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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關鍵特色
•本書不僅寫下美國移民社會中產階級的縮影,深入早發性阿茲海默症患者的家庭悲歡,更真實而深刻地刻畫照護者一生的愛!
•全球媒體驚豔,獲獎不斷,深刻書寫的暢銷小說,深入刻畫美國移民社會的長篇力作,被封為「熱切、寬容又讓人難忘」之作、「令人震撼不已」!
•美國作家的小說首作,甫出版即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與年度百大受矚目之作,《出版人周報》年度最佳書單,同時也進入《衛報》首作小說獎初選、獲得佛力歐文學獎提名。
•全球熱賣:書籍版權已售英國、德國、法國、荷蘭、義大利、西班牙、丹麥、挪威、俄國、希臘、匈牙利、巴西、韓國、捷克等十四個國家。美國最大出版商之一以百萬美金簽下美國版權。
•備受矚目:電影版權已售知名好萊塢製片公司,引人期待。
•得獎好評不斷:獲選二○一四年亞馬遜網路書店(Amazon.com)編輯百大選書、二○一四年《紐約時報》書評主筆珍娜‧馬斯林(Janet Maslin)個人十大選書,以及二○一四年《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年度五十本最佳小說獎等主流傳媒的多項肯定。
•名家聯合推薦:伊佳奇(失智症整合照護專家)、夏曼‧藍波安(小說家)、郭強生(作家)、鍾文音(作家) 聯合推薦 (依姓名筆畫序)


內容簡介
全球媒體驚豔,獲獎不斷,被封為「熱切、寬容又讓人難忘」之作,堪稱為以愛為軸心的感人力作!
「這本書帶來的喜悅,不亞於任何經典文學名著。」
──《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

這部長篇力作不僅勾勒美國移民社會中產階級的真實樣貌,更深入刻畫對阿茲海默症患者的照護,充滿對家庭與人生無盡的奮鬥與愛!作品開頭以引文「觸碰我,讓我別忘了自己」,不僅點出伴侶罹病的一切轉變,也預告了女主角面臨的一生際遇,而她又該如何讓自己也不被命運吞噬?一部以愛化解苦難的作品,更是阿茲海默症患者的家庭寫照。

小說以愛爾蘭第二代移民的真實故事為背景,寫下女主角從童年到成家對「美國夢」的崩解與奮鬥苦境!愛琳對身為科學研究員的丈夫患「早發性阿茲海默症」卻無法得到預期的國家照護,看著正值壯年卻一點一滴的失能的他,更令她痛心。書中以女主角一生經歷為主軸,把美國移民社會面臨家庭挫折與夢想幻滅的縮影,刻畫得入木三分,細膩動人,帶領讀者一起走過整個「美國世紀」的悲歡!

延伸閱讀
《人生就是那麼回事:馮內果短篇》,馮內果(Kurt Portfolio)著,黃美姝、彭臨桂譯
《人人都是說謊家》,阿爾維托.曼古埃爾(Alberto Manguel)著,柯清心譯

作者簡介

馬修‧湯瑪斯(Matthew Thomas)
芝加哥大學學士,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創意寫作碩士,加州大學爾灣分校藝術創作碩士。這部小說首作,甫出版即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獲選《出版人週報》(Publisher’s Weekly)年度最佳選書、《君子》(Esquire)雜誌年度最重要五書之一、2014年亞馬遜網路書店(Amazon.com)編輯百大選書,及《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年度五十本最佳小說等重要傳媒的多項肯定,同時入圍《衛報》首作小說獎初選,並獲佛力歐文學獎提名。
除了於全球熱賣,本書版權已售英、德、法、荷、義、西、丹麥、挪威、俄、希臘、匈、巴西、韓國、捷克等十餘國,不僅美國最大出版商之一以百萬美金簽下美國版權,電影版權已售好萊塢製片公司,備受矚目。目前他與妻子及孿生子女居住在紐澤西州。

蘇瑩文
輔仁大學法文系畢業,曾任職外國駐華機構及外商公司十餘年,現為英、法文自由譯者。譯有《當愛遠行》、《鄰人》、《魔鬼遊戲》、《凡妮莎的妻子》、《說故事的人》、《離別時刻》(以上皆由臺灣商務出版)、《再見,寶貝再見》、《沉默的十月》等書。

