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0
0
【簡體曬書區】 單本79折,5本7折,活動好評延長至5/31,趕緊把握這一波!
名媛望族(簡體書)
滿額折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名媛望族(簡體書)

人民幣定價:55 元
定  價:NT$ 330 元
優惠價:87287
領券後再享88折
海外經銷商無庫存,到貨日平均30天至45天
可得紅利積點:8 點
相關商品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世家紛爭,姻緣迷亂;宮廷謀權,善惡糾纏。
良善隱藏怨毒,嬌寵教唆謀害;溫和掩蓋陰謀,慈愛亦是放縱!
瀟湘書院鑽石級人氣作家素素雪傾情巨獻!
淺綠、瀟湘冬兒、風行烈、醉瘋魔連袂推薦!

她是沉靜聰穎的世家閨秀,奈何父母早亡,年幼的她和弟弟被送往族中寄養。族人覬覦她家人遺留的豐厚家業,布下重重陷阱誘她走入,百般算計。幼弟慘死,財產被奪,清白盡毀,夫婿移愛……
紅羅帳中,奪她正室之位的族姐和誓言愛她一生的夫婿翻雲覆雨。
她跪在一旁,如墜地獄。此仇不報天難容!她用一封叛國信,使得侯府抄家滅門,然後含笑飲鴆自盡。
上蒼悲憫,睜開眼竟重生在六年前,她發誓今生定要守護好珍愛之人,不再遺憾!四周依舊虎狼環伺,危機叢生。她揚眉淺笑,步步為謀,快意恩仇。局中局,計中計,波瀾迭起……
他與她是否能衝破烽火硝煙,執手看萬里河山?
且看名媛歸來,掀起腥風血雨,鳳鳴九天!

作者簡介

素素雪,80後小女人,瀟湘書院人氣寫手,把美好的愛情作為精神食糧來歌頌,在綺麗的文中講述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涓涓情思,於明快的字裡表達豐富多樣的人生悟感。潑墨處,眾生百態,訴諸筆尖。題材廣闊,含意深沉。
著有人氣作品:《江山如畫,紅顏堪誇》、《侯門嫡女》;已出版作品:《雲傾天闕》。

名人/編輯推薦

傾國容,絕世貌。她浴火歸來,明眸含笑,步步為營——謀,謀,謀!
清貴名媛,命運多舛。涅槃重生,她誓要奪回一切,重拾尊嚴——鬥,鬥,鬥!


錦瑟和完顏宗澤的戀情令人動容:一個是冰雪聰明的名門閨秀,一個是俊朗瀟灑的尊貴王爺,他對她情有獨鐘,愛得刻骨銘心;她起初心存抵觸,漸漸情意萌生,直到義無反顧地為愛付出。素素雪將那種少女情懷刻畫得十分生動,錦瑟的一顰一笑躍然紙上,栩栩如生。

——《錯嫁良緣之後宮疑雲》作者:淺綠

 

小說筆觸細膩,引誘人一路看下來,品盡人生百態。女主豁達睿智,同樣是重生復仇,卻全然不局限於仇恨,而著眼於更廣闊的世事人情。

故事伏筆巧妙,曲折跌宕,讓人心隨文動,沉醉其中。

——《11處特工皇妃》作者:瀟湘冬兒

 

文中的每一個人物都鮮活生動,即便是自私如謝少文、姚錦玉之輩也令人又恨又憐,除了錦瑟之外更不乏其他出色的女子——勇敢追求幸福的廖淑敏、忠心護主的白芷、明豔灑脫的完顏古青等,都令人印象深刻,喜之贊之。

——《傲風》作者:風行烈

 

如果人生能重新開始,你是否還會走同樣的路、做同樣的事、愛同一個人?前世的錦瑟被人百般算計,重生後的她不再重蹈覆轍,用智計在這亂世闖出一條生路,鋪就錦繡前程,名動天下!

