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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簡(一):魚線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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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簡(一):魚線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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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雲南麗江古城當中,有一聚散隨緣酒吧。
酒吧聚集了來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人們,
有身負輕功傳承身手不凡的女孩木代,
有身手矯健高大俊美的傭兵羅韌,
有把妹高手外號一萬三的調酒師,
還有改過向善的解放碑扒手大師曹嚴華。
他們本因各自的理由聚集在這裡,
卻不知冥冥當中自有因果!

一方為了替酒吧老闆娘的養母打聽情報,
一方為了調查自已叔叔當年殺人的真相。
兩件乍看沒有交集的事情,
最終竟殊途同歸,指向了相同的方向。

無故發狂的兇手,魚線串起的屍身,
突然消失的左腳,來自遠古的訊息。
究竟這殘忍而又血腥的一切為何發生?
而又將如何結束呢?


本書特色 
◎華文驚悚懸疑小說新銳第一人──尾魚最新作品
◎百萬點擊,網路讀者搶讀追捧之作,繁體版搶先出版!
詭異當中有爆笑,黑暗之中見真情,
且看聚散隨緣酒吧的不靠譜的夥伴們,如何攜手合作,共破凶簡陰謀!

作者簡介

尾魚:熱衷一切奇思怪想的軼聞,相信世界的玄妙大過眼睛,熱愛旅行,尤喜探險,身體跨越不了的險境,就是筆下故事開始的地方。

書摘/試閱

引子

重慶,解放碑。
萬烽火在這片重慶最繁華的地界走著,不緊不慢,氣定神閒,踱過一幢幢現代感十足燈光透亮的店面,也擦肩無數膚白貌美的重慶妹子。
他右手拎了個鳥籠子,原本是隨意拎著的,意識到越來越多的人在看他之後,手指忽然就翹成了蘭花指形狀。
這跟性向或者腦子正常與否無關,純粹一時興起,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叫幽默感。
前後左右都有人駐足看他,還有人掏出了手機來拍,他聽到斜後方的竊竊私語:「是Cosplay嗎?這叔都這把年紀了,也是蠻拚的。」
萬烽火鼻子裡哼了一聲,真是眼皮兒淺,誰跟你玩兒Cosplay來著?
籠子裡的金絲雀上竄下跳,很有點憤憤不平跟他一個鼻孔出氣的意味。
下一秒,經過一個世界知名的高檔男裝店面,櫥窗裡高大邪魅的男模下巴抬起四十五度,右手掀開價值不菲的西裝衣領,向人展示據說充滿了性感和誘惑的塑膠胸膛,而玻璃面上,滑稽似的映出萬烽火的裝束。
他穿對襟的圓領馬褂,大袖,兩開衩的長袍,布面鞋,倘若加上個小瓜皮帽和小圓墨鏡,那就是維妙維肖一肚子壞水的晚清帳房先生,不過上述兩項既然換成了鳥籠子,又很容易讓人想起老舍筆下知道大清無力回天只能耽於養鷹鬥鳥的垮掉的八旗子弟。
當然,萬烽火本人絕不會這麼想。
他覺得,這代表了一種態度,一種境界,透露出某種睥睨一切特立獨行的王公氣質,若非如此超凡脫俗的氣質、態度、行為,又怎麼配得起他與眾不同的職業呢?

