘美誘人的陳年奶酪味,一古腦兒,將我的身子環繞住,把我整個人包裹在她的氛圍中。
——克絲婷,你不好!這陣子都不理我。別忘了是你帶我來的。
克絲婷昂著胸脯,只是佇立不動,好久她才垂下頭來沉沉嘆出一口氣。
——永,你是不是後悔跟隨我從事這趟航程?你知道嗎?我們是一支被詛咒的隊伍。出發才五天,就發生一連串怪事。艾力克森兄弟失蹤了。答應當我們的向導、帶我們攀登峇都帝?的安德魯爵士,在魯馬加央夜宴後就改變主意,帶著他的妻子安妮博士脫離隊伍,說要前往尼雅古洞,從事田野調查。然後,昨晚你們又遇到伊班豬瘟神……這會兒男生們都疑神疑鬼,擔心自己也跟唐尼?畢夏普一樣染上婆羅洲怪病,今天中午上了船,就一窩兒聚集在艙房里,開秘密會議,咬耳朵不知商量什么。桑尼?普林斯早就跟唐尼回坤甸去了。另外幾個男生也打算走人。女生們開始騷動不安……旅程才開始,整個隊伍被弄得支離破碎七零八落,到後來也許只剩下五六個人。永,你還要繼續走下去嗎?
——天塌下來,我也要跟隨你走完整段旅程。
——就算最後只剩下五六個人?
——就算,嗯,最後只剩下你和我兩個人。
——直到河盡頭的石頭山?
——直到峇都帝?。
——直到……陰歷七月十五,月圓之夜?
——直到我們登上了伊班人的冥山!不管能不能平安回來。克絲婷又嘆了口氣,眼一柔,瞅著我,終于伸出雙手來,牢牢環抱住我那兩只兀自簌簌抽搐不停的肩膀。
霹靂一聲,河上飛濺起片片浪花,直潑到我們船上來。
克絲婷和我齊齊回頭望去。漫天飛灑的水星中,只見五艘簇新的鋁殼快艇從我們背後駛來,一群飛魚也似咻、咻、咻,以極限速度超越摩多翔鳳,一艘接一艘擦肩而過,揚長而去。我還以為又在河上遇見他老人家——那終年風塵仆仆,乳白西裝筆挺,滿頭銀發燦爛,一臉慈祥端坐船首,彌勒佛似的腆著個皮鼓樣的大肚膛,眼瞇瞇四下睥睨顧盼,笑看大河風光兩岸人家,颼,太陽下呼嘯而過的澳西叔叔,伊班孩子們口中的“峇爸澳西”!可我凝起眼睛仔細一瞧,卻發現快艇上載的竟是一群東方男子,只見他們一個個直條條挺著他們那短小精干的腰桿子,臉孔灰蒼,木無表情,下巴刮得干干凈凈,纖毛不留,滿面風塵排排端坐船艙中,身上那套雪白夏季西裝卻是十分光鮮熨貼。乍看,活像一群體面的僵尸,白晝出現在婆羅洲大河上。
好快!這五艘三菱重工打造的摩登汽船,霹靂也似,從我們身後大河上,那宛如武陵洞天的綠色甬道中竄出來,轉眼,鬼魅般倏忽消失在甬道的另一頭。眉心猛一蹙,克絲婷甩甩頭,伸手撥掉衣裙上沾著的幾十顆水珠,霍地睜起她那雙海藍瞳子,齜著牙,狠狠瞪了來船兩眼,往船舷外呸地啐出一泡口水來。
——日本人!前進婆羅洲砍伐森林。
——原來是一群日本木材公司高級干部。
——船身漆著的七個紅色日本字,永,你讀給我聽。
——西。渤。泥。?。拓。植。(株)。西婆羅洲島開發股份有限公司。
——八個野玀!豬。
克絲婷嘬起嘴唇又往河中啐出兩泡口水,用日本話詛咒一聲。不知怎的,她的嗓子突然變得粗礪起來。
我回頭看她一眼。向晚,流水叮咚落花悠悠,河上開始出現天空彩霞的倒影。落日紅通通的一丸子,悄沒聲從克絲婷身後的大河口直射過來,潑血似的灑滿她一身子。夕照里,我看見她的臉龐雪樣蒼白,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木乃伊般整張臉皮繃得死緊,神色變得十分森冷,帶著些許凄厲。我忽然想起她告訴過我的她在二戰期間的一些經歷,心頭猛一抖,這當口卻又不敢提起,只好默默伴著她,站在摩多翔鳳船頭,好久望著那五艘簇新鋁殼快艇,丸紅旗飄飄,鼓著船尾那具五百匹馬力柴油雙引擎,啪啦啪啦攪起陣陣紅浪,昂然地翹起船頭,咻咻咻互相追逐著全速掠過江面,直直溯河而上。叢林一輪紅日下,乍看,這五艘首尾相連魚貫行駛的汽船,尖挺挺血亮血亮,還真像一支又一支裝上刺刀的二戰皇軍步兵銃,直指卡布雅斯河的源頭,粗魯地,刺入婆羅洲的心臟,穿透她的處女林,紅??迸濺出一簇春花似的燦爛落霞來。向晚滿天烏鴉四下亂飛,聒噪不休。
