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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類時代:虛擬身體的多重想像和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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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類時代:虛擬身體的多重想像和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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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隨著人工生命技術日益成熟,人類是什麼?誰又是後人類?
後人類時代來臨,人類與機器的關係將大翻轉?
人工智慧高度發展,人類與機器之間不再存有明顯的界線?

這是DNA精密計算的時代,是人工智慧即將當道的時代,所謂實體信息已分散在茫茫的信號間,我們對於人類身體曾持有的概念,一度消失於虛擬空間中。某些人對於這樣的變化驚豔不已,但若將這樣的概念落載於電腦程式或人類的大腦想像中,卻變成了星際迷航的科幻風格,令大多數的人驚恐,沉溺於外星怪物在太空艙中沉思的驚怖畫面。

當我們逐步成為後人類的這段過程中,知名人文學者N. 凱薩琳.海爾斯(N. Katherine Hayles在《後人類時代:虛擬身體的多重想像和建構》書中提出她的精闢見解,將妄想與事實清楚析離,深度研究信息時代的具體現象,成就本書最經典的論述核心。

在技術、文化研究和文學批評的歷史脈絡下,海爾斯為我們展現出被抹去、被遺忘、被忽略之物,將信息想像成一個無形的實體。她從二戰後的梅西會議控制論談到1952年的控制論愛好者及小說家伯納德‧沃爾夫(Bernard Wolfe);從自製的概念談到菲利普‧迪克的幻覺與現實的文學探索;從人造生命談及後現代小說,探索人類作為控制論系統的意義。

凱薩琳.海爾斯橫跨了科技史、文化研究和文學批評,將三個故事的關連編織起來:信息是如何失去其身體的,亦即概念化為與物質形式分離的實體;仿生人文化和技術的建構;以及控制論論述中的自由主義人文主體的解體。

從控制論到人工生命的誕生,《後人類時代:虛擬身體的多重想像和建構》提供了關於你我如何抵達虛擬時代,以及從此處可往何處去不可或缺的記述。

本書內容橫越數個專業領域,既有學術教科書的深度、文學批評理論的推演,亦有科普類科學史的介紹及大眾科幻作品的分析評論,是延續上個世紀徹底實踐跨文學科學「兩文化」的上乘之作,是本評論者驚嘆為耀眼的奇書(dazzling book)。

本書特色:

☆後人類時代、人工生命時代、大數據時代的必讀經典之作!
☆勾勒虛實夾雜的後人類景象,梳理各種情境編織成的世界!
☆醍醐灌頂,提點探索後人類的感性層面!
☆賴淑芳、李偉柏雙譯者專文導讀!

推薦語:

數位雲起時,二十一世紀物物大相聯,物物大增能,物物大蛻變。人們急忙從AI科技巨變的可能,想像與推論「後人類」。然而,無人可斷定「後人類」。可斷定的是:後人類時代中,科技不再僅是個人工具,不再以人為中心。在虛實交織與迴饋循環中,物的「人化」(圖靈)趨勢無可避免地也將造成人的「物化」。人,遂從萬物的主宰者,逆向往物物相聯中的被主宰物演化。海德格所謂科技本質的「聚置」(Gestell)正大規模地框架此後人類的演化。此書從「成為後人類」的視野,思考未來的人類,更進一步思索人類的未來。原文精彩,譯文精準,值得你我捧書詳讀。
--賴俊雄 (成功大學外文系特聘教授)

這是一個史上重大的計畫,處理了社會和文化方面極端重要的問題。海爾斯結合她絕頂的理論論述能力、調查科學史的小心謹慎、與批評閱讀小說作品的天賦,無人能項其背。
--馬克.波斯特(Mark Poster),Cultural History and Postmodernity作者

推薦人:

林永隆(清大資工系講座教授、科技部AI創新研究中心辦公室主持人)
李奭學(中研院文哲所研究員)
李蔡彥(政大資工系教授)
賴俊雄(成大外文系特聘教授)
呂佩穎(高醫大醫學系教授、醫學與人文科主任)

作者簡介

N. 凱薩琳.海爾斯(N. Katherine Hayles)
N. 凱薩琳.海爾斯寫作本書時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教授,現任杜克大學英文系「詹姆士 .杜克」講座特聘教授(James B. Duke Professor)。她擁有化學及英文高等學歷,著有《我的媽媽是電腦:數位主題和文學文本》(My Mother Was a Computer: Digital Subject and Literary Texts),並編輯《混沌與秩序:文學和科學的複雜動態》(Chaos and Order: Complex Dynamics in Literature and Science),皆由芝加哥大學出版。代表作《後人類時代:虛擬身體的多重想像和建構》(HOW WE BECAME POSTHUMAN: Virtual Bodies in Cybernetics, Literature, and Informatics)已成為文學、人類學、社會學與媒體學等研究領域崇奉為經典之作。

譯者

賴淑芳
國立中山大學外國語文學系教授、高雄醫學大學醫學系(醫學人文暨教育學科)合聘教授。英國格拉斯哥大學英國文學博士,曾獲梁實秋文學翻譯獎、台大文學翻譯獎。學術專長為十九世紀英國文學、文學科學、文學翻譯,目前教授維多利亞小說、臺灣文學外譯等課程。

李偉柏
英國愛丁堡大學人工智慧博士,國立中山大學資訊管理學系教授。研究領域為人工智慧、仿生系統、資料探勘,目前教授人工智慧、資料探勘等課程。

名人/編輯推薦

「人類一直發明工具來增強人的能力,從弓箭刀鋤一直到動力引擎延伸了肌肉力,從印刷造紙到廣播網路延伸了語言穿透力。未來會不會有對意志認知人格方面產生類似的延伸?如果我們進步到能夠完整正確取得腦內活動訊號,也可以反方向加以操控,那時後的人類跟現在的人類有甚麼不同?
這本由杜克大學凱薩琳.海爾斯教授所撰寫的『後人類時代』試圖思索這個問題,她旁徵博引了許多科技、文學、心理、認知領域的前沿研究,企圖建構一個超越目前社會能想像出來的景象。在人工智慧研究與應用一波波撼動全世界的今天,更顯得作者的遠見之可貴。
要探索如此重大的議題,不能指望只讀本簡單的書,翻譯者中山大學賴淑芳、李偉柏二位教授分別專研文學與人工智慧,他們非常用心地兼顧可讀性與專業度,讀起來讓人順利融入原作者的思路,可謂是了不起的成就。」
--林永隆(清大資工系講座教授、科技部AI創新研究中心辦公室主持人)

「近年來,由於人工智慧技術的快速發展,許多人開始擔心人類是否會如科幻小說的情節一般,逐漸被機器人所取代,成為後人類時代地球上的次等公民。本書從哲學的觀點探討人類與機器長久以來的關係,特別是在智慧物聯網的時代,機器如何以分散決策的模式成為人類意識的延伸。這本書是對人類社會如何面對人工智慧高度發展有興趣的讀者,不可不讀的好書。」
--李蔡彥 (政大資科系教授)

「數位雲起時,二十一世紀物物大相聯,物物大增能,物物大蛻變。人們急忙從AI科技巨變的可能,想像與推論『後人類』。然而,無人可斷定『後人類』。可斷定的是:後人類時代中,科技不再僅是個人工具,不再以人為中心。在虛實交織與迴饋循環中,物的『人化』(圖靈)趨勢無可避免地也將造成人的『物化』。人,遂從萬物的主宰者,逆向往物物相聯中的被主宰物演化。海德格所謂科技本質的『聚置』(Gestell)正大規模地框架此後人類的演化。此書從『成為後人類』的視野,思考未來的人類,更進一步思索人類的未來。原文精彩,譯文精準,值得你我捧書詳讀。」
--賴俊雄 (成功大學外文系特聘教授)