名人/編輯推薦

媒體、作家推薦語

「這本書帶來的喜悅,不亞於任何經典文學名著。」
──《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

「描寫力爭上游者對地位與家庭親情的渴望,以及對如何處理突來的不幸,都做了極佳的闡釋。本書和以雙手護衛完整家庭的主人翁愛琳一樣,熱切、寬容又讓人難忘!」──作家吉姆‧薛波(Jim Shepard)

「美國都會中產階級的悲歌,也對人們堅信要社會地位提升的渴求而哀悼……聚焦在我們多數人都可能踏上的黑暗地帶──小說家通常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將光線照射在大眾集體恐懼之處。」
──The Millions文學網

「震撼人心的作品……比我今年讀過的任何書更讓我投入,而且沉迷到難以自拔。」
──菲爾.克雷(Phil Klay),文學網站TheMillions.com('Year in Reading')

「這個坦誠又私密的家庭故事,具有打動讀者內心的能量!」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書評主筆珍奈特.馬斯林
(Janet Maslin)

「這可能是繼《修正》(The Corrections)之後,我讀過最扣人心弦的家族史詩故事!」
──梅麗莎.梅爾茲(Melissa Maerz),《娛樂週刊》(Entertainment Weekly)

(引文)
「親愛的,妳還記得當年共結連理的男人嗎?觸摸我,
讓我別忘了自己。」──史坦利.庫尼茲

「若身體遭受的折磨壓抑了天性,掌控了思考,
我們便不再是自己。」 ── 《李爾王》

書摘/試閱


她看到準備要離開的康諾在車邊打冷顫,接著轉頭看艾德,訝異地發現這對父子年紀差距之大。與其說是她丈夫,不如說艾德看起來更像和蔻菈同齡的人。他雙肩往前垂,臉上刻畫著最近冒出來的皺紋,像是喪母之痛帶來的創傷讓他迅速老去。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變成他的看護,但她想要盡可能延緩那一刻的到來。
 當夜,儘管家裡才剛辦過喪事而且菲爾和琳達就在客房,愛琳的身子仍來到艾德上方,緊貼著他前後擺動。事後,她躺在床上想,不知艾德能夠做愛的時間還有多久。想到失去伴侶,她幾乎整晚失眠,一直到隔天早上她才想通,困擾她的不是身體上的寂寞,而是她初次有了領悟:自己終究也會死。
 
 她有一本日誌,上面記錄他每項失誤初次發生的時間;這和幼兒成長日誌相同,只不過時間逆行。某些衰退精準地揭示他心智狀態的重大改變,其他則是虛驚一場,是偶發的障礙。
 
九四年二月十九日:蔻菈喪禮後無法指出皇后區高速公路的位置。失去方向感。
 
凱倫.寇克立的婚禮上,她轉身背對艾德拿盤子裝開胃小點。等她再次看到他時,發現他站在遠處牆邊的一群人之間,等著婚宴攝影師拍照。那些人是新郎的家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但艾德露出無懼的微笑站在他們當中,似乎把自己當成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他毀了那張照片。攝影師結束拍攝後,她不留情面地迅速將他拉開,希望沒人注意到他,只不過在凱倫和新婚丈夫看沖洗出來的成品時她無計可施。
 一名美艷女子從那群人當中走出來,神色激動。「有人騷擾我,」愛琳聽到她氣憤地說:「那個男人把手搭在我臀部。」
 「誰?」她的男友問道:「把他指出來。」
 女孩指向艾德的位置。那名的男友──身材壯得像禮服裹住的香腸──一手捶打另一手掌心,這個威嚇性十足的動作還真的令人害怕。愛琳本能地擋到艾德面前,舉起手攔住拳頭的去路,像是要保護孩子的交通指揮。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盡可能冷靜地說:「完全不是那樣。」