克絲婷凝起眸子只顧癡癡眺望。
忽然,臉一亮,她抹掉腮幫上的淚痕,使勁揉揉眼皮,雙手拎起裙擺,猛一個箭步就躥到船頭尖翹的甲板上,顫顫巍巍把整個身子趴伏到欄桿頂端,迎著河風,發絲飛,伸出脖子只管一眨不眨凝視前方河道轉彎的地方。落日潑照下,只見她那兩只冰藍眼瞳,瘋婆子似的血絲斑斕,淚盈盈閃爍著一種奇異的、炯炯的、無比亢奮幾近絕望的光彩。
——快到了!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呀,克絲婷?
——永,待會兒你就知道啦。
克絲婷突然靦腆起來,回過眸子羞澀地瞅我一眼,臉飛紅,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忸忸怩怩像個初戀的少女。猝不及防,我被她那雙火辣的眼光猛一瞅,好像隆冬天觸電,渾身冒出一皰皰冷疙瘩來,忍不住咬著牙偷偷打個哆嗦。可她的這一瞅倒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就像個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的孩子,我一個勁地求她磨她,拜托她告訴我,我們就快要到什么地方呀?干嘛要那樣興奮呢?
——好!我可以告訴你,永,但你必須承諾絕不告訴第三人,因為這是我一生最珍貴、最神聖、最清潔的秘密。“清潔”。永,你懂它的意思嗎?——我現在不懂,但我可以向辛格朗?布龍大神起誓:我將永遠守護克莉絲汀娜?房龍小姐的秘密,否則讓我被神啄瞎眼睛……
克絲婷伸手制止我,搖搖頭,沒再理睬我,自管漫步走到船舷旁,脫下遮陽帽,拔掉髻上的釵子,只兩甩,就將她那一頭浸染著落霞好似野火燎燒的赤發鬃,一古腦兒披散開來,撒落到肩膀上。好久她瞇著眼睛,眺望河道前方林木幽暗處一個不知名的所在,只管怔怔發呆。我再三追問,她才回頭深深地看了看我,嘆口氣,然後眼神一柔,呢呢喃喃夢囈似的說出一段往事來。
——那是二戰前夕,我還是個少女,比你現在稍大一兩歲,在坤甸女子修道院附屬中學讀書。那年夏天,我的父親亨利?克里斯朵夫?房龍醫生帶我搭乘荷蘭皇家炮艇聖文生號,前往那時非常荒涼、很少白人進入的卡布雅斯河中游,住在河灣一座名叫“魯馬平澎”的長屋,度過三個月的暑假。我出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那么遼闊、那么翠綠、那么原始的森林。但那年的八月是一個怪異的聽不見鳥叫聲的夏季。日本軍已經登陸坤甸港,正準備溯流而上,進攻大河灣的荷蘭要塞,新唐。八月艷陽天,日本飛機每天飛來三次,投下上百顆,不,上千顆燒夷彈,好像一大群母雞在空中一起下蛋,又好像——你能想像嗎——大白天有人在叢林中放七彩煙火,太陽下舉行一場華麗而詭異的慶典似的。天空電光閃閃,地上火光四起,場面非常壯觀好看。但那是婆羅洲前所未見的一場叢林大屠殺。整整一個月的轟炸,把大河灣的森林燒焦。所有的動物和鳥兒都被燒死,僥幸存活的,也都逃到更深的山里去了。無鳥的夏天!太陽下非常非常安靜。那么大的森林安靜得有點肅穆、恐怖,好像布龍神突然死掉一般。但是,永,那年夏季在魯馬平澎長屋的日子,我過得很逍遙自在,心里很快樂。永,那時我真的很快樂喔,因為我認識一個男孩……
