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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緒弗斯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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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緒弗斯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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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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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荒誕」解讀生命的意義

每天醒來、乘車、工作四小時、午飯一小時,然後繼續工作四小時、坐車回家、吃飯、睡覺。然後有一天,你停下來想:「我為甚麼這樣做?」就如被宙斯懲罰的西緒弗斯般,不斷地重複推石上山。

有人尋求宗教的慰藉,寄望那不可知的來世;甚至有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套用卡繆的說法,是因為他們切身感受到人生的「荒誕」。

西緒弗斯——世人眼中的悲劇人物,在卡繆筆下卻是與命運抗爭、有自覺的反抗者。透過本書,讓我們一起進入卡繆的荒誕哲學世界,一窺「西緒弗斯是幸福的」的原因。

作者簡介

卡繆(Albert Camus),早於1932年起已發表作品,1942年因發表《異鄉人》而成名。他主要作品還有︰隨筆《西緒弗斯神話》(1942)、劇本《卡里古拉》(1944)、《義人》(1949)、小說《鼠疫》(1947)、《墮落》(1956)和短篇小說集《放逐和王國》(1957)等。在卡繆的全部文學作品和哲學隨筆當中,“荒誕”是他強調的最重要的一個概念。

1957年,卡繆獲頒諾貝爾文學獎,以表彰他在著述上的傑出成就。

導讀 關瑞至

“可以不死,誰會想死”──武俠小說大師古龍。

是的,可以不死,誰會願意死。死,似乎不是一種在正常情況下,有人會孜孜祈求的東西。

“死”的相反,似乎就是“不死”,但所謂“不死”,至少有兩個意思:

第一:活着;

第二:長生不死。

活着就真的是好嗎?若果活着真的是好,那麼,按道理,永遠活着也即長生不死,豈非好得無比,值得我們拼了老命,也要追求得到?

慢着!若連老命也拼了,我們還會活着嗎?連活也活不成,又怎會長生不死呢?

讀者閣下,此刻你拿着這本《西緒弗斯神話》,手上有重量,紙張有質感,翻開這個〈導讀〉霍霍有聲,讓我大膽推論,你應該是活着的吧!本書作者卡繆要談的正正就是一連串與“活着”和“活着就真的是好嗎?”相關的問題。卡繆要告訴你,比活着似乎更好的長生不死,徹頭徹尾根本就是一個詛咒。若果長生不死是一個詛咒,那麼活着呢?活着,就要生活。而生活,歸根到底,就是餓了要吃、冷了要穿、累了要回家休息。要吃、要穿、要有個可回的家,你就得要有錢;要有錢,你就得要工作,每天工作,工作後回家,回家便吃,冷了便穿,周而復始,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那天”來臨。換言之,你營營役役的一生,就是重重複複的重重複複,做着那些到“那天”來到時,縱有意義也被一筆勾銷的事。由此看來,你與一部被程式化了的機器,分別不大。請問有誰會傻得去問一部機器:“您的一生有意義嗎?”

想到這裏,你的一生怎可說得上有意義?你的、我的、以致所有人的人生,怎可說得上有意義?

沒有意義,一切都沒有意義!

卡繆這本書,目的就是要把你逼到沒有轉寰的死角,逼使你體會到,所謂人生,壓根兒就是——並且只是——一個大大的荒謬。但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大都會急促的節奏中疾走,很難靜下來想想,這個我們用語言、想像、制度、歷史以及種種人為的東西,集體投射出來的所謂“有序世界”,從來沒有、將來也不會,對你這顆稍縱即逝,由分子短暫聚合而成的微弱生命體,認真一瞥。真相是,It just doesn’t care

人生若果真如卡繆所說的荒謬,你就不得不問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究竟你為甚麼還要活下去?也即是說:

為甚麼你不馬上自殺?

