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副詞研究論集(第一輯)（簡體書）

（二）語法條件
“人”是最基本的行為主體，他施行某一動作行為，往往使用某種或某些工具。相對于使用者“人”來說，身體及其各部位，如四肢、器官等，在協同完成相關動作行為的過程中，與實物性工具并無區別，也就是說，身體及其部位也是“人”的工具之一。“勞動者一工具”是一個轉喻／轉指得以建立的認知框架，“在某種程度上工具可以代表使用者，行為的主體也隱含工具，因為他和工具之間有自己用自己的關系。”（大西克也2008：163）據此可知，“人”施行某一動作行為，往往依照一個基本模式，即“主語（工具使用者）+工具（身體及其部位）+謂語（動作行為）”，這也就是單音節“親自”類副詞賴以虛化的語法框架。不過，由于作為工具的身體及其部位在“整體一部分”的關系上表現不一，“親自”類副詞的虛化又具體表現為兩種方式，并由此形成各自不同的功能。
1）工具是身體部位：“口”“目”“手”
人們自古以來就習慣以眼、耳、口、手等感知外界，“口”“目”“手”作為最基本的言食、視覺器官和行為肢體，可以說是人類認知的“原點”。與身體部位是身體運動直接施動者的語義條件相應，“口”“目”“手”往往可以充當主語，由此取得前置于謂語動詞的語法位置，例如：
（1）故圣王使入耳聞雅頌之音，目視威儀之禮，足行恭敬之容，口言仁義之道。（《史記·樂書》）
（2）夫簫笙之管，猶人之口喉也；手弄其孔，猶人之動舌也。（《論衡·論死》）
（3）秦漢之際，功奇行殊，猶以為后；又況當今在百代下，言事者目親見之乎？（《論衡·齊世》）
例中“目”“口”“手”與“耳”“足”一樣，都是人體的功能器官，是相應的“視／見”“言”“弄”“聞”“行”等動作行為的直接施行者。盡管二者的共現由于它們的語義特征相互制約、語法搭配彼此選擇而顯得不無累贅，不過在特定表達中似乎也不可或缺。例（1）“耳—聞”、“目—視”、“足—行”、“口—言”兩兩相配，一氣呵成；例（2）“手弄孔”與“人動舌”對應，“手”的施事者身份得以強調和凸顯；例（3）“目親見之”中“目”的存在，使謂詞“見之”具體可感，而狀語副詞“親”所傳達的親歷性、真實性同樣有所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