——不難猜嘛。這類故事基本上都具備相同的、一成不變的情節和結局,譬如毛姆和吉卜林的小說,便是環繞這個主題進行。我的英文老師,美國和平工作團的黛安?布朗小姐,推薦我們讀過幾本,確實寫得挺浪漫凄美,但容我直說,這種小說讀多了會讓人反胃。
——永,你愛怎么說怎么嘲諷我都可以,我現在不跟你爭論,也不與你計較,但是,那年夏天確實是我一生最美好、最值得回憶的時光,希望你不要褻瀆它,好嗎?將來你有了初戀的經驗,你就會了解我十六歲那年在魯馬平澎度過暑假的感受。
——你怎么知道我現在還沒有初戀經驗?你怎么可以那么武斷?
——你有?看不出來呢。
——我十歲讀小學四年級就……
——哦,偷偷愛上同班一個受到全校男生仰慕的女同學!這個可愛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田玉娘。
——唔,後來呢?
——她死掉了。
——才十一二歲怎么就死了呢?
——我現在不想跟你講。
——好吧,以後你想跟我講時再告訴我,可是,那時我不一定有興趣聽這種老掉牙的故事喔。她叫什么來著?田——?你生氣啦?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我和她,克莉絲汀娜?房龍,肩并肩站在摩多翔鳳船頭,憑著欄桿望著向晚的大河中,滿江霞光粼粼,五艘日本拓植會社快艇飛駛過去後遺留下的一渦一渦、血泡也似紅滾滾、兀自蕩漾不散的浪花。好久兩人都沒吭聲,繃著臉只顧想自己的心事。忽然,我聽到一聲低沉的哽咽,好像噩夢中發出的啜泣。回頭望去,傍晚吹起的河風中,只見夕陽下一肩火紅發絲潑剌剌潑剌剌不住飛撩。克絲婷的臉龐——那高傲的鼻翼兩旁,俏生生地,綴著十幾粒小雀斑,被赤道的太陽長年曝曬成金銅色的臉龐——好像一下子變得憔悴失神起來。仔細一瞧,她眼眶里眨啊眨,依稀滾動著一顆清亮的淚珠。我心軟了,伸出手來拂了拂她的頭發,勾起食指,輕輕彈掉她眼角一蕾子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克絲婷,對不起!我雖沒有豐富的戀愛經驗,但我不笨,我想我能夠理解,也尊重你的感受。我愿意相信那是一段珍貴的、美麗的、如你所說的你一生中最“清潔”的回憶。真的,我對著這條婆羅洲母親河發誓!唔,順便一問,你十六歲初戀的對象,那個魯馬平澎長屋男孩,是婆羅洲土著嘍?
——是,他是婆羅洲原住民,達雅克人。
——叫什么名字?
——畢嗨。
——納爾遜?大祿士?西菲利斯?畢嗨?世界多么小哇!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可是我們中國哲人說的喔。
——永,你又來了,你又開始嘲弄我了。你今天到底吃錯什么藥,對我講話句句帶刺?我不認識什么大祿士?納爾遜?畢嗨。我在魯馬平澎結識的男孩就叫畢嗨。畢嗨?平澎。畢嗨是很普通的達雅克名字。你說的那個畢嗨,他是什么人?
——只是旅途上遇到的一個達雅克小伙子,自稱“伊班瘟神西菲利斯的使者”。唐尼?畢夏普就是著了他的道兒,嚇得逃回坤甸。你也見過這個畢嗨。瘋子一個。我們現在別談他吧。你那個畢嗨,那時他十六歲了嘍?依照他們達雅克族的習俗,族中長老肯定已經在他的矛頭上,裝設一支葩榔了吧?
