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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劇六村有鬼+影劇六村活見鬼(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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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劇六村有鬼+影劇六村活見鬼(套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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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影劇六村365家,100家鬧鬼,
從「有鬼」到「活見鬼」,全數到齊啦!
讓我們跟著馮翊綱老師穿越古今、跨越中西,
走進幽情、幽玄、幽默的奇幻世界!


★套書特色
1.相聲瓦舍30週年大戲《快了快了》原著故事來源,看台灣相聲頭牌馮翊綱日常如何發想,創作出源源不絕的「鬼點子」。

2.兩書合購,一次收齊影劇六村鬧鬼100家鬼故事,看遍多樣的眷村故事和人情。

3.49個中西戲劇經典再現,數十個劇作家齊聚影劇六村。

4.加贈「隱藏版番外2篇」+影劇六村村民代表書衣海報

目次

《影劇六村有鬼》
推薦序 那隻手 宇文正

前言

七竅
‧餃子 ‧孕婦 ‧小麵人 ‧聚聚
‧籬笆姊姊 ‧紙娃娃 ‧化妝

七魄
‧來福不見了 ‧九官鳥 ‧曬書 ‧蝦
‧大衛 ‧吃麵 ‧蛋糕

七巧
‧跟誰打電話 ‧回營報到 ‧散步 ‧心情
‧塗鴉 ‧神行草鞋 ‧畫臉

七情
‧背詩 ‧大蒜 ‧司馬懿進城了 ‧木馬
‧御劍 ‧三兄弟 ‧收音

七傷
‧收驚 ‧取代 ‧多了一個人 ‧遺囑
‧跳房子 ‧空屋 ‧望

七步
‧照進去 ‧老秀才 ‧下雨 ‧五度眼鏡
‧放羊 ‧怕鬼 ‧扮家家酒

七七
‧榕將軍 ‧中獎 ‧眼藥水 ‧牆頭阿風
‧艾太太們 ‧巧克力盒 ‧刺客

後記

 