三百六十行,各有由來,萬烽火的職業其實也源遠流長,他經常跟人說,咱這職業,也是有祖師爺的。
祖師爺名叫百曉生,個人專著《兵器譜》,人脈極廣,消息靈通,人送諢號「包打聽」。
包打聽,多麼古老的職業,因為人心隔著肚皮,笑裡可以藏刀,真相總是千轉百折,諸般種種,催生出了對這個職業古今一脈無窮無盡的需求。
萬烽火是天生做這一行的材料,他有旁人無法理解的職業熱情,只要想到一條無形無味的消息,可以低價買進高價賣出甚至多人競拍,可以攪亂一池春水攪得無數人命運陡轉,他就激動得熱血上湧坐立難安。以至於他把名字都改成了「烽火」——那是古代中國最早用於傳遞消息的幾種形式之一。
當然,這是巨型市場巨大蛋糕,任何人或者機構想獨攬的分分鐘都會撐死,所以萬烽火清醒而慎重地選擇自己的細分市場。
政府的、軍方的、外交的、資本的、金融的,與此相關,通通不沾。
他只做一種消息。
江湖消息。
有時候,年輕人會跟他較真,在他們的觀念裡,江湖=古裝=武打片,只存在於影視或者小說裡,在這個訊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紀,江湖比他身上那件長袍馬褂還要陳舊荒唐。
但是萬烽火覺得,有人就有江湖,從古至今一直都在,只不過換了一種自我展示的方式而已。
比如古代是縱馬天涯,現在是開車闖蕩,破車就是劣馬,豪車就是汗血寶馬,再比如古代一語不合掀桌子吵架,現在話不投機網上開罵,本質都是一樣的。
可能是江湖這個名字聽起來太古風盎然了,如果換個比較潮的名字,比如「River-lake」,年輕人理解起來,就方便多了。