——矛頭?葩榔?你胡說什么,永!
——克絲婷,我高貴的房龍小姐,你沒見過英俊的達雅克小伙子畢嗨的葩榔?
——我沒見過那種東西!
——在那個怪異的無鳥的夏天,你和他,克莉絲汀娜?房龍和畢嗨?平澎,一對邂逅在婆羅洲原始雨林的異小學情侶,兩小無猜,共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
——是,非常快樂。我沒騙你,永。
——那整個夏季,你們兩個在魯馬平澎長屋——對不起!我不該刺探別人的隱私——都在干什么來著,竟然那么快樂喔?
——在果園中散步,在河里游泳,爬上山丘看日本零式飛機一架接一架,颼地劃過卡布雅斯河水面,飛臨新唐鎮上空,耀武揚威。
——如此而已?
——是的!如此而已。
——真的那么純真——清潔?
——永,你以為我們會做什么事?
——房龍小姐,你的這部克莉絲汀娜?房龍羅曼史,里頭有沒有比在果園中散步、河里游泳、山丘上觀看日本飛機這類勞什子,更精彩、更刺激、更有看頭的情節和插曲,值得向讀者推薦,當然除了葩榔之外?
——我和他做過的最精彩刺激的事情,永,你真的想知道嗎?有一晚月色特美,我們在河邊散步,好久好久誰也沒開聲,忽然我情不自禁轉過身子,跂起雙腳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用力啄了兩下!順便告訴你——如果你想知道——那時我還是個十六歲、在女子修道院就讀的處女!你滿意了?你今天究竟怎么搞的?你再三對我冷諷熱嘲,一再刺傷我的心,狠狠踐踏我侮辱我。我,克莉絲汀娜?馬利亞?房龍,不是阿姆斯特丹港口的娼妓,我是法蘭德斯一個體面家族的後裔,坤甸房龍農莊惟一繼承人!若不是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兵登陸西婆羅洲,一路溯河而上,攻占叢林中這個隱秘的小鎮,新唐,我就不會被俘虜,就不會跟荷屬東印度群島所有荷蘭女子一樣,被押送進特種集中營……那時我才十六七歲啊。從此離開了我父親——可憐他死在另一座集中營,我都沒能見他最後一面——離開了魯馬平澎長屋和那個男孩畢嗨。這就是克莉絲汀娜?房龍的羅曼史!里面沒有性愛,沒有冒險,沒有親人的團圓和盛大的婚禮。我這本書里面只有一個子宮,一個被成群野獸的陽具捅破的、搞爛的、從此再也不能生育的子宮。你竟敢說,我這部羅曼史不夠精彩沒啥看頭?永,你跟那群日本兵沒兩樣!你們是一匹一匹的豬。不不,你們不配做豬,你們是一只一只的鬼,光天化日之下流竄在人間的夜叉。你們不是人。
克絲婷終于爆發。
大河上,赤道落日火樣潑照,只見她一臉紅通通滿頭赤發絲隨風飛舞,瘋婆子似的,只管咬著牙格格格打牙戰。她把一根手指伸出來,直直指住我的臉孔,簌簌抖不停。滿瞳子的怨憤和鄙夷,映著河口一丸紅日,血絲斑斕,好像隨時都會起火熊熊燃燒。
我嚇著了,膝頭癱軟,當場就在克絲婷裙擺前乖乖跪了下來。
——原諒我!我不是存心譏笑你,刺傷你的心,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嫉妒。
——你嫉妒誰?
