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味關東：古寺散步

有武家古都之稱的鎌倉，是日本禪宗發源地，
東京的前身江戶，開創日本新時代。
關東古寺歷經武家政權、本土派別建立，
以及戰火洗禮和地震考驗，
菊與刀的動靜交鋒間，千錘百鍊出禪味關東！

鎌倉為何是日本禪宗發源地？
深大寺與鬼太郎、蕎麥麵有何關係？
鎌倉大佛是用宋錢鑄造？
寺城一體的鍐阿寺，為何旁邊有一座日本最古老的學校……。

江戶時代是德川幕府將軍的主政時期，武家古都鎌倉，更是武士政權的發源地。關東佛寺見證了幕府時代興衰，迎接了新時代的到來。佛寺如何在亂世中成為人們的心靈庇護所？高僧如何面對時代考驗？

本書介紹關東地區，包括東京、鎌倉、橫濱、櫪木等地十八所不同宗派寺院，作者娓娓道來這些精彩的史蹟，解謎傳說的事蹟，帶你發現不一樣的禪味關東！

◆特色寺院巡禮：

【東京篇】
下町古寺花雲鐘 淺草寺〔聖觀音宗〕
東國鬼門建比叡 寬永寺〔天台宗〕
調布古剎達摩市 深大寺〔天台宗〕
井水湧處成名剎 西新井總持寺〔真言宗〕
舟形坡下古伽藍 鹽船觀音寺〔真言宗〕
幕府將軍祈願處 護國寺〔真言宗〕
東京塔下舊伽藍 增上寺〔淨土宗〕
將軍茶樹阿波踊 高圓寺〔曹洞宗〕
帝釋信仰板本尊 題經寺〔日蓮宗〕
孕婦虔求鬼子母 法明寺〔日蓮宗〕

【鎌倉篇】
綠樹環抱美男佛 高德院〔淨土宗〕
地獄谷傳臨濟禪 建長寺〔臨濟宗〕
神風吹來臨濟禪 圓覺寺與東慶寺〔臨濟宗〕
柏樹森森緣兩分 壽福寺〔臨濟宗〕
三世佛前娑羅樹 淨智寺〔臨濟宗〕
間關鶯語花底滑 淨妙寺〔臨濟宗〕

【其他篇】
大日伽藍足利宅 鍐阿寺〔真言宗〕
能登名剎遷橫濱 總持寺〔曹洞宗〕

秦就
京都大學文學研究所畢。曾獲全國學生文學獎、中央日報報導文學獎、長榮寰宇文學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後由公視改編為電視劇）、教育部文藝創作獎、馬祖文學獎、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花蓮文學獎、大武山文學獎等。著有《禪味京都》、《禪味奈良》，及小說、傳記、劇本、譯作數本。現任教高雄樹人醫專。

攝影者：吳正夫、吳宜菁、林玉如、林后駿、郝名媛、秦就、許翠谷

【自序】武家古都鎌倉、江戶古寺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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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雲高，扶桑水快，前身後身，一彩兩賽。

這是生於宋代四川，圓寂於鎌倉建長寺的蘭溪道隆禪師語錄中的一段話，在這位後半生都在日本度過、對日本禪宗興盛有莫大貢獻的禪師眼裡，漢地、東瀛佛教的流傳是各有千秋的。

鎌倉做為日本禪宗重要的發源地，不斷吸引後人前來探索、瞻仰、參禪。

不覺從前大覺尊，照東方土破群昏。
篙師得力西來意，下載清風月一痕。

這是江戶時代人稱一休和尚再世的澤庵宗彭禪師在瞻仰鎌倉建長寺時，特地拜見諡號大覺禪師的蘭溪道隆禪師像後，所留下的詩作。事實上，澤庵禪師不只到建長寺，他參訪眾多的鎌倉寺院，並將所思所見所聞記錄下來而輯成《鎌倉巡禮記》。

日本禪宗的發展和鎌倉習習相關。到了現代，西方人因鈴木大拙等人的介紹而對禪（Zen）產生興趣，其實鈴木的參禪經驗多來自鎌倉寺院。而東京則是對於近代日本的發展密不可分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麼本書內容會以鎌倉和東京的寺院為主的原因。