萬烽火拎著鳥籠子,踏著髒兮兮的樓梯上了二樓的老九火鍋店,門口的掛鐘顯示是早上十點半,完全不是飯點,但這並不影響店裡頭已然人聲鼎沸熱氣騰騰。
重慶人民對火鍋的熱愛,不分寒暑,無論早晚,一樣深沉持久。
萬烽火在靠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來,木頭桌面上開了縫,裡頭填滿了紅油凝成的膏,想來這油膏的形成也不是一日之功,應該跟化石似的,一層層考究得出年代。
他點了九宮格火鍋,兩份全油碟,九葷九素,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服務生大媽運筆如飛,在菜單上點點勾勾畫畫,還不耽誤跟客人溝通感情:「大哥這身打扮少見啊。」
萬烽火拈著筷子在漸開的鍋裡過油:「我這人復古,喜歡過去的東西,現代這些玩意兒,太鬧騰了,急糟糟的。」
大媽很有職業精神:「那大哥用錢也不喜歡刷卡?一般都現金?」
順口這麼一問,也不當真指望他答,萬烽火還沒開口,她已經急吼吼拎著醋瓶給另一桌送過去了。
火鍋終於騰起來了,香氣四溢,不知道金絲雀是不是想吃,在籠子裡跳得無比焦慮,萬烽火目不斜視地,很是斯文地夾筷子下料。
九宮格就是好,一樣管一樣,先放後放的都分開,不至於一筷子撈起來生熟同嚼,油豆皮兒紙一樣薄,擱紅湯裡滾一遭就熟了,筷子撈起來,油碟裡一攪,又裹一層麻油,亮晶晶地往嘴裡送。
正吃得興起,有人在對面坐下來了。
儘管隔著騰騰的煙氣,萬烽火還是看得明白,那是個形銷骨立的中年女人,黑衣服,長直髮,長臉,眉毛稀疏得像是被砍伐過半的林子,睜眼就能看見裸地。
萬烽火身子下意識坐正了一點。
據說古代打仗的時候,如果是女人或者小孩掛帥,那都是不可小覷的,同理,如果來家是女人或者小孩,萬烽火都會高看一眼。
「岑春嬌女士?買方還是賣方啊?」
「你是管事的,還是跑腿的?」
兩人幾乎是不分先後,同時發問,問完了有一兩秒的冷場,只有火鍋突突滾得雀躍。
萬烽火呵呵一笑:「現代社會了,人人平等,管事的跑腿的都一樣,靠譜就行。」
岑春嬌盯了他一會:「賣方。」
又壓低聲音:「一樁二十多年前的無頭案子。」
萬烽火例行公事般給她講行業規則:「二十多年前的偵查水準,受客觀技術限制,估計不少無頭懸案。妳這種情況呢,得看提供的線索有沒有價值。妳可能也知道,我們不給訂金,會先讓當地的同事看一下有沒有感興趣的下家,如果有,要看對方願意出什麼價錢。消息嘛,妳懂的,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找到對的人,才有對的價錢。」
又補充一句:「當然了,我們只提供消息,至於什麼懲奸除惡,你們還是要找專業機構的。」
說完了嘴一努,斜對面就是派出所,專業派頭十足。
講了這麼一大串,萬烽火有些口乾,招手讓服務生過來,加點了瓶紅罐涼茶。
岑春嬌問他是跑腿的還是管事的,忒小瞧了他,要是放在武俠小說的環境裡,不敢說是掌門人,也至少是個舵主堂主的級別。
按說這種接頭見面的事兒不當他做,但這年月,不就流行個貼近群眾嘛,習大大還去店裡吃包子呢,萬烽火琢磨著,自己偶爾跟個一單兩單,就跟首富馬雲一時興起踏上自行車送個快遞,一樣的道理。
岑春嬌夾了香蔥,在油碟裡攪啊攪的,順時針三圈,逆時針又三圈,只是在攪,沒往鍋裡下過一次筷子。
萬烽火招呼她:「別客氣,吃啊。」
「我們那,都是吃醬碟,吃不慣油碟。」
合著就是攪來玩的,不過做這行,什麼神經病都見過,萬烽火也不在意,順口問了句:「北方人啊?」
岑春嬌答非所問:「北方有個落馬湖,你聽過沒?」
中國這麼大,小地方的湖沼小河,他上哪裡知道去?萬烽火正想搖頭,岑春嬌又說下去了。
「二十多年前,湖邊上,一家三口,一對教授夫妻和他們二十出頭的女兒,都叫人給殺了,那叫一個慘,血流了一屋子,員警趕到的時候,腳都邁不進去。」
萬烽火嗯了一聲,凶案現場嘛,大多都這樣,他把鍋裡煮老的茼蒿菜撈起來,同時納悶著「落馬湖」這個名字,好像真的在哪聽過。
「這都還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家裡的三個人,四肢、軀幹、還有頭,都叫人穿了線,不是普通的線,是漁線。落馬湖嘛,邊上不少人打漁為生。」
萬烽火一筷子牛皮肚正要送進嘴裡,又慢慢放下去了。
岑春嬌像是沒看見,出神地盯著煮得滾開的火鍋看,就好像那裡頭給她現出了畫面似的。
「四邊的牆上都扎了釘子,那些線一頭連著人身子,另一頭就繞在牆釘子上,把三個死人擺成了一幅場景,逼真得很。場景是一個人手捂著臉,好像是在躲,另一個人手裡拿著刀,獰笑著要砍下去的架勢,第三個人兩手旁推,像是在勸架。」
萬烽火忽然覺得嘴唇乾得很,連嚥了好幾口唾沫。
「據說現場那些橫扯豎拉的線,足有上百根,乍看像是蜘蛛網。每個人的表情都到位,比如發怒的人要怒目圓睜,有兩根線專門拉起他的眼皮,再比如獰笑,要眼睛和嘴角的動作一起配合。員警把捂著臉的那個人的手拿開,看到捂住的位置被刀劃了個大口子……」
她就在這裡停住不說了。
萬烽火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伸手就往馬褂的裡衣口袋裡掏。
「訂金先兩萬,後面的價錢我們好商量……岑女士住哪兒啊,不如住我們的特約飯店,這樣聯繫起來方便……」
說話間,他掏出一個Iphone 6加長版:「咱們掃一掃?直接……支付寶轉帳?」

