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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偕刑卷一:敢問先生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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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偕刑卷一:敢問先生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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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程安玖很老套的穿越了。可(比較)不那麼老套的是……
她竟然一穿越就多了兩個小包子喊她娘,這畫風頗清奇啊。

幸好她隨遇而安的個性讓她很淡然的接受了這個設定,
也很享受溫馨難得的親情,
就連時常來串門的不是隔壁大嬸而是大帥哥她也見怪不怪了。

大帥哥不僅常來串門,還是她衙門的同僚,
更驚人的是,他竟然是一名仵作──
有著出神入化的高超技術、懂得很多莫名其妙艱深詞彙的金牌仵作!

這(在設定上)不屬於這時代的驗屍技巧每每讓她想到了現代的法醫水準,
以她專業的判斷,她合理懷疑,
這個總帶著神祕笑容、對她有著不同尋常關懷的帥哥,
一定也是被老天強迫踏上旅程的同伴(吧)!

作者簡介

唐寧
出生在中國廣東潮汕地區的一個熱愛生活的普通姑娘,平凡上班族,業餘寫手,也是一個寶媽!
信奉人性至善至美,喜歡以筆編織夢想,喜歡溫馨的故事,喜歡有一技之長果敢陽光的女主!
希望每一部作品都有閃光點,希望能夠不斷的進步,超越自己,帶給大家更多好的作品!


繪者
殼中蠍

暱稱是蠍子~喜歡畫畫、看劇和玩遊戲的認證宅女,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夠睡到自然醒。目前古風作品比較多。如果你喜歡我的畫,我會感到很榮幸,你也可以通過上述社交網站找到我的更多作品(=・ω・=)

目次

第一章 轉生為娘
第二章 原主身世
第三章 初次上工
第四章 無緣法醫
第五章 滴血驗親
第六章 真凶現形
第七章 重新認識
第八章 河堤煙花
第九章 娘親發威
第十章 佳人錯愛
第十一章 意外收穫
第十二章 祕密身分
第十三章 救援行動
第十四章 原來如此
第十五章 野炊插曲
第十六章 挖穴遷墳