誠然,有些人天天喊生無可戀,人生毫無意義,卻天天還在活着,活着的目的,好像就是給自己時間,天天喊叫生無可戀。而另一些人,宣稱人生充滿意義,卻最終選擇了自殺。這兩種人畢竟只佔少數,更多的是天天營營役役,僅因與生俱來的生存本能而硬要活下去。可是,生活在永無止境的重重複複中,噬人的荒謬感,終有一天註定要攫住我們的心靈,逼使我們不得不面對,到底活下去有甚麼意思。正如卡繆所說:

“起牀,有軌電車,辦公或打工四小時,吃飯,有軌電車,又是四小時工作,吃飯,睡覺;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同一個節奏,循此下去,大部分時間輕便易過。不過有一天,『為甚麼』的疑問油然而生,於是一切就在這種略帶驚訝的百無聊賴中開始了。”

所以,我們還是回到這個老問題:

為甚麼我們不馬上自殺?

事實上,全書甫始,就問了這個駭人的問題,向讀者閣下提出了自殺的挑戰:

“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便是自殺。判斷人生值不值得活,等於回答哲學的根本問題。至於世界是否有三維,精神是否分三六九等,全……都是些兒戲罷了……”(第一章)

自殺,就是絕對不假手於人,親力親為親手把自己弄死。自殺的原因(immediate causes)林林總總,大多出於個人因素;自殺的成因(underlying causes)也不少,學者往往責之於社會因素。所以,單一的自殺行動,其實是個人因素與社會因素交織一起的整體之和。但不管如何,歸根究底,自殺其實是以實際行動,對一個信念的果斷回應,這個信念,就是“生不如死”。如果說死亡把一切“正價值”的東西一筆抹煞,而居然仍能勝過生存,那就只意味着,生存不單不是“零價值”,而簡直就是“負價值”。自殺就好比一個買了劣質股票的股民,趕快止蝕,輸少當贏!能夠止蝕,當然比不能夠止蝕好,但若果連止蝕的機會也被剝奪了,那就真的是痛不欲生。

而《西緒弗斯神話》的主角,就受到這種詛咒,永遠陷在不能止蝕的境況中,萬劫不復。

《西緒弗斯神話》要說的當然就是西緒弗斯。西緒弗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科林斯城的創建者,但因自恃聰明,常與神明作對,終於激怒眾神。一般的看法,只停留在“作對激怒”這個層次,沒有再深入一層,想想為甚麼卡繆在古希臘種種風頭無兩的神話人物中,力排眾議,獨獨對西緒弗斯這個二、三線人物青睞有加。當中關鍵,其實就在“作對”的背後,那種以一人之弱小單挑法力高強的眾神,所展露出來的那種“蔑視”。西緒弗斯一生不事權貴、無視權威、不畏死亡,這些賦與了他對生命火一般旺盛的激情。憑此,他竟生起力抗諸神,睥睨一切的心。無疑,這種以寡敵眾、以小戰強的心,在凡人眼中只是不知自量的淺見,但正正就是這種不知自量,符合了卡繆力圖在全書宣揚的那種英雄式的抗爭。抗爭甚麼?抗爭的就是人一生所有勞動所有努力的徒然、生命中的“荒謬”、人生徹底的無意義。

卡繆的抗爭觀,是全書的主旨,下面將會再次提到。此刻,讓我們回到西緒弗斯身上,看看神明對他如何判以極刑。所謂“極刑”之極,不是一般所指的死刑。死刑一了百了,在眾神眼中,懲罰指數不足。西緒弗斯所受之刑之所以是極刑,在於其刑罰的方式,已瀕臨想像力的邊界。簡單來說,他面對的是長生不死,然後再加上一點點,正是這加上去的一點點,在長生不死的情況下,令刑罰重得無以復加。

這一點點,就是要西緒弗斯把巨石從山腳推至山上。山勢陡峭,巨石沉重,西緒弗斯匍匐而上,手、額頭、面頰、肩頭,全部貼在粗糙的石身上。但每當成功把巨石推到山巔一刻,不管西緒弗斯怎麼努力,巨石總必滾回山下。換言之,理應功成身退一刻,就是功敗垂成之時。於是西緒弗斯便得奔回山下,把巨石從新再奮力上推,然後親眼目擊那塊可惡的巨石,一次又一次的滾落山麓,日復一日如此,年復一年如此,周而復始,永世無盡!