——我嫉妒那個畢嗨?平澎。什么名字嘛!我嫉妒他是你初戀的情人。我恨我自己沒有機會成為你在魯馬平澎長屋邂逅的男孩,快樂地、一生難忘地,與你共度一個奇特的無鳥的夏季。我恨……這輩子我只能當你的侄兒,而且是個假侄兒。我真不甘心哪!克絲婷。
克絲婷一怔。她那兩道冰藍藍直勾著我、一徑恨恨瞪著的目光,驀地柔和下來。噗哧!她終于忍不住咧嘴笑了。我也笑,可笑得像個傻瓜。她又嘆口氣,弓下腰身伸出雙手捧起我的兩只腮幫,瞅著我的眼睛,定定端詳半晌,忽然板起臉孔,勾起一根指頭,咬著牙使勁往我腦袋瓜上響梆梆敲了兩個爆栗,隨即又嘆口氣,甩開臉,不再理睬我。
向晚了,摩多翔鳳甲板兀自空蕩蕩,就我和克絲婷兩人。一整個晌午,我們那群旅伴窩在艙房中,大白晝不知在干什么勾當,半點聲息都沒有。
我們姑侄倆就這樣面對面,一個站著一個跪著,迎向晚風,靜靜守望在船頭,任由腳底下這艘風雨滄桑鐵銹斑斑、怦碰怦碰鼓著殘破的引擎、一路逆水航行的鐵殼船,在河心一只小磯鷸蹦蹬蹦蹬、啾啾唧唧一步一回頭的引領下,悠悠地,穿梭在洞天般幽深的河道中,追隨滿天歸鴉航向新唐,卡江中游最後一個城鎮,婆羅洲之心。此去,直到終點,還有五百公里航程。從新唐開始,我們就必須改變交通工具。在大河上游,我們得舍棄坤甸華人大頭家經營的商船,在伊班向導領航下,搭乘達雅克人打造的長舟,穿渡無數險灘、峽灣、急流、瀑布和一漩渦又一漩渦盤踞河道中央伺機坑殺旅人的陷阱,在天空那越聚越多,剮呱剮呱,啼叫聲越發嘹亮、凄厲的婆羅門鳶注視之下,航向水源頭,試圖——如果運氣夠好——登臨伊班人和達雅克人的禁地,冥山峇都帝?……
白癡一樣,我在火燙的甲板上跪了約莫五分鐘才站起身來,揉揉膝蓋,一抬眼,看見克絲婷拎起裙擺踮著腳,站在船頭最前端。她把一只手舉到眉心,遮住河上耀眼的夕照,出神地眺望前方,河水蒼茫處,悄沒聲,條條幽魂般從樹梢頭飄升起的三兩縷淡藍炊煙。
——克絲婷,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嗎?你十六歲那年暑假住的長屋,魯馬平澎。
——記得!來生都不會忘記。就在前面不遠,河道轉彎的地方,河畔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山岬,形狀像一頭喝水的婆羅洲犀牛,站在河邊把鼻子直直伸入水中。岬頂上生長著上千株紅毛丹樹,每年八月,果實成熟,太陽下滿山紅通通的一片。我頂記得,每天傍晚太陽一沉落,漆黑的天空一輪明月涌現的一瞬間,那野生的紅毛丹,瞧!成球成串映著月光,爭相閃爍在大犀牛的背梁上,眨啊眨亮晶晶,好像聖誕節的燈飾掛滿了整座林子的樹枝。婆羅洲的八月,赤道上的聖誕節!到今天都二十年了,晚上做夢,時不時還會夢到這座根據達雅克人的傳說,自從布龍神創世以來,不知歷經幾世幾劫,一直屹立在卡江轉彎處魯馬平澎山岬上的豐饒果園。二戰期間,日本戰機飛臨它上空,飛行員也被它的美麗震懾住了,狠不下心腸來投下燒夷彈。