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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管書人生:監獄圖書館員歷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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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管書人生:監獄圖書館員歷險記

定  價:NT$ 36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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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監獄熱門景點、囚犯日日上門的監獄圖書館
不時上演一幕幕荒謬、爆笑又觸動人心的生命故事

李茂生(台大法律系教授)
邱明偉(基隆看守所秘書)
黃明鎮(牧師、更生團契總幹事)——齊聲推薦

他想當電視烹飪節目主持人,節目名稱就叫「混混上菜」
打算震撼書界的他,書名拍板定案是《皮條客回憶錄》
總看著窗外的孤獨女,竟然看的是也進了同一所監獄的兒子
書本當郵箱?!天天要巡檢搜查——
每天都有一大堆信箋紙條、鹹濕情書、賀卡咒語,甚至還有宣告真情的感人家書
圖書館是社交場合?!來看人也給人看——
按時輪替進場的有高矮胖瘦、紅黃白黑、男女跨性、母子師徒,以及舊日街頭死敵

《舊金山紀事報》年度最佳好書
《紐約時報》和《經濟學人》大幅專刊報導
犀利有趣,同時也是一本成熟的紀實文學。——《紐約時報》
一本引人入勝的書,深刻記錄了沒幾位本報讀者認識的世界。——《經濟學人》
《意外的管書人生》既幽默風趣卻也感人肺腑,進一步證實了馬克.吐溫所說的:「幽默的祕密源頭,並非喜悅,而是悲傷。」——《芝加哥生活雜誌》

阿維自哈佛大學畢業後,徹底悖離當個神學老師的人生規畫。成日撰寫死人消息——訃聞撰稿人的工作,眼看也是個死胡同,不過一份意料之外的工作卻陰錯陽差的降臨——他要去監獄圖書館裡擔任圖書館員啦!
除了管理監獄圖書館,打理日常的書籍借閱歸還、放書上架之外,阿維還負責教囚犯寫作。他眼前的學生一個個都曾是黑幫老大、銀行搶犯、皮條客……的社會邊緣人,他們粗暴無禮、衝動蠻橫、油腔狡詐,不時還嘲笑逗弄這位高知識分子「老師」。就在他苦惱如何讓這群「學生」寫俳句、看莎士比亞之際,一些人性最原始的良善恩慈竟然深深敲進他裝滿知識理論抽象概念的心中。
作者在書中記述了他與這群社會邊緣人打交道的故事,同時也五味雜陳的記錄,自己遇到搶劫犯竟然是當初上圖書館、還欠了書沒還的犯人,監獄熱病是怎麼攻擊他的身體與靈魂,以及在一個孤獨女囚身上他如何重新認識難搞古怪的祖母。

又喜又悲的真實人生、生動的受刑人故事、茫然大學生的生命衝擊——鐵窗內外,人性始終如花盛開。

作者簡介

阿維.史坦柏格 Avi Steinberg

出生於耶路撒冷,在克里夫蘭和波士頓長大。成為監獄圖書館員之前,他曾在《波士頓環球報》擔任過記者一職。他的作品曾刊載於《紐約書評》(New York Review of Books)、《波士頓環球報週日誌》(the Boston Globe Sunday Magazine)、《克里夫蘭實話報週日誌》(Cleveland Plain Dealer Sunday Magazine)、《費城週刊》(Philadelphia Weekly)、《沙龍線上》(Salon),《Nextbook平板電腦雜誌》(Nextbook)、以及《前進日報》(Forward)。

譯者簡介
沈聿德

一隻潘布魯克威爾斯科基犬Kodomo的媽咪;從小立志當全能家庭主婦煮飯洗衣打理家務,如今正職卻是大學裡的彩虹老師。簡單說,恰恰正是史坦伯格筆下卡在自由世界裡的被困/逐之人。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
人犯因讀書變化氣質
\黃明鎮牧師 (更生團契總幹事)

西方人說:「Knowledge is power.」知識就是力量!書讀得多,大致比較會思考,懂得用腦筋,「三思而後行」就比較不會坐牢。據統計,坐牢的人大半是中輟生,也因他們「書到用時方恨少」,在獄中,就都愛看書報,一則打發時間,又可找資料打官司,或充實自己。
監獄是以「空間換時間」的地方,一.四坪大的舍房要擠兩個人,沒有手機、電腦,每天除了去工場【註1】工作,時間多得很。除了在斗室裡泡茶聊天、聽收音機、看掌上型TV,其餘,就是看書、睡覺了。
他們什麼書都看,武俠、言情小說最多,我也常給他們好書,大家輪流看,有寫心得投稿的,還可加教化分數,累積多了,有利假釋。
獄方每年都有書店來展覽新書,受刑同學都會分批去瀏覽購買,目前臺灣監獄收容的六萬五千多人,都比社會人士愛看書,若關個七、八年,看一千本書的,大有人在。

但臺灣監獄圖書館就和本書作者所記不同,這裡都由人犯管理,以節省經費。臺北監獄曾有一人犯在圖書館當雜役三年,因愛讀書,人又聰明,結果考上了臺大。
監獄的藏書大都集中在補校,以方便補校及空大學生借用。一般人犯想看圖書館的書,得先打報告。因此,在各工場及教區都設有小型圖書室,供人犯就近取閱。更生團契也曾在工場擺設書架,擺放更生叢書,提供人犯自由取閱。
美國的監獄也有活動圖書館,由駐監牧師每天推著裝滿書的小車,沿著舍房走動,人犯都可隨時從通風囗借書。
愛看書的人比較會寫作,臺灣各監獄幾乎都有「寫作班」,由志工帶領寫作班及讀書會,讓人犯從文字裡獲得情緒抒解,也從創作寫書中獲致成就感。
臺灣法務部推動「監獄學校化」早已著有成效,除設國高中補校外,還有空大,甚至碩士班。從前人犯是低著頭,鎯鐺入獄,如今不少人是抬頭挺胸、披戴方帽走出來!