「凱薩琳.海爾斯的《後人類時代》檢視了資訊如何被去實體的對待,融合文學文本、理論、科學與技術,想像馳騁,論述清晰。賴淑芳教授及李偉柏教授以其文學及人工智慧專長,透過精確及洗鍊翻譯,帶領讀者隨著海爾斯透過科學和文學文本,對控制論的歷史研究,進入後人類時代及人工智慧的核心概念。在極度科技化的21世紀,人類對電腦資訊及人工智慧的依存的世代,作者告訴我們如何變成後人類,本書為跨文學與科學之必讀經典!」
--呂佩穎 (高醫大醫學系教授、醫學與人文科主任)

「《後人類時代》現今很重要,此時當人們全心投身在這個充滿肉體的生命世界時,至少在意識型態上,凡人似乎成了瀕臨滅絕的物種。海爾斯提供我們一個具有超強的分析力、豐富的歷史觀和令人信服的道德感的論點,可擺脫關於科技文化所謂的截然對立的極端。海爾斯向我們昭示了「信息如何失去了其實體」,讓我們更知道如何能避免讓去實體化再次被描寫為優勢的主體性概念。《後人類時代》強效地預防了我們很可能被外星人綁架的情景――亦即你我在渴求信息的痴狂中被奪去了至關重要的身體。」
唐娜.哈洛威(Donna J. Haraway),《女性主義與科技科學》
(Modest_Witness@Second_Millennium FemaleMan_Meets_OncoMous: Feminism and Technoscience)作者

 「這是一個史上重大的計畫,處理了社會和文化方面極端重要的問題。海爾斯結合她絕頂的理論論述能力、調查科學史的小心謹慎、與批評閱讀小說作品的天賦,無人能望其項背。」
馬克•波斯特(Mark Poster),《文化史與後現代》(Cultural History and Postmodernity)作者

「這是對前衛科幻小說經常被誤解的重要面向作敏銳的沉思:使人不安的、帶有技術色彩的榮景中的機器/人類界面。作者已經充分準備好將關鍵性批評工具,帶到一個將越來越滲透到我們的媒體和心靈的主題。我強力推薦。」
格雷戈里•本福德(Gregory Benford),《時空》(Timescape)與《COSM》作者

 

推薦人:

林永隆(清大資工系講座教授、科技部AI創新研究中心辦公室主持人)
李奭學(中研院文哲所研究員)
李蔡彥(政大資科系教授)
賴俊雄(成大外文系特聘教授)
呂佩穎(高醫大醫學系教授、醫學與人文科主任)

目次

謝辭
推薦語
導讀
序幕
第一章 朝向具體化的虛擬
第二章 虛擬身體和閃爍標誌
第三章 信息實體之爭:探討自動控制論的梅西會議
第四章 岌岌可危的自由主體性:諾伯特.維納和自動控制焦慮
第五章 從連字符號到拼接:《地獄邊境》(Limbo)中的控制論句法
第六章 自動控制學第二波:從反身性到自我組織
第七章 將真實內外、左右翻轉:菲利普.狄克六零年代中期小說中的邊界研究
第八章 信息的重要性
第九章 人工生命的故事
第十章 虛擬的符號學:映射後人類
第十一章 結論:何謂「成為後人類」?
注釋
索引