到日本旅行經常坐新幹線的人會發現，如果從福岡坐到東京，會發現原本坐的JR西日本的車，坐一坐會變成JR東日本，同一車輛，路線卻分屬不同的鐵路公司。

事實上，日本自古以來就有西國和東國之分。

西國的政經主要範圍一直在京都、奈良、大阪一帶，尤其從奈良遷建都平安京——京都之後，京都成為千年古都。

但其間東國也有兩度站上推動歷史舞台的位置，就是武家政權的建立。征夷大將軍的幕府所在，就是全日本政治的中心，這兩處幕府所在地分別位於鎌倉及江戶（今之東京），也因此日本歷史有所謂的鎌倉及江戶時代。

平安時代末期，宋、日貿易興盛。到了鎌倉時代，宋錢在日本國內普遍流通，謎一樣的鎌倉大佛，很可能就是宋錢熔鑄成的，同時也見證了當代東亞貿易及佛法流傳的軌跡。

接著東亞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蒙古滅南宋，元帝國統治了東亞的大部分地區。許多宋代禪僧為存法脈，不辭風濤，遠赴東瀛，同時也為日本佛教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由於京都原本的既有宗派，多不願接受禪宗，於是這些宋僧便來到鎌倉，並獲得實際掌控政治運作的執權北條氏的支持，禪宗因而得以在日本立穩腳跟。

就在這個時刻，蒙古揮軍指向東瀛，日本人心惶惶、風雨飄搖，眼看國家就要被外來民族所占領，禪宗在這時扮演起安定人心的角色，北條家的執權因參禪而得以堅定信心，日本上下備戰，加上「神風」之助，終於轉危為安。

後來臨濟宗五山制度建立，分別訂立了京都、鎌倉五山。雖然鎌倉時代創立建長寺的蘭溪道隆禪師主張「不立文字」，但後來的無學祖元、一山一寧等禪師，通過文學而獲得執權的信任。室町時代鎌倉五山和京都五山，成為後世五山文學的重鎮，甚至為幕府起草外交文書，其重要性已不言可喻，這就是本書特別介紹鎌倉五山的原因。

日本經歷漫長、動亂的戰國時代，豐臣氏短暫統一日本後，由德川家康成為征夷大將軍，開展了新的政治生態，他將幕府設在江戶，也就是今天的東京，為日本開創了兩個半世紀以上的安定局面。

當時的江戶因是幕府所在地，不但繁榮，同時也是政教中心，在將軍的外護下，建立起建築宏偉、占地遼闊，又具有影響力的寺院，如增上寺、寬永寺等。另一方面，現今外國旅客最多的淺草寺，在江戶時代本就是庶民百姓常去參拜的寺院，當地車水馬龍，也見證了江戶時代繁榮的歷史。

明治維新的神佛分離令，使日本佛教遭受到嚴重的打擊，加上關東地震、二次大戰的天災人禍，摧殘了原本巍峨的佛寺殿堂。今日所見的東京寺院，不少是在戰後復興，重新建立的，其規模之浩大不禁令人讚歎，但都還遠不及原本規模。戰後東京的快速發展，許多寺院的土地已被挪作他用，但即使如此，在高樓聳立、壓迫人們呼吸的都市中，寺院仍是難得能令人感到心靈平靜，並真正獲得休息的地方。所以，到東京一遊時，何妨漫步到這些伽藍寺宇之中，體驗日本人是如何實踐佛法，面對自己的人生。

這些篇章是筆者多年來利用暑假，到日本實際參訪各寺後，將所見所聞整理成篇。頂著烈日行腳，經常滿身大汗，回到旅館，往往發現背包因沾染汗水而結成一層鹽霜，只是回想每到一寺，不但身心獲得寧靜，煩惱暫息，同時又可滿足穿越古今歷史的嗜好，便又有了重新出發的動力。此書得以完成，並不容易，得感謝家人、學校、法鼓山法師與出版部門，及眾多朋友的鼓勵與協助，在此致上最深的謝意。

【自序】武家古都鎌倉、江戶古寺散步

關東寺院地圖

東京篇

淺草寺——下町古寺花雲鐘
寬永寺——東國鬼門建比叡
深大寺——調布古剎達摩市
西新井總持寺——井水湧處成名剎
鹽船觀音寺——舟形坡下古伽藍
護國寺——幕府將軍祈願處
增上寺——東京塔下舊伽藍
高圓寺——將軍茶樹阿波踊
題經寺——帝釋信仰板本尊
法明寺——孕婦虔求鬼子母