西元一世紀的宣教士保羅先生說過:「知識叫人自高自大,唯有愛心能造就人。」廿五年來我在獄中教化,最常給他們的書是「天下第一大經」——《聖經》,有人從不識字到能閱報;藉著信仰,也有人從「強盜變傳道」、「吸毒變反毒」。讀好書確實能啟迪人性,變化氣質,改變命運。
末了,盼望讀者看完本書,可嘗試到監獄上班或當愛心志工,並多鼓勵受刑同學讀好書、做對事。

【註1:監獄受刑人日間活動空間,可從事各種作業、靜態休閒及生活作息活動等。之所以採「工場」一詞,應是臺灣早期監獄法制及實務用語多沿襲日本而來,日本刑務所即以工場名之。】

推薦序
廢墟中不凡的人性
\李茂生 (國立臺灣大學法律系教授)

這不是一本談論監獄的書,而是透過監獄圖書館這個媒介,描述各種人生的紀錄。作者是出生於猶太社群的哈佛畢業生,短暫的擔當了監獄圖書館管理員以及受刑人寫作班指導者一職,他透過巧妙的文筆,比對出(包括其本身)正常人生中的污穢或叛逆,以及犯罪者在獄中生活裡的正常人性。書中所描繪的受刑生活,並沒有一個明顯的生命歷程,而僅是許多受刑人,或甚至監獄管理者生存態樣的斷簡殘篇的時序性集結,然而正是這個斷簡殘片式的描述,更能彰顯出人生中的矛盾與人性的激盪。書中,最令我感到淡淡哀愁的不外是潔希卡、窗戶以及從小就被她遺棄而短暫與她同處一個監獄空間的兒子間的故事,當讀到永遠不會傳遞到的畫像與書簡那一段,讀者應該會和我一樣不慎融入那股腐臭死亡的哀愁中。

這不是一本談論監獄的書,書中所描述作為人際溝通場域的監獄圖書館場景,在臺灣根本是看不到的。比起美國的監獄,臺灣的監獄實在是太過於平靜,這個平靜是靠著嚴格的紀律把關而達成的,而平靜的代價當然就是幾乎令人窒息的沉悶。不過在騷動與平靜的差異間存在著一個有關近代監獄的常態性道理。作者在書中並沒有討論太多有關監獄的功能,但是他卻在非常突兀的一頁中,表達出許多監獄專家看不到或不願觸及的監獄本貌。

作者說在考古的遺蹟中監獄通常是唯一現存或保存得最好的建築結構,在這個蓋得異常堅固的古老建築物中保存了兩種極端的社會資產——財富與罪犯,而最終它們將無法區分彼此。若不是深入研究過監獄的人,通常不太能夠理解這句話的意義,所以作者又以另一種較為通俗的陳述表明以上隱晦的意義。作者說,有關監獄的功能到底是應報懲罰,還是矯治的議論並不是現今的議題,而是其來已久;不過,這不是辯論的議題而是一種謎,一種矛盾,這個監獄的矛盾就存在於它自身鍛造精良的廢墟中,我們在這個廢墟中訴說著相反的故事;是懲罰也是庇護,是聖人也是罪犯的住所,是哪裡也通不了的收費亭,是寶藏庫也是下水道,是一個活人墳墓。
我想如果不是熟知班雅明、傅科以及阿岡本等文本的人,應該是無法參透作者以上突兀的發言的。不過,讀者也可以用較為淺顯的方式理解這些話語。本書在正常的人生中描繪出邪惡與脫逸的一面,更從垃圾中發現貌似平凡的不平凡人性。

推薦序
監獄的意外之旅
\邱明偉 (國立中正大學犯罪防治研究所博士,現任法務部矯正署基隆看守所秘書)

監獄學,是我自己所學的本行,從大學畢業後就進入監獄工作,已歷經二十多個寒暑。服務單位從少年矯正機關到成年監獄,地理位置從臺灣西部到東部後山,自認為對監獄的一切再熟悉不過,但是收到這分書稿,細細展讀之後,才體會當我們自認為很熟悉,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之際,這樣的熟稔感覺或許是自許為矯正專業的所在,但在保守的高牆之內,卻是缺乏不同視野角度的觀照,進而很可能讓我們陷入專業的盲點。閱讀這本《意外的管書人生:監獄圖書館員歷險記》正好可說是我矯正專業生涯的意外之旅,甚至讓我有眼睛為之一亮的感覺。作者阿維.史坦伯格以一哈佛大學畢業生,進入監獄受聘為圖書館員兼寫作教師,與受刑人之間的情感交流,再加上對監獄行政部門與運作的觀察互動,融合交織而成的悲喜故事,當中或有其個人主觀的理解,但無疑的這本書開啟了我自己體察美國與臺灣監獄文化的嶄新視野。