——《浴火王妃》作者:醉瘋魔

書摘/試閱

第一章 侍妾之身遭淩辱

“爺……輕點……莫傷到孩子……別……”女人嬌媚的求饒聲和嬌吟聲自內室傳出,在暗夜之中響起。
很快又響起一個男人低沉且帶著欲望和挑逗的聲音,“別怎樣?嗯?”
“好難受……不,別離開……少文……文……”女人的聲音隨著男人的低笑顫抖著拔高了幾分,無盡嬌柔而媚惑。
伴隨著女子越來越高昂難抑的呻吟,男人的喘息也越來越急促,越來越不堪入耳的調情話和紅木床因不堪重力衝撞而發出的輕微嘎吱聲從碧紗櫥內傳了出來。
碧紗櫥外的小間緊貼東牆放置著一張添漆床,此刻朦朧的月光自薄如蟬翼的鮫紗窗外透進來,依稀可見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用被子死死蒙著頭,被子下的身子正不停地抖動著。
“錦瑟,叫我‘文’。只有我的錦瑟才配如此喚我。”
“文”——他說過這是她的專屬稱呼,言猶在耳。可此刻姚錦瑟躺在這裏,聽著另一個女人用媚到滴水的聲音如此喚他,這又算什麼?
不想聽,可那聲音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不願想,可腦中儘是男女交纏的身軀、儘是那男人溫柔的眸子,並伴著一張嬌柔甜美的女子臉蛋兒,而那女子正是她的堂姐姚錦玉。
堂姐和她一起長大,比親姐妹都要好。曾經無數個夜晚,她們抵足而眠、低聲私語,分享著小秘密。而此刻……
那個男人曾是她指腹為婚的良人,曾發誓一生愛她、珍視她,可此時的他卻是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堂姐的夫君。而她姚錦瑟只是謝少文的妾——被肆意侮辱、沒有尊嚴可言的妾。
不,她有尊嚴,她是前一品首輔姚鴻的嫡親孫女,是狀元公五品江州知府姚禮誠的嫡長女,是先皇親口稱讚過的名媛才女。她的身份高貴,姚錦玉曾用那般豔羨而卑微的目光注視過她,她如何能給人做妾?如何能任由他們如此作踐?這樣的她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祖父母、爹娘和弟弟?曾經她是祖父的驕傲,而此刻的她卻是姚氏一門的恥辱。
想到這些,錦瑟如墜冰窟,身子越發抖如篩糠。她疼到麻木的心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痛,只有悲涼襲了一身。
正在此時,碧紗櫥裏傳出一聲女子的尖叫以及男人興奮到極點的嘶吼。隨後,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而瑟瑟發抖的錦瑟如同一根崩斷了的弦,睜大眼睛,癱軟不動。
“送水來。”謝少文饜足而慵懶的聲音從碧紗櫥裏面傳出來,接著是幾聲低低的嘻笑。
錦瑟的嘴角扯過一抹譏諷,突然很想知道謝少文瞧見自己時是何神情。她動了動身子,發現不知何時竟出了一身冷汗。她手腳早已麻木,撐著手肘想要坐起來,卻又跌倒在床上。
許是等得急了,屋中響起姚錦玉的低語聲,接著便是謝少文的沉喝:“懶怠的丫頭,夫人仁慈,你便托大作死了嗎?”
錦瑟冷冷地抿了下唇,緩緩下床,打了熱水,緩步走進碧紗櫥。一股歡愛過後的淫靡之氣頓時撲面而來。錦瑟的面色絲毫未變,轉眸瞧向拔步床。
垂著的大紅綃金撒花帳已被撩起,用赤金鳳頭鉤掛著,大床上鋪著銀紅金線牡丹吐豔錦被,半遮半掩地蓋著一對依舊交纏在一處的身軀。男人半支著身子躺在床外,裸露的後背上的汗水在羊角燈的照射下閃著光澤。越過男人的肩頭,便只見女人白瓷般半掩的胸線。
錦瑟盯著這一幕,目光沉靜得如同古井深水,竟瞧不出一絲情緒。
未聽到動靜,謝少文不悅地欲回頭。躺在他身邊的姚錦玉卻嚶嚀一聲,如玉的手在他的心窩上似有若無地輕撩了下。謝少文剛剛滅下去的欲火噌的一下又被撩起,哪里還顧得上其他,半扭的頭又轉了回去。
見姚錦玉蹙著眉,謝少文恐自己剛才的動作太猛,驚了姚錦玉的胎氣。可是實在不是他沒分寸,而是不知為什麼,今日的姚錦玉格外妖嬈、百般嫵媚,他又在外面吃了些酒,這才被勾得一個沒忍住碰了她。母親早就盼著抱嫡孫,要是動了胎氣那還了得?
想到這裏,謝少文的欲火頓時滅了下去。他忙急聲問道:“可是哪里不好了?”
“哪有不好!許是爺方才太性急,驚了孩兒的夢,他踢了人家一腳呢。”姚錦玉嬌嗔道。
謝少文被姚錦玉的美眸一瞄,心神不禁一蕩。雖知姚錦玉懷孕的月份尚小,剛過了頭三個月不會胎動,他卻順著姚錦玉的話笑道:“是嗎?快讓爺來聽聽。”說著,他便掀開被子探手往姚錦玉的腹部一摸,又順勢往大腿滑去。
“呀,爺……丫鬟在呢。求爺給我留點面子吧。”姚錦玉驚呼,聲音微顫中分明帶著情動,直勾得謝少文血脈僨張。
謝少文心想:今兒當值的丫鬟不僅懶怠,竟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他憤怒地抄起手邊細白瓷的枕頭,瞧也不瞧便朝拔步床外的人影狠狠扔了過去,“滾出去!”
錦瑟端著鎏金水盆直著腰板站在拔步床外,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兩個恬不知恥的男女,似觀賞一出好戲般。她眼見姚錦玉做戲,眼見謝少文精蟲上腦被玩弄於股掌之上,更冷眼瞧著他動怒。
瓷枕飛來時,錦瑟沒有躲,砰的一聲,瓷枕砸在她的額角。疼痛傳來,一股黏稠的液體沿著錦瑟的眉骨流淌而下,她沒有尖叫,甚至哼都沒哼一聲,勾起唇角,譏諷而笑。
“怎如此不小心?要知傷在你身疼在我心,以後再不許你碰針線!我的錦瑟這雙手該是執筆描畫、素手烹茶的,針黹活又費眼又傷手,以後莫要再碰了!”彼時,謝少文的目光何等疼惜,他會捧著錦瑟的手含在口中,如珍寶般憐愛。
武安侯謝少文,俊美無雙,溫潤謙和。識得他十八年,錦瑟從未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男人果真都一樣,下半身若動了,便再沒有什麼君子,都只是一副虛偽的臭皮囊罷了!
錦瑟收斂了笑意,向前走了兩步。
“妹妹?呀,妹妹你流血了。夫君……快看啊,是錦瑟妹妹!”錦瑟尚未靠近大床,便聽見姚錦玉驚呼一聲。此時的她已坐起身,臉上帶著驚訝和焦急之色。可錦瑟還是從她的目光中瞧到了隱藏的得意、快意甚至嫉恨來。
姚錦玉,身為姐妹,你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卻還不甘心,還要如此作踐我,就不怕損了陰德累及你未出世的孩子嗎?
錦瑟的目光晶亮得如同冬夜的天際寒星,散發著冷意。她瞧都不瞧謝少文一眼,而是直逼姚錦玉。姚錦玉迫使自己與錦瑟對視,卻還是心怯地別開了頭。
謝少文聽到姚錦玉的驚叫聲頓時身子一僵,心虛之感排山倒海而來。半晌後,他才猛然轉頭,瞧向立在燈影中的錦瑟。
錦瑟絕美的面龐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清麗脫俗。血沿著眉骨流淌在微翹的唇邊,淒美而妖嬈,映著那寒星般的雙眸,當真是冷豔無雙。
謝少文的頭腦一空,俊臉煞白一片,頓時慌了——錦瑟,怎麼會是錦瑟?
謝少文定睛瞧著錦瑟,神色極其複雜。最後種種情緒終沉澱為尷尬,依稀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厭煩。
錦瑟將目光從姚錦玉的臉上移開,轉而看了謝少文一眼。只一眼已足夠讓她看清這個男人俊臉上暴露無遺的情緒,她不禁冷笑。
姚錦玉也在觀察著謝少文的神情變化,她不禁心花怒放、心跳如鼓,只覺這些年的等待和付出、蟄伏和委曲求全都值了。報復的快感令她抑制不住地面露喜色。
錦瑟的目光卻如閃電般射了過來,姚錦玉本能地一慌,接著卻又從容而妖冶地笑了,目光中儘是挑釁和得意。
可是下一秒,姚錦玉便收起了神情,掀開錦被匆匆往床下跳。緊接著,她又似才發現自己衣不蔽體般,驚呼著匆忙退回床上,將滿是吻痕的身體又裹進被中,“妹妹……我真不知是妹妹在侍夜。爺……這可如何是好?妹妹流血了!來人!快來人啊,都死了嗎?”姚錦玉一面說一面扯了衣衫往身上套,只是她的雙手顫抖著,竟半晌都無法將衣衫套上。
錦瑟怎會不知姚錦玉這是故意給自己瞧她那渾身的歡愛痕跡?謝少文自娶了姚錦玉,因顧念著自己,曾大半年都未和姚錦玉圓房,姚錦玉這是在報當年羞辱之仇。
謝少文更加尷尬起來。可是想著平日裏錦瑟對他的淡漠態度,歉疚的同時,他竟也感到興奮和快意。
他下了床,從容地扯了單衣披上。走至錦瑟身前,他咳嗽一聲,道:“錦瑟……我不知是你。怎麼不躲著點?快叫我瞧瞧。”謝少文說著便欲撫上錦瑟被砸破的額頭。
錦瑟瞥他一眼,側身躲開了。她的動作極其迅速,眼神犀利如刀,仿佛他是什麼髒東西般。
謝少文的面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身子僵住,手停在了半空。
恰于此時,姚錦玉的貼身大丫鬟妙青和妙紅奔了進來,將錦瑟對謝少文不敬的舉動看在了眼中。
姚錦玉也下了床,拍了謝少文僵在半空的手一下,嗔道:“爺可真是,手不乾淨豈能亂碰妹妹,若是留下髒痕可怎生是好?”
謝少文被侍妾如此對待,又在丫鬟面前丟了顏面,此時被姚錦玉解了圍,他的面色才好看了些。他心想,還是夫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又寬厚容人。這般一比,他對錦瑟的不滿就更加不可抑制地膨脹了起來。
姚錦玉沉喝一聲,“還不快瞧瞧姨娘的臉!是誰擅做主張讓姨娘在這裏伺候的?”
看著姚錦玉惺惺作態,錦瑟唇角輕勾。
妙青聞言,忙去查看錦瑟受傷的額頭,卻被她擋開。
妙紅已跪下磕頭,口裏念個不停,“侯爺恕罪,夫人息怒!雲妃娘娘的壽誕就要到了,奴婢們奉命為娘娘繡‘花好月圓’的十二扇座屏。因繡圖太大、時間又緊,奴婢們都在連夜趕制。貼身伺候主子又不是隨便哪個丫鬟就成的,侯爺前幾日也說要夫人給姨娘立規矩,奴婢……便自作主張地請了姨娘來。奴婢萬死,侯爺、夫人饒命啊!”
姚錦玉的娘家本是皇商,經營著錦繡樓,為宮中進貢雙面繡。姚錦玉是家中嫡長女,陪嫁來的丫頭繡工自是出眾,便是侯府針線房的老繡娘都比不過。
雲妃是謝少文的嫡姐,自入宮便得聖寵,如今又生養了四皇子,尊榮更勝從前。雲妃生辰,姚錦玉欲獻上十二扇座屏。因時間緊,她急出了一嘴泡,訓斥了丫鬟們多次。謝少文知道此事後也心存感激。而前兩日,錦瑟差點撞到身懷有孕的姚錦玉,他也確實說過讓姚錦玉給錦瑟立規矩的話。可他當時說的不過是場面話,他知道姚錦玉性情寬厚,很疼這個妹妹,萬不會為難錦瑟,哪兒會想到竟發生了今兒這事?
是有妾伺候男主人和夫人過夜的事情,可那都是在清寒人家,因伺候的丫鬟不夠才會發生的事。像侯府這樣的大戶,除非夫人想讓妾難堪,不然是不會令其侍夜的。剛剛見到錦瑟時,謝少文還在懷疑是姚錦玉苛待錦瑟,故意如此安排。此時聽了丫鬟的話,他便歉疚又憐惜地回頭瞧了姚錦玉一眼。姚錦玉則眼波溫柔地與他對視。
錦瑟將兩人溫情對視的一幕瞧在眼中,只覺一陣噁心,抬手便將一直端著的那盆水潑了過去。只聽見嘩啦咣當兩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一盆水兜頭將姚錦玉和謝少文淋了個濕透。
二人本就衣冠不整、髮髻散亂,這下子更是狼狽不堪。水盆中的帕子則濕漉漉地貼在謝少文那張俊臉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水。
錦瑟似笑非笑地瞧著二人。四周一片死寂,唯有滴水聲答答作響。
謝少文生而顯貴,何曾受過這種待遇,他徹底愣住了;姚錦玉則瞪大了眼睛,先是不敢置信,接著卻狂喜起來;兩個丫頭更是嚇得目光呆滯,瞧向錦瑟的目光似在看瘋子。
依大錦律,妻罵夫,杖二十;打夫,則不問傷勢,俱服刑兩年或更久;而妾犯夫處罰更重,妾犯妻與妻犯夫受同等懲罰。如錦瑟這般不僅犯夫還犯妻,便是直接杖殺或是浸豬籠,屍首扔到亂墳崗都無人為她鳴冤。這錦姨娘莫不是被刺激得瘋了吧?即便她曾是首輔大臣的嫡親孫女,如今也只是一名賤妾,她怎敢如此?