鎌倉篇

高德院——綠樹環抱美男佛
鐮倉五山第一：建長寺——地獄谷傳臨濟禪
鎌倉五山第二：圓覺寺與東慶寺——神風吹來臨濟禪
鐮倉五山第三：壽福寺——柏樹森森緣兩分
鐮倉五山第四：淨智寺——三世佛前娑羅樹
鐮倉五山第五：淨妙寺——間關鶯語花底滑

其他篇

鍐阿寺——大日伽藍足利宅
總持寺——能登名剎遷橫濱

【鎌倉五山第一：建長寺】地獄谷傳臨濟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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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Zen（禪），西方人可能會因鈴木大拙（一八七○～一九六六年）之故想到日本，而鎌倉建長寺可算是禪在日本第一次開花結果之地。開山祖師為南宋禪僧蘭溪道隆（一二一三～一二七八年），他橫越波濤赴日，建立禪宗專門道場。

建長寺在日本佛教史、文化史的地位重要，所以建長寺境內是日本國指定史蹟，庭園也成為日本國指定史蹟、名勝。

日本第一禪寺

建長寺位於神奈川縣鎌倉市，全名為「巨福山建長興國禪寺」，是鎌倉五山第一位，也是臨濟宗建長寺派的大本山。雖然一般以榮西禪師（一一四二～一二一五年）為日本臨濟宗的始祖，但他在比叡山受到排擠，當時鎌倉手握重權的北條政子（鎌倉幕府將軍源賴朝妻，一一五七～一二二五年）乃迎至鎌倉，榮西禪師創立壽福寺，自此北條氏和臨濟宗一直保持密切關係。

建長寺開基則是鎌倉幕府第五代執權北條時賴（一一二七～一二六三年），他是一位勤於政事的明君，北條氏的權力在他擔任執權後基礎更加穩固，京都的朝廷支配力相對薄弱，鎌倉成為日本實際上的首府。

根據鎌倉幕府正式文書《吾妻鏡》記載，一二五一年（建長三年）開始營造大寺，一二五三年大寺落成，即建長寺。該寺和幕府所在的鎌倉中心僅一山之隔，不但是北條氏的根據地，也守護鎌倉北方出入要衝。

開山祖師蘭溪道隆生於中國西蜀，十三歲到成都大慈寺出家，為了修行而行腳各地，曾參禪於無準師範（一一七九～一二四九年），又親近臨濟宗松源派無明慧性（一一六二～一二三七年）而開悟，此時南宋有很多日本留學僧滯留，他遇見來自日本京都泉涌寺的月翁智鏡（生卒不詳），而對日本發生興趣，乃決定東渡，一二四六年率弟子義翁紹仁（一二一七～一二八一年，普覺禪師）等人乘商船東渡日本，抵九州博多（今福岡），這是中國宋代禪僧東渡之始。

時值三十三歲的蘭溪道隆，先停於博多圓覺寺。第二年，因月翁智鏡之便而入京都泉涌寺，但智鏡認為京都佛教既有宗派根深柢固，禪宗不易在此發展開來，乃勸他到鎌倉。

一二四八年，蘭溪道隆到鎌倉後，先入壽福寺參曾赴宋留學的大歇了心（生卒不詳），因了心引見，道隆見到執權北條時賴。北條時賴決意在鎌倉興建大寺，讓鎌倉成為名副其實的政教中心，於是三人的相見，決定了此後日本臨濟宗的發展。大寺在一二五三年落成，時賴請道隆到此寺開山說法。

日本雖早於半世紀前，在京都建立了建仁寺，而鎌倉壽福寺雖屬禪宗寺院，但兩者都是禪宗、他宗兼學，並非純粹禪宗道場，建長寺的建立使鎌倉終於有了第一座禪宗專門道場。

一二五五年，時賴發願號召千人募鑄巨鐘，道隆後來自作鐘銘，寫下「雲收霏開，樓觀百尺，嵐敷翠掃，勢壓諸方」的豪語，並署名「建長禪寺住持宋沙門道隆」，這是日本稱禪寺之始。