書摘/試閱

好痛!
程安玖本能的出拳防禦,只覺得拳頭打在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上,耳邊傳來一道低啞的悶響,緊接著好似有什麼東西滾到了地上。
「哎呦!我這把老骨頭要散了!」一個身穿葛布麻衣的老者被程安玖一拳打坐在地上,手上還拿著一枚一寸長的銀針。
「徐大叔,您老沒事吧?請您見諒,玖娘不是故意的。」趙嬤嬤急忙將人扶起來,面上帶著歉疚,聲音裡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阿彌陀佛,人總算醒過來了!
程安玖的眼皮子跳了跳,努力適應著光明,耳旁傳來兩道軟糯的聲音。
「娘?」
娘?喊誰呢?
她緩緩睜開眼睛,四顧茫然,頭頂上方忽然出現兩張圓潤白嫩的包子臉,皆是眉目清秀,約莫只有三四歲,長得一模一樣。
「娘,您終於醒了!」孩子的聲音難掩驚喜。
程安玖愣了一下,意識到這兩個娃娃是在喊她,倏然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她雖然是大齡女青年,可還是清清白白的處女之身,什麼時候有一對這麼大的兒子了……等等,這是在哪兒?
依稀記得她正在與販毒集團展開槍戰,有個急功近利的傻下屬不聽指揮行動,被毒販子抓住當人質。那傢伙再過不久就要結婚,她不想紅事變白事,就用自己換回下屬。
本以為憑她的機智和身手,安然而退不是問題,豈知最後追匪徒時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失控,衝出了防護欄,連人帶車墜下山谷。那麼慘烈的事故,就是不死也得殘廢,她怎麼會在這裡?
程安玖將視線從孩子們的臉上移開,環顧一圈後頓時傻眼。
屋內昏暗,只有一盞如豆的油燈照明。身下是鋪著蓆子的火炕,炕梢放著兩個掉漆的褐色炕櫃,炕櫃上面擺著枕頭被褥,已經有些年頭,被漿洗得褪色發白。炕邊有個木頭做的高几,上頭放著一副陶製的茶壺水杯,再往邊上是一個落地木櫃。對面的北牆上掛著曬乾的辣椒、玉米棒子、黑乎乎的臘肉乾,地上有兩個麻布袋,大概是裝米麵之類的糧食。
再往近看,兩個娃娃穿著青色的棉布交領服飾,袖口和褲腳都紮著束帶,頭上綁著總角,那俏皮可愛的模樣讓程安玖想起廟裡財神爺座下的招財童子。
炕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慈祥敦厚,眼角有些濕潤,梳著只在電視上看過的髮髻。婦人身邊的老者半頭霜花,應該是剛才被她打中的人,此刻還捂著胸膛瞪她。再後面是三個清一色穿著湛藍色公服的年輕男子,模樣和電視上的衙門捕快相似,想來身分應是相去不遠。
不等程安玖搞清楚狀況,中年婦人開口道:「謝天謝地,玖娘妳總算是醒過來了,現在感覺如何?」
「娘,您把武哥兒快嚇死了,我好怕您一直睡,醒不來。」武哥兒伸出一雙肉乎乎的小爪子,一邊撒著嬌,一邊往程安玖的懷裡撲。
「呸呸呸,武哥兒不懂別亂說話,容叔叔說娘吉人自有天相,才不會有事呢!」說話的是文哥兒,這孩子十足小大人樣,一看就知道是個懂事成熟的。
「可不是,文哥兒說得對,阿玖吉人自有天相。這次幸好有徐大叔,昨天那庸醫竟然一張口就說阿玖挨不了兩日,讓他開個方子還獅子大開口,要價一兩銀子!若是方子有效倒也值得,可阿玖卻是遲遲不醒,如今看來那人根本是學藝不精,就他那副德性也配學人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我呸!」說話的是捕快范霖,年紀不大,也就十七八歲,是個性格衝動的。
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繚繞,程安玖有些頭大,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內心一陣煎熬,對如今的處境感到迷茫。
這算是穿越嗎?眼前的情況令她匪夷所思,卻不得不接受現實。上輩子她只在大學時期談過一場短暫的戀愛,之後連個對象都沒有,更別說結婚了,如今被兩個小娃娃撲在懷裡喊娘,感覺很不真實,像在作夢一樣。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深紫色的棉布袍子穿在身上有些寬鬆,身板纖細卻不羸弱,四肢線條緊繃柔韌,可以想見這原主是個四體勤勞的人。
兩個孩子見娘親一直不說話,不由得仰起小臉,帶著擔心和探究看著她。
程安玖想,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體,就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原主留下的孩子,只是腦中並無原主留下的記憶,對原主的家庭情況、人際交往等訊息茫然不知,她該如何應對?難道要裝失憶?
「娘,您怎麼不說話?」文哥兒小心翼翼的問道:「您還頭疼嗎?」
趙嬤嬤也瞧出了不妥,剛才放鬆的眉頭又緊蹙起來,轉頭對老者道:「徐大叔,您看玖娘她如何了?」
老者哼道:「好好的姑娘家學人當什麼捕快?那一棍子敲在腦袋上,只怕顱內還有瘀血未散,所以神志尚未完全清醒,得多扎幾次針。若是幸運,瘀血散去,人完全恢復,要是不幸,以後只怕……」