書摘/試閱

譯者導讀

凱薩琳.海爾斯的《後人類時代:控制學、文學、資訊學中的虛擬身體》(N. Katherine Hayles’s How We Became Posthuman: Virtual Bodies in Cybernetics, Literature, and Informatics)於1999年芝加哥大學出版,對照邁進工業4.0的現今,人工智慧、人工生命、認知科學、巨量資料、物聯網領域最新研究發展與趨勢而言,雖說是較早之作,但作者整理後人類論述之歷史脈絡、切中關鍵議題、對承先啟後驅勢之掌握,開創後人類研究與理論功不可沒,至今已是後人類論述必讀之經典。作者探討機器/人類界面、主觀性、仿生控制三波發展期等議題,提供數位時代對人、機器與環境之間關係之省思。本書內容橫越數個專業領域,既有學術教科書的深度、文學批評理論的推演,亦有科普類科學史的介紹及大眾科幻作品的分析評論,是延續上個世紀徹底實踐跨文學科學「兩文化」的上乘之作,被評論者驚嘆為耀眼的奇書(dazzling book)。
在西方思想上,文學/科學兩文化關係探討從十九世紀以降已是經典議題。從1880年代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與阿諾(Matthew Arnold)之「兩文化論戰」(Two Culture Debates),到上世紀1959~1962年間李維斯(F. R. Leavis)和斯諾(C. P. Snow)延續論戰,兩位譯者過去曾著文〈科技與文學〉探討。進入1990年代,呼應這股反思,有所謂「第三文化」興起。約翰.布羅克曼(John Brockman)於1995年出版的《第三文化》(The Third Culture),倡導科學家將科學思想與大眾共享,創造「第三文化」來驅動時代新概念,這也是他所謂的「新人文主義」,將科學新知如分子生物、基因工程、人工智慧、人工生命、混沌理論等等納入為文化新概念。著手翻譯這部作品,我們意在順應這股新人文主義風潮,並且在當前全球人工智慧AI大浪潮衝擊下,臺灣尚在摸索研發方向,但已依實用主義方針,急欲以半導體利基搶灘,渴望發展金融科技與醫療實務應用,希望藉引介本書來提供一點從文學科技兩端整合的、基礎的、理論的參考。
凱薩琳.海爾斯本身擁有跨文學科學的教育背景。她在大學時主修化學,並於1969年得到加州理工大學化學碩士學位。畢業後任美國生物醫學器材公司(Beckman Instrument Company)化學研究顧問。她繼而轉向攻讀文學,先後取得密西根大學文學碩士(1970)與博士學位(1977)。海爾斯著作本書時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文學系教授,目前為杜克大學文學系教授。她的後人類論述橫跨不同學門,將電腦和控制科學、神經科學、認知科學、語言學、人類學、心理學、動物行為學等研究納入範疇,研究對象亦囊括極專業的人工智慧及機器人課程與研究,從大腦與感測訊號處理、生物調控模型的建立、自我調控機制的設計、自然現象的模擬,到實體機器人的建造、人機互動模式建立、知識表示及推理。相較於臺灣目前人工智慧倚重資訊工程、自動化或電機控制學門,著重硬體發展,我們期待這類系統化思想建構,與人文學門的融合。作者既然是實踐文學與科學跨學科背景,故翻譯工作由兩方面領域專長學者合譯:譯者一人專長在中英翻譯與文學翻譯;另一人的專長在人工生命、特別是自我演化機器人學。前者有研究十九世紀科學論述經驗,從事翻譯研究及教學;後者有機器人學理背景與實體和虛擬設計實際經驗。
現今,人們可從科學、醫學、心理學、文學與文化研究、宗教、哲學、倫理學、社會學、藝術等各個不同面向來思考我們正在經歷的後人類世界。後人類領域發酵熟成。2017年劍橋大學最新出版之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Literature and the Posthuman先按照年代看從中世紀、浪漫時期、現代一路到後現代文學中的後人類想像,整理相關文獻探討,再來又分文類(科幻、傳記、電影、網路文學)、最後分主題(非人類、身體、物件技術、未來等)探討,可謂是最好的入門手冊。臺灣本地亦與西方呼應,產生不少在地後人類論述作品,臺大廖朝陽教授於2007年在《中外文學》發表論文,引領風潮,他從增能輔助的觀點對武俠敘事傳統進行省思,探討電影《功夫》(周星馳導演)的武術作為身體控御技術如何重建個體對他界的存認,跨越人、非人的控御框架下發展以互卸為主的對外應接模式,形成機器控御學轉向,又全球化時期「風險社會」下無規律成為常態的現象。自此各校學者更是紛紛投入耕耘,運用後人類概念在各自關注的場域上,閱讀不同作家文本、各種文類與次文類,例如臺大黃宗慧教授從後人類觀點,在動物與社會學上探討人與動物關係、動物倫理等議題;師大黃涵榆教授探討後人類科技文化中恐懼、生命政治、附魔等主題,亦佐以後拉岡精神分析大師紀傑克(Slavoj Žižek)思想,來進行理論批判;中興大學邱貴芬對臺灣紀錄片爬梳檢視,同校的李順興教授以後人類視角探討新舊媒體交織、比較等研究媒體、數位文學等主題,以及林建光教授反思後人類主義研究之今昔,利用英國當代後人類文本處理涉及之政治社會、美學、藝術等問題,更回頭從後人類視角研討八○年代臺灣科幻小說;高雄師範大學楊乃女教授從心理分析理論家如佛洛伊德與拉岡對亂倫禁忌的看法,討論有關性的議題如無性生殖,探討增能輔助與倫理主體之關係;東吳大學蘇秋華以後人類觀點,循海德格到斯蒂格勒(Bernard Stiegler)的思想脈絡,針對斯氏之可程式性及其後人類論述之潛能做出回應,剖析十九世紀魔術舞臺運用光學與電磁技術(具非真特質),銜接轉向現代電影。《賽伯格與後人類主義》(2014)收錄上述一些學者精彩的作品。臺大教授廖勇超亦挾後人類觀點探討日本動漫科幻作品中的後人類倫理。限於篇幅,此處僅舉一些例子。另外在藝術領域及創作上也出現一些後人類觀點作品,如臺北教育大學視覺藝術研究所、輔大應用美術學系所、臺南藝術大學藝術創作理論研究所、高師大跨領域藝術研究所紛紛有應用後人類理論的學位論文(請參見以下書目)。我們清楚看出本地學界受後人類理論啟發,勇於嘗試,蔚為一股充分運用後人類理論,除西洋文學文化外,更來檢視東亞流行文化的研究風潮。未出版之大學碩博士生論文,尤其自2014年本書翻譯計畫執行的幾年間,後人類論述和其他類似的跨學科論述不斷出現,可說百花齊放,從以下所羅列的書目,尤其看出近年來臺灣在後人類教育開枝散葉的景象。
以上可見臺灣本地大專院校師生在後人類文化概念上展現的動能與學術貢獻。雖原著屬於較為學術性的圖書,但是譯者們仍然希望產生易讀易懂的經典中譯本,在許多地方和翻譯選擇上,儘量不設限讀者於人文學科,特別設想外文學門背景較熟稔理論術語的師生以外的讀者也可及的範圍,故本譯著更希望幫助在地普羅讀者,能跨學科了解如「後人類」、「仿生控制」等議題之歷史、哲學、理論背景,即使無文學理論背景者,也能一窺究竟,從這基礎論述,來理解我們所處的數位世界和智慧機器時代,迎向人機共存的社會。
如上述後人類研究涵蓋範圍廣大,本書重點包含控制論(cybernetics,指「生物體或機器中溝通和控制的理論或研究」)與機器人學。robot這個字源自捷克語robota,首度出現在卡雷爾.恰佩克(Karel Kapek)1920年的劇本R.U.R.(Rossum’s Universal Robots,1920)。學者羅德尼.布魯克斯(Rodney Brooks)在1980年代倡導以模仿自然界生物體來建造機器人,改變傳統之機器人設計哲學,無論從結構或行為上,都以自然界生物體為模範。歷經三十餘年以來,人們對於此急遽發展的智慧控制領域,從機器人、人機合體人(Cyborg),到運用雲端技術和穿戴式與植入式智慧型電子裝置,種種體內、體外進行的人機合體。因人工智慧高度發展,使人與機器界限越來越模糊,終結人類時代的思維在在刺激更多人文省思,有一系列著作:例如打造會思考的機器,或智慧機器人對人類的影響(夢魘式負面影響、機器人取代人類、奪走工作機會),或人與機器人共生共存社會關係,和這關係激發的道德省思,或如日本機器人專家森政弘「恐怖谷理論」(Uncanny Valley)所推導的人類對機器人和非人類物體的感覺的假設,也是甫出版的馬克斯.泰格馬克(Max Tegmark)的Life 3.0: Being Human in the A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2017年8月)、保羅.杜莫契爾(Paul Dumouchel)與Luids Damiano的Living with Robots(2017年11月)。上述一系列著作顯現人類看待機器人從預期到恐懼,再到接受並預期在共同生活空間建立秩序,當今人類物種與機器依然不斷的演化中,從科技、生活、到社會與倫理道德的種種,已然蔚為你我切身相關、刻不容緩的火熱議題。

我們已經成為後人類!