由此可知,這項刑罰重點有二:一為永遠,二為徒然。永遠者,永不終結,世世無盡;徒然者,徒勞無功,廢然而返。

當你以為西緒弗斯是西緒弗斯,而你是你,以致你可以旁觀西緒弗斯的慘狀,甚至冷眼不理的時候,卡繆偏偏就要告訴你,你錯了——西緒弗斯就是你,你就是西緒弗斯!人生在世,勞勞碌碌,營營苟苟,滿以為只要肯付代價,便有等價的收成。於是樂意忍受重重複複的生活公式:一天中,就是睡醒起牀,梳洗一番,為別人整理衣冠,然後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夜裏拖着疲乏殘軀,踽踽獨行,回家休息,待翌日睡醒後,再行梳洗。而一生呢?出了娘胎,呱呱落地,然後連世界也未看清的時候,被大人一言不發,送進學校,由幼稚園到大學,被龐大的所謂教育機器,由一個集中營運到另一集中營,然後畢業,然後打工,然後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子,然後育兒,然後一言不發,把親生孩子送進學校的集中營,然後退休,然後經歷老、病,最後在一張陌生的牀上死去,由當值醫生循例宣讀你的死亡時間,然後由對你屍身不屑一顧的護士,紀錄成冰冷的0110的電腦語言。

而你死後,你所做過的一切,由下一代重新做過,一切努力勞力,彷彿都只不過是在重演同一齣戲,讓同一條公式機械化地再度得以運作。

世世無盡,永無止境,漫無目的,渾無意義。

看,你生前的所謂勞力,與西緒弗斯力推巨石的行動,何其相似?你生前的所謂成就,與西緒弗斯終能把巨石推至山巔,有何分別?人的集體所有行為的總和,與西緒弗斯年年月月的重重複複,那有區別?

所以,讀者閣下,你有兩個選擇:一、逆來順受;二、馬上自盡!

慢着,西緒弗斯可以反抗諸神嗎?讀者閣下,你可以對生命的荒謬說“不”嗎?

“不”,卡繆說不可以。但卡繆也說,一則堅決不自殺,二則絕對不會逆來順受!因為所謂自殺,其背後精神,與逆來順受並無二致。簡單講,就是在生命的荒謬感前,徹底降服。自殺,就等同於被征服,承認生命對我們的懲罰是奏效的,一任生命的荒謬對我們嘲笑看扁。自殺,是弱者所為,非強者之行。為甚麼?

因為,我們雖然不能反抗,但我們可以反叛!

弱者因為不能反抗,所以不會反叛;強者正正因為不能反抗,所以他要反叛。

強者的反叛,首先體現在他勇於直面生命的荒謬。他不會以生活的煩瑣與庸俗的活動,如要發達、要購置豪宅、要娶如花美女……,來麻醉自己。他也不會把自己的命運,拱手、假手於宗教信仰,形同一頭家犬,把一切決定交給主人,自己只在旁守候肥肉,垂涎了事。他更不會讓雙手軟下來,被荒謬的人生所擊潰,以自殺來逃避現實。所以,強者能堂而皇之毫不囁嚅地承認,荒謬無孔不入、無遠弗屆,因此他本人的人生是徹底荒謬的。但承認荒謬,不等如讓荒謬打敗自己。強者之強,不在力氣,不關肌肉,而在意志。他以無上的意志,在對方最強的地方,奮力攻堅,不惜代價,一往無前。通過蔑視、無視、鄙視,將對方最強的武器,化為力不足提起鴻毛的小玩具。當諸神滿以為以永無止境的徒然,能把西緒弗斯擊倒時,西緒弗斯卻憑堅忍不拔的意志,欣然以推石為樂。在每一次石頭滾回山下時,以愉快心情、輕快腳步,奔回山下,然後藉着意志,一下子跨過苦難,擁抱苦難,歡歡喜喜的跟自己說:“好,再來過”,令看在眼裏的諸神,頹然茫然,不知所措。