眾人驚愕中,無人注意到錦瑟的目光中不知何時已蘊藏了毀天滅地的鋒芒與寒光——爾等不仁,我便不義,如此折辱我,連最後的安寧都吝嗇予我,那就一起滅亡吧!
此時正是寒冬,屋中雖銀絲炭燒得極旺,可是被一盆水兜頭淋下著實難受。姚錦玉比謝少文更先反應過來,當即瑟瑟發抖地撲上去抓下謝少文面上覆著的巾帕。她抓下巾帕後卻故意使勁一握,水登時又淌了下來,再次淋了謝少文一臉。
謝少文惱怒地抬手推姚錦玉,嚇得她手一抖,巾帕落地,卻道:“爺千萬莫生妹妹的氣!”說著,她又忙沖錦瑟道:“妹妹,大錦是有律法的,妾犯夫可是要被亂棍打死扔去亂墳崗的……姐姐知道妹妹受了委屈,無論妹妹怎樣對姐姐,姐姐都受得。可是妹妹即便再氣,也不該對夫君動手……你還不快給爺跪下道歉,求爺饒過你?快呀!”
錦瑟見姚錦玉又惺惺作態地過來推自己,她冷眸瞧向姚錦玉,眼中銳光一閃。
姚錦玉被她一瞪,頓覺一股涼氣自背後升起,又念著自己懷有身孕,哪里還敢靠近。
見錦瑟站得挺直,姚錦玉卻暗自鄙夷:做個女人要那麼清傲有何用?最重要的是要有手段,知道男人要的是什麼,哄得他服帖了,自己才能得到尊榮。
姚錦玉這樣想著,卻撲通一聲跪到了謝少文跟前。她仰著頭哀求道:“爺,妹妹被我娘自小嬌寵大,從未受過此等委屈,一時暈了頭也是難免,她是在意爺才會如此。雖說有律法,可妹妹不比一般小妾,又是爺的心頭好,爺便饒過她這回吧……我這個做姐姐、做夫人的也有督導不善之責,爺若真要怪,便都怪到妾身頭上吧。”
謝少文看向姚錦玉,只見她單衣濕透,面容剛被水洗過,露出青白之色。她雙眼中淚水迷蒙,唇瓣微腫,一縷長髮貼在她如白天鵝般優雅昂起的脖頸上,長髮上的水珠兒一直向下,滑進蔥綠肚兜遮掩的溝壑間。這樣的她楚楚可憐、嬌柔嫵媚、大度賢良。再想到她腹中還孕育著他的骨肉,想著這兩年來他一心偏寵錦瑟,姚錦玉卻從未表現出過一絲不滿,更在禦史彈劾他時跪在慈甯宮外為他鳴冤;她對錦瑟更是毫無芥蒂、疼愛如常,還幫他將侯府上下管理得妥帖有序,伺候母親也至孝。能擁有她,真是他此生之幸。何況她的容貌雖不及錦瑟,卻也是個難得的美人,他先前怎就不知珍惜呢?
謝少文又轉眸看向腰板筆直、目光冷然的錦瑟,他的憤怒和怨恨立刻沖天而起。錦瑟在意他才會這樣?屁話!這兩年來,他是如何將她視若珍寶,可她卻如一塊焐不熱的冰,根本沒有心。她只在意他們姚家一門雙狀元的清貴名聲,在意她的那些書本紙墨、那些花草蟲魚。若非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若非他對錦瑟知之甚多,他甚至懷疑她的心中早就裝了別的人!她怨他沒能給她妻室的名分,她更瞧不起他,如今只怕是憎惡他了吧?
方才離得遠,謝少文不曾留意到,如今錦瑟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眼中的冷然和厭棄,他看得再清楚不過了!他堂堂探花郎,俊美無雙,又是世襲的侯爺,身份何等尊貴,卻遭到她如此羞辱。她以為她是誰,還是那個首輔之家的望族名媛嗎?
錦瑟如今只是一個賤妾,竟敢如此冒犯他,若再縱容,他何以立世?母親說得對,這般清傲的女人,根本不懂何謂情,更不知何謂冷暖。姚錦玉才是那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與他榮辱與共的可心人。
謝少文這樣想著,目光不禁一沉。他又想起了這兩年來錦瑟最愛說的那些話,什麼勸他收斂、勸他放權,姐姐懷著龍胎時,她還勸他說服姐姐拿掉孩兒。她簡直就是包藏禍心,看不得侯府好。只怕當年他謀她清白的事被她知曉了,這才意圖報復。
想到這些,謝少文一個哆嗦清醒過來。他忙扶起姚錦玉,一面溫聲勸著,一面令丫鬟將她扶到床上。
妙青扶著姚錦玉往床邊走,姚錦玉仍不停地回頭為錦瑟求著情。
妙紅已奔了出去準備熱水。錦瑟瞥了眼飛奔而去的妙紅,只怕妙紅準備熱水是假,忙著將府上的下人們都叫過來瞧熱鬧是真,最好能驚動老夫人,這樣她這個小妾還能保命嗎?到時候便是謝少文再稀罕她,再顧念舊日情分,也得叫她錦瑟脫層皮。而錦瑟已不在意這些,今兒這出戲委實精彩,可她已經厭煩了,只想著早些結束。
姚錦玉百般謀算,自己何妨叫她舒心幾日。當得到的一切又灰飛煙滅時,姚錦玉才能知道何為悔不當初、何為痛徹心腑!不急,這一日很快就會到來的。
錦瑟想著,收回了盯著姚錦玉的目光,轉而瞥向怒髮衝冠的謝少文。她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你不是說今生只愛我一人嗎?怎麼,只這般就忍受不了了?”她言罷,絕美的面容上便勾起了一抹譏嘲的笑意。
“賤人!你也配!”錦瑟的話簡直是火上澆油,氣得謝少文面色漲紅,他一腳飛起踹向她。
謝少文盛怒之下的一腳何等威力,竟將錦瑟踹飛了出去。
錦瑟跌滾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鮮血沿著唇角往下流,嬌弱、淒美得令人心疼。
謝少文沒想到會將錦瑟踹得這般厲害,頓時目露驚慌與掙紮,欲奔向她。
而錦瑟正在此時輕蔑地朝他一笑,道:“原來侯爺還有這般威武剛毅之時,真是難得!”
在錦瑟面前,謝少文向來是溫潤如玉,甚至是刻意討好的。如今被錦瑟這樣一說,他心中那點心疼立刻便消失殆盡了。
“侯爺不要!妹妹!”姚錦玉既謀算到這一步,又如何能叫錦瑟翻身。眼見謝少文內心動搖,她便驚呼一聲,接著頭一歪、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夫人!”
姚錦玉一暈,屋中頓時驚亂一片。孫嬤嬤帶著一眾丫鬟、僕婦沖了進來,謝少文的一身狼狽便暴露在了眾人眼中。
錦瑟與謝少文指腹為婚,後錦瑟家道中落,謝家人不願謝少文再娶錦瑟,謝少文卻又放不下她,便與人合謀毀錦瑟清白令其為妾。他心懷愧疚,姚錦玉進門後大半年,他都未與其圓房,一心只想讓錦瑟生下庶長子來,無奈錦瑟進府近三年卻始終沒能有孕。謝少文偶然一次聽到姚錦玉的丫鬟們閒聊,這才知道錦瑟竟一直在服用避孕藥。
謝少文難過了好些日子,卻不敢當面質問錦瑟。最後他又為錦瑟尋了由頭,只道她這麼做是為了姚錦玉,也是不願別人說他寵妾滅妻。可如今看來,他是何等可笑。錦瑟在乎的根本只有她自己的尊嚴,她被逼無奈成了妾,她便覺著是他玷污了她高貴的身子。她無視他的心,她恨他,根本不願生養他的孩子!
如此想著,謝少文盯著錦瑟的目光便陰毒了起來,俊美的面容也猙獰了。
人有時便是這般奇怪:當被某件事觸動了隱藏已久的情緒,你才會發現,原來很多山盟海誓的事情,卻已在不知不覺中滄海桑田、不復從前了。如今的謝少文便是如此。愛恨一瞬間顛倒,滔天的恨意湧出,過去他有多愛錦瑟,如今便有多恨她。他只覺錦瑟辜負了他,不值得他珍愛這麼多年。只有姚錦玉才值得他真心對待,她是那樣溫婉善良,又深深地仰慕他,如今她的腹中更是孕育著他的骨血、他的嫡長子……
想到這裏,謝少文對錦瑟的那點疼惜立刻消散,如今他更覺著在僕婦們面前丟了面子。他一甩袖子,冷眸盯著錦瑟,道:“還愣著做什麼,把這個賤人拉下去!先關到柴房,明日稟了母親再處置。趕緊請大夫!若是夫人動了胎氣,且要你們好看!”
孫嬤嬤一喜,忙應了聲,兩個腰圓膀粗的婆子便目露凶光地走向了錦瑟。
錦瑟忍著身體的不適撐地站了起來,冷聲道:“不勞兩位嬤嬤,我自己會走。”
她出身不凡,氣質也非尋常小妾能比,目光中自有一股威嚴,兩個嬤嬤竟不敢忤逆。如今結局已定,孫嬤嬤也不會揪著這等小事狠踩錦瑟,落人口實。眾人便眼瞧著錦瑟撐著纖弱的身子一步步向外走去。
錦瑟走出正房,院中已站了不少奴才,皆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瞧著。她站在廊下,穿著一身單薄的冬衣,在四周紅燈籠的映照下,越發顯得弱不禁風、嬌弱如柳。可那絕美容顏上的鮮血、那挺直傲然的身軀又給她平添了幾分剛烈無畏、清貴高華。
想到這位姨娘的出身,再想到她七歲時先帝爺對她的盛讚,又想到她及笄時貌美動江南的盛況,下人們一時間唏噓不已。縱使天之驕女,也不抵那句俗語——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啊!此番錦姨娘算是徹底得罪了爺,只怕再難翻身了。
一陣冷風襲來,刺激了錦瑟的感官,她只覺身上的疼痛更加清晰了。然而額頭上的擦傷、被謝少文踢中的心窩處傳來的抽痛,都抵不過腹部的一陣陣絞痛,溫熱的液體沿著褲管往下流。錦瑟心中悲涼,唇角卻輕扯,笑容古怪異常——謝少文,這個曾無數次渴望孩子的男人很快便會知道,是他自己殺死了期盼已久的孩子!
錦瑟的手緩緩撫上小腹,古怪的笑又沉澱成濃濃的苦澀和歉疚——孩子,不是娘心狠,實在是你投錯了胎。與其讓你降生後被人作踐,小小年紀便遭受滅門之禍,一生顛沛流離,倒不如別到這個骯髒的世界來了。你放心,娘很快便會去陪你,也會叫整個侯府為你陪葬!
遠遠地,只見一排紅燈籠於夜色中緩緩行來。
瞧著綽綽的人影,錦瑟竟笑了——是謝少文的母親萬氏到了。
望見那隊人影,錦瑟反而站在廊下不動了。孫嬤嬤也不催促,老夫人一直不喜錦瑟,錦瑟自己往槍口上撞,她豈能不成全?
眾人皆望著緩緩而來的一隊人,憧憬著以後夫人獨大,奴婢們揚眉吐氣、作威作福的日子,竟無人發現錦瑟藕荷色的裙裾已被鮮血染紅。
萬氏穿著一件墨藍色打底、玄色絲繡福字團花對襟褙子,系著紫貂斗篷,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上臺階。
眾人紛紛見禮,錦瑟卻直挺挺地站著,目光沉靜地盯著萬氏——萬新蕾,和錦瑟的母親曾是手帕交。兩人同日出嫁,嫁的皆是顯貴人家,又在同一年有孕,便指腹為婚。只可惜錦瑟母親有孕三月不幸小產,兩家皆生遺憾。四年後,錦瑟母親再度有孕,萬新蕾重提指腹為婚之事,錦瑟母親欣然應允,同年冬生下錦瑟。錦瑟滿月宴上,武安侯府按約定正式下了婚書。一個是大錦勳貴,一個是清貴之首,兩家聯姻,傳為佳話。
佳話?錦瑟不禁目露諷刺。
四年後,錦瑟母親因生錦瑟弟弟血崩而亡。錦瑟父親傷心過度,不久後也撒手而去。祖父老而亡子,已無心仕途,在錦瑟九歲時辭官歸隱,卻不想歸鄉途中的一場風寒奪去了老人的生命。
錦瑟和弟弟寄養在堂叔家中。三年後弟弟慘死,她成了孤女。如此破落戶,如何還能與如日中天的武安侯府結親。可武安侯府不願悔婚被世人指罵,所以他們便夥同錦瑟的堂嬸毀了錦瑟的清白,使她不得不淪為賤妾。堂姐則風風光光地頂替了錦瑟的正室之位。
只恨她姚錦瑟識人不清,竟中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圈套而不自知,這些年她更是認賊為親。近日她才從姚錦玉的行為舉止中察覺到了一切,卻皆枉然。弟弟已慘死,她也一生盡毀。
此仇不報,何以為人!錦瑟這樣想著,目光便陰冷了下來。
萬氏的目光落到錦瑟身上。只見錦瑟一身淺色的冬衣被夜風吹得飄飄蕩蕩,映著那染血的面孔、雪白的肌膚、漆黑的眸子,竟有一股淒厲之氣撲面而來。萬氏只覺骨頭都涼了。
萬氏身後的薑嬤嬤上前一步,一腳踢在錦瑟筆直的腿彎上,怒道:“還不快給老夫人請安!”
說是老夫人,其實萬氏不過四十出頭。錦瑟瞧著她保養得當的面容,想著若母親未亡,如今也應是這般模樣,爹爹也就不會因傷心過度而亡,一切也許會是另一番面貌。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姚家到底敗落了,侯府終是背信棄義。世態炎涼,本就如此。謝家悔婚,她可以理解,可他們不該毀她清白、害她一生!
錦瑟的眸中燃起了怒火。
薑嬤嬤踢了一腳竟沒能讓她跪下,當即上前按住錦瑟的肩頭欲壓下她挺直的身子,卻不經意間瞥到了錦瑟腳邊兒的一攤黑血。薑嬤嬤一愣,下一刻她便恍然,尖叫一聲,“不好,姨娘小產了!”