回到海爾斯當年使用過去式became來表示我們已經成為後人類,這對於不少人而言,無疑是相當震撼的宣告。到底何謂「後人類」呢?
在她之前,據牛津科幻小說字典記載,posthuman這個字最早出現於布魯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1985年的小說(posthumanism、posthumanity亦出現於同本小說)。結合了自動控制機器與生物有機體的cyborg(cybernetic organism的簡寫),人機合體人,音譯為賽博格(又稱電子人、機械化人、改造人、生化人、等),指任何混合了有機體與電子機器的生物,該定義更是早在1960年〈紐約時報〉已出現,後也陸續出現在幾部小說中。半人半機器的人機合體人當然是進入人類生活的「後人類」。
耶魯大學人類學家及女性主義者丹娜.海勒威(Donna Jeanne Haraway)教授,在1988年發表對海爾斯等人影響力甚巨的文章〈人機合體人宣言:二十世紀晚期之科學、技術、社會學的女性主義〉(Manifesto for Cyborgs: 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alist-Feminism in the 1980s)中,提出人類與機器逐漸模糊的分界,並宣揚流動的主體身分。既然顛覆了過去固定的人類主體,後人類觀念逐漸浮現、濫觴。如此發展了「後生物學」(postbiology)的範疇,這是有機生物為能適應更惡劣的和過度開發的當代環境繼續生存,結合生物演化與人類技術以突破身體限制所發展的一套系統。在此系統中,有機生物不斷演化身體構造,發展了能承載人類技術物的載體,用延伸及結合如同義肢的構造,以適應和克服環境。哈拉韋在二十世紀末,更將「生物控制論」連結到女性主義的性別政治議題,主張跨族群、國家與性別的類同政治(politics of affinity)取代舊有的「身分政治」(identity politics)。例如在本書中第五章舉伯納德.沃爾夫小說《地獄邊境》(Limbo)以闡明控制論如何重建的人類身體,將自動控制的拼接並置於附屬肢體與軀幹連接來看,又牽涉性別身體領域受到質疑的性別政治議題。沃爾夫和大衛.威爾斯(David Wills)將概念引申到寫作,談書寫合併(conflation)問題。威爾斯《義肢》書中視寫作為作者身體向外界延展的方法,就像技術輔助,與他連結如同義肢般地運作(見本書第五章)。
海爾斯指的「後人類」,其實是一種概念。深受哈拉韋影響,海爾斯的後人類思想,指向「開闢新思維方式以思考人類意義那振奮人心的願景」,相信人類是「新的文化配置」(new kinds of cultural configurations),並質疑「一個穩定的、連貫的自我,足以見證一個穩定一致的真實」(a stable, coherent self that could witness and testify to a stable, coherent reality)的舊想法(原文285頁)。換言之,本書在在昭示所謂成為後人類,應該不只是成為人機合體人(cyborgs),不只是她在第九章提到的、如多數人相信就是「將義肢裝置植入人的身體」的狹義定義,而是「意味著想像人類為信息處理機,特別是智慧型電腦,具有基本類似其他種類的信息處理機器」,問題不在我們是否會成為後人類,「因為後人類早已經在此」,她的意思是我們一直都是後人類,問題在於我們即將成為何種後人類(原文246頁)。所以在從後人類觀點看,「存在的身體和電腦模擬、控制論機制和生物體,機器人目的論(teleology)和人類目標之間,沒有本質上的不同或絕對的分野」(原文第3頁)。林建光教授在《人文社會科學簡訊》上有篇前瞻學術議題的深入報導,中文他針對後人類議題點出海爾斯撰寫此書的「企圖」:「企圖在去身體化與強調『離身性』(disembodiment)的時代氛圍中找回身體與『即身性』(embodiment)的位置與重要性」;同時,「海爾思的後人類書寫政治即是企圖將『人』視為生活在即身世界與即身文字裡的即身後人類(24)」。
本書分為十一個章節。海爾斯非常有系統的,以科學家冷靜的思路、文學批評家流暢的文筆,訴說後人類三個彼此緊緊相連的核心主題故事:有關信息如何失去了它的身體、人機合體人如何在戰後的年代成為技術的人造物和文化表徵,以及人類如何成為了後人類。在本書開卷第一章,交待了她受莫拉維克(Hans Moravec)「將人類意識下載至電腦中」、將心靈能從身體分離出來的想法啟發,而著手本書。接著她相當清晰地羅列定義「何為後人類」的四個重點假說:後人類觀點視信息模式的重要性高於物質例證,實體化非生命必要的;意識為人類主體身分的所在;身體是原始的、我們最早學會控制的義肢,因此用其他義肢擴展或取代更換,只是延續我們出生前已經開始的進化過程;後人類重新配置人類,故可和智慧機器無縫接合(原文2-3頁)。就時序來看,全書追溯自動控制學三波發展,各自有核心概念:第一波是從1945到1960年,以「恆定狀態」(homeostasis)為重點;第二波大約從1960到1980年代,主要圍繞著的「反身關係」(reflexivity)議題;第三波從1980年迄今,強調「虛擬」(virtuality)概念(原文第6頁)。以上三波概念和科學理論分別在第三、六、九章討論;第四、八、十章是理論的特定應用,分別為諾伯特.維納(Norbert Wiener)的作品、磁帶錄音技術和人機互動主題。這三個部分都涵蓋了與科學理論和控制論技術同時期發展的文學文本章節(第五、七、十章)。
在首章,她從梅西會議與會者談起,逐一歸納介紹三波自動控制論朝後人類發展的過程,將信息視為模式而不與特定實例綁在一起,可在時空中自由旅行。在第二、三、四章中,她探討第一點有關「信息如何失去了它的身體」的假說。這部份整理二十世紀期間、二次世界大戰戰後信息與自動控制學說的沿革史,說明解釋信息在網路中流動的概念與信息理論的演進發展。在第二章中,她將當代小說所呈現的世界、文字處理中隱含的表意模型、和信息技術互動所造成的實體化經驗等編織在一起。她用閃爍意符(flickering signifers)來指稱信息學的波動影響下代碼以及所代表的主體的變動。於是按模式和隨機性,意符運作,不再被視為單個標記,而是「存在一連串彈性標記,由相關代碼指定的任意關係綁定在一起」(原文31頁)。這閃爍的表意「將語言與人類面對後人類的象徵時刻產生的心理動態性結合在一起」(原文32頁)。第三章回顧從1943年起前後九次梅西會議幾位與會科學家,從馮.紐曼(John von Neumann)、維納、夏農(Claude Shannon)、莫拉維克、麥卡洛克(Warren McCulloch)、米德(Margaret Mead)、皮茨(Walter Pitts)等人提出的主張,追溯梅西時期結束後反身認識論的發展、調整修改為第二波控制論的科學知識,例如對反身性觀點的種種精彩辯論。本章一方面記載一段科學史,一方面透過這些科學家的辯證,提出信息超越物質性的研究論述。信息具體化了,人類可被視為信息流。假設我們能理解外界世界的複雜性,只是因為建構內在世界的法則同樣也是有差異和複雜的。在這意義上,我們每個人是自己的象徵,世界是相連結的,建構為一元論單一的系統。這章最後,作者轉而聚焦討論會議紀錄的祕書珍妮特.佛里德的角色,她以轉錄技術謄寫保存會議紀錄,這是準備朝向下一個革命性的想法。第四章從維納的機率研究談起,他運用溝通、類比、邊界的研究,為新的控制論領域提供議題,朝向取代自由人本主義的自我。本章後半將熵與信息關聯起來,維納仍欲保護自由人本主義而對控制論產生的一些焦慮,尤其是戰後對控制論軍事潛能的擔憂和情色焦慮。