【第一卷 漁線人偶】

第一章
雲南,麗江古城,聚散隨緣酒吧,後門。
前頭的音樂聲若有若無,一萬三一邊緊張地看有沒有人過來,一邊一疊聲地催促:「快點啊,倒是快點!」
眼前這兩人一般的賊頭鼠腦,一個蹲在地上拆箱子,耳朵上掛的耳環有手鐲大小,另一個頭上染了撮白毛,撅著屁股在箱子裡撥弄,然後一挺身子,一手一瓶洋酒,瓶身上的洋文都不稀罕用英文,一看就逼格高高:「兩瓶一百二!」
「我操!」一萬三不幹了,「怎麼還漲價了?以前不是一百的嗎?」
白毛鄙夷地看著他:「一百二怎麼了,一進酒吧標價上千,那些來泡妞的鳥人,能喝出個毛?這些瓶子看起來這麼有檔次,那都是要成本的懂嗎?而且你要的是零售,又不是批發!」
酒瓶子看起來的確有檔次,包裝升級過,一萬三向他求證:「原料沒改吧,可別是喝死人那種工業酒精兌的。」
白毛覺得很受屈辱:「咱能幹那缺德事嗎?咱造假也是良心假!」
晚上九點來鐘正是酒吧開始熱鬧的時候,一萬三哄了張叔在吧檯裡幫他暫頂,不能再耽擱時間,付了錢之後酒塞外套裡,一個腋窩下頭夾了一瓶,然後趕人:「走走走,快走。」
大耳環悻悻,抱起了箱子往外走:「過河拆橋呢。」
白毛也嘟嚷:「可不,穿上了褲子就不認人。」
擱著平時,一萬三是要一人屁股上踹一腳的,但是時間來不及了,他小跑著穿過後頭幽暗的過道,聲音務必讓張叔聽到:「來了來了。」
再走兩步,眼前豁然一亮,頂上流光搖轉不定,吧檯頂上倒陳著大大小小的高腳杯,頂光一折射,一片流光溢彩。
聚散隨緣,晚十一點前是酒吧,十一點後是Lounge bar,規模不算大,但在這兒,賣的可不就是個情調麼。
張叔木訥地站在吧檯裡頭,像是京劇老生進了芭蕾舞劇小天鵝的場子,端的格格不入,一見著一萬三就罵:「兔崽子,一泡尿是撒去玉龍雪山了?」
「肚子疼,叔你要理解……再說了,我這不回來了嗎?」一萬三陪著笑,矮下身子從吧檯擱板處鑽了進去,張叔又憤憤罵了他兩句,這才離開。
一萬三吁了口氣,轉身裝作是在整理酒檯,賊溜溜左右一覷,神不知鬼不覺地用腋下的兩瓶李鬼換下了上頭的正品。
一切順利,十點來多的時候,一萬三勾搭上一個來旅遊的學生妹子,巧舌如簧逗得妹子咯咯笑地跟母雞要抱窩似的,然後又放了個大招,從酒架上取下那瓶單價六十的洋酒,頗為土豪地給妹子倒了半杯。
單純的妹子驚訝極了:「這個好貴的!」
一萬三勾唇一笑,燈下看美人效果最好,他原本就長得不賴,再加上燈光效果,那還了得?更何況,手裡頭還晃著一個漾著昂貴酒水的高腳杯呢。
是的,「美人」指的是他自己。
一萬三把酒杯遞給妹子:「美酒就是要贈美人的。」
十一點過,客人少了,轉成了Lounge Bar的調調,含情脈脈的妹子被假酒灌得微醺,半推半就跟著一萬三到了後頭的樓梯上,迷迷糊糊地就被他帶到懷裡,再一愣神,他已經吻下來了,一隻手還不規矩地伸到了她衣服裡頭。
樓下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知道是哪個客人到後頭來用洗手間,妹子先還有點害羞,轉念一想,現代社會,擁吻這事最正常不過了,路人都該有點回避的常識。
來人偏偏就沒有。
「老公!」
聲音不大,一萬三先打了個顫,妹子是後來才反應過來的,她難以置信地看一萬三,又看向樓梯下的來人。
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兒,身形苗條,相當的漂亮,長頭髮,一件頗寬鬆的銀灰色半身襯衫罩著白色吊帶,腰線處露出吊帶貼身的下半截,胸口掛著羽毛混搭皮圈銀環的墜子,下頭是緊身的黑色牛仔,棕色牛皮的半靴,整個人倚在最下頭的扶手上,似笑非笑的。
妹子盯著一萬三看,聲音都抖了:「老公?」