「只怕什麼?」趙嬤嬤拔高音問道。其他在場幾人也是一臉緊張的望著徐大叔。
程安玖聽了卻是狂喜,趕緊撫著太陽穴囁嚅道:「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趙嬤嬤和兩個孩子摟著程安玖抱頭痛哭,其他幾人趕忙安慰。過了許久,趙嬤嬤和兩個孩子的情緒漸漸恢復平靜。
見天色已黑,徐大叔和范霖幾人先告辭離開,趙嬤嬤去廚房做晚飯,屋內剩下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三人。
「娘,您會好起來的。」文哥兒緊握著程安玖的手,仰起一張稚嫩小臉看著母親。
多懂事的孩子啊!程安玖雖然沒有當過母親,不曾體會過舐犢情深,可這兩個小娃娃卻讓她那顆女漢子心都要融化了。
她抬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微笑道:「嗯,會好起來的。」
「娘,等您好了,不要再去當捕快了好嗎?」武哥兒眼睛紅紅的,想到娘流了好多血,閉著眼睛,不管怎麼喊她都不理自己的情形,他嚇壞了,真的好害怕。
文哥兒沒有說話,只是也用同樣期待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母親。
程安玖鼻子有些發酸,眼眶熱熱的,目光在兩張清秀的小臉蛋上來回流轉,伸手摟住他們,感嘆這麼小的孩子就懂得心疼人了呢!
古代的捕快不比現代員警受人崇拜尊重,社會地位更是天壤之別。捕快看似重要,可身分卻猶如賤民,但凡家中有人從事捕快一職,三代便不能參加科舉,實在殘忍。要知道,很多人選擇當捕快衙差,單純只是為了養家糊口。
這個大夏朝的律曆是否跟她了解的古代相同,程安玖暫時不得而知,但原主一介弱質女流竟然司職捕快,讓她頗為意外,難道是跟大部分的人一樣因為生活所迫嗎?
再次掃視周圍環境一圈,程安玖心下了然。原主的家庭環境並不寬裕,從衣食住行可以看出來,加上兩個正在長身體、嗷嗷待哺的孩子,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程安玖原是刑警,原主也是名女捕快,她們又有相同的姓名,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不能放棄這個職業。況且,她不知道除了捕快自己還能幹什麼。
「這次是意外,以後,娘……娘會小心的。」程安玖低聲說道,臉頰隨著那聲自稱不自覺的燒紅滾燙起來。看來,娘親這個角色,她還得努力適應才行。
武哥兒似乎還是很擔心,仰起小臉,清澈黑亮的眸底含著一包淚,噘著小嘴撒嬌喊道:「娘……娘……」
文哥兒擔心弟弟糾纏會讓娘不開心,拉住弟弟的手,朝他搖了搖頭。趙嬤嬤在娘去衙門當值的時候常告訴他們,娘為了他們兄弟犧牲很多,所以要好好孝順娘、聽娘的話,不要忤逆她。娘剛剛說的話,言下之意就是不會放棄當捕快,她需要掙錢養他們,娘如此辛苦勞累,他們不應該再給娘增添煩惱。
武哥兒委屈的眨了眨眼,不敢再纏著母親說不要當捕快的話。
兄弟倆的小眼神哪能逃得過程安玖的眼睛,她覺得窩心又溫暖,這兩個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誰說只有女兒是母親的小棉襖?這兩個小棉褲一點兒都不比小棉襖差,貼心得很呢。
母子三人說著話,見趙嬤嬤端吃食進來,兄弟倆立刻收住話頭,招呼娘親吃飯。
因程安玖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趙嬤嬤便在炕上支起了炕桌。菜式很簡單,大白菜燉豆腐,還有一小碟鹹菜、炒茄子,不見半點兒肉星子,主食是摻著玉米的大米飯。
程安玖看了,對兩兄弟越發心疼,孩子正在長身體,沒吃肉怎麼行呢,只是這個家的情況實在不好,只能以後想些什麼掙錢的門路慢慢改善了。
文哥兒和武哥兒雖然只有三歲,可兩人自理能力很強,吃飯也不用大人操心,拿筷子的姿勢標準極了。趙嬤嬤給他們一人一個小碟子,上面盛滿了菜就近放著,免得孩子手短夾不到。
弄完孩子的吃食,趙嬤嬤這才給程安玖盛飯,道:「這兩日咱們先這樣將就一下,等後日玖娘妳的俸祿下來,我再給他們倆買點兒肉吃。」
聽趙嬤嬤話中之意,原主應是常常給兩個孩子買肉補身體,只是最近因為受傷請醫花了不少銀子,讓原本就不寬裕的家庭越發拮据。
「嗯,嬤嬤妳看著辦就行。」程安玖點頭應道。
「吃飯吧。」趙嬤嬤露出這幾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挨著武哥兒落坐。
「娘,您多吃點兒,嬤嬤也多吃點兒。」文哥兒笑咪咪的說道。
「還有我呢,大哥可不能偏心!」武哥兒嘟著小嘴對哥哥道。
程安玖和趙嬤嬤聞言都笑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有小娃娃的家庭是這麼歡樂。
晚飯吃完,趙嬤嬤剛把碗盞撤下去,突然響起敲門聲。
這麼晚了誰會來?程安玖瞇眼望向房門口。
武哥兒原本在跟文哥兒玩數手指的遊戲,聽到敲門聲,俐索的從炕上跳下去,一個箭步往外跑,邊跑邊喊道:「一定是容叔叔來了!」
容叔叔是誰?
文哥兒沒有武哥兒那般興奮,安安靜靜的坐在炕上,看娘親神色懵懂,便挪坐過去小聲問道:「娘,您連容叔叔也忘了嗎?」