第五、六、七章探討第二個主題故事,即人機合體人如何成為技術的或象徵的圖像。事實上,在人們日常生活中,已經有使用人工關節、人造皮膚、心跳節律器等醫藥方面的身體植入,更為象徵性地,有使用電腦鍵盤、電玩等延展身體,在在都讓人類成為人機合體。第五章以概念小說《地獄邊境》(Limbo)為例,借這本緊隨維納思想的小說中對人機合體的夢魘式想像和關聯到的真實技術,驗證人機合體人確實存在現今社會,並反映作者對人機合體人革命性潛能的焦慮。以小說的情節文本分析分散的主體性概念、文本的實體和文本中所呈現的身體進化朝向後人類。文本和身體接合了,寫作是作者身體向外界延展的方法,如同義肢運作,人機合體人既是科技主體、也是言談構造。第六章介紹自動控制學第二波,從馬圖拉納(Humberto Maturana)所和凡瑞拉(Francisco Varela)所開發新方法和新的認識論,來探討生命及描述生命系統中觀察者的角色。他們反身性嵌入精神分析論述中。馬圖拉納解出圍繞在唯我想像的矛盾問題,證實所謂真實的存在。他主張一個世界意味著一個領域,已經先於觀察者所做的建構而存在。他創造術語「自生系統」(autopoiesis)來解釋,神經系統的行動是由其組織所決定,其結果是循環的和自我反身動態的。生命系統的組織導致產生某些產物,接續再產生該生物系統的組織特性,如此不斷循環。他強調實體化過程的具體性和獨特性。「信息、編碼和目的論同樣是由觀察者推斷出來的,而非自生過程內在原有的特質……它們存在於觀察者的『互動領域』中,而非自生系統本身」(原文139頁),他堅持必須考慮到觀察者。凡瑞拉從自生系統論轉向用其他方法思考自生系統,探討實體化建設性角色,以超越了自生系統論的方式,闡述體現行動。他頌揚拋棄自我,覺悟自我本身是屬於一個更大的、無限的整體。這假說邁向後來的學者主張的認知模式,亦即認知可透過分離和半自主代理人來建立模型。第七章以數部菲利普.狄克(Philip K. Dick)的小說探討人類和機器人的邊界之爭。在此章中,海爾斯將文學評論家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時時從小說家個人生命歷程、心理情結(如對黑髮女孩迷戀)來評論幾部小說如《擬像》(The Simulacra)、《帕爾默.艾德里奇的三個烙印》(The Three Stigmata of Palmer Eldritch)、《我們能建造你》(We can Build You)、《黑心錢博士》(Dr. Bloodmoney)、《尤比克》(Ubik),中主角與機器人的糾葛複雜的關係,探究人類和世界的本體論,觸及從經神分裂症女性顛覆和顛倒男性主體認知、內外部翻轉、語言與物質不確定關係、疏離共識的真實等主題。海爾斯稱狄克是個「系統建構者」(第188頁),透過區分內外部差異來創造系統。
第八、九、十章則廣泛地討論人工生命、人工智慧、分散式認知,最後是人類如何成為了後人類的整體概念。第八章思考虛擬時代的具體體現的新架構,身體和具體體現、銘刻和合併不斷互動,體現是重要的,她闡釋實體化和身體有別,舉威廉.柏洛茲(William Burroughs)的《爆炸的車票》(The Ticket That Exploded)逆轉了宣揚去實體化的論調,非讓話語將身體去物質化,反而讓身體將話語物質化,以此和傅柯(Michel Foucault)環形全景監獄的假設對照,紀律者形體的特殊性消失,成為普遍化的形體,以監督技術和實踐的制式化方式運作。身體是透過銘刻實踐和整合而適應文化,且共同創造文化結構。柏洛茲在小說中思考了錄音機和身體間的轉喻方程式的可能、話語的入侵、身體朝向創造性動態與爆炸性的轉變。第九章探討自動控制論第三波思潮,在馬圖拉納和凡瑞拉將活存的定義擴展到包含人工系統以後,凡瑞拉轉而開始研究人工生命的新領域,演化生物學家托馬斯.雷(Thomas S. Ray)提出可在電腦內創造人工生命形式的軟體程式「地球」(Tierra),將自然形式和生命過程引進人工媒介,藉此,信息技術有機會在最基本的層次上直接了解真實內部的運作,電腦代碼不僅模擬生命,而且是活著的。麻省理工學院人工智慧實驗室的機器人學者羅德尼.布魯克斯(Rodney Brooks),考慮人類能四處移動及與環境強健地互動的基本屬性,不從思想、而是從簡單的運動和互動運動開始,從下而上地研究,可謂依據行為為基礎的一套演化學派。他和後來學者強調從實體環境互動中學習的代理人,打造等同於昆蟲智力的機器人。他們相信終將夠使用人工生命技術,在電腦內演化出等同於人類的智慧。斯圖亞特.考夫曼(Stuart Kauffman)研究發現複雜系統自動自發的自我組織能力,以計算的方式發現生命最可能「出自混沌的邊緣」(原文241頁),而人類為宇宙電腦上執行的程式。在計算的宇宙中,信息為首要。人類使用創造演化機制的能力來建造能自我演化的機器。馬文.閔斯基(Marvin Minsky)根據電腦架構方面的特徵、而非人類生理學思考,視人為一部巨大的多重處理機,並致力建造有人類行為的電腦模型。各家有關人工生命研究,指向身體遠非由信息所單獨構成。
第十章可說是全書高潮,將前面章節後人類思維下各學門的籠籠總總的概念,繪圖更進一部說明這些辯證構成的複雜系統,並以多部小說映射所描繪的符號方形空間上,各個辯證彼此之間的動態相關,圖解後人類重要的概念:模式/隨機補充了存在/不存在,這兩對辯證為核心軸。存在和不存在間交互作用產生物質性、模式和隨機性間的相互作用標記為信息、存在和隨機性間的交互作用引起突變,不存在和模式之間的相互作用為超現實。故物質性、信息、突變和超現實就此從存在/不存在和模式/隨機間的辯證法出現合成術語。她更以小說來補充說明,在橫軸兩端,以葛瑞格.貝爾(Greg Bear)的《血音樂》(Blood Music)描繪突變、科爾.佩里曼(Cole Perriman)的《終極遊戲》(Terminal Games)代表模擬虛擬世界的超現實,和所對映的辨證思想一樣,兩相互補,前者問如果人類被組成部分接管,本身如同有意識的實體來運作是如何,相對於後者則追問如果人類生來如同其他主體的組件,其運作是如何。在縱軸兩端則是以理查.包爾斯(Richard Powers)的《伽拉忒亞2.2》(Galatea 2.2)和尼爾.史蒂芬森(Neal Stephenson)的《雪崩》(Snow Crash)闡明物質性和信息的動態特性,前者追問若是電腦表現得像人將會怎樣,相對地,後者則探究如果人類被迫表現得像電腦一樣會如何。這動態圖使作者能簡明扼要勾勒出非常繁複的後人類景象,各種情境編織成無縫的網路,讀者得以按圖索驥複習前面章節討論過的觀念與術語的意義,並佐以文本來理解。例如《血音樂》觸及比較人類和細胞重建後的後人類狀態的相對優勢,昭示後人類不僅可「治癒人類主觀性的疏離感」,而且「在協議談判時保持自主性和個體性」(原文255頁),親人不會死、過去的錯誤都可以改正,這本小說的後人類烏托邦是人們一直想望的,「將要代表身分、個性、完美的社群、無瑕疵的溝通和永生種種不太可能的理想組合」(原文256頁)。《終端遊戲》旨在保護自由人本主義主體免受轉變為後人類的威脅,文本實現人類為後人類所用,訴說人類「本應是自主性的主體,被封裝在機器的邊界內,用以服務機器,而非實現自己的目標」(原文257頁)。兩個文本形成對照,前者承諾後人類的不朽、後者堅守有限的真實條件,且「物質上受限制的真實世界戰勝了無限擴展的非實體『信息世界』」(原文260頁)。《伽拉忒亞2.2》這部自傳式作品中有如其書名的雙重性,說明神經網路連續遞迴學習的過程,人類和後人類彼此參照的雙重性鏡像關係,以海倫這後人類造物,說明其首先有具體物質性,然後與環境和其他人類互動演化,最後達到完整清楚表達的語言的創造過程。創造海倫暫是為減緩人類的寂寞孤獨,但她的寂寞更深,永遠無法體驗人類的具體感受,但這故事透露那想讓後人類來幫助人類在世上不再感覺那麼孤獨的意識。《雪崩》由人類就是電腦的隱喻所創作,正如同電腦病毒可以用最低級別的代碼感染電腦來瓦解系統,所以改變皮質下邊緣系統的神經語言代碼,可駭入人類腦幹。固一方面病毒被設計來危害人類,造成「信息災難」,一方面可以解放人類。這故事「為我們預防接種」(原文278頁),以對抗消除後人類的負作用,鼓吹承認我們從原本一直是後人類的想法。本章四部文本各以不同方式,摸索人類遇到後人類時的景況,自由主體的變化、自由意志和個人代理作用、自我身分辨識種種議題。本章末尾,海爾斯再次化繁為簡,總結這些小說家和科學家(儘管懷抱有多麼不同的方法和學說理論)各自尋找問題的解答,都指向「共同創造一個星球,住滿人類在其上,正努力創造一個未來,可讓我們能夠繼續生存、繼續為自己和孩子們找到意義,並繼續思考我們和智慧機器相似關係和差異之處,而我們的命運與它越來越緊密切相關」(原文282頁),這是她後人類研究結論導出的正向的未來願景。
最後,在第十一章中,海爾斯回頭詮釋先前章節處理過的題材,加強補述後人類的觀念,所謂「後人類那既恐怖又愉悅的前景」(原文283頁)。例如她舉電腦輔助外科手術,來談人和智慧機器共生的關係。又如裝配廠勞工被機器手臂取代。她也承認人類與智慧機器聯結是有限制的,智慧機器實體化仍然與人類大不同(原文284頁)。在新的思維解釋中,出現取代了目的論、反身認識論取代了客觀主義、分散式認知取代自主意志、實體取代身體;人與智慧機器間的動態合作關係取代了自由人本主義主體的明顯命運,以支配和控制自然(見原文287頁)。成為後人類即是進化,其中人類大大的和技術整合。最後,儘管後人類觀點中有機生物身體被取代的景象,與預示人類未來的大災難與滅絕不免引發普遍恐懼,在本書末,她卻是相當樂觀地相信,「我們可以打造有助於人類、及其他生物的和人工的生命形式長期生存奮鬥的他者,與其共享這個星球和我們自己」(原文291頁)。後人類研究的意義,不在宣告人類的消失、被取代,後人類論述不是「反人類」或「終結人類」,而是強調共享、跨越藩籬與邊界,勾勒出世界大同的未來可能性。她的結論是正向的。