所以,卡繆在全書的終結處這樣說:

“那岩石的每個細粒,那黑暗籠罩的大山每道礦物的光芒,都成了他一人世界的組成部分。攀登山頂的拼搏本身足以充實一顆人心。應當想像西緒弗斯是幸福的。”

所以,若有任何人正打算自殺,我敢打賭,只因他未看此書!

 

關瑞至,明愛專上學院人文及語言學院助理教授、綜合教育文憑課程主任,以講授西方哲學及通識科為主。先後肄業於倫敦大學哲學系及中文大學教育學院,於香港科技大學人文學部取得碩士及博士學位。

目次

關於卡繆

導讀

 

荒誕推理

荒誕與自殺

荒誕的藩籬

哲學的自殺

荒誕自由

 

荒誕人

唐璜主義

戲劇

征服

 

荒誕創作

哲學與小說

基里洛夫

沒有前途的創作

 

西緒弗斯神話

 

補編

弗蘭茨.卡夫卡作品中的希望與荒誕

書摘/試閱

荒誕推理

下面的篇章論說一種荒誕感,即散見於本世紀的那種荒誕感,而不論及荒誕哲學。因為確切地講,對現時代我們尚不甚了了,所以必須首先申明,下列篇章得益於某些智者,這是最起碼的誠實。我的本意是毫不掩蓋,隨處都會援引他們的真知灼見,並加以評論。

但同時有必要指出,荒誕迄今一直是當做結論的,而在本散論中則是出發點。從這層意義上可以講,我的述評是臨時性的,因為很難預料所採取的立場。本着只對一種精神病態作純粹的描述,暫不讓任何形而上、任何信仰混雜其間。這是本書的局限所在和唯一主張。

荒誕與自殺

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只有一個,那便是自殺。判斷人生值不值得活,等於回答哲學的根本問題。至於世界是否有三維,精神是否分三六九等,全不在話下,都是些兒戲罷了,先得找到答案。如果真的像尼采所要求的那樣,一個哲學家必須以身作則才受人尊敬,那就懂得這個答案的重要性,因為接下來就會有無可挽回的行為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心靈是很容易感知的,然而必須深入下去,在思想上才能使人看得更清。

若問憑甚麼來判斷這個問題比那個問題緊要,回答是要看問題所引起的行動。我從未見過有人為本體論而去死的。伽利略握有一個重要的科學真理,但這個真理一旦使他有生命之虞,他便輕易放棄了。從某種意義上講,他行之有理,但不值得。他的真理連火刑柴堆的價值都不如。到底地球圍着太陽轉還是太陽圍着地球轉,根本無關大局。說穿了,這是個無足輕重的問題。反之,我倒目睹許多人,覺得人生不值得度過而輕生了事。我也看到有些人,因某些思想或幻想給了他們生的依據而為之獻身(有人稱生的依據同時也是極好的死的依據)。基於此,我斷定生命的意義是最緊迫的問題。何以見得?就所有的根本問題而論,我指的是可能導致死亡的問題或強烈激起求生慾望的問題。思維方式大致只有兩種,即拉帕利斯方式或唐吉訶德方式。唯有明擺着的事實並加上恰如其分的抒情表達,才能既打動我們的感情又照亮我們的思路。對如此樸質如此悲壯的主題,可以設想,精深而古典的辯證法應當讓位於比較謙遜的精神氣度,既出自人之常情,又富有同情心理。