那女孩兒笑了笑:「這是怎麼個情況啊,上次洗衣板還沒跪夠是嗎?不過有進步,上次花錢去嫖,這次……至少是免費的。」
那妹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說起來,她還真不是風月老手,頂多就是頭腦簡單,憧憬著豔遇等於真愛,沒想到起步就摔進糞坑,那叫一個無地自容,劈手甩了一萬三一個嘴巴,登登登跑下樓時,哭音都出來了。
女孩兒也不去管她,一步步往樓梯上走,一萬三緊張得臉色都白了,下意識就往臺階上退,還要陪著笑:「小老闆娘,有話……好好說,妳這麼叫,我不敢當……不敢當。」
酒吧的主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叫霍子紅,她收養了個女孩,就是眼前的木代,不過兩人差的歲數不算大,不好母女相稱,所以木代一直叫霍子紅為紅姨。
一萬三和張叔都是酒吧的幫工,區別在於時間長短,平日裡,他們管霍子紅叫老闆娘,至於木代,有時喊她名字,有時喊她小老闆娘。
一萬三是真心害怕木代。
第一次見她,是在來酒吧打工的第三天,木代從外頭旅遊回來,霍子紅介紹的時候,一萬三喜得心花怒放的,當即就做起了搞定美女接手酒吧人財兩豐收的千秋大夢。
於是迅速採取實際行動,沒事就往木代跟前湊,噓寒問暖甜言蜜語,木代也客氣,時不時衝他莞爾一笑,一萬三覺得有戲,在一個暖風熏得遊人醉的下午,展開了進一步行動。
他很有些畫畫的技巧,刷刷幾筆,形似也神似,考慮到女孩子多半喜歡會畫會唱的文藝青年,一萬三決定以自己的特長為突破口。
木代看了果然有興趣,一萬三就勢在她身邊坐下,給她講畫畫時透視的虛實遠近,講著講著越坐越近,看木代沒反感,於是更進一步,伸手去覆她的手。
這一招來自前輩經驗,屢試不爽,如果她反感,他就按兵不動,如果她也有意,他就趁勢牽個手……
哪知道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下一刻,他殺豬一樣號啕。
木代攥住他的中指,向著反方向扳,人這種生物有時也確實脆弱,七十三公斤塊頭的男人,居然被個指關節控得嗷嗷叫痛,他到這個時候才頓悟什麼叫看走了眼。
木代並不撒手,力道反而越來越大,臉上是那種從此之後他一看到就頭皮發麻的似笑非笑。
當時一萬三也沒多想,只是叫她放手,一來二去就痛急了,小娘皮臭三八什麼的都罵出來了,另一隻手伸出去想抽她,被她抓住手腕擰了個彎,痛得眼淚都出來,又抬腿去踹,被她乾脆俐落地兩腳分別踢中左右膝蓋下頭,撲通就跪下了。
後來還是霍子紅聽到動靜過來,木代才放了手,可憐的一萬三到第二天走路還發顫,兩隻手哆哆嗦嗦地端不了碗。
張叔非但不同情他,還挺幸災樂禍:「你活該!我們小老闆娘可不是一般人。」
怎麼個不一般法?一萬三暗地裡留了心,先從名字入手,她姓木,莫非跟麗江歷史上的木府有關聯?要知道,中國所有的古城,唯有麗江古城沒城牆,那是因為木字有牆為「困」,要避木府的諱。
他把這想法跟張叔說了,張叔唾沫星子噴了他一臉:「拉倒吧,小老闆娘起先不叫這名字,四歲還是五歲的時候,抱去給個看風水的先生算命,先生說小老闆娘五行缺木,老闆娘懶得想名字,索性就讓她姓木了。」
那她怎麼會功夫呢?
張叔沒回答,一隻手伸出來,屈起三指,單留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八」的手勢。
一萬三絞盡腦汁去想歷史上有什麼跟八有關的武林高手:「她是八大羅漢的傳人?」
「狗屁!我們小老闆娘練武有八年了。」