海爾斯所爬梳的控制論歷史,是以混合文學例證的方式來呈現。敘事對她而言,至為重要,從她重述梅西會議的歷史,到運用許多小說文本映射後人類議題,顯現她文學的背景訓練。從根植於身心二元論的自由人主觀性,到消弭實體邊界的後人類狀態。例如她用後人類觀點閱讀菲利普•狄克作品《機器人會夢見電子羊嗎?》(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這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銀翼殺手》示範文本分析。最後一章眺望人類或後人類的未來。除這部「賽博龐克」(cyberpunk)風格的典型例子外,她還旁徵博引了更多科幻的作品來輔助解說。在第一章中她解釋,雖選擇明顯受到控制論發展影響的文學作品,但「抗拒科學影響文學的想法」(原著20頁),她反而相信文學科學更複雜的互動,舉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在《神經浪遊者》(Neuromancer)三部曲中,虛擬空間觀點對三度空間開發虛擬實境影像軟體的影響為例。誠如本書出版十年後,她在2010年接受書面訪問中提到,在科學領域中,文學可以扮演「建設性」角色,但科學家往往誤解或無法領會。
翻譯像海爾斯這般跨領域作者的經典,對譯者無疑是莫大的挑戰。她旁徵博引,敘事自由地在各學科間迅速流動,因此本書亦包含各專業學科的內容。她參考資料之詳實,從每一章節動則四、五十則注解可見一般。譯者以傳達知識概念、釐正問題觀點為要務,儘可能忠於原著,盡量保持譯文通順可讀,而非添加中文讀者之負擔,例如儘量有節制地添加的譯者注,非不得以也儘量不動用自由翻譯與創造式的翻譯法,以保持作者理論推演之明確內容。如pulling himself up by his own boot straps(原著137頁),若直譯「拉自己的鞋帶以把自己拉起來」顯然不當,我們直接將此成語意譯為「依靠自己」。但相對於此例,each person is out for himself and devil take the hind most(原著143頁),若直譯則索然無味,故借用中文成語將此句意譯為「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在地化較深淺程度就依各別情況語境而定。
後人類論述中使用的語彙,基本上橫越數個學門,從人工智慧科學、電腦資訊工程、認知心理、人文社會科學到文學,有都具有日常生活用語、也有相當抽象或學術辭彙,語文轉換必然有落差。但譯者盡求理解,文字明晰好讀,以傳遞確實概念為要務。專有術語參考依據國家教育學院建制的「雙語辭彙、學術者主張名詞暨辭書資訊網。」至於文中譯名的部分,譯者原則上盡量選擇目前慣用的譯名為準。考慮普及化因素,若無現存中譯,亦參考google、外交部領事事務局線上外文姓名中譯英系統等線上系統。外國人名地名盡量求普及慣稱,除特例外主要多參照目前通用之Wikipedia譯法,正文中第一次出現時在括號內附上原名,以避免讀者混淆。
當然,譯者時時有需妥協因應依些特殊例子。例如一字多義的例子,information一般可譯為資訊或信息,但考量本書所探討的專有理論,控制論學理中資訊傳遞(及含量)的討論,和一般化、無特定的、生活的資訊有所區別時,我們採用「信息」來譯。又如cyborg,除音譯為「賽博格」外,一般常見的有「電子人」、「機械化人」、「改造人」、「生化人」、「半人」譯法等,經再三推敲,各個譯名有優缺之處,且音譯雖然方便行事,音譯為「賽博格」卻犧牲了意義,猶如「德先生」(democracy)和賽先生(science)、「皮克尼克」(picnic)和「德律風」(telephone)等,似乎倒退回清末民國初,知識分子初遇西潮東來採用的翻譯策略。Cyborg一詞是在1960時首次在曼非德.克來尼司(Manfred Clynes)與納桑.克來(Nathan S. Kline)合著文章被充分討論,討論人類如何透過與控制裝置的連結,克服自然身體先天的局限,在險惡、不適合生存的外太空環境中進行太空探索(Clynes and Kline, 30-31)。Cyborg這個字的起源為cybernetic organism,指的是人的身上裝上了一些機械裝置,現引申為有機物與無機物的結合。考慮其主要為人機合體,部分人類、部分機器構成,機器的部分結合生物有機體的概念,又需與機器人、仿生人區別,幾度推敲,並就教人工智慧學領域方面專家和參考譯稿審查委員意見,最後選擇翻譯為「人機合體人」。為諸如此類再三衡量修改的例子不少。例如:Homostasis常見譯為「穩態」,也是幾經推敲修改後,決定採用「恆定狀態」以讓含意更清晰,針對動態系統中或整體中各部分的協調聯繫,可維持內在環境相對不變的狀態,保持動態平衡。agent與agency二字,不同領域有不同稱法,資訊領域一般採「代理」、「代理人」,例如在網路上移動的mobile agent「行動代理人」、software agent「軟體代理人」(軟體或程式扮演代理人的角色),與工商界一般稱呼相同。但是轉換成社會學與文化理論的詞彙,一般亦有「行動者」、「施為者」等譯法,這裡我們採納科技部審查委員之一的建議,改翻為「能動者」與「能動性」來譯,即使不至於令讀者難以理解,「者」有代理人之意味,是有主體性(具有行動自主性)的人本身(不涉及人之定義);而「能動性」是能動者在其面對結構或客體施為的過程,及所產生的作用力與交互關係。又如neurosis在醫學、心理學、精神分析學、文學批評等領域上,常見不同譯法例如「精神官能症」、「神經官能症」、「神經症」,我們搜尋參考了國家教育學院線上網站35筆而採用醫學、心理學學科的譯法。至於第一章中談到細胞自動機模型是一種robust way(p. 11, para 3),是制論學領域非常常用的行話,在自動控制論中指強大而可靠的控制或動力,人工智慧領域機器人學常用,形容甚至環境有所變動系統依然能運作,故此處採用科學領域耳熟能詳的通譯「強健方法」,保留科學專業領域的味道,第三章提到物理學上的Uncertainty Principle譯為「測不準原則」也放棄一般名稱,也是相同原因。至於本書關鍵議題的embodiment與disembodiment,廖朝陽教授譯為「即身性」、「離身性」,廣為外文學界從事理論批評時採用,可說遠勝過簡體版譯者「具體形象」與「分離」的譯法。但我們為使大眾讀者易於理解,採用直白的「實體化」與「去實體化」,但加譯注補充說明。譯者考量翻譯emergence的幾種可能性(出現、浮現、生成等等),亦曾在聆聽廖教授演講後請益,得知尚有「冒現」的譯法,談到似無需特別固定哪個譯法最佳,還是該視上下文決定。至於第五章分析《地獄邊境》(Limbo)中政治諷刺意味的「不動」(Immob)思想,這是想像一個戰後的社會的意識形態,將侵略視同為移動能力,宣揚「和平主義等於被動」。信徒透過自願截肢來去除行動性,此種截肢被視為是社會權力和影響力的示意符號,一個強而有力的控制論工業逐漸成長取代原本的四肢。這是談人類和機器間的分界、極權政治社會恐懼很重要的隱喻。簡體版流劉宇清譯為「無為」,借用中文成語「無為而治」,看似文雅的譯法。經考量與推敲,在故事中指極權統治者借鼓勵截肢以消除他們肢(身)體活動力,希望徹底控制人民身心,本章重點有形身體組織的截斷、拼接、義肢延展到文本的截斷、拼接、連字符號等後人類學最關鍵的核心議題,故我們還是選擇以直白的「不動」來傳達重點要義。當然「不動」或許也有梵語上的聯想,這且不在話下。這些例子可看出,我們未守單一的翻譯原則:允許的情況下,隨科學領域人士習慣沿用且有學理的專有用詞;不影響理解或製造更多障礙的情況下,隨人文學領域沿用或建議的譯法。如果直白的譯法,能有助普羅讀者容易抓住作者解釋的理論重點,和領會她所傳達深奧的思想,我們會採用此法。我們翻譯可說彷彿也是後人類概念的動態平衡、拼接、譯者/讀者系統、獨立性及主體性、共存共享的歷程!
我們的譯法以在地化原則進行,參考臺灣學界的角度和習慣用法,並盡可能達意。一般翻譯實務時採用的策略亦將使用。例如時態轉換,由於內容含許多科學內容之故,英文原文大量使用之被動時態,在中譯時會轉用現在式句型。或者在探討複雜之理論時在論述中所使用的抽象語彙,儘量使用促進讀者理解度之譯法,力求簡明。若中文沒有對應語句時,時採意譯或音譯,減少中英文之間轉換的落差,達成準確傳達作者原意之目的。本書有時出現句構複雜的長句,例如:

Dick's distinctive gift as a writer was to combine the personal idiosyncrasies of the schizoid woman/dark-haired girl configuration, along with the inside/outside confusions with which it is entangled, with much broader social interrogations into the inside/outside confusions of the market capitalism that incorporates living beings by turning humans into objects at the same time that it engineers objects so that they behave like humans. (ch. 7, p. 166-67)

一般翻譯慣用的策略傾向將原文長句切斷,區分意義單位來克服,便利傳達譯文。但我們推敲後,選用「添詞法」,只加入動詞「提出」、「發揮」與「用以」,並稍微調整語序,便能有效傳達原意,一方面亦保留作者較為理論式、推論的(discursive)寫作風格,譯文呈現為:

狄克所具有的作家的獨特天賦,在於他結合了精神分裂女人/黑髮女孩外貌的個人特性、與之糾結著的內部/外部的混亂,以及那更廣泛的社會質問,質疑結合眾多生物所造成的市場資本主義其內/外部的混亂,這是藉由把人類變成物件,同時將物件施工使其做出像人類般的行為而來的。

另外,作者原著注釋詳盡,除了提供書目及引用出處資訊外,也有一些文字說明。為幫助讀者參考,我們採中英雙系統處理方式。注釋會標示「注X:」的字樣(X為阿拉伯數字編號),作者/書名保留英文原文,如該注釋為單純提供書目參考訊資訊,以英文原文附在最後,若是作者補充說明的,便會翻譯出來。此外,各章有添加譯者的譯注,會標示「譯注X:」的字樣。總之,注釋部分以協助讀者為原則、而非加重閱讀負擔,避免喧賓奪主。最後,由於作者為文學系教授,為後現代文學批評家,其文風流暢優雅,譯者希望也能傳達此作者文學涵養與造詣。
有關譯本圖像與文字安排,本譯本使用芝加哥大學1999年出版的平裝版本,全書只有五張圖表(不是照片),分別在第1章(第16頁)、第10章(第248、249、250頁)、第10章(第280頁),無照片影像。但有三幅圖像即1993年MIT的雜誌《十月》(October)雜誌最初出版刊載的三張照相。作者在感謝詞中也提及第二章稍微修改原文。作者在個人網頁上公開提供1993年麻省理工學院出版本書在第二章原文文中所附上的那三張照片,第三幅對照前兩張誘人的「女人身體」和「人造機器」十分聳動!譯者認為此圖像傳達後人類重要概念,深具參考價值,故建議出版社爭取版權後附在此譯本。使得本譯書版權需分圖片與文字向兩方出版社申請。因本書是後人類學門極重要經典,所以出版社授權過程慎重。
本書為科計部經典譯注計畫成果,審查委員提供了許多寶貴的建設性意見,做為譯文修改極重要的參考,鼎力相助之處,不勝感激。譯者在此翻譯過程中,得到多方鼓勵與協助:時報好讀版前主編李金蓮女士引介,編輯部當代線湯主編在編校過程中大力幫忙(超越普通出版編輯的耐心等候),時報法務部同仁向美國芝加哥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出版社爭取到中譯版權,中山大學研發處廖慧君小姐、產學中心曾溫仁經理、科技部承辦藍文君女士在行政上多方協助。若非有這麼多人協助,難以完成此艱鉅冗長的任務。前後幾屆學生助理――特別是陳怡君、郭婉柔、張耿綺、江孟璇,協助不少繁瑣的文書事務。其他還有眾友人一路的支持鼓勵,在此致上最誠摯的謝意。另外,2017年7~9月英國愛丁堡大學人文學研究中心(IASH)提供短期研究機會,讓我在歐洲重要AI研究據點做最後完稿修訂,別具意義。最後,譯者感謝合譯者李偉柏教授,他本身是人工智慧博士與機器人學者,過程中一切概括承受,共同嘗試跨領域翻譯實務,實踐文學與科學結合的理想。
翻譯是服務的工作。雖是經典翻譯,但仍必須和與日俱進的思潮及生命有限時間競賽。承認依然許多有不盡完美之處,有待再推敲與修正。只希望藉此拋磚引玉,期待更多科學文學跨領域著作,特別是人工智慧和人工生命在人文學上的外文圖書,將源源不絕引進華文讀者的閱讀空間,銜接世界趨勢,再激盪出我們本地的創作靈感和研究發明。身處後人類時代、人工生命時代、大數據時代,我們無時不思考你我所同感的、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及如何因應社會環境中冒現的各種危機。仰望科學與人文學的天空,我們仍不停追尋那可以照亮和指引前景的智慧之星辰。