第二章 翻雲覆雨亡侯府
一個時辰後,人聲嘈雜的侯府安靜了下來。夜色如水,靜謐無聲。
錦瑟一身冷汗,虛弱地裹在被褥間,閉著眼睛假寐。
柳嬤嬤坐在床前腳踏上,壓低聲音嗚咽道:“姑娘既早知夫人不安好心,今日夜裏就不該到正房去,還將奴婢們支開。姑娘敬重夫人,可夫人的心也忒狠了點。如今姑娘惹怒了侯爺,那幫奴才竟連鍋熱水都不給燒,老奴塞銀子都換不來一碗紅糖水。老奴無用,對不住故去的老太爺啊……”
丫鬟蒹葭聽著柳嬤嬤的話。她見錦瑟面色蒼白,肌膚透明得似能瞧見血管,虛弱得叫人心驚。又想到錦瑟小產,老夫人和侯爺竟全然不關心,只叫人將姑娘扶回來便再未過問一句。下人們見姑娘失了寵,更是人人踩上一腳,冷嘲熱諷,唯恐作踐不死姑娘便不能向夫人表忠心。可憐姑娘從小產到現在,連清洗下身子的熱水都沒有……蒹葭不覺悲從中來,也跟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錦瑟一歎。柳嬤嬤說得沒錯,今日妙紅來請她到正房時她便知道來者不善。之所以會毫不推託地去受這份辱,不過是厭惡了與姚錦玉虛與委蛇,厭煩了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姚錦玉想撕破臉,那她成全了她又何妨?若不這樣,又如何能叫姚錦玉解除對她的戒心?不惹得謝少文大怒,又如何能叫姚錦玉得意忘形、主動撤去對她的百般監視?不除掉姚錦玉安置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又如何能讓柳嬤嬤將那封至關重要的信送去鎮國公府?
錦瑟閉目養了養神,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道:“嬤嬤,去取紙筆來。”
柳嬤嬤一愣,忙急聲道:“姑娘剛小產,可不能再寫寫畫畫的傷眼了!”
錦瑟卻道:“只寫幾個字,無礙的。”
蒹葭拿來紙筆。
柳嬤嬤將炕桌置上。
錦瑟撐起身子提筆寫了兩行字,待墨蹟幹後折了幾折。她又叫蒹葭尋了個繡著五子登科紋樣的寶藍色荷包,將那紙張塞進去後遞給站在一旁的柳嬤嬤,對柳嬤嬤低聲交代了兩句。
柳嬤嬤聞言愣了。她不認字,並不知錦瑟在紙上寫了什麼,可按她對錦瑟的瞭解,錦瑟是萬不會向謝少文低頭的。可妾在府中就得靠著男主子的寵愛生存,不低頭,姑娘以後如何過活?
柳嬤嬤原還擔憂錦瑟想不開,現下見錦瑟服軟地令她去尋謝少文,覺著是好事。當即,她笑著將荷包接了過去,仔細放進袖中,道:“姑娘這便對了。若是姑娘肯爭,哪里還能被夫人算計這麼多回?老奴這就去尋侯爺。姑娘歇著。”