那年我就在這座古老果園度過一個安靜的、無鳥的夏天。溯河而上的船,穿過我們剛才經過的那座像隧道般幽深的原始雨林,航行到這兒,繞過山岬,眼前豁然一亮,就會進入一個彎彎的天然港灣。從山岬上俯瞰,它像極一枚皎潔的新月,從太空中掉落到地球上,無巧不巧,正好降落在婆羅洲的心臟,再也離不開了,如今靜靜地漂蕩在雨林深處那片翠綠無涯的樹海中。進入了河灣,永,你會看見一群達雅克兒童,男女幾十個一伙兒,打赤腳,蹦蹦濺濺,光著他們那咖啡色的小身子頂著大太陽在河灘上奔跑,追逐戲水。乍看你會以為他們是一群叢林孤兒——這些年,內陸叢林中流行一種怪病,伊班人叫它西菲利斯,也許是歐洲梅毒的一個突變種吧,像一場黑死病,奪走了整座整座長屋成年男女的生命,留下無數孤兒……但是,如果你的想像力夠豐富、夠浪漫,在你心目中這群河灘兒童卻變成一群山林精靈、小水仙子,瞞著布龍神,偷偷溜下冥山峇都帝?,結伙到新月灣中玩耍。方圓幾十英里之內,你看不到一座長屋。要一直等到你聽見公雞啼叫聲喔喔喔,從山岬背後傳出來,或望見一條炊煙從樹梢飄起,直直升入黃昏的天空,這時,永,你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有一座人煙稠密生氣蓬勃的好村莊,隱藏在雨林深處一個肥沃的、幽秘的、連爪哇警察也不敢隨便闖入的所在。這個村莊,就是魯馬平澎長屋。
果然,當摩多翔鳳奮力鼓著疲憊的馬達,嗚噗嗚噗,沖破河上茫茫暮靄,穿過原始森林中那條幽黯的靛青甬道,下午五點,終于喘口氣,駛近克絲婷癡癡眺望的那段河面時,豁然,眼前一片開朗,我們終于看見一座魁梧奇偉的山崖陡然矗立水湄,頭角崢嶸,直直伸入河心,形狀還真有幾分像一頭喝水的婆羅洲野生犀牛。向晚時分,一輪落日懸吊西方天際,從大河口直潑過來,恰好灑照在它身上。紅磧磧的一片山壁,茅草萋萋迎風搖曳,映著燦爛的霞光,霹靂啪啦好像突然著火一般。山岬頂端果然生長著一大叢紅毛丹樹。八月艷陽天,果子熟透了,成球成串盈盈滿滿吊掛在枝椏間,從水岸一路綿延到叢林邊緣。站在河中船頭仰望,就像天上城閣掛起千百盞大紅燈籠,慶祝元宵。大神布龍的果園!雖沒克絲婷說的那樣壯盛輝煌,有如童話般浪漫神聖,但在夕陽浸染下卻也顯得格外鮮美紅亮,誘人口水。
——快到了!就快到了!
肩膀子猛一顫,瘧疾暴發也似,克絲婷渾身突然打出十來個連環哆嗦。
我趕緊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魯馬平澎長屋!前面就是你講的新月灣吧?恭喜,克絲婷,你就要回到你做夢常常夢到的家園啦。
臉飛紅,克絲婷回頭乜著眼羞澀地瞅我一眼,雙手抖簌簌拎起了裙擺,猛一個箭步就躥到船頭最前端,把整個身子趴伏到欄桿上,翹起屁股,直豎起兩只耳朵,凝神傾聽山岬背後那片新月形河灣中伊班孩兒們的戲水聲。
——聽聽!永,你過來幫我聽!
——我正在聽啊!天哪,克絲婷,你怎么了啦?