九四年四月十六日:在凱倫的婚禮上襲臀。若他處在人群當中要站在他身邊。參加派對要陪著他。至於道別時他伸手襲向蘇珊的胸口呢?那不是意外。

他們接到邀請,要去醫院院長位於雀兒喜的家裡參加派對。兩人把車停在幾條街外,步行過去,吸收曼哈頓夜晚的能量。艾德穿上體面的西裝,她則穿著一年前買下但苦無機會展示的華麗洋裝。近來的壓力使然,讓她身上洋裝有點緊,但仍然能夠勾勒出她的曲線。
她走在前面,幾步遠之後,才發現丈夫杵在她身後,像隻不肯前進的頑固小狗。
「怎麼了?」她走回去想拉他一道走。「有什麼事?」
「妳把我拋在後面,自顧自地走。」
「胡說八道,」她說:「我們只差幾步路。」
「我從來沒見過那些人。」
「那有什麼關係?他們都是好人。」
他搖頭。
「你要去和他們見面,艾德。我回覆我們會參加。這事不能搞砸,這位院長不是帶我進來的人,他比較年輕。我今晚必須好好表現,需要你從容面對,好嗎?我一定要做滿十年。」
「他們永遠不會認識真正的我。」他說。
愛琳從未想過艾德可能有這樣的念頭,但話說回來,他們過去也不曾和那些過去不認識他的人相處。
她說:「半個你,就強過世上百分之九十的聰明人。」愛琳驚訝地發現自己真的相信這句話。「即使現在,你也比我們馬上在派對裡要見到的任何人更風趣、更聰明。別忘了你是誰。跟在我身邊就好,他們不會注意到的。」
他整晚沒離開她,也沒有人看出哪裡不對勁。派對的好處是,任何對話都不可能深入。如果艾德沒有立刻回答問題,發問者反而覺得有趣,他思考答案的時間越久,人便顯得更有意思。愛琳負責端盤子,一次只給他一小口。昏暗的燈光、雜音和為數不少的賓客也幫了忙。西裝筆挺的艾德出盡鋒頭,讓她在院長面前占盡優勢,而且院長和他聊了許久,談他做過的研究。
離開後,一走到街上,艾德便像大病發作似地劇烈顫抖。她看得出他一定是發揮出超人的意志力,為她強穩住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他筋疲力盡,交談能力在不久後逐漸退化。

九四年五月二十日:雀兒喜的社交聚會過後,開始口齒不清。

法蘭克中風的幾個月後,他們和蘿絲及法蘭克夫婦在大都會博物館見面。法蘭克坐著輪椅。
他們才剛到幾分鐘,蘿絲便堅持要喘口氣,離開丈夫一會兒。愛琳懂;蘿絲現在是法蘭克的全天候看護。於是兩個女人告訴艾德和法蘭克,要他們在長椅邊等,自己去看服裝展覽。儘管蘿絲本人的打扮完全走實用路線──粉藍色開襟毛衣已經是奢侈品,看到精細複雜的洋裝,仍然讚嘆不已。愛琳的目光則是流連在厚度足足有一指,看來足以藏一整個人的抓褶上。
回到長椅邊,她們發現兩人的丈夫都不見了。愛琳雖然驚慌,但仍然憑直覺來到主藝廊,也真的看到艾德雙手握著輪椅的握把站在他最喜歡的畫作前。那是大衛的〈蘇格拉底之死〉。他和法蘭克加起來,幾乎還稱不上一個運作完整的個體。
她和蘿絲靜靜地走上前去,站在兩個男人後面。
「中間的人是蘇格拉底。」艾德正在解釋。愛琳和蘿絲互看了一眼。「我忘了這個手放在他膝蓋上的人叫什麼名字。」她想說出克里扥的名字,從前她聽丈夫說過,但她沒講話。「坐在床尾那人的名字我也忘了。」她心想,是柏拉圖。「你知道這個故事嗎?」法蘭克不停點頭。「他們要他接下杯子。」法蘭克點頭如搗蒜。「他們擔心他對大眾的影響力。」她訝異艾德還記得這麼多這幅畫的故事。他將法蘭克推向畫作,她知道警衛的眼光落在他們身上。
「看他的手指頭往上指,」艾德說:「他正在說:『我知道這杯之後還有更多。』杯子裡裝了……裝了……」艾德努力尋找詞彙。法蘭克要說話但說不清,結結巴巴地說了幾個音節。
「毒菫汁。」蘿絲說得簡潔,但情緒並非毫無波動。她接過法蘭克輪椅的把手,推著他往外走。