《影劇六村活見鬼》
自序 遇見夏曼

驚蟄
‧願望 ‧龍門陣 ‧可以問我 ‧還在
‧不要抱我 ‧老漢外遇 ‧蔣公遺囑

清明
‧幽靈軍車 ‧放手 ‧跳牆 ‧該吃藥了
‧跟蹤 ‧預見 ‧成人畫報

芒種
‧一對兒 ‧白蟻 ‧想看 ‧味道
‧說好話 ‧枕頭 ‧生力麵

白露
‧沒臉見人 ‧泡澡 ‧模範鄰長 ‧宣布
‧不關門 ‧狗日子 ‧星媽

霜降 
‧睡前絮語 ‧探望 ‧現出原形 ‧城樓會審
‧紅糖糯米糕 ‧火雞擋路 ‧小店

小雪
‧六口人 ‧蕎麥花 ‧知道 ‧兩個人
‧等待老蔣 ‧附身 ‧炸蛋

冬至
‧蝸牛殼 ‧尋找柳子逸 ‧捨不得 ‧一個人的江山
‧摸屁股 ‧綠豆丸子 ‧座上賓

退場亮相

書摘/試閱

《影劇六村有鬼》

前言

有一年受邀,在金鐘獎晚會上擔任頒獎人。很早到了後台,巧遇頒發另一個獎項的司馬中原先生。看他氣色好,長長的眉毛,尾端下垂,忍不住讚嘆:「此乃長壽之相!」
司馬老師毫不謙遜,回道:「是的,我還要活很久,久到很多人都不在了,而我還在。這日子我自己知道,但不能告訴你。」
眾人對他的印象,來自廣播電視的講鬼,我所認識的司馬中原,是鄉野傳奇、武俠小說作家。幼時讀《國語日報》,所連載的《呆虎傳》,是我進入司馬中原浪漫世界的大門。
「影劇六村」是我創造的虛幻喜劇世界,在早年的相聲表演節目裡,「戰國廁」與「八街市場」都已畫出鮮明的結構。但住在村裡的各戶人家,他們的生活、情感、人際關係又是什麼?我一直很想把他們都「記」起來。
在回憶的過程中,許多零散片段不周全,得靠杜撰來黏接,既然開始虛構,就得用下一個胡說來圓這一個謊,更後來,為了強化人們的情感、激出故事的熱情,不得不訴諸靈異。原本想為村民們撰寫的生活紀念冊,變成了「錄鬼簿」。在寫作之初,我就畫了「影劇六村」的草圖,甚至為家家戶戶都打了門牌號碼,在清醒的世界上,沒有一家是真的,在迷離的故事裡,沒有一家不是真的。
大大虛構「影劇六村」的過程中,我的實際記憶也被強力地提煉出來,故人的名字、面容、性情、愛憎一一回到我的眼前,甚至發現,當年所未必理解的事情真相,經過虛構之後,更加清楚了,當年未必熟識的臉孔,在筆端,都成了共生的親人。在幽暗的隧道中摸索,偶然見到幾張似曾相識的面容,他們期待的眼神,無聲的靜默,傳遞著微妙的思緒。
感懷之幽情,創意之幽玄,生命之幽默。
自稱「轉世前沒有喝孟婆湯,所以記得前世」的司馬中原,是我宗法的前輩,因此特別自稱「二馬中元」,來說這些幽情、幽玄、幽默的故事。我對前世的記憶,雖不是透澈的清晰,也有些含混迷濛的印象,雜夢中勾得出一些輪廓,試試下回,再次推開那六扇門前,也賴皮不喝孟婆湯,好將這一世的精采,再拿去妝點下一世的熱鬧。
當然,還有一位川端康成,他的「掌中小說」也大大影響了我,怕有人沒看出來,所以要提一句。


 


一百七十八號的張爺爺過世了,幾乎一百歲,他孑然一身,全無親人。影劇六村幹事會議還特別請來軍法官,公開在管理站前宣讀張爺爺的遺囑。
不外乎就是受過哪位鄰居的照顧,所以把家裡的什麼什麼送給這位鄰居了。有人收到一張茶几,有人收到一套茶壺,大家不太有什麼感覺,收下,權當是對老人的尊重吧。
因為張爺爺幾乎是足不出戶,與鄰居互動極少,誰都跟他不算熟,過世前一年,甚至沒有人見過他。鄰長認定他還在的線索,來自賣魚的老蕭。
這老蕭收到的「遺產」也怪,一幅國畫立軸。老蕭很慎重地雙手握著,並沒有在人前展開,大家也覺得妙,這老蕭卻沒有足夠的書卷氣,怎會受贈國畫呢?
鄰長也姓張,和老蕭是子弟學校的同班同學,老哥們兒,下班收攤之後,也經常對飲兩杯。這日老張又進老蕭家門,劈頭就問:「畫的什麼?」老蕭假裝沒聽懂老張的問題,但畢竟相熟了半輩子,四十多歲的老兄弟,騙不過去。「媽屄咧!想裝蒜啊?」老張之所以貴為鄰長,就源自於這股豪邁的江湖調調兒,嘴巴不乾不淨,輕易卸除人們的心防:「你個屄養,怎麼買通老頭子的?」
老蕭沒回話,展開國畫立軸,就勾在月曆掛釘上。不足二尺,小小一軸,畫心更是只有一尺,留白甚多,只以黑墨點線,畫得兩隻大蝦。
老張看得眼直了,他不是看蝦,而是看落款,兩個字:「白石」。
「這他娘的可值錢了吧?」老張似是識貨。老蕭說:「值錢的不在於賣畫,而是供畫。」老張以眼神示意,老蕭操作起來,使一個尋常的塑膠臉盆,接半盆水,老蕭插話:「必須是井水,自來水無效。」將這水盆置放在立軸下。
老張似要開口,老蕭示意安靜,十分鐘之後,「咕咚!咕咚!」兩隻活大蝦,落入盆中。老張眼珠子快瞪出來了,老蕭示意安靜,就看那畫,接連著「咕咚!咕咚!」一次兩隻地掉出活蝦,總計十隻。
「行了!」老蕭移開水盆,向畫軸抱拳一揖,捲起收好,說:「一天十隻,多了沒有。好幾年前我偶然發現院中牆角的盆裡莫名奇妙的有蝦,次日天不亮我就偷看,發現是隔壁張爺爺順著牆洞倒過來的,有時十隻、有時八隻。我就按照當天的市場價錢賣蝦,因為新鮮,總能賣掉,賣的錢,我分八成塞在牆洞上,他就收走。我知道一定有蹊蹺,果然,他把這幅畫送我,還留了字條,教我怎麼用。」
老張的心眼向來比較機靈,他想得遠:「既然有自己掉出蝦的畫,有沒有自己生出茶葉的罐罐?自己長出熟飯的瓷碗?自己冒出雞湯的砂鍋?這些寶貝被哪些鄰居收去了?啊!怪不得張爺爺都不用出門呀!」