監獄的刻板印象與新視野
過去傳統上監獄被認為是污穢不潔的,甚至許多電影小說都專以報導監獄黑暗面為訴求,造成社會大眾對於監獄負面刻板印象,也讓許多人對於監獄卻步不前。作者以一哈佛名校畢業生進入監獄工作,引來家人親友的質疑不解,那份內心掙扎的心路歷程,中外皆同。尤其臺灣早年獄政形象低落,我記得剛入行不久時,曾聽同仁感慨一直不太敢向親友透露自己在監獄工作,怕抬不起頭來,甚至還曾聽說有人過年不太敢去朋友家拜年,怕人家一聽是在監獄服務,會覺得觸霉頭;亦有基層同仁提及早年在補習班準備考公職,在門口只要看見衣衫不整,嚼食檳榔,足穿拖鞋,大辣辣走進來說要報名補習者,不用多問,就可以知道是要報名準備考監所的。這種故事乍聽之下實在是令人感嘆,但是當我看到書中描述部分管理員忌諱介紹自己在監獄工作,多半會說自己是幫市政府或州政府做事的,不禁莞爾一笑。所幸近幾年來臺灣監獄形象大有改善,許多年輕學子樂意進入監獄公部門擔任監獄官或管理員,過去與現在之間的差距,實不可以道里計。

監獄,能夠改變受刑人什麼?作者在任職監獄圖書館員所見所聞也有著深刻的反思,現代化監獄又稱為矯正機關(Correctional Institution),標舉著矯治受刑人不良習性,化莠為良,回歸社會重新做人。監獄內部各項軟硬體的設置,從專業心理師、教誨師、諮商輔導室到圖書館等,無非是朝著這樣矯治受刑人的目標而努力,然而各項監獄投資的努力,卻仍必須面臨受刑人強大次文化的挑戰,甚至可能抵銷其矯治成效。作者在描寫監獄圖書館功能時,就點出這樣的矛盾所在,監獄圖書館並不單只是受刑人以書本滋養心靈或增長知識的地方,同時也是一個動態的社交場域,受刑人得以在此聚集,彼此間產生連結,而受刑人產生連結的方式就是透過所謂俗稱的風箏(Kite),也就是在圖書館角落私下藏匿傳遞的紙條(臺灣監獄受刑人稱之為「通條仔」),這成了監獄管理人員眼中戒護安全的漏洞。正因為圖書館是美國監獄除了放封用的中庭之外,少數可以用來讓許多受刑人穿梭聚留的場所,再加上圖書館布局陳設,更增加了管理監控的難度,尤其書架從地板高到天花板,提供了各式各樣的掩護,以及每本書的內頁或夾層,都是藏匿風箏的最佳所在。總之,想在監獄裡搞怪,圖書館無疑是一個非常適合的場所。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場域,究竟是要回應自由被剝奪的受刑人自然發展出來的人際互動需求,還是恪守監獄強調戒護安全管理,這其中的兩難處境形塑了主事者的不同領導風格。作者的選擇是,一反過去圖書館員嚴格雷厲的掃蕩風格,他用監獄文學的角度去理解受刑人次文化存在的必然性,嘗試去塑造圖書館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空間,一個溫暖的所在。例如他比喻風箏是受刑人「一個彌足珍貴卻無法預知未來命運的小小創作、一個有形的東西,但是跟現今大多數信件形式不同。寄信人小心翼翼摺好之後,寄出去給這世間另一個在遠方的人讀。有時,這些信件有個特定的對話對象;有時,誰找到它們,誰就是收件人。而那個人,常常就是我。」因著作者半開放的態度,圖書館源源不絕湧出各樣的風箏,而他也曾過度信任受刑人,而做了大膽的嘗試,並因此付出了代價。這之間的取捨,牽動教化與戒護工作的平衡,作為一個監獄工作者,置身其中每有更深刻的體會。

監禁制度的反思與衝擊
一個監獄,甚至一個監獄圖書館,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就我長年工作經驗來看,在這樣一個封閉的控制環境中,多數受刑人會覺得剝奪自由本身,就是一種很深切的處罰。讓我印象很深刻的是,最近一次的受刑人讀書會心得發表上,剛入獄五十天的受刑人在筆記上記下了他的感想:「隔離在牢獄之中,想著外面的世界,如此渴望自由,自由如此美好,如此珍貴,以前從來沒有珍惜過,啊!放我出去……」

他剛被關了五十天,就能寫出這幾句話,尤其最後一句相當貼切。因而如何回饋處理收容人壓抑苦悶的情緒,也成了管教人員學習不完的功課,有時適時的幽默感和同理心可以化解嚴肅的監禁氣氛,老師在筆記上簡單一句回應「請讓老師我當法官吧!」往往就可以讓收容人與管教人員都會心一笑。本書中作者也提到監獄管理人員的處境:他們必須在鐵窗柵欄林立的監獄裡武裝自己的外表,成為一個有責任感且堅強的人。曾有一名休假在外的監獄管理員迪弗在酒館裡勇敢制止一名鬧事的更生人,卻反遭更生人以預藏尖刀殺害,之後該殺人犯在面對法官宣告麻州最重刑罰——終身監禁後,他對著法庭上坐得滿滿的迪弗親友和監獄同仁,冷冷說了一句:「我得到的,還是比迪弗得到的好。」這句話再一次傷害了迪弗親友和監獄同仁的哀痛心情。之後在監獄舉辦的追悼會上,有同仁懷念迪弗,說在監獄裡值勤單位他總是可以獲得受刑人的信任,這是因為他把受刑人當一個人一樣的說話,用人與人的方式去互動、說話;更有同仁說了這段感人的話:「要一名獄警,像迪弗那樣奮不顧身去干預一場打鬥,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那畢竟是他的工作,他所受的訓練。不過,他能在監獄這樣的環境中,找到一個保持同情心的方式,那就是勇氣的表現。」這段話實在是深得我心。在高風險高壓力的監禁環境中,要監獄同仁不斷在柔軟與剛強的角色之間轉換並非易事,但我也希望藉此書描述的現場狀況,能讓默默耕耘的監獄工作人員,能獲得應有的尊重與肯定。