小半個時辰後,謝少文隨著柳嬤嬤進了屋。
錦瑟見謝少文進來,她的神情立刻變得憤恨、犀利了起來。她抄起手邊的抱枕朝謝少文扔去,口中還嘶喊著:“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走!走!嬤嬤,誰叫你自作主張去找他?趕他走!”
謝少文認識的錦瑟是溫婉嫺靜的,不想她會如此。他不禁愣住,定定地看著柳嬤嬤安撫情緒激動的錦瑟。
錦瑟卻嗚咽一聲,一扭頭,面朝床裏,將身子蒙在了被子中。
謝少文本就吃驚於錦瑟有孕之事,見她此時因小產而性情大變、傷心至此,他不免疑惑,上前一步,情急地問道:“你不是一直在偷偷服食避孕之藥嗎,怎還會有孕?”
聞聲,錦瑟嗚咽得更厲害了。
柳嬤嬤則撲通一聲跪下,哭喊著道:“侯爺冤枉姨娘啊!每回侯爺宿在姨娘這裏,老夫人都要讓人送來絕子湯。姨娘不願壞了侯爺母子情分,這才從未提過。姨娘何曾自己偷偷服用過避孕之藥啊!”
“不對!我明明見是蒹葭端了藥來。嬤嬤和蒹葭都是她做姑娘時在旁服侍的老人,怎會是母親賜藥?”謝少文厲目盯著蒹葭。
“侯爺不知,早先的藥確是老夫人派人送來的。後來老夫人見姨娘自覺,這才每月定時只送一回藥。姨娘敬重老夫人,哪里敢私下斷藥?侯爺若不信,只需問一問老夫人身邊的團兒姐姐便知真假。”蒹葭忙回道。
謝少文一聽,腦中轟的一聲響。姚錦玉的話和柳嬤嬤的話交錯著在耳邊響起,他竟辨不清誰真誰假,只想著是他親手殺了和錦瑟的孩子。然而轉瞬他又去糾結錦瑟對他到底有情還是無情。愛恨不停地衝撞著他的頭腦,竟亂到了極點,他只覺在這屋中一刻也待不下去,忽然轉身沖了出去。
柳嬤嬤早先得了錦瑟的吩咐,要將荷包在此時交給謝少文。她忙爬起來追了出去。
屋中,錦瑟緩緩拉開蓋在臉上的錦被,絕美的面容上卻是沒有半點淚痕,只掛著一絲淺淡的笑意,依稀透著嘲弄——謝少文,耳根這般軟,連是非曲直都辨不清楚。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和那虛名外,這樣的男人搶來又有何用?姚錦玉啊,你很快便會知道自己搶到手的是個什麼東西!