 


《影劇六村活見鬼》

自序 遇見夏曼

在臺大新生南路側門路邊咖啡座,遇見夏曼.藍波安,正以開懷、酣暢的語氣,逗樂著兩位俏麗女士。
我說:「心情不錯啊!不做樵夫、不做漁夫,在街邊咖啡座逗女生!」

多年前第一次遇見夏曼,是在暑假的文藝營,我們都去為年輕人講課。課間休息,夏曼不待在屋內吹冷氣,也不在水泥廊下灌風,只在樹下乘涼。他先認出我來,劈頭就說:「你算是我的姻親。」我不知緣由,請教道:「區區一個眷村子弟,西北秦人後代,怎有榮幸是達悟族勇士的姻親?」夏曼說:「我姊姊嫁到你們左營眷村,我姊夫是山東人!你大概也是山東人吧?」
後來知道,山東人和他交好:張大春、初安民、張國立(其實是山東隔壁),也因此,夏曼把欣賞的人優先定義為山東人。山東就山東,從此我們是聊得來的朋友,一度,他還被寫進「相聲瓦舍」的荒謬喜劇情境裡。
前不久遇見夏曼,是在《影劇六村有鬼》的新書發表會上。我寫那本書的時候,請他也寫一個蘭嶼的鬼故事,以壯聲勢。他先表示「正在當樵夫,教兒子選木頭、造拼板舟。」答應回來就寫。後來,時間逼近截稿,他更表示「飛魚來了,忙翻了,太疲憊。」就賴掉了。兩個理由,都是蘭嶼原住民生活與文化的重頭戲,小小卑賤(山東)漢人,哪敢以催稿僭越,耽誤達悟族造舟、捕魚?
夏曼悄悄飄來我的新書發表會,當場口述一個「鬼」的故事,以為彌補,可以刊在下一本《影劇六村活見鬼》。他說:

小時候「國語」課目考試,要我們填空:「太陽下『 』了。」書上的正確答案是「下『山』了」,但對全班三十個達悟族兒童而言,具體生活經驗,太陽是「下『海』了」。後來我到西安開會,到北京演講,才明白這些地方的太陽,都是下「山」的,也就怪不得當時教我們的外省老師,堅持答案是下「山」。但是當我到了香港,一觀察又發現,香港的太陽,既不下「山」、也不下「海」,香港的太陽,是下「樓」了。這說明了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對太陽下去哪兒,各自有著不同的經驗和見解,到了阿里山上,太陽是下「雲」。如果要以個人的觀察強加他人,要求別人也同意太陽必須是下「山」,那就是活見鬼。

聽完,不覺困惑?「鬼」在哪裡?他老兄說:「活見鬼呀!你書名不是活見鬼嗎?」原來,漢人「厚皮鐵布衫」的功夫,夏曼早已練得,該不會是「姻親」秘傳?