世人一向把自殺只看做一種社會現象。我們則相反,首先研究個體思想與自殺之間的關係。自殺這類舉動,如同一件偉大的作品,是在心靈幽處醞釀成熟的,本人則不知情。某天晚上,他開了槍或投了水。一天我聽說,一位房產總監自殺了,因為五年前死了女兒,之後,他變了許多,此事“把他耗盡了”。別想找到更確切的詞了。開始思索,等於開始被耗。社會對此是無大干係的。耗蟲長在人心中,必須深入人心去尋找。這種死亡遊戲,從清醒面對生存到逃離光明,我們都必須跟蹤相隨和體察諒解。

自殺的起因有許多。一般而言,最明顯的原因不是最致命的原因。世人極少深思熟慮而後自殺(但不排除假設)。激發危機的起因幾乎總是無法監控的。報刊經常談起“隱私之痛”或“不治之症”,這些解釋雖然說得過去,但應當弄清出事當天,絕望者的某個朋友是否用漠不關心的口氣跟他說過話。此人罪責難逃,因為這足以把他逼上絕路,所有未了的怨恨和倦怠統統促他墜入絕境。

如果說很難鎖定精神對死亡押寶的準確時刻和精確舉措,那就比較容易從自殺行為本身取得假設的結果。自殺,在某種意義上,像在情節劇裏那樣,等於自供。就是自供跟不上生活,抑或不理解人生。但也不要在這些類比中走得太遠,還是回到日常用語上來吧。那只不過供認“不值得活下去”罷了。生活,自然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世人一如既往做出生存所需的舉動,出於多種原因,其中首要的是習慣。自願死亡意味着承認,哪怕是本能地承認這種習慣的無謂性,承認缺乏生活依據的深刻性,承認日常騷動的瘋狂性以及痛苦的無用性。

究竟哪種難以估量的情感剝奪了精神賴以生存的睡眠呢?一個哪怕是能用邪理解釋的世界,也不失為一個親切的世界。但相反,在被突然剝奪了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中,人感到自己是局外人。這種放逐是無可挽回的,因為對失去故土的懷念和對天國樂土的期望被剝奪了。人與其生活的這種離異、演員與其背景的離異,正是荒誕感。所有想過自殺的健全人,無需更多的解釋便能承認,這種荒誕感和對想望死亡有着直接的關係。

這部散論的主題正好涉及荒誕與死亡的關係,正好涉及用自殺來解決荒誕的切實手段。原則上可以肯定,一個表裏一致的人,對他信以為真的東西理應付之於行動。故而對人生荒誕的信念應當支配他的行為。不妨抱着合理的好奇心自問,直言不諱而非假惺惺地自問,這種支配的結果是否迫使人們儘快從一種不可理解的狀況中解脫出來。這裏指的自然是那些言必信、信必果的人。

這個問題用明晰的措辭提出,可能顯得既簡單又難解。但以為簡單的問題會帶來簡單的答案,顯而易見的事就是顯而易見的事,那就錯了。推本溯源,把問題的措辭倒過來,不管自殺或不自殺,似乎只有兩種哲學解決辦法,要麼是肯定的答案,要麼是否定的答案,這未免太輕而易舉了吧!應當重視那些疑團未解的人。竊以為他們屬於大多數。我還注意到,一些人嘴上否定,行動起來好像心裏又是肯定的。事實上,要是接受尼采的準則,他們心裏想來想去還是肯定的。相反,自殺的人往往對人生的意義倒確信無疑。這類矛盾經常發生。甚至可以說,在這一點上,相反的邏輯顯得可取時,矛盾從來沒有如此鮮明過。把哲學理論與宣揚哲學理論的行為進行比較,未免太俗套了。但應當明確提出,在排斥人生具有某種意義的思想家中,除了文學人物基里洛夫(Kirilov)、傳奇人物佩雷格里諾斯(Peregrinus Proteus)和假設人物儒爾.勒基埃(Jules Lequier),沒有一位將其邏輯推至排斥人生的。據說叔本華面對豐盛的飯局讚揚過自殺,並常拿來作為笑料引用。其實沒有甚麼可笑的。叔氏不把悲劇當回事,雖然不怎麼嚴肅,但終究對自殺者作出了判斷。