正房,孫嬤嬤端著一碗海參烏雞肉羹進了屋。
她將粉彩湯碗放在床邊的案幾上,拿了腰枕墊在姚錦玉的背後。見姚錦玉面頰透著晶瑩紅潤的光澤,孫嬤嬤便也笑了,道:“如今心腹大患已除,這侯府已是夫人的天下了!”
姚錦玉笑了起來,複又冷哼一聲,道:“一個孤女,任她再美貌,左右不過是個妾。爺既稀罕,我容她兩年便是。如今爺厭了她,我這做夫人的豈能不替爺處置了她!”
孫嬤嬤將湯碗遞給姚錦玉,笑著自打嘴巴,道:“是老奴說錯話了,這侯府本就是夫人的天下。一個妾,若不是夫人仁厚念著一同長大的情分,哪里能囂張到現在?”
姚錦玉用湯勺舀了湯水,鮮美溫熱的感覺令她愉悅地揚眉,道:“賤種可掉乾淨了?”
孫嬤嬤道:“爺是學過武的,那一腳有雷霆之威,她剛出正房的門胎兒便掉了,那血染得臺階兒都紅了。夫人這一招真是高明。如今爺自個兒踢掉了孩子,將來便是知道些什麼,也怨不到夫人頭上。”
姚錦玉卻蹙眉道:“晦氣!”
孫嬤嬤忙道:“已叫婆子們提了水,拿刷子細細刷了六七遍臺階。明兒再請萬安寺的大和尚來念念經文。夫人放心,萬不會衝撞了夫人腹中金尊玉貴的小少爺。”
姚錦玉這才又笑了。
孫嬤嬤見她神情愉悅,又道:“方才爺被柳嬤嬤請去了。”
姚錦玉舒展的面容因孫嬤嬤的話微顯猙獰,隨即她又輕蔑地一笑,道:“無妨。人嘛,沒有那麼快就轉過彎兒的。何況爺又是個長情的,會去瞧瞧她也是意料之中。只怕此去會更惱恨她呢。”
孫嬤嬤笑著點頭,道:“夫人真是神算!可不是嗎,白鷺和白霜都盯著呢。因爺的耳朵靈,她們不敢靠得近了,只瞧見那窗上的影子,錦姨娘還敢拿東西砸爺呢。爺出來時,那面色可真是不好看。柳嬤嬤追出來求情,爺也不曾回去,只怕以後再也不會去了。”
姚錦玉摩挲著粉彩湯碗上精緻的雲紋,勾唇道:“白鷺和白霜兩個丫頭做得不錯。若非她們察覺到錦瑟有了身孕,只怕這會兒我便要被動了。要好好賞賜她們兩個。”
孫嬤嬤應了,又請示道:“如今錦姨娘已興風作浪不起來了,是否將安置在華年院的下人都撤了?還有,錦姨娘房中的東西都是夫人當初挑選了上好的送去的,如今是否該拿回來了?”
當初為了彰顯賢慧,姚錦玉放置在錦瑟屋中的物件兒都是極好的,還動用了她自己的嫁妝。而錦瑟從小錦衣玉食,用好器物慣了,又只知看書寫字,壓根沒留意過那些物件,更不用說向她致謝了。為此,她還在謝少文那裏給錦瑟上過眼藥。謝少文嘴上不說,兩相一比,只怕也覺著錦瑟不知禮吧。
而這種事,姚錦玉這三年來做得太多了,便是一件件堆積成山,也動搖了錦瑟在謝少文心中的地位。如今看來,這些心思都沒白費。青梅竹馬又如何?錦瑟那樣的冷人,壓根配不上侯爺,她的夫君只能愛她姚錦玉一個人。
姚錦玉的神情變幻了兩下,右手輕輕撫上肚子,不禁自得起來,道:“那些東西放在庫房也是放著,便先扔在她那裏吧。也叫下人們瞧瞧,我這個做姐姐的從未虧欠過她!至於安置在她那裏的眼線倒可以撤了,白鷺和白霜的繡工都湊合,便撥給妙紅,快將那‘花好月圓’的屏風繡完。”