九四年六月十一日:大都會博物館,艾德忘了克里扥、柏拉圖和毒菫汁。

他老愛進廚房纏她。她看得出艾德想要覺得自己還有用,於是拿了顆蕪菁要他切,但在她轉身背對著他煮東西時聽到一陣噪音。她轉過身,看到他把半顆蕪菁放在刀子上,而且把刀子和蕪菁一起往砧板上摔。康諾本來坐在桌邊翻哲學書為下個辯論季找可以引用的句子,這時跳了起來搶下刀子。
「給我!」他說:「老天爺!你究竟在幹什麼?」
她把兒子拉到餐室。「如果再讓我看到你這樣和你爸爸說話,」她說:「我絕對會賞你耳光。不管你幾歲都一樣。」
艾德在下午三點終於上床睡覺前,一直氣呼呼地坐在電視機前面。
九四年八月三日:上床時間打破凌晨四點鐘的記錄。

父親站在咖啡機前面,弓型腿站姿既像裹著髒尿布的嬰兒,又像徒步橫渡沙漠而且還被雷打到的老槍手。父親繫著打反的領帶,細的一頭壓在粗的上面。
 差不多第一百次了,他又拿出濾紙。他先把濾紙平放在旋開式濾斗上壓平,再以動物似的精力三番兩次地對正。康諾看得很不自在。父親的表現像是一切都非得仰賴這個動作不可,和他以前在拋磨銳角或鋸木材一樣。問題是他捏皺了濾紙,所以沒辦法好好放進濾斗裡。康諾從盒子裡拿出一張新濾紙放進濾斗裡,然後拿下父親的領帶在自己的脖子上重新打一次,而在這個時候,父親一直順從地笑,眼睛看著地板。
 母親回家後,康諾到車邊幫她拿下雜貨,父親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他看得出母親經過評估才把購物袋交給父親。她先確認他拿的袋子裡裝的是罐頭、包裝肉品和盒子,沒有會滾遠或打破的東西。
 母親拿出一盒麗滋鹹餅乾,在其他東西還沒整理之前,就先打開盒子。
 康諾撕開薯片包裝。「我最近吃個不停。」他告訴母親。這對母子的嘴裡都含著食物。
「別被我傳染,」母親說:「我吃東西是為了填補空虛。」
康諾認為空虛就是這房子的代名詞。房子太大,太空,他可以想像自己坐在房子裡吃成超級大胖子的樣子。


 康諾跑著到中央車站追一點半的最後一班列車,但等他人到了月臺,車也正好開走。他嘆了一口氣,踢了回收報紙的大金屬桶一腳。他早就見識過了,如果你住郊區又錯過最後一班列車,那麼你就像進了地府般悲慘的夜間世界。早上第一班車是五點半,這段時間會很難熬。
 雖然他母親說過,如果他不回家,無論多晚都要打個電話,但他決定不打電話回家報告自己錯過列車,因為他聽到母親的聲音就覺得愧疚。那天早上他離家後,一整天沒有聯絡。母親負擔過重的腦子裡,沒有多餘的空間來執行宵禁和家規。她只能信任他,寄望他別惹麻煩。康諾一直很安分,但他知道母親希望他在家裡的時間能更多一點。愛琳雖然逐漸習慣兒子晚歸,但仍然覺得受傷。半夜兩點半他從車站穿過寂靜的步道走回家,上樓經過父母的房間時,偶爾會聽到母親低聲喊他。然而她最近似乎學會了一覺到天亮。這天晚上,他打算賭個運氣,看自己是否能搶在母親早上醒來前進家門。避免任何爭執對大家都好。
 他穿越四十二街搭地鐵B線到西四街去。有個和他短暫交往過的女孩提過,在西四街有個叫作斯莫的地方,她曾經在那裡消磨過一整夜。他們會讓不點酒精飲料的未成年孩子過夜。斯莫是爵士俱樂部,他對爵士樂一竅不通,但到斯莫去,總比坐在餐館裡和人打架好。
 他付了入場費。俱樂部沒坐滿,他挑了張在燈光下又靠近舞台的桌子,點了一杯可樂,音色圓潤的喇叭手正在演出,鼓手、鋼琴手和薩克斯風手在後作為陪襯。
 大家都對他露出溫暖的笑容,女侍似乎不介意他手筆不大。喇叭手結束獨奏以後,聽眾給了零星的掌聲,這些安慰性的鼓勵,像是打在冷氣機再彈跳而下的夏日陣雨。
 聽眾中說不定什麼人都有。康諾打定主意,要把這些人視作重要人士,是決策者。他想像他們高興地看著一名年輕人加入爵士迷的陣容,想像他們認為他成熟又優雅。儘管他聽不懂音樂,仍然盡全力假裝熱切,表現發自內心的著迷;聽到喇叭手不換氣吹長音,也不忘痛苦地扭曲臉部以示欣賞。
 演出繼續進行,聽眾逐漸離場,樂手似乎也慢慢放鬆下來。他們向坐在附近的人點頭問好,閒聊幾句;樂曲間的休息時間更長。他感覺到音樂不同了,需要更多的投入。
 接近凌晨四點,聽眾散坐在他背後的座椅上,臺上的樂手換了新組合,女侍繼續為他的可樂續杯。夜晚充滿了無限可能。時間站在他這邊,他可以隨心所欲,想當什麼都可以。
 在家中沉睡的父母彷彿存在另一個世界。他準備把自己交付給積極進取、熱愛生命的人,這些人會是他新良師。
 凌晨五點,女侍端出幾盤食物放在入口的長桌上。他看到有人過去取用。
 「食物是為我們準備的嗎?」他問女侍。
 「大家都可以用。」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事。他們先讓他留下來過夜,接著還讓他吃早餐。餐點沒什麼特別,但來得特殊又意外,讓他感覺像場盛宴。
 他在盤子上疊了餐包和奶油,舀了一些蛋,用杯子裝柳橙汁,等著將領餐的位置交給下一棒,短暫交換共同的熱情,但他後面的男人拿了個餐包便回去坐下,更沒人跟過來取用。康諾尷尬地逗留了一會兒,假裝凝視奶油,最後越來越不自在,才走回座位低頭吃這頓單人早餐。