美國是世界監禁率名列前茅的國家,全美監禁人口有將近二百多萬名;在亞洲,臺灣也不遑多讓。東亞地區中除了新加坡之外,臺灣監禁率傲視各先進國家,監禁成為嚴刑峻罰思考下的必然產物,即使監獄擁擠超額收容現象未曾稍減(一○二年八月底臺灣地區實有收容人六.五六三九萬人,較核定容額五.四五九三萬人,超收一.一○四六萬人,超收比率高達百分之二十),監獄依然是成就無害社會的最有效工具,然而在高牆刺絲網的阻隔下,這些人被排除在正常社會之外,這麼多人關在擁擠的監獄裡,他們在鐵窗裡的生活、他們的未來,其實值得賦予更多的關注,畢竟這些為數眾多的受刑人終有一日將回歸到你我所居住的社區,成為與你我共同生活的一份子,只是你我不盡然知道他(她)的過去。

雖然美國獄政管理模式與臺灣有所差異,但這本書具體而微的把美國監獄生活面貌呈現出來,尤其作者以敏銳的觀察觸角,生動靈活的刻劃監獄裡的人事物,我想這本書的確可以啟發人們對於監獄、人性及文化的更多思考,而能讓人們對監獄受刑人底層文化有更深刻的理解。

譯序
歷險之後,看到了什麼?

\沈聿德

先知們跨進罪犯的世界,並不是為了發現罪犯的人性本質,聊以自我慰藉……先知要做的是,指人性中的罪犯本質;他們要揭露的是一個更黑暗的真相:你我就跟他們一樣。——《意外的管書人生:監獄圖書館員歷險記》

如果你讀過馬克.吐溫(Mark Twain)的經典美國文學名著《頑童歷險記》(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那麼,史坦伯格的《意外的管書人生:監獄圖書館員歷險記》(Running the Books: The Adventure of an Accidental Librarian)肯定能讓你感受到他借鏡經典、創造新解的「頑」童創意。不過,這不單單是名稱上的諧擬,像哈克一樣,史坦伯格也在一場場引導囚犯返回自由世界的「歷險」經驗中,重新省視自己的宗教文化背景,重新看見、評估善與惡的本質。身為猶太正統派的叛教「頑」童,史坦伯格以監獄圖書館員的角度出發,針對圖書館在現代監獄裡扮演的尷尬角色,重新探索以禁錮作為懲處手段的文化歷史,也一併重新思考了監獄兼附報復性或恢復性功能的社會意義。

這本書分成兩部。第一部「尚未送達」裡,史坦伯格談自己的工作背景、在監獄圖書館認識的囚犯、監獄在歷史沿革上的文化與社會意義、家族與宗教、也談到不同的人夾在「自由/囚禁」、「希冀/絕望」、「信仰/懷疑」、「善/惡」之間的各種遺憾。他把監獄圖書館看成是一個傳遞的過渡空間,自己則是這個空間裡的信使。可惜,身為信差的他,大多時候做的工作,卻是攔截一封封監獄囚犯寫好、夾帶在書本裡或藏匿在圖書館各角落的信。信除了是有形的訊息傳遞之外,也是無形的一種寄盼。對史坦伯格而言,雖然未能達成傳遞有形信箋的任務,他卻意外發現,自己的工作其實就是透過監獄圖書館這個空間,維繫少數囚犯對彌補遺憾、改正錯誤的寄盼。

從這些寄盼出發,進入本書的第二部「已送達」。史坦伯格重新定位監獄圖書館和自己的角色——監獄圖書館不只是傳遞的過渡空間,它也是一個分享的空間;他不只在監獄裡是信差,也能在真實世界裡替死去的囚犯遞送信件。同時,在第二部裡,「自由/囚禁」、「希冀/絕望」、「信仰/懷疑」、「善/惡」的二元對立關係,變得更為模糊、複雜,且難以定義。透過每一小段的親身故事,史坦伯格以細膩的觀察和旁徵博引的分析,重新思考宗教、生死、是非、歧視等等的議題,然後發現:監獄圖書館員的工作經歷讓他看到的不是善惡之間的轉變,而是人人心中皆有罪犯的本質。你我跟受囚的罪犯,並無二致。

史坦伯格這本針對監獄圖書館、極其誠實又發人深省的第一手觀察紀錄,除了拿經典文學與歷史文獻作為諧擬、參考的對象外,每個段落的小標題及其內容,也都展現了作者主修歷史與文學的博雅訓練。尤其難得的是,史坦伯格以犀利諷刺的幽默感,引據個人觀察、與文學及宗教文本互涉對話,大大削弱了吊書袋式的討論必然嚴肅無趣的刻板印象,同時創造出一種面對生命課題的悲喜感——這是一本最為人動容、不假矯飾、誠實而真摯的歷險記。

目次

第一部 尚未送達
第一章 菁英黑幫與泛泛流氓
[摘文]圖書館裡不光是有書可看。在百無聊賴的監獄中,圖書館簡直是「熱門景點」。大家會去那邊看人,也給人看。在書架間,你會碰到定期聚會熱烈辯論的資深獄友,他們會一起琢磨些新玩意兒,或是高談闊論、大談往事、天南地北亂扯,順便再唇槍舌戰一番。你會看到有些老鳥囚犯認真的編寫回憶錄,而菜鳥囚犯則是預備創作下一齣偉大的皮條客劇本……