兩日後,錦瑟靠在床頭扭頭瞧著坐在八仙桌旁的姚錦玉。
將姚錦玉精心的打扮看在眼中,錦瑟揚唇而笑,道:“三年了,姐姐終於敢穿上這件紅衣了?”
姚錦玉今日穿著一件繡工精美的正紅色掐腰鑲狐狸毛滾邊的襖子,下著同色石榴裙,裙下露出一雙鞋尖兒鑲著大顆明珠的繡鞋,卻也是正紅色。
聽到錦瑟的話,姚錦玉面上的戾氣一閃而過。接著,她卻笑容滿面道:“是!三年來為了不刺激到妹妹,我身為正室夫人連一件正紅的衣裳都不曾上過身,現在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上它了。不知妹妹感覺如何?”
錦瑟輕聲笑了起來,嘲弄道:“姐姐不穿紅色是為了不刺激我?呵呵,姐姐不過是為了在爺面前顯示你的賢慧罷了。每回鳳衣樓的人來給姐姐做衣服,姐姐都要當著爺的面兒在那紅料子面前悵然若失地擺弄半晌,當真是用心良苦。”
“妹妹倒不傻,只可惜如今再說這些已沒什麼用了。”姚錦玉的手指在鎏金的暖手上輕叩,揚眉譏誚而得意地瞧著錦瑟。
姚錦玉見錦瑟穿著一身就寢時方穿的繡銀絲白荷的半舊中衣歪靠在床頭,面色蒼白不施粉黛,卻更顯絕美無倫、楚楚動人,她染著蔻丹的十指立刻縮了起來,直抓得鎏金暖手發出細微而刺耳的聲音。
錦瑟見姚錦玉心亂,這才問道:“妹妹請姐姐來隻為一件事,萬望姐姐解惑。當年金州之亂,出逃的路上,我的馬車出現故障,以至於後來和侯爺單獨待了一夜名聲便被毀,只能委身當妾。這可都是你與你母親所為?”
“不錯!”姚錦玉毫不含糊地立刻答道。
“此事,爺事先知道?”錦瑟的聲音有些顫抖,似無力承受此番真相。
姚錦玉見錦瑟的模樣,便越發暢快地揚聲笑道:“呵呵,妹妹果真冰雪聰明。爺若不事先知道,若不夥同我和母親,又怎能毀你清白?瞧吧,爺便是這般疼愛妹妹呢。”
錦瑟聞言,心中大定——姚錦玉啊,今日我會叫你知道,何為禍從口出。
錦瑟怒道:“為什麼?當初我已放棄了和爺的婚約,你大可嫁他為妻,為何還要害我只能為妾?”
“都說妹妹聰穎有才,連先帝爺見了妹妹都要贊一聲聰慧,卻不想妹妹在後宅爭寵一事上竟如此愚笨。”姚錦玉說著,慵懶地抬手撫了撫鬢髮,這才又撥弄著暖手憐憫地接著道:“妹妹這般才情並茂、傾國傾城,夫君滿心都是你,你只要進府必定壓我一頭,我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讓你進門?若有一絲可能,我是死也不會讓你進府的。可是聽了母親的話後,我卻改了主意。母親說得極是,以妹妹這張絕色的臉蛋兒,若是嫁給旁人,夫君還不得記掛妹妹一生一世?我又怎能得到夫君的心?”她說著,目光中閃過一絲陰鷙,狠狠地瞪著錦瑟,厲聲道:“有你,我便永遠不能真正霸佔夫君,所以我要毀了你的清白,令你進府,令你成為夫君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賤妾!呵呵,妹妹,男人都是這樣,再好的東西得到後也就那麼回事了。”姚錦玉言罷,咯咯笑了起來。
錦瑟的目光越過姚錦玉的肩頭,直直瞧向她身後的三扇繡竹屏風。見屏風上映出的人影正在劇烈地顫抖著,錦瑟便冷笑著又道:“好陰毒的心思!”
“這便陰毒了嗎?不只如此。妹妹素來清高,委身為妾,若是想不開尋了短見,姐姐我正好嫁過來安慰夫君。即便你苟活在世,一頂粉轎進了侯門,還不是任我拿捏?我且容你兩年。依你的性子,做了妾,對夫君只怕多有怨懟。你們的感情一日日疏淡,我才能將你從夫君的心中徹底除掉不是?呵呵,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竟比我和母親預料的更蠢。你竟因夫君未能娶你而懷恨在心,三番五次地欲阻夫君和侯府的前程。哼,你當夫君只愛你,卻不知他更愛他的錦繡前途,他又豈會不厭惡你?妹妹啊,姐姐真替你悲哀——堂堂姚氏嫡女、一門雙狀元的清貴名媛,竟落得予人為妾。我若是你,當真羞於見人了!”姚錦玉說著,聲音便尖銳了起來,神情也越發猙獰。
姚錦玉自小便被錦瑟壓著,如今竟有收不住話的感覺。她只覺得這般說出來真是痛快極了,好似多年來所受的壓抑和隱忍,一下子都隨著這些話遠去了。
錦瑟見姚錦玉陷入癲狂狀態,便問了一直存疑的最後一個問題:“文青的死也是你們一手設計的?”
姚錦玉聞言又笑,“是!有他在,你便還有指望,還有豐厚的嫁妝。要怪只怪他有你這樣一個姐姐,只怪你擋了我的路!”
錦瑟雖早已猜到弟弟的死不是意外,如今這個猜測被證實,她還是覺得有如五雷轟頂。她蒼白的面色又慘白了幾分,身子搖晃了兩下,這才勉強閉了閉眼睛。
待錦瑟再次睜開眼時,屋中已多了一個人——自屏風後憤然走出、一身殺氣的謝少文!
錦瑟的目光在謝少文和姚錦玉之間輕轉,她揚唇而笑,“姐姐將侯爺和老夫人皆玩弄於股掌之上,果真是算無遺算、深謀遠慮,妹妹不如姐姐之處多矣。”
“賤人!”一聲震喝攜著雷霆之怒響起。
聲落,謝少文已沖到了姚錦玉的面前,抬腳便往她身上踹去。
姚錦玉見錦瑟笑容古怪地瞥向她的身後,已覺出了不妥。她本能地回頭,正瞧見謝少文自屏風後怒氣騰騰地走出來。她的腦子登時一空,臉色煞白地僵在了原地。
眼見謝少文一腳便要踢上她的腹部,姚錦玉這才大驚失色地尖叫了一聲,卻傻了般竟忘記了躲開。
孫嬤嬤忙撲上去護住姚錦玉,謝少文的一腳便結結實實地踹在了孫嬤嬤的背上,直將她踹得踉蹌著向後倒去。
孫嬤嬤臃腫的身子和姚錦玉撞上,兩人一起撲倒在地,撞倒了羊角燈架。燭臺落下恰砸在姚錦玉的額頭上,血染滿容。
謝少文見踢出的一腳被孫嬤嬤擋下,他當即上前,欲再補上一腳。
孫嬤嬤忙爬起來,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哭喊著,“侯爺饒命。夫人肚子裏還有您的骨肉呢!”
“這般惡毒的婦人,不配生養爺的孩子!讓開!”謝少文怒喝著。
錦瑟冷眼瞧著。如今的謝少文哪里還有半點風度,猙獰得令人作嘔。
見姚錦玉半躺在地上,整個人都驚呆了,還滿臉惶恐,錦瑟眯了眯眼睛,有些辨不清心頭滋味——本是血親,為著夫榮妻貴,為著這樣一個是非不分、薄情寡性的男人,將自己變成不擇手段的魔鬼。姚錦玉,你值得嗎?
“好!好!姚錦玉養的好奴才!爺要休妻!”謝少文踢了幾腳都被孫嬤嬤擋住。他終究顧念著姚錦玉肚子裏的孩子,怒喝一聲,一甩袖子沖了出去。
謝少文的話在姚錦玉耳邊不停地回蕩著——他說他要休妻,他竟要休妻!她處心積慮才得到了如今的一切——侯爺夫人的尊榮、除掉錦瑟後得以獨霸侯府。這才幾日工夫,幸福便離她遠去了,她豈能不恨?
眼看著謝少文消失不見,姚錦玉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尖叫一聲瞪向錦瑟,銳聲道:“姚錦瑟,你毀我!”
錦瑟見姚錦玉的雙眼充血且眼光狠毒,她淡淡地笑了,揚眉道:“姐姐,我們彼此彼此,承讓承讓啊!”
姚錦玉面色猙獰地爬起來,欲撲向錦瑟。卻聞錦瑟又道:“武安侯謝少文,這個男人已是我姚錦瑟用厭用棄了的,姐姐既稀罕,扔給你便是。只是如今他恨透了你,我便是肯扔,姐姐敢接著嗎?”
“姚錦瑟!我殺了你!”見錦瑟一臉輕蔑和清高,姚錦玉暴喝一聲撲向她。
“夠了!姚錦玉,你若聰明,便該想想如何補救。等謝少文真將一紙休書扔到你臉上,你那麼多年的心機才真是白費了!”錦瑟的目光沉冷下來,抓住姚錦玉揮來的手腕,盯著宛若瘋子的姚錦玉道。
錦瑟的話頓時令姚錦玉停下了動作。姚錦玉也顧不上去想錦瑟怎會如此好心地提醒自己,便匆匆地往外沖去。
錦瑟這才瞧向還跌坐在地上已被謝少文踢得丟了半條老命的孫嬤嬤,她輕笑道:“孫嬤嬤這般忠心,你的主子定然會將心比心地對你。嬤嬤不追你的主子去?”
孫嬤嬤聞言喘了口粗氣,這才緩緩站起來,道:“姨娘不必挑撥離間。本以為是螳螂捕蟬,卻沒想到那蟬竟是黃雀扮的,姨娘好高的手段。只是姨娘為了叫我們夫人入套,竟連親生的骨肉都狠心丟棄,便不怕他做了厲鬼來找你索命?”
孫嬤嬤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錦瑟設下的圈套——那夜到正房去侍夜,她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姚錦玉隱忍多年,又如何能不到錦瑟面前來耀武揚威、發洩多年的怨憤?果然沒兩日,姚錦玉便忍不住地盛裝而來。錦瑟不過言語稍加刺激,姚錦玉就口不擇言、醜態盡出。姚錦玉得意忘形,認定了錦瑟不會向謝少文低頭,卻料不到這次錦瑟沒能如她的意,當夜便叫柳嬤嬤塞給了謝少文一個荷包。而錦瑟荷包中紙條上寫的,正是請謝少文來觀看姚錦玉的真面目。
錦瑟見孫嬤嬤沉著臉控訴地瞪著自己,她卻笑了,輕聲道:“孫嬤嬤也不必詐我的話了,謝少文不可能去而複返。”
孫嬤嬤見錦瑟這般,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才忍著渾身的疼痛奔出去尋姚錦玉了。
人去屋空,一場好戲便這樣落幕了。驟然的死寂令錦瑟無力地倒回床上,她睜大了眼睛,猛然將被子拉起死死地捂在臉上,卻仍壓抑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
文青,姐姐對不起你啊!是姐姐愚蠢,沒能保護好你,還認賊為親。你生生被害了性命我卻不知,姐姐糊塗啊!
錦瑟哭了許久才緩緩止了哭聲,當她拉開被子時,面上的神情已恢復了平靜。見柳嬤嬤和蒹葭圍上來,錦瑟深吸了一口氣,握了握雙拳。如今只剩下最後一步了,走完這步棋,她便可以去向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還有弟弟謝罪了。
錦瑟這樣想著,便拉了柳嬤嬤的手,道:“嬤嬤,莫哭了。嬤嬤若是憐惜我,便求嬤嬤幫我辦一件事。”