內文摘錄

序幕
你獨處一室,昏暗中僅有兩部電腦終端機微微閃爍著光。你用它們和另一個房間中兩個看不見的個體聯繫,僅憑兩者對你所提問的回應來判斷是男或女。或者說,按照艾倫.圖靈(Alan Turing)在1950年經典論文〈電腦機器與智慧〉(Computer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中所提議的著名「模仿遊戲」(imitation game),來判定何者是人、何者是機器。其中一個個體想幫你做出正確猜測,圖靈指出,他(或她、或它﹚的最佳策略也許就是忠實地回答你的問題。另一個個體想誤導你,以顯示在你的終端機上的文字,試圖複製其他個體的特徵。你的工作是提出問題,以便將實體事實從言語表現區分出來。圖靈認為,若無法分辨有智慧的機器和有智慧的人類,你的失誤就證明了機器能思考。
在此電腦時代的初始時刻,去除實體化(the erasure of embodiment)後,「智慧」成為正式操控符號的特性,而非人類生命世界中的行為。「圖靈測試」(Turing test)為未來三十年的人工智慧確立了議題。研究者為了推動完成會思考的機器,一遍又一遍地執行圖靈測驗核心的去實體化,而信息模式正式產生和操控才是最要緊的。依照克勞德.夏農(Claude Shannon)和諾伯特.維納(Norbert Wiener)正規化定義信息,有助於推進將信息概念化為實體的過程,這和攜帶這些信息的基底不同。此種表達方式是將信息視為一種無形的、流體的一小步,可在不同基底間流動,而不流失其意義或形式。繼圖靈之後約四十年,漢斯.莫拉維克(Hans Moravec)寫道,人類的身分在本質上是一種信息的模式,而非實體化的表現。他主張人類意識可以下載到電腦上來呈現,他想像出一個場景來表明,原則上這是行得通的。如果可以的話,我且稱之為「莫拉維克測試」,這是圖靈測試在邏輯上的繼承者。「圖靈測試」是設計來驗證機器可以執行過去認為是人類心智所獨有的思考,「莫拉維克測試」則設計來驗證機器可以成為人類意識之儲藏所――機器可以為所有實用目的而變成了人類,這意味你是人機合體人(cyborg),而人機合體人是你。
從圖靈進展到莫拉維克,前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區別思考的人類和思考的機器。但圖靈的第一個範例常被遺忘――亦即區別男性和女性。若你無法正確區別人類與機器,就證明了機器可以思考;若是無法區分男人和女人,又證明什麼呢?為何性別出現在人類遇到他們演化的繼承者――亦即智慧機器――這個原始場景中?何謂性別的身體,其與去實體化及隨後在人機合體人身上的機器和人類智慧結合,又有何相關性呢?
安德魯.霍奇斯(Andrew Hodges)在其思慮周詳而敏銳的圖靈傳記中指出,圖靈偏好將世界視為一個形式上的謎題來探討。很明顯地,圖靈無視於言論(saying)和行動(doing)的差異,而且基本上他並不清楚「牽涉性別、社會、政治或祕密之類的問題,會顯示人們的言談,是如何不受限於解決難題的智慧,反而受限於行動」(頁423-424)。霍奇斯洞察入微,他表示「這離散狀態的機器,只以電傳打字機來溝通,正如他理想中的生活,能獨處一室,純粹以理性推論來應付外界。如此的生活完美體現了哲學家約翰.史都華.彌爾(J. S. Mill)自由主義的理想,專注在個人自由意志和自由言論上」(頁425)。圖靈後期因同性戀捲入與警察和法庭制度的糾結,彷彿以另一種形式上演了圖靈測試的假說。他很悲劇性地為此俯首認罪,接受法庭裁示的荷爾蒙治療,驗證了在一個高壓恐同的社會,有強制執行力來命令和脅迫公民,行動比言語更為重要。
雖然霍奇斯的圖靈傳觀察敏銳,他對圖靈模仿遊戲中所包含的性別主題卻提出了奇怪的解讀。據霍奇斯所言,性別「實際上是一個轉移焦點的事物,論文語焉未詳的幾個段落之一。這個遊戲主要論點在於一個男人成功模仿了一個女人的反應,這不能證明什麼。性別依事實而定,而事實不可簡化為一連串的象徵符號」(頁415)。然而,圖靈在論文中從未暗示性別是一個反例,反而使兩個案例從修辭上並列,兩相對稱,也就是說,性別及人/機器的例子,用意在證明相同的一件事。是否如霍奇斯所議論的,這是因為他寫得不好,無法表達性別建構和思想的建構間蓄意的對立?或者,反而表現了一個太過爆炸性、太具顛覆性的平行並列,以致於霍奇斯無法承認了?
若真是如此,我們就有兩個謎題,而不止一個。為何圖靈包含了性別問題?為何霍奇斯視此問題為僅是語言的表現,不等同於實體化的現實?構思這謎題的一種方式,就是視這些為跨越和強化主體的範圍的嘗試。圖靈將性別問題涵蓋進來,意味著若重新訂定人類和機器的界限,會超越了將「誰(who)能思考」轉變為「什麼(what)可以思考」的問題。同時也需探討自由主體的其他特徵,因為這會是關鍵的行動,以分辨在電腦螢幕的這一邊有血有肉的、行動的身體,有別於電子環境中由語言和語意標記建構所再現的身體。此種建構方式必然使主體成為一個人機合體人,因為透過結合技術將行為的身體及再呈現的身體連結起來。若你能正確分辨是男人或是女人,事實上你就能將這些身體行為和身體呈現,重組結合成為單一性別個體。然而,這個測驗意味著你也可能做出錯誤的選擇。因此,這測試產生一個分解身體行為和表現的主體之可能性。圖靈測試「證明」了無論做任何選擇,身體行為和身體呈現不再是自然且必然的,而是一個偶發的產物,受技術居中調停而和身分辨識緊密相連,以至於不再有意義地從人類主體分離出來。提出「什麼能思考」的問題,在反向回饋循環中不可避免地會改變「誰能思考」的條件。
從這種觀點看,霍奇斯所解讀的性別測試不意味身分識別,可被視為他試圖保護主體的邊界,使其不被轉變,並堅持會思考的機器的存在,不一定會影響到身為人類的意義。霍奇斯關於圖靈測試的解讀是一種誤導,表示他願意猛力扭轉文本意義,從圖靈測試所指的方向,返回到更安全的所在,在此實體化確保性別意義很明確。我認為,他主張實體可確保性別意義明確,以及確保人類身分的概念,都是錯誤的,但他強調重新考量將實體化放回的重要性是正確的。實體化無法確保能區別男性和女性,也無法確保能分清楚會思考的人類和不能思考的機器之間的差異。相反地,實體化清楚地表明,思想是一種更廣泛的認知功能,其特定性取決於表現出來的體現形式。這種領悟具有開枝散葉的涵義,其影響如此廣泛,其後果如此深刻,正在將自由主體那啟蒙運動以來被視為人類的模型,轉變為後人類。
把圖靈測試想成一個魔術吧!就像所有好的魔術技巧一樣,端賴於讓你在早期階段接受一系列假設,然後決定你如何詮釋之後所見的一切。重要的介入不是當你試圖確定哪個是男人、女人或機器時出現。相反地,是在更早的時候,當測試讓你進入一個控制電路,將你的意志、願望和感知,拼接成一個分散式的認知系統,其中呈現的身體與行為的身體,會透過變異和靈活的機器介面聯繫在一起。當你注意到閃爍的指示符在電腦螢幕向下滾動,無論你如何標識那你所看不到的體現主體,你已經成為後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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