 他在七點鐘走進家門,看到母親趴在廚房的桌邊睡覺。中島流理臺上堆著烤盤,地上有散落的糖霜。前一晚,他本來應當和母親一起做聖誕餅乾,這是家裡的小傳統。但下午他和朋友出門後就沒有回家,根本忘了這件事。
 他數數烤盤,知道她做了和從前一樣的份量。他掀開一個烤盤的蠟紙,看到有些餅乾沒灑糖,有些變了形。
 母親枕著雙臂趴著,早上醒來應該會腰酸背痛。
 他輕輕地搖搖母親。「媽,」他說:「上樓去,去床上睡。」
 他花了一點時間才叫醒她。愛琳慢慢站起來,朝樓梯走去。但她先在門口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著康諾。
 「我再也不會熬夜等你了。」她靜靜地說,康諾的心跳停了一下。「就算你不打電話回家,我也不會擔心。我保證將來絕對不會再為你擔心。你自由了。」

 康諾漫步走進父母的臥室,薰衣草香皂的氣味取代了瑞典肉丸的味道。聖誕夜這天,臥室裡的收音機和樓下收音機同步放送聖誕音樂台,看來他母親就算是換衣服也沒辦法不聽「圍著聖誕樹跳舞」。
 父親抹上多得嚇人的刮鬍泡沫,拿起藍色的BIC拋棄式塑膠刮鬍刀,他堅持用這種一次得大包裝購買的單刀頭剃刀,這種東西就算給手腳靈巧的人用,也可能刮傷自己。康諾看著父親將刑具拿到臉邊,準備動手剃下巴的鬍渣。他得在慘劇發生前離開浴室。
 他下樓,看到母親正在檢查爐子裡的火雞。
 「你爸爸告訴我說他不喜歡聖誕節。他說他一向不喜歡,說我熱情過度,一切都失控了。」她在烤肉上淋上醬汁,流到爐底的汁液嘶嘶作響。「你覺得看起來像是失控了嗎?」
 他的四周有一盤盤買來的調理食物、折好的餐巾、擦得光亮的銀器、洗過的水晶杯盤、大量的裝飾品、她獨自烤好的餅乾,還有一大堆她買、她包的禮物。
 「妳這裡是沒有。」他說。
 「我努力保持像聖誕節傳統這樣的好事,因為無論我做或不做,日子都一樣難熬。有時候,我們必須自己騙自己。」
 康諾真的不明白她怎麼承受得了父親一波波席捲而來的愚行蠢舉,他連和父親待在同一個房間裡都沒辦法。他對她態度兇暴,但若你正面指責,他又會像個狡猾的男孩一樣否認。他要她隨傳隨到,但一點感激的樣子也沒有。
 父親下樓時,臉上黏著沾著血跡的衛生紙碎屑,看起來像是一叢擠爆的蚊子。
 「你應該改用別的刮鬍刀,」康諾說:「你現在用的這款會刮傷你的臉。」
 「我用的刮鬍刀沒什麼不好。」父親說。
 「你應該試試吉列鋒速3。」
 「我的刮鬍刀好用得很。」父親咬著牙說話,氣憤地握緊拳頭。
 「或改用電動刮鬍刀。」
 「為什麼你們全都要找我麻煩?」
 「沒有人找你麻煩,」康諾的母親說:「他是想幫忙。」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我自己應付得很好。」
 「你抹太多刮鬍泡沫。」康諾說。
 「不知感恩的傢伙!」
 「艾德!」
 母親跟著康諾走進他房間。「你應該要愛你爸爸。」
 「我愛啊,」康諾說:「我知道。」
 「你們現在這些爭執,再過二十年就什麼都不算了。」
 康諾打斷她的話。「而且無論我現在有多忍耐,比起妳來什麼都不算。我知道。」
 母親似乎在思考他這句話。他不記得上次她沒有直接反應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這比直接爆發更令他難過。
 「你必須花時間認真思考,你究竟想當怎麼樣的人。我要說的只有這樣。你有沒有幫你爸爸準備聖誕禮物?」
 康諾轉開頭。
 「來,拿著。」她說,從皮夾裡拿出一張二十塊紙鈔。
 「拿這幹什麼?」
 「如果你這麼在乎他的臉,去商場幫他買支電動刮鬍刀。」