第二章 書本不是郵箱
[摘文]各種字條繼續不斷從圖書館的書籍裡掉出來,幾乎按著每小時一次的頻率給我捎來信息:不完整的八卦,偶然出現的長篇故事,或是針對最近監獄裡爭地盤事件所發表的評論。這些字條信箋,繼續填補我對監獄文化的認識不足……

第二部 已送達
第三章 蒲公英粟米糊
[摘文]有些囚犯會偷書、雜誌、紙張、麥克筆,以及從木椅背後敲下跟刀片一樣大小的碎片帶走,只要沒有被綁好固定住的任何東西,他們都可以偷。所有的這些物品都可以拿到監獄大規模的黑市上叫賣。特別在大型的體育賽事之後,我就得非常小心看守,嚴格注意偷竊和叫賣的行為,因為這時的監獄,到處都是急著要付清賭債的囚犯……

第四章 已送達
[摘文]在監獄裡談被逐之人,是很奇怪的。囚犯本身就是生活在社會的邊緣。就定義而言,他們都算被逐之人。但在監獄這個封閉社會裡,也有主流,然後,也會有所謂的邊緣。他們是被逐之人裡的被逐之人……

後記
[摘文]就算霍桑說過,新世界烏托邦的美夢將會因建造監獄之必要而打破,但我仍然懷疑,他當初有沒有想到過美國會有那麼多的監獄,構成一個在世界歷史中最龐大的刑罰體系。美國人口占了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五,囚犯人數卻占了全世界囚犯人數的百分之二十五。這數量相當一座城市,但是其中所有的居民都沒有投票權。一如霍桑所寫,倘若監獄是「文明社會裡的邪惡花朵」,那他會怎麼看待現代美國刑罰制度?

書摘/試閱

意外的管書人生\摘文

皮條客可說是圖書館員的最佳人選,變態殺人犯和詐欺犯則是最糟的。其他像幫派分子、走私分子、銀行劫匪之類的,由於十分熟悉群眾管理、很習慣和一群夥伴共事,又計畫周延且能顧全大局,這等人也都算是具備了圖書館員該有的基本技能;至於賣黃牛票和放高利貸的,也可以來參一腳,不過,總覺得他們好像少了點什麼。嗯……怎麼說呢,就是那種不知怎麼形容、無法捉摸、難以名之的……唉呀!皮條客是怎麼說的?啊!對啦,就是熱情!
圖書館裡不光是有書可看。在百無聊賴的監獄中,圖書館簡直是「熱門景點」。大家會去那邊看人,也給人看。在書架間,你會碰到定期聚會熱烈辯論的資深獄友,他們會一起琢磨些新玩意兒,或是高談闊論、大談往事、天南地北亂扯,順便再唇槍舌戰一番。你會看到有些老鳥囚犯認真的編寫回憶錄,而菜鳥囚犯則是預備創作下一齣偉大的皮條客劇本。

你會在圖書館碰上像骰子哥那樣具有受刑人身分的館員,然後他會跟你說,他在某某地方蹲了兩年都還沒瘋掉,全是靠著背誦偷偷夾帶進去的《莎士比亞全集》。為了證明所言不假,他會背出大段大段的劇本內容。骰子哥是個戴著太陽眼鏡的思想家,他會搬出那套「人性本惡」的理論說服你,還告訴你監獄圖書館「不是個讓你變好,而是讓你如何學得更壞」的地方。他會威脅你,叫你讀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逼你相信那正是在說「我們的故事」——他所謂的「我們」是指皮條客,他認為那是一種特殊階層,就像牧師一樣,是服膺人性的自然律來過生活。
他可不是在開玩笑。就像多數熱愛思考古老問題的皮條客一樣,骰子哥看待舊書可認真了。他贊同美國散文家愛默生的自助論,同時對很多美國大學把莎士比亞跟文學經典排除在課程之外,深表震驚。這個消息還是他在《高等教育記事報》裡讀到的。

「拜託,開什麼玩笑?」他邊說邊摺起報紙,像個熱愛發表意見的通勤族,接著,他皺起太陽眼鏡上方的眉頭,繼續說:「真是夠了!國之將亡啊!」
像骰子哥這樣的人,會教你如何欣賞傳統,教你領會那些英國詩人教育家馬修.阿諾德所聲稱:「經過人類思辯後,最菁華的部分」。而當你問,為什麼學習菁華部分有這麼重要,他會補上一句:「難不成,你還能想到比這更了不起的事?」
最起碼,他是這麼說的。不過我其實完全無法理解,因為我不是個皮條客。我的職業屬性不同,我的名字是阿維.史坦伯格,但是,在監獄裡,他們都叫我「管書的」。這個暱稱是綽號「肥喵」的杰馬.瑞奇蒙替我取的。肥喵從前是(現在也是)個惡名昭彰的黑幫分子,但也會偶爾兼個差,當一下皮條客,不過最讓人跌破眼鏡的是,他竟是個懂得不少的圖書館員。才三十歲就挨過兩槍的肥喵,算是監獄裡老鳥級的人物了。他體型超大,五呎九吋高,超過三百磅的噸位,根本塞不進監獄制服裡。獄方只好給他一件藍色T恤,他因此成為監獄裡唯一一個沒穿淺卡其色上衣的傢伙。其實,光靠那一身重量級的體型,他就能紮紮實實的鎮住那群囚犯;但是加上那件超大T恤,更是讓他的地位穩如泰山。他算是我的得力助手,只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使喚我。