道隆在幕府護持下，依漢地叢林清規大力弘揚禪宗，連沐浴、洗臉等生活細節都有嚴格規定，這些規範都見於禪師墨蹟《法語規則》（國寶，紙本，縱八十五點五公分、橫四十一點四公分），法語主旨在勉勵寺內僧侶應專心修行，而規則是修行僧日常生活的詳細規定。

道隆禪師在鎌倉十三年，一二六二年移京都建仁寺，其後又回鎌倉，因比叡山僧徒的反對，兩次被流配甲斐（今山梨縣）。一二七八年再住建長寺，不久示寂，年六十六，贈號「大覺禪師」，是日本最初的禪師號。

一三八六年（至德三年）足利幕府第三代將軍義滿（一三五八～一四○八年），最終訂定京都、鎌倉的五山制度，五山是禪宗臨濟宗最高寺格的代表性寺院；鎌倉五山第一位即建長寺，其他依次為圓覺寺、壽福寺、淨智寺、淨妙寺。

在道隆及其後的歷代祖師的努力下，建長寺在最興盛時，包含四十九處伽藍、塔頭，僧侶更高達千人，且除了蘭溪道隆，還有許多高僧相繼渡日，使建長寺有著濃濃國際化色彩。

宋代禪林的配置

建長寺主要伽藍仿自中國宋代五山的徑山萬壽寺而建，總門、三門、佛殿、法堂等主要伽藍都排列在一直線，而左右有庫院、僧堂、浴室、西淨等對稱配置。三門和佛殿氣度恢宏，並擁有關東地區最大的法堂、方丈。

不過，現今伽藍已非建寺時的模樣，因一二九三年曾發生鎌倉大地震，建築多半倒塌燒毀，在由元赴日的漢僧一山一寧（一二四七～一三一七年）任第十代住持時重建。但一三一五年、一四一六年均發生火災，使得創建時的建築全毀，鎌倉末期為獲得修復費用，經幕府同意，曾派遣「寺社造營料唐船」赴元進行貿易，通稱「建長寺船」。江戶時代在德川家的援助下，新建伽藍或將他地建築移建到此，而恢復為壯觀的禪宗道場。

現在的總門是一九四三年由京都般舟三昧院移建而來；般舟三昧院是後土御門天皇所建，故和皇室有關，總門懸掛的「巨福山」額相傳是出於一山一寧之手。

三門（重文）是銅板葺的雙層門，一七七五年重建，是真正的禪宗樣的雙層三門，「建長興國禪寺」額，相傳是出於後深草天皇（一二四三～一三○四年）之筆。第一層不置仁王像，也無連門扉、板壁。上層則供養寶冠釋迦如來像和銅造五百羅漢像等（不公開）。三門前的櫻花在春天盛開時，常讓遊客駐足流連。

佛殿（重文）是廡殿（五脊殿）頂單層建築，原是東京增上寺德川秀忠夫人崇源院的靈屋（祠堂），一六四七年移建至建長寺。因為原本為靈廟建築，所以屋頂和天花板等的形式和一般禪宗佛殿不同，禪宗佛殿的天花板多是描繪雲龍的「鏡天井」，而這佛殿的天花板卻是一格格的「格天井」。

本尊為地藏菩薩坐像（室町時代作品，高二點四公尺），一般禪剎的本尊多為毘盧遮那佛或釋迦牟尼佛，而此寺以地藏菩薩為本尊是因伽藍座落的山谷，原稱「地獄谷」，是一刑場，建有心平寺，建長寺仍以該寺本尊為本尊。堂前有七棵老柏樹相傳是開山蘭溪道隆手植，故樹齡約有七百五十年了。

一八一四年所建的法堂（重文），相當於他宗寺院的「講堂」，方三間、附裳階（裝飾簷）、銅板葺，是鎌倉最大的木造建築之一。內部供養千手觀音坐像，天花板有雲龍圖。另外，堂內還有一座拉合爾中央博物館（Lahore Central Museum）藏的釋迦苦行像複製品，於二○○五年愛知萬國博覽會所陳列，在博覽會結束後由巴基斯坦贈與該寺。

方丈入口唐門（重文），和佛殿同是德川秀忠夫人崇源院靈屋移建而來。方丈也稱龍王殿，則和總門一樣是從般舟三昧院移建而來，庭園相傳原是蘭溪道隆禪師作庭，二○○三年為紀念建寺七百五十周年而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