丫頭,我生生世世都忘不了,就在克絲婷重返她少女時代的夢幻莊園,只須一舉腳,跨過門坎,就可以踏入那扇私密的門,走進她一生最美好、最清潔的記憶中,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就在這一瞬間,我驟然看見她臉上的表情起了劇烈的變化:最初是迷惑悵惘,繼而是錯愕,然後是驚恐不解,最終竟是泫然欲淚差點就哭出聲來,像個被出賣的孩子。
我們沒聽到河灘上兒童的戲水聲。
我們聽見,轟隆轟隆嘎嘎砰碰,大晴天里打雷般,叢林中驀地綻響起一連串狂亂暴戾、奇異無比、好像一群鋼鐵怪獸互相扭打撕咬所發出的怪聲。
這群巨獸是成百輛的科馬子小松推土機、三菱怪手、日野堆高機、五十鈴超級重型十輪大卡車。處女林中橫沖直闖。
落紅斑斑。赤道血似燦爛的晚霞漫天潑照。刳哇刳,天頂一只巨大的婆羅門鳶炯炯盤旋注視下,只見大河中游,犀牛岬下的新月灣,河灘旁草木蔥蘢的山坡上,夢境般赫然出現一群碩大無朋的黃螳螂。這群史前大昆蟲,蟄伏了千萬年,如今,借尸還魂又現身在二十世紀的地球。你看這群螳螂渾身披著重鎧,幾十只,金光閃閃,爭相揮舞它們那精鋼打造、嘎嘎響、靈敏一如蛟龍的修長胳臂,縱橫出沒在婆羅洲原始森林中,齜著一排排尖利的鋼牙,張著鋼爪,厲聲咆哮嘶吼,不停往地面上刨著嚙著剮著,連根拔起千年老樹,鏗鏗鏗,一鐵勺又一鐵勺,挖掘那億萬年未曾見過天日的底層紅土,把整個山頭都翻轉過來,夕陽下紅??一片,好不慘烈!浩浩蕩蕩密密麻麻,成群體型龐大粗獷的鐵殼黃螞蟻滿布山坡,身上漆著猩紅的五十鈴標志,背上馱著成捆圓木,來回奔馳呼嘯。瞧它們那股忙碌勁兒,似乎想趕在日落前,將今天采集的物品一古腦兒全都搬回巢穴貯藏呢。
水草蕭簌,迎風嗚咽。河川一望無際的平野上,傷疤累累,好像一張秀麗的女人臉龐,硬生生,給抓出滿腮血痕似的。幾十條新辟的產業道路蜿蜒穿梭在水草間。一條條道路,濕潤潤鋪著新鮮肥沃紅土,從那已覆蓋上一層漆黑柏油的河灘出發,朝向周遭雨林中,光禿禿幾百顆癩痢頭似的山丘輻射。從河中船頭望去,這個嶄新的、阡陌縱橫規模宏大的道路網,宛如洪荒時代一只紅色大章魚,盤踞整片森林沼澤,伸出它那幾十條猩紅爪子,鉆入婆羅洲的胸膛,直搗她的心窩。滿山遍野招展著丸紅旗,暮色中迎著河風潑剌潑剌呼嘯飛蕩,驀一看,好似陰歷七月鬼節傍晚,豎立在河岸,呼喚過往亡魂前來取食的一幅幅招魂幡。
西。渤。泥。?。拓。植。(株)
白底紅字巨幅看板,滿山頭四處矗立,落日下聲勢浩大熠熠生輝。
天神似的一縱隊魁梧奇偉的鐵甲金黃武士,科馬子,赫赫有名的日本小松推土機,森然列陣河濱,有如一營借尸還魂的皇軍,在幽靈指揮官一聲號令下,倏地舉起他們那亮晶晶精鋼鍛造、足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鏟刀,鏘鏘,帥氣地抖兩下,向河中路過的摩多翔鳳致敬,行注目禮。旋即,我們就聽到砰的一聲,只見那一排高舉在空中的十幾把大鏟刀,猛然墜落,齊齊切入地表,猛一刨,恐龍般仰天嘶吼著鏟起河岸整片整片的赤土,一古腦兒轟隆轟隆推送入河中,瞬間將河水染紅。
——永,他們把我的家園鏟平了,準備興建一座很大的木材集散場。克絲婷哀哀望了我一眼,嘶啞地吶喊一聲,兩只膝頭登時軟了,整個人癱坐在船頭那曝曬了一整天變得火燙的甲板上,把兩只手蒙住眼睛,垂著頭,身子蜷縮成一團。我沒搭理克絲婷,因為不知怎的,我腦子里忽然綻響起那個伊班小美人,伊曼,七月初六那天早晨天蒙蒙亮時,一鉤暗淡的弦月下,在魯馬加央木瓜園中高腳屋里發出的呼叫:
——薩唧,痛!達拉,血!
這聲聲凄涼的哀求,游絲般時斷時續纏綿不絕,在晌晚天空孤零零一只婆羅門鳶巡弋俯視下的卡布雅斯河,新月灣,滿山母猿們嗚噗——嗚噗——啼喚聲中,好久好久不住回蕩在亙古永恒,母親那般寬容博大、默默無語的婆羅洲雨林中。
怦,怦,摩多翔鳳迎著陣陣飛撲而來的歸鴉,鼓起最後一口氣,駛向這段航程的終點。
新唐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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