他都跟排隊找他的囚犯說:「去找管書的,他才是負責管書的傢伙。」
負責管書的傢伙。嗯,我喜歡。沒辦法啊,對一個有氣喘的猶太小孩而言,這稱號聽起來真的不錯。受僱管理監獄圖書館,還兼任受刑人的創意寫作課老師,這根本就是我(唐吉軻德式)的終極夢想:擁有官方徽章,懂得街頭生存之道的書籍派發員;雖是個書呆子,卻也是個不好惹的硬漢。在雞尾酒會上,這樣的身分可夯咧!
在牢裡,肥喵、骰子哥跟他們的同黨,算得上是高級知識分子,菁英級的人物,也因此他們才能成為圖書館員。只不過監獄圖書館跟一般認知的菁英完全沾不上邊,要想進去,犯個重罪就行了。據我所知,大部分的重刑犯,最起碼在我工作崗位的那些,可是會想盡辦法上圖書館,有好幾個甚至是天天報到。雖然有些囚犯連識字都有問題,但監獄圖書館,卻天天爆滿。不過,人一多,圖書館就不太像是個安靜的閱覽室,反倒變成輕鬆聊天的好場所。說到底,這座圖書館就是個龍蛇雜處之地,其中包含了:「各類的盜賊、浪蕩子、癮君子、藥頭、偷雞摸狗的小賊、搞非法勾當的傢伙、滋事造謠的吹笛人、遊蕩街頭的提琴手、戀童癖、逃犯、鬧事分子、酒鬼、賣淫的、小偷、放蕩好色、惹事生非,還有強出頭的人。」這是一份十九世紀的政府報告中列舉的犯罪者,但是實際上,我只在監獄裡碰過一個戀童癖,沒見過一般或其他種類的智能障礙者。不過,我倒是碰到不少饒舌歌手。所以,除了漏掉走私軍火的黑幫分子和古柯鹼毒販外,這份舊的成員名單還滿準確的。

以上這些,說明了監獄圖書館跟外面的圖書館,有多麼不同。沒錯,這裡也有讀書會、詩歌朗讀等活動,當然也具備讓人安靜沉思的功能。但在這裡,不會有人要你閉嘴或小聲點。作為監獄裡的交流中心,圖書館成為數以百計的囚犯處理要事的首選地點;而獄警跟其他工作人員,則是喜歡來這裡打混聊天。步調快,又有交誼功能的監獄圖書館,我得要花不少時間才能管理妥當。
打從一上工,就是一團混亂。想想看,門一開,就有二十五個穿制服的受刑人大搖大擺對著你衝過來,還有什麼比這更醒腦的嗎?

光是看他們打招呼,就夠消磨一些時間了。囚犯彼此問候時,會搭配複雜的握手方式及下列正式稱號:老哥、老弟、逗陣ㄟ、拜把的、小子、黑人同胞、老兄、老鄉、唷peace、兄弟、老爹、小白臉、老黑、唷man、小弟、做伙的、夥伴等等。稱號講完,再來就是小名:菲律賓佬、貧民窟弟兄、海地佬、老大哥、白黑鬼、印度佬、饒舌小子、馬子、耍帥哥、金頭腦、迷幻大師、黑鬼、搖頭藥頭、酒鬼、條子杯杯、墨西哥佬、酷哥、嗨翻哥,自嗨哥、和事佬、喬事哥、法國佬,波多黎各佬、鄉巴佬、水耕大麻專家、勇哥、金鍊黑佬、非洲佬……
對了,偶爾也有人叫我的暱稱:管書的。只是我的暱稱會視情況改變,比較少用的如:瘦子、哈佛仔、鬈毛猶太(可是我頭髮明明是直的啊)等等,至於大家最常叫的還是阿爾文或小哈佛。

然後,正事來啦!每個囚犯都會跑來說他想要一本雜誌或一份報紙,有人甚至兩種都要。大部分的囚犯會想要一本街頭小書——在這類大眾通俗「熱門小說」的書名裡,經常看得到「好色客」這類字眼。我都把這些事丟給肥喵,這方面的書他藏了好幾本,甚至還可以做起生意來。對此,我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我對這種書也頗感興趣!總之,我們達成一種互利的默契。
接下來,就是一堆不尋常的怪異要求。有些是合法的,有些不是。比如說,要求打電話給法院、假釋委員會,或是打給道上弟兄、媽媽、馬子、紅粉知己、小三小四等等。這些要求,一律拒絕。但是,有的囚犯會小小聲問有沒有關於愛滋的資料、尿尿有血代表什麼意思,或是要我們幫忙讀信之類的。這些要求,先記錄下來。某個囚犯想「借一下下電腦」的要求,我不予理會;某個囚犯說我是以色列間諜的指控,我嚴正反駁;針對是否上過哈佛大學的詢問,我則是清楚答覆了。不過,當他們接著問,既然你是哈佛畢業的,幹嘛要跑來監獄做事,我就裝作沒聽到了。但是,我曾經一度很認真考慮要幫一名囚犯查看他的饒舌專輯網站。畢竟,我可是自封為這所監獄的C G O——Google搜尋總監(Chief Google Of.cer)。