眷村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最具時空特色的人類生活聚落,卻因各方面的因素難以保存,大部份遭到拆除命運。看著電視上播的汽車廣告生悶氣:想到要回家,農村的青年便開著那個牌子的車子回家幫忙搬香蕉。想要回家,客庄的青年便開著那個牌子的車子回家幫忙染花布。想要回家,部落的青年便開著那個牌子的車子回家幫忙撒漁網。眷村的青年呢?拆光了我們的家,令我們連「想回」的標的符號都找不著?
我的出生地也被剷平,失去了家,所以拚命用文字、語言,創造家的味道。「影劇六村」的虛構,不止是一種懷想、一種眷戀,而是通過創造,使得眷村在文化中重生,村民淡出的臉孔,能在重新建構的故事裡,再度清晰。
家的具體形狀雖不存在,但經過修練、已經善於穿越時空的我,明白了一個永恆的道理:心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場景拉回新生南路邊的咖啡座。夏曼指著我身旁的女孩兒問:「這是你的助理?」我說:「還不是,此刻還是我的學生。」那是徐妙凡,師大的學生,我們談得來,經常一起吃飯喝茶,說說劇本、說說表演,請她為《影劇六村活見鬼》的各個篇章,進行名言妙句的聯想搜集。另一位剛畢業的學生羅雙,確實已經加入創作團隊,也為本書的「延伸閱讀」條目,進行初級撰寫。曾湘玲第二次為我的鬼故事畫插圖,浪漫詩意卻在鬼氣之上。
夏曼想要虧我:「那你自己還不是帶著漂亮小妞逛街。」我這嘴,豈能讓他?立刻回道:「是呀!因為就怕遇見你,我身旁若是不多預備幾個好的,就慚愧得不敢和你打招呼了。」
在重新安身立命的台北水泥堆中,居然能輕易遇見屬於海洋的夏曼?也算是廣義的活見鬼了!

 

願望

爸爸派任為旅長,前往金門時,永德剛上國一,過了一年多,第一次休假回來,永德已是國二下學期。爸爸三月回來,錯過了舊曆年,於是,全家到桂花阿姨開的「桂園小館」,補吃團圓飯。這是兩年來,一家四口第一次團聚,爸爸這樣的硬漢,黝黑的臉上也綻放了少見的歡顏。
「桂園」新修了大魚缸,架得高高,宛如一堵水墻。遮擋廚房,也讓餐廳看來氣派爽快,缸裡養著幾條魚。
「我看一下魚。」永德報備好,準備離席。媽媽皺了眉,似有意見,爸爸輕聲說:「去看吧,不要摸。」他們家教並非特嚴,但事事也要求次序與規矩。他心中惴惴,爸爸回來得太巧,正逢第一次月考過後,各課成績剛剛公布,永德只在五十人班上排到第四十二名,幾乎便要掛車尾,而且數學、英文、地理、歷史四課不及格,數學只得七分。這樣的成績,豈是金門返鄉的旅長所樂見?
幸好,爸爸久不在家,不清楚各種學校進度,到家第一天並沒有詢問功課。但誰知道他要在家待幾天?「功課怎麼樣?」是料想得到、怎樣也躲不掉的一問。
缸裡有一條肥魚、一條長魚,幾隻龍蝦,想是哪天有人點,都要下鍋的貨色。一條醜魚,背鰭鋸齒、大嘴厚脣、滿口刺牙,搖著破散的鰭、尾,呼張呼張著嘴,緊貼玻璃,盯著永德。
然而他心裡有事,沒太留意魚的表情。「管他呢!賭他遲問,自己絕不早講。」永德這麼想著。從魚缸的倒影,看見爸爸媽媽笑著說話,聲音很小,聽不見他們說什麼?這一刻,他突然心頭浮現一樁以前未曾想過的事:「爸爸這麼久才回來,媽媽該是多麼想他。」
缸裡的那條醜魚轉了一圈回來,又對他呼張著大嘴,永德瞇起一隻左眼,只用右眼靠近魚缸,彷彿如此便能看穿魚口,透視肚腸。他打定了主意,今天無論如何不提成績的事。
說點快樂的事嘛。他想到,自己在學校棒球隊表現不俗,教練公開宣布,校際聯賽的勝利,有好一部分原因是他這個「神捕」表現沉穩機智,兩度快傳二壘封殺盜壘者。不禁想起百貨公司運動器材樓層,玻璃櫃裡陳列的那隻美國進口、全牛皮的捕手專用手套。
還敢想手套哩!望著缸裡的醜魚,永德恨不得變成牠算了!不但不用擔心現下,以後永遠都不擔心考試了,住在水缸裡,只管游來游去,完全無所事事。他不知道,上小四的妹妹一直跟在旁邊,菜已上桌,媽媽呼喚了兩次,永德想出神了沒反應,妹妹使勁大拍了哥哥後背,「啪」!好響!
永德看見跟自己長得一樣的少年,張著大嘴,呼張呼張地回到座位。自己卻隔著玻璃,在魚缸裡觀望外頭的世界。

