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這本書對我個人而言,是近年來最特殊的一本著作,因為它的內容與主題,多以文學、藝術、電影、音樂為主,和我近年來主要從事的政治學研究及政論撰述工作,迥然而異。但是,正由於它的主題的特殊性,本書撰寫的過程最為艱辛,也耗費了較多的時間和精力。
本書中各篇文章撰寫的時間,前後差距達十年之久。從大學時代撰寫的報導文學、散文,到旅美期間為《中國時報》、《時報週刊》(美洲版)撰述的影評、樂評及書評,再到返臺任教時期所寫的音樂評論文字,可說是經歷了不同的環境與生涯,寫作的心境與文字的掌握,均有極大的差異。現在,重讀當年的舊作,除了年少時的青澀回憶外,也深覺自己對文字的掌握,已是今不如昔。這也是筆耕多年的我,應該深自警惕的。
或許有人會好奇:一個專業的政治學者與政論作家,怎麼會搞起樂評、影評之類的工作呢?其實,觀影與聽樂一直是我過去多年最主要的工作,也花費最多的時間、精力,而走上政治學研究與政論撰述這條路,則多多少少是因緣際會,偶然的成分居多。過去我曾在紐約居住八年之久,主要的任務之一,是在美洲版的《中國時報》和《時報週刊》(現已改名為《中時週刊》),擔任主筆和記者工作,由於紐約文藝環境特別優越,因此,除了政治新聞的採訪與政論的撰寫之外,採訪影劇、音樂與其他文化活動,也成為主要任務之一。再加上紐約新聞界的關注焦點,本來就是多樣性與多元化的,與臺北的泛政治化氣氛,頗不同調。因此,整個文化與知識環境,就與當前臺灣社會的氛圍迥異了。因之,儘管回到臺灣教學、研究已有六年的時間,我每年還是要回紐約住上一段日子,聽聽音樂會,看看電影,好恢復自己的文化活力。最近我曾做了一項不完全的統計,十年來在紐約一共參加了五、六百場的音樂會(民謠和古典為主),也看過四、五千部的電影,聽過逾萬張的CD及唱片。花了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在音樂和電影上,以域外人的角度寫一些相關的論述,也就不是什縻特別新鮮的事了。
不過,雖然散文、影評、樂評均是我目前專業工作的「行外」任務,但在當年的紐約筆耕生涯中,卻是主要的職分所在。在本書中所保留下來的,多是其中較不具時間限制的作品,其他許多更具新聞性,也受時效性限制的文字,則只有隨時間淘汰了。所幸的是,從去年開始,我再度開始音樂評論的工作,對世界各地的民族音樂做系統的引介。這項任務,對我的知識、學問及耳力,都是一大挑戰,我也沒把握能在短期內完成。不過我倒希望今後的樂評能在文字上趕上早年寫散文時的水平,而不要陷入寫政論文章時「急就章」的困境,讓自己再覺汗顏。
除了樂評與影評外,本書也觸及到許多有關新儒家、鄉建運動及傳統主義的主題,並透露了我對「文化保守主義」的看法。近年來我個人的學思方向,與上述的主題並不同調,但其中抱持的敬意與肯定態度,基本上仍然一致。我將這些文章保留在本書中,除了記銶年少時的心路歷程外,也希望自己以後能再花一些學術工夫,重返新儒家與傳統主義,並做出一些嚴肅的研究成果。
這本書代表著我從大學到研究生時代的一段學思過程,憑良心講,花費的工夫是最大的,但不成熟──也最純真──之處,則保留最多。我相信這一段歷程,對我自己學問及人生方向的影響,將是最為深重的。
在出版本書之際,我要特別感謝當年在《中國時報》的長官和同仁,以及紐約的朋友,包括俞國基、周天瑞、黃肇忪、杜念中、馮光遠、鄭心元、魏碧洲、李安、蘇宗顯、楊澤、孫中興、葛安台、金維純、徐文瑞、余維忠等。也要特別感謝吾妻良瑩,一齊與我走過了紐約豐富而艱辛的歲月。
最後,我要將本書獻給費城天普大學的傅偉勳教授,並紀念十年來與傅先生亦師亦友的問學歷程。
民國八十三年春於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