我會巧妙的回答有關法律的問題。曾經有囚犯問我:就法律來看,凶殺跟屠殺有什麼差別?緩刑是什麼意思?宣判的準則為何?綁架自己的小孩、引渡、用手榴彈武裝行搶……跟什麼法律有關?牢裡也有些聰明人,曾經有個傢伙想學習跟骨董槍以及骨董彈藥相關的州級法律,他覺得這類槍彈搞不好會因法令規範較鬆散,而有漏洞可鑽。我也曾瞄到一個得意洋洋的囚犯,模仿本世紀初的歐洲步兵,用麥克筆在自己臉上畫了兩撇鬍鬚,並且裝模作樣的用假英國腔自言自語。應該要有人去幫他拿個藥!連這個,我也得記錄下來。

我最大的難題是,如何專注手邊的工作,而不要被一旁皮條客和阻街客的鬥嘴內容給吸引過去。他們說的內容非常有娛樂效果,偶爾還會出現精采的討論。我無意中聽到一個老皮條客對他的徒弟說:「喂!小子!我不是被生出來的,我可是被孵出來的喔!」可惜,我還來不及聽完,踢歪就插隊到最前面,客客氣氣的說他想找我談,而且是現在就要。
十八歲的他,有張娃娃臉,但塊頭超大,他強硬有力的下巴搞不好可以乾淨俐落的咬開一顆核桃。但是他此刻看來像是嚇呆了。我一關上辦公室的門(平常我很少這樣做),踢歪便嚎啕大哭了起來。他母親上個月去世,因為是在別州舉行葬禮,所以他無法參加;而昨天,他那長年離家的父親突然出現在監獄中。這類故事在牢裡算不上新鮮,之前就聽過很多類似的情節,而且我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
他一面訴說,我一面望向玻璃窗,隨時注意圖書館的動靜,心裡同時想著:我離開位置的這段時間,會不會發生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這種現象我稱之為「監獄注意力不全症」(Prison ADD):由於周遭隨時可能發生一些你得負責的鳥事,所以你根本無法專注。即便如此,踢歪仍舊繼續哭得傷心欲絕。

好不容易,這小時的圖書館時間過了。穿綠色制服的囚犯終於離開,回到他們的監禁區下棋、看《茱蒂法官》法庭實境秀或是肥皂劇《我們的日子》。另一群囚犯,則是在來的半路上。就這樣,每日早晚兩個完整的班表裡,一群又一群的囚犯來來去去,直到晚上九點為止。屆時所有的犯人,都會依種族分聚成一個個小團體,守在電視機前等著看影集《越獄風雲》。到時,我才能深深吸一口在監獄裡循環的空氣,稍稍喘歇。
在下組人馬到達之前,獄警馬龍晃了進來。他和我負責巡視書架及各處陰暗角落,看看有沒有違禁品,或檢查是否有東西被偷了,尤其是那些有可能能被改造成武器的。事實上,每樣東西都能成為凶器。此外,我們還會翻翻書裡有沒有囚犯刻意留下的字條,那些多半是留給女囚的,她們的時間是和男囚錯開的。每天,我都可以收到滿滿一把告白信。這些字條是我的參考資料,讓我得以一窺囚犯的生活和煩惱。寫得比較有意思的字條,我甚至會偷偷放行。

我和馬龍一起屈身跪下,彷彿穆斯林的祈禱者一樣。只不過,我們不是在向神祈求,而是要把書架下的違禁品掃出來。
馬龍喜歡閒扯,他會跟我聊他服勤的這些日子,以及從前在一家造紙廠工作的事。他建議我拿自行車去換臺福特S150,就像他開的一樣。他還說他的妻子又回到學校讀書了,他也承認老婆比自己聰明。幾個月下來,他老是在我們談話時,有意無意的說想幫我一把,因為我是個好孩子。他聳聳肩對我說,我應該多賺一點、享有更多假期與更好的退休條件。而且我的工會簡直糟糕透了,他慫恿我加入他的工會,簡單說就是,成為一名監獄獄警。
他認為,我差不多也算是半個獄警啦!

事實上,那正是我的問題。在這裡工作將近兩年,我才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個獄卒!的確,在雞尾酒會上,我那種文人警長的形象是很吃得開;可是,一想到實際的狀況,我就開始胃食道逆流!在這座監獄裡,我不是訪客,我是有控制權的,而且,我感覺自己開始被權力影響了。坦白說,我就像自由落體一樣,正掉進一種身心崩潰的邊緣地帶。
每一天,我的身體雖然都穿過了監獄大門,但我的心卻被那些高牆和鐵絲網團團困住。我的背痛愈來愈嚴重,但是擔任婦產科醫師的房東太太卻輕描淡寫的說:「男人也有更年期喔。雖然不太常見,」她啜了一口印度香料茶,繼續說:「但的確有可能發生!」

還有,大家開始討厭我,我的朋友覺得我很鳥。「跟你在一起啊,」我的朋友兼監獄同事瑪麗.貝絲是這麼說的:「我覺得好像在陪我的曾祖父。」我的前一個女房東在電話裡留言,她迂迴的抱怨我陪她的時間不夠;還有,交往多年、最近剛搬到其他城市的女友,也愈來愈少聯絡了。這不是理所當然嗎?!可是,就連藍線老兄也認為我:「看起來不太好。」
除此之外,我還得小心那個有情緒障礙的獄警找我麻煩。我跟他之間的嫌隙,已然失控。甚至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即將面臨懲處,而他什麼理由不好講,竟然說我「攻擊」他。