【延伸閱讀】《浮士德》
德國大文豪歌德在十九世紀初作品,取材自中世紀「浮士德」傳說。浮士德博士與魔鬼梅菲斯特交易,解脫陽世痛苦,但靈魂將永墮地獄。

 

龍門陣

太陽下山,放學的、下班的陸續到家,或者進家改換輕便短褲拖鞋,或著扛包端著腳踏車,就地聊起來。村子的龍門陣,天天擺出、日日不墜。興起時,甚至口沫橫飛、手舞足蹈,老媽不出來抓人,都不回家吃飯了。
真正重要的訊息,也多半在此時傳遞。誰該升遷了,誰該調差了,誰得罪人了,誰擋了誰的路了。誰跟誰眉來眼去了,誰跟誰貌合神離了,誰的肚子其實是誰搞大的……諸如此類。
老哈不如其名,姓「哈」,卻從來沒人看他笑過?甚至……誰也想不起來他何時說過話?他從不參加任何一條巷子的龍門陣,老哈在管理站對面的芒果樹下,圍了幾塊板子,頂著兩片石棉瓦,前面一張檯子,後面一塊鋪板,炭火烘著一個大鐵桶,貼燒餅。
跟老哈買燒餅,全憑良心,旁邊備便一疊日曆紙,自己挑、自己拿、自己包。你要問:「多少錢?」 老哈無聲地指一指檯面上的方形月餅鐵盒,敞著蓋兒,裡面一堆零錢,意思是「隨便給,自己找錢」。有人在晚上經過老哈的燒餅舖,四周都上嚴了板子,縫縫裡透著光,裡面可熱鬧著!
有人說:「司令說的算個屁?司令是我兒子!」
一個女的說:「別胡說八道。」
又一個說:「司令是你兒子?那你不成了司令他媽的姘頭了!」
有一個說:「我操他媽個屄!」女人又說:「別胡說八道。」
這話傳回了一般人家的龍門陣,有人評論道:「可見這個老哈,平日不說話,也是深藏不露。」也有人說:「好不好有特殊工作。」「他那幾塊板子,能圍出多大地方,能藏幾個人?」「噓……祕密通道。」
一天,老哈正在收攤,檯子上竹簍裡還攤著三個長條芝麻燒餅,一位太太路過,瞄了一眼,自己動起手來:「這三個燒餅我要了。」急得老哈甩下手上道具,衝來前頭,一個勁兒地揮手。那太太逗他:「怎麼?最後三個,不收錢了,謝啦!」老哈愈發著急,「嘿!」地大嘆一聲。
那天也是逼急了,老哈轉身到鋪板下,拉出一個破舊的豬皮箱,掀開箱蓋,居然是一箱子面具。有木刻的、有紙漿的、也有皮縫的、布織的,玲瓏七巧、面面不同。老哈急取了一個玉面書生樣貌的,來不及繫帶兒,貼臉手扶著,便說:「今日燒餅已經賣完了,這三個有人訂了,明天請早。」
也是這次的提醒,老哈以後賣燒餅時,手邊多了兩個面具。一個鐵黑的,湊臉專說:「謝謝您!」另一個青綠的,打烊時掛在臉上,叱喝:「賣完了!走!」
老哈不需要跟誰說話,其實也不屑跟誰說話,只需每日賣光了燒餅,上起門板,掛出面具,自說自娛、自問自答,擺起自家龍門陣,著實快意!