兩個月後,京城西市的一處獨立小院中。
柳嬤嬤正將洗好的衣裳往竹竿上掛,突聞院門處傳來一聲巨響。她扭頭去瞧,卻見一早出去採買的蒹葭一臉驚慌地沖了進來。柳嬤嬤心中咯噔一下,忙道:“這是怎麼了?”
“嬤嬤!不好了!侯府……侯府被抄家了啊!”蒹葭哭喊道。
柳嬤嬤一聽,手中的濕衣頓時脫手掉到了水盆中。
她面色蒼白、三步並作兩步地奔至蒹葭身前,一把抓住了蒹葭的雙臂,顫聲道:“你胡說什麼?”
“嬤嬤,是真的!方才我出門買菜,百姓們都在議論這事。說是昨日在宮裏,雲妃毒害死了三皇子,皇上震怒,已將她打入冷宮。偏偏今早鎮國公把侯爺參了,拿出鐵證。皇上已判了侯爺通敵賣國之罪,侯爺未能下朝便被送進了大牢。如今抄家的禁衛軍已封鎖了侯府。聽說侯府的所有女眷都要充作官妓呀!”蒹葭說罷,又嗚咽著道:“姑娘怎麼辦?姑娘還在府裏呢!姑娘明明說過會出來和我們會合的。怎麼會這樣?”
兩個月前,錦瑟托柳嬤嬤帶著一封信和數張銀票領著蒹葭出府,一來替她將信送去鎮國公府,二來先尋一處落腳之地等她出府與她們會合。鎮國公是武安侯府的政敵,柳嬤嬤自然知道錦瑟是氣恨不過要復仇。她被錦瑟說動,信了錦瑟的話,才依言行事。可如今侯府被抄了,姑娘卻還在府中啊!姑娘分明早就存了死心,當初說會合不過是怕她們不依,尋了由頭騙她們出府!她怎麼早沒想到呢?

武安侯府中,錦瑟站在屋中聽著外面抄家的禁衛軍沉肅的吆喝聲、腳步聲、丫鬟婆子們的哭喊聲、物件倒地的紛亂聲……她的眸中卻是一片沉靜——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姚錦瑟!你滾出來,出來!”外面傳來姚錦玉的聲音。
錦瑟挑唇一笑,推門而出。正見姚錦玉妝容不整、釵橫鬢亂地奔進了院子。姚錦玉的身後,一隊禁衛軍緊隨而來。
“你這個烏鴉嘴!惡婦!喪門星!都是你,都是你天天詛咒侯府,說什麼侯爺不致仕,定會引來滅門之禍。如今應驗了,你高興了?”姚錦玉一瞧見推門而出的錦瑟便破口大駡道。
大錦如今在位的明孝帝昏庸無能,國家早已岌岌可危。鎮國公手握重兵,其女貴為皇后。雲妃進宮後仗著聖寵處處與皇后作對,謝少文更是年輕氣盛地與鎮國公為敵。當此亂世,戰事一起,鎮國公便是明孝帝的救命稻草,即便他再寵愛雲妃,也不會拂逆鎮國公的意思而保護武安侯府。鎮國公要武安侯府滅,武安侯府必亡。可笑謝少文看不清這一點,錦瑟好心相勸,他卻貪戀權貴、執迷不悟。
三個月前,北燕身在大錦的質子完顏宗澤被殺,北燕發兵大錦。明孝帝六神無主,將希望都寄託在了鎮國公身上。即便沒有錦瑟的那封信,武安侯府也氣數已盡。可悲的是姚錦玉到現在都不明白這些。
錦瑟冷笑著,眯了眯眼,道:“不識好歹的蠢婦!”
見錦瑟站在臺階上,一身清冷,神情坦然,仿佛一點都未被這府中混亂的場面影響,姚錦玉心中的恨如浪翻騰。她拔下頭上的簪子便往錦瑟身前沖,卻沒想到她身後的一隊禁衛軍早已趕到。
禁軍頭領怒喝一聲,“成何體統?拉下去!”
“是,衛尉大人。”當即便有兵勇應了一聲。
有兩個人沖上來押了姚錦玉的雙肩,便把她往外拖。
姚錦玉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登時嘶喊著掙紮了起來,“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是一品誥命,我是武安侯夫人,你們這些臭男人膽敢碰我!放開我!姚錦瑟,你這個禍水!禍水……”
“哈哈,滅亡吧!這侯府太骯髒了!老天有眼啊!哈哈,抄家了,一起去死吧!”院外突然響起一聲聲大笑。
錦瑟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子自院外奔過,卻是柳太姨娘。看來這侯府太過骯髒,並非她一人想讓它滅亡呢。
錦瑟沉靜的黑眸閃了閃,這才瞧向院中等候的將領。她福了福身,道:“可否容賤妾收拾妝容,再隨大人離去?”
這位衛尉大人姓張,是鎮國公的門下,故而錦瑟送信給鎮國公楊建一事,這位張大人也是少數幾個知情人之一。
他見錦瑟落落大方、不驚不懼、神情坦然,不覺生出了幾分好感。又念著錦瑟的功勞,他便點頭道:“請便。”
錦瑟福了福身,這才轉身進了屋,緩緩合上房門,也將身後的數道目光隔在了外面。
錦瑟徑直走向梳粧檯,然後緩緩落座,不再管外頭嘈雜的聲響,執起眉筆對著菱花鏡專注地描畫起來。
娘說過,她的眉長得最好看,如遠山青黛。弟弟也說過,最喜歡姐姐的一對彎眉,笑起來像是兩片柳葉……馬上便能見到那些與她最親的人了呢,她要以最美的姿態去和他們重逢,去求得他們的原諒,去懺悔她的種種過失。
淡掃蛾眉,淺抹胭脂,輕綰高髻,斜插步搖,微抿口脂。
傾國容,豔勝花,麗似霞。
錦瑟拿起精緻的粉蓮花鈿細細貼在額心,這才瞧著鏡中人笑了起來。耳聽外面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她執起妝臺上放置的早已斟滿了酒水的三足紋雲酒杯,沖著鏡中人舉杯相邀,“才比狀元,貌動江南……呵呵,姚錦瑟啊姚錦瑟,你真是天下第一蠢女!敬你,願你死後早得超生,來世再也莫要為人妾了。”
言罷,她仰頭含笑飲下了杯中酒……

您曾經瀏覽過的商品

購物須知

大陸出版品因裝訂品質及貨運條件與台灣出版品落差甚大,除封面破損、內頁脫落等較嚴重的狀態,其餘商品將正常出貨。

特別提醒:部分書籍附贈之內容(如音頻mp3或影片dvd等)已無實體光碟提供,需以QR CODE 連結至當地網站註冊“並通過驗證程序”,方可下載使用。

無現貨庫存之簡體書,將向海外調貨:
海外有庫存之書籍,等候約45個工作天;
海外無庫存之書籍,平均作業時間約60個工作天,然不保證確定可調到貨,尚請見諒。

為了保護您的權益,「三民網路書店」提供會員七日商品鑑賞期(收到商品為起始日)。

若要辦理退貨,請在商品鑑賞期內寄回,且商品必須是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附件、發票、隨貨贈品等)否則恕不接受退貨。

優惠價:87 287
海外經銷商無庫存,到貨日平均30天至45天

暢銷榜

客服中心

收藏

會員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