 在康諾把東西送給父親後,在聖誕節早上聽到他用電動刮鬍刀的聲音。艾德下樓時,手上還拿著BIC拋棄式刮鬍刀。
 「我這次竟然沒有刮破臉。」父親說。
 「很好,」康諾說:「你還喜歡電動刮鬍刀嗎?」
 「我沒用。」
 「我剛有聽到聲音。」
 「你聽到的不是電動刮鬍刀的聲音。」父親憤慨地說。
 「我明明聽到了。」
 「你胡說八道。」他拿著BIC刮鬍刀在康諾面前比劃。「我用的是這個。」
 「才不。我親耳聽到了。」
 母親嘆口氣,唐突地插嘴,說:「你可不可以放過你爸爸?」
 「好,好。」康諾拿出冷凍箱裡的冰塊。「偏不,知道嗎,他鬼話連篇。」
 「你嘴巴注意了!」母親說。
 「我聽到了。他為什麼不承認?爸,你為什麼不肯承認?真是遜斃了。」
 「我用的是刮鬍刀片。」
 「你不是!」
 「我這樣刮。」父親把刮鬍刀拿到臉龐,開始朝沒塗抹刮鬍泡沫的臉上刮,雖然縮了一下但繼續刮。「就是這樣刮。」
 「住手!」康諾的母親大喊:「夠了,停下來!」
 康諾上前拿刮鬍刀,艾德的下巴冒出一滴血。父親轉身拿刮鬍刀撲向兒子,康諾連忙把頭往後仰。
 「艾德!」母親驚呼了。
 「好啦!」康諾說:「你用的是刮鬍刀片!」他想搶下刮鬍刀,但艾德扔下刀子,抓住兒子的手腕用力扭。
 「我就是用原來的拋棄式刮鬍刀。」
 康諾痛得不得了。「爸,你可以為了我用另一支刮鬍刀嗎?今天是聖誕節,我特地買來當你的聖誕禮物。」
 「當然好。」父親放開他的手腕。「什麼另一支刮鬍刀?」
 「我買來送你的那支。」
 「我已經用了,」父親露出微笑,說:「好用得很。」
 康諾看了地板上的刮鬍刀一眼。那是血證。他的手腕仍然抽痛。他想撿起刮鬍刀,這回輪到他拿來對付艾德。
 「你能喜歡真好。」他靜靜地說。
 「真是好禮物。」父親說,接著揉揉下巴,好奇地看著手掌上的血跡。「很好的禮物,你真是好孩子。」
 康諾看到母親轉身開抽屜時臉孔扭曲,似乎想忍下淚水。
 「我們現在可以好好過個聖誕節了嗎?」她問道:「可不可以忘了一切,過個好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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