【延伸閱讀】《西哈諾》
十八世紀法國劇作家羅斯丹作品,浪漫主義戲劇名著之一,西哈諾是一位大鼻子詩人劍客,擊劍任俠、文武雙全。

 

還在

雨下得不小。利媽媽的早餐店已經收得差不多了,只留著一個小炭爐,溫著小鍋豆漿。側窗邊,老頭兒望著窗外。
這小店是搭出來的,在市場邊,葉子板、隔水布,最外層刷上一道洋乾漆,權充保護層。窗子是一塊向外支開的板子,撐著一根木條,雨水打在窗板上,轟隆轟隆,再淋久些,恐怕要被澆穿了。
「草螢有耀終非火,荷露雖團豈是珠。」雨小了些,但那滴答聲只是提示著時間的流逝,聽久了不美,卻帶著三分煩悶。利媽媽有成人之美,陪著等,但究竟等到幾時呢?
一個大塊頭男人閃身進來,草草向利媽媽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熟到不需要太熱絡了。男人沒打傘,上身白襯衫濕透貼肉,原本吹過的飛機頭也被淋塌了。
利媽媽盛過豆漿,順帶一個白糯米飯糰。「對不起……」 男人說:「利媽媽,中午我有飯局,這飯糰就不吃了。」 利媽媽嘴角點了一下,說:「早些來,爸爸等你一早上呢。」
「今天剛好幹部會報。」男人說:「一大早先到公司開會,聽他們報告。」 利媽媽說:「老闆也要一大早?」 男人說:「老闆通常不用一大早,但是人家會報,就是要報給老闆聽,我就不能不在了。」「把爸爸接回家去。」利媽媽單刀直入,管了他家的事。「接!」男人說:「我講了八百次了,老爸住慣了村子,就認這群老鄰居,不願意搬呀。」男人端起溫豆漿,一口飲盡。
「你姊姊每天早上也來。」「我知道。」 男人快速接口:「我一直知道。她是人家員工,上班時間早。利媽媽您是老長輩,我也不避諱了,我姊怎麼想事情,不關我的事。」
老頭兒一直望向窗外,望著雨小了、停了,剩下零星的滴答聲,落在窗板上。隨著外頭漸露的晴光,老頭兒臉上泛起虹彩。男人沒發現,一句話也沒說,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攏攏濕塌塌的頭髮,倏地起身,往外走去。
利媽媽取下木條、掩上窗板,拴上滑扣,恭恭敬敬向老頭兒一鞠躬,緩緩說道:「您何苦不告訴他們呢?」老頭兒嘴角微微一揚,並不回話。利媽媽接著說:「鄰居們把您的骨灰都已經收拾了,只剩下他們姊兒倆不知道,應該告訴他們。」
老頭兒像是被說中了心事,直直望著利媽媽,臉上的虹彩愈發鮮明,利媽媽不由自主退後。老頭兒收了眼神,低聲說道:「他們倆不說話了,老死不相往來,我若是跟哪一個回去,就再也見不著另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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