現代社會,又不是要拿奧運武學冠軍,一個靠臉就能吃飯的女子,不去學鋼琴油畫烹飪插花,不聲不響學武八年,為了什麼?難道是專門對付自己這樣的無恥之徒?
今晚運氣真不好,被她逮了個正著。
一萬三戰戰兢兢跟她打哈哈:「小老闆娘,妳別誤會,我跟她真的是兩情相悅,茫茫人海中相遇,情難自已,就放縱了一下,青年男女,異性相吸,我也沒做壞事……」
木代笑了笑,目光順著他的胸前往下,停在臍下三寸往下那麼一點點,然後臉色一沉,向著他襠部飛起一腳。
這個毒婦!居然要踢他這麼重要的部位!一萬三嗷的一聲雙手下捂,忙不迭後退時被高出的臺階絆倒,一個仰八叉摔在樓梯上。
木代沒踢,她的腿只是那麼提了一下,像是做關節活動,還裝著挺驚訝地問他:「你慌什麼啊,怎麼摔著了啊?」
樓梯頂上傳來腳步聲,間雜著輕聲的咳嗽,一萬三熱淚盈眶:救星到了。
來的是霍子紅,臉上掛著常年的倦容,鼻子下沿兩道深深的法令,雖然顯老,但從眉眼來看,年輕時長得委實是不差的。
她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地生病,這兩天感冒,咳嗽總止不住,霍子紅從樓梯頂上探出頭來,哪怕有些不悅,聲音也是溫溫柔柔:「木代,到我房間裡來一下。還有啊,不要老欺負……一萬三。」
她其實是想叫他名字,但是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都是妳,給他取這麼個外號,搞得我也想不起他叫什麼了。」
木代繞過一萬三往樓上走,木質的樓梯板吱吱呀呀的,一萬三聽到她遠遠傳來的聲音:「那也沒錯啊,他是欠了妳一萬三千塊錢,賣身一年打工抵債,別說我沒欺負他,就算真的欺負一個奴隸,也不犯法啊。」
一萬三悻悻從樓梯上爬起來,心裡罵著:妳才奴隸,妳全家都奴隸。
回到吧檯,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張叔正挨桌掃地,一萬三在電腦上登記完最近的酒水進出庫存,四下瞅瞅沒別人,趕緊點開了天涯網頁。
他幾週前發了個帖子,名字叫《八一八我那極品的老闆娘》,在這個帖子裡,他的老闆娘代號森林,身高一米五出頭,體重約七十五公斤,種種苛刻員工的行為,周扒皮再世都要自嘆不如。
雖然不算熱帖,點擊和回覆也相當可觀了。
一萬三更新了一下,「如實」記錄了今天發生的事,大意是他在酒吧洗杯子的時候,失手砸了一個,森林老闆娘上來就給了他一腳,他義憤填膺,吼了句:「難道打工的人就沒有尊嚴嗎?」
但是森林冷笑了一聲,臉上橫肉迭起:「吃我的住我的,你就是我們家的奴隸!」
很快就有人回覆了。
樓主的老闆娘是有病吧?
樓主吼得好,就該再搧上一耳光。
樓主閃人吧,從之前的描述來看,樓主能力很強的,到哪都能找到工作。
讀著這麼多熱心人的回覆和建議,一萬三的心情漸漸復甦,他哼著小曲兒整理吧檯,頓了頓又去刷新回覆,看到其中一條的時候,心裡忽然咯登了一聲。
樓主的想像力很豐富,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了。睡醒了嗎?杯子還沒洗完吧。
ID名稱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點進去一看,註冊時間距離他發帖時間沒多久。
一萬三後背涼意冒起,半晌抬起頭看天花板,酒吧的二樓是住人的,正頂上是霍子紅的房間,木代現在應該就在房裡。
回帖的不會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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