你沒聽錯,我這樣一個監獄圖書館員竟然遭到指控,說我攻擊一名資深獄警。這傢伙可是個訓練有素、能制伏暴力重刑犯的大漢。當然,這罪名不太可能成立。不過,在監獄裡,什麼鳥事都有可能發生。這項針對我的不實指控——至少是大部分的內容不實——並不是重點,因為監獄裡多的是自稱遭到誣告的人。而我現在也正式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成了又一個含冤被逮的蠢蛋。
「含冤被逮」是監獄裡的行話,意思是犯了法,惹上麻煩。這種表達方式跟某些慣用語有異曲同工之妙;好比「受了風寒」這句話,就帶有被動、無可避免的暗示,而且還顯然有著「不是故意的」感覺。對許多囚犯來說,情況的確就是那樣:因著非法持槍、一級謀殺罪、在監獄裡賣海洛因、或毆打獄警這樣的小奸小惡而含冤被逮——那些傢伙會嚷著說:「拜託,這是常見的屁事嘛;我只是碰巧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不對的地方!」犯罪就像懸浮在監獄空氣中的病原體,隨時隨地都可能找上你。誰都有可能會含冤被逮,這根本是監獄生活的一部分,就像感冒一樣常見。只是現在可好,這下輪到我了!監獄一直都有它自己的流行病。在現代初期,這種流行病被稱為「監獄熱」,它會感染囚犯、獄卒,還有那些要來改革監獄的訪客。無人免疫!

我染上監獄熱,並不難以理解,難的是這病不易根治。據心理醫師所說,我所有毛病的根源就是,無法把工作和生活分開。醫師告訴我這一切「幾乎都是我的觀念問題」,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放輕鬆點。
這正是為何我在一月那時,挑了個特別無聊的下班時段去看場電影,我打算徹底拋開現實。看完電影後,我搭地鐵回家,運氣不賴,剛好趕上最後一班車。車廂裡滿是醉酒的人和濃情密意的情侶。我搭橘線到綠街站,下車時,我感覺好極了。然而,我總是會在那樣的時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群囚犯和獄警。我在市區過了美好的一晚,行遍全市十個不同角落,但他們卻連一吋都無法移動,依然坐在相同的日光燈下,盯著同一道漆了制式顏色的煤渣牆,呼吸著監獄的空氣,落在無止盡的深淵中。坐困監獄,全年無休。

寒夜裡,我踏出地鐵站,把圍巾裹到脖子上,調整一下自己的帽子,將外套拉鍊嚴嚴的拉起來。
正當我左轉要走回家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幾乎聽不太清楚、模糢糊糊的。
「進公園!」這個聲音說。
我猛的被推了一把。
「別他媽的想跑。」那聲音接著說:「我有槍。裝作沒事繼續走,到公園後把錢給我。」
我盡量不看他,深吸了一口氣。拐角處就是間派出所!這傢伙真是向天借膽。我是很緊張,不過,我盡量保持冷靜,他也假裝沒事。至少,當下是這樣。
「我要把錢拿出來了。」我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口袋。
口袋裡沒有現金,半點都不剩。我鎮靜的外表下不斷冒著冷汗,我把手伸進另一個口袋。幸好我在電影院外的提款機領了四十塊錢,終於能稍稍鬆口氣了。
「我們都保持冷靜,好嗎?」我比較像是在對自己說,而不是對他講。他沒有回應。

我在公園裡停下來,把錢交給他:兩張二十美元的新鈔,再加上買東西找的幾張一元紙鈔,全都折了起來,看上去比實際金額多。雖然我很冷靜,但我的手在發抖。我望著地上,瞥見他拿的武器不是槍,而是一把六英寸長的刀。他用脫了線的長袖蓋住刀子,露出的刀緣略微生鏽。我感覺他盯著我看,他拿了錢,卻沒有移動。
他為什麼還不走?
「嘿!」他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偏高,跟剛剛不一樣,但我還是認不出來。「你在南灣工作?」
我身體裡的每一個關節都繃緊了起來,喉嚨鎖住,發不出聲音。沒錯:我的工作的確跟著我回家了。而且,這不是我的觀念問題。
我應該要回答:南灣?那是什麼?賣海鮮的地方?我從來沒聽說過。
但是我沒這麼說。相反的,我轉身面向他。他又高又瘦,手臂很長,肩膀很寬。他臉上戴著藍色的滑雪面罩,外面罩上一個破舊的連帽黑外套。

「對啊,」我說,「我管那裡的圖書館。」
「果然,靠!」他說,這會兒他的西班牙口音聽來可清楚了。「我記得你,老兄。你是管書的!」
「是啊,」我嘆了口氣,「我是管書的。」
如果這是部鼓舞人心的監獄電影,接下來就應該是他把錢還給我的時刻,然後,他會哭著謝謝我相信他(就像電影《鐵腕校長》一樣,這時電影配樂也要緊跟著出來)。而同樣熱淚盈眶的我會在他準備離去時,一把抓住他,對他說,別再做這些勾當了。我們會哭得稀哩嘩啦。他的生活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而我則學到重要的一課:書,具有改變人生的力量、人性本善……等等有的沒的。電影的最後一幕會是我穿著一件愚蠢的斜紋軟呢外套,臉上多了皺紋,頭髮花白,坐在聯合國的頒獎儀式會場,看著他領人道主義終身成就獎……只不過此時此刻,這些都沒有發生。

接下來那一秒鐘,感覺好長。我確信面罩底下的他正笑著。他向遠處的人示意,帶著我從才把放他出來的監獄裡賺到的四十三美元,轉身快速跑開。也許,這就是正義。但我無言以對。
不過,他倒是有話想講。
「嘿,」他大約在二十英尺外喊著,「我還欠你們兩本書沒還哪!」
然後他消失了,他的笑聲,迴盪在漆黑的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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