面對上述矛盾和難解,世人對人生可能產生的看法和脫離人生所採取的做法,這兩者之間,難道應當認為沒有任何關聯嗎?對此,切勿誇大其詞啊!人對生命的依戀,具有某種比世間一切苦難更強的東西。對肉體的判斷相當於對精神的判斷,而肉體則畏懼毀滅。我們先有生活的習慣,後有思想的習慣。當我們日復一日跑近死亡,肉體始終行進着,不可折返。總之,這個矛盾的要義包含在我稱之為隱遁的內容中。比帕斯卡爾賦予“轉移”一詞的內涵,既少點兒甚麼又多點兒甚麼。致命的“隱遁”,即為希望,是本散論第三個主題。所謂希望,就是對下輩子生活的希望,應當“對得起”才行,抑或是自欺欺人:不是為生活本身而生活,而是為某個偉大的理念而生活,讓理念超越生活,使生活變得崇高,給生活注入意義,任理念背叛生活。

這麼說下去大有故意把水攪渾之嫌。至此,玩弄字眼並非枉然,假裝相信拒絕人生有某種意義,勢必導致宣稱人生不值得活。其實,這兩種判斷之間沒有任何硬性標準。只不過不要因上述的含糊其辭、離弦走板兒和自相矛盾而迷失方向。應當排除萬難,單刀切入真正的問題。世人自殺,因為人生不值得活,想必是沒錯的,但不是甚麼真知灼見,因為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這種對人生的大不敬,對投入人生的否認,是否出自人生無謂說呢?人生之荒誕,難道非要世人或抱希望或用自殺來逃避嗎?這是在撥冗刪繁時所需揭示、探究和闡明的。荒誕是否操縱死亡?必須優先考慮這個問題,別去管形形色色的思想方法和無私精神的把戲。在這種探究和激情中,細微差別呀,各類矛盾哪,“客觀的”智者隨時善於引入各種問題的心理學呀,都不重要了。只需一種沒有根據的思維,即邏輯。不容易呀。有邏輯性倒不難,而自始至終合乎邏輯卻幾乎是不可能的。親手把自己弄死的人如此這般沿着自己感情的斜坡走到底。於是在思考自殺時,我有理由提出唯一使我感興趣的問題:是否存在一種直通死亡的邏輯?我在此指明了推理的根源,只有不帶過度的激情,光憑顯而易見的事實來進行推理,我才能知道這種邏輯。所以我管這種推理叫荒誕推理。許多人已經着手進行了。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鍥而不捨。

卡爾.雅斯培(Karl Jaspers)在揭示世界統一體不可構成時驚呼:“這種限制性把我引向自我,在自我中,我不再躲到我一心表現的客觀論點背後,無論是我自身還是他人的存在,對我都不再可能成為對象了。”在許多人之後,他又使人想起那些人跡罕至、無水缺源的境地,在那裏思想達到了極限。在許多人之後,大概是的吧,但那些人又是多麼急於求成啊!許多人,甚至最卑微的,都到達了思想動搖的最後轉捩點。這些人在到達轉捩點時,紛紛摒棄了他們一向最為珍視的生命。另一些人,即思想精英們,也摒棄了他們的生命,但是在最純粹的精神叛逆中,是在精神自殺中進行的。真正的拼搏在於儘可能地反其道而行之,在於密切注視遙遠國度的奇花異木。對於荒誕、希望和死亡互相糾纏的無情遊戲,需要有得天獨厚的觀察力,即執着力和洞察力。這種胡纏亂舞既簡單初級又難以捉摸,但智者可以解析其圖形,而後加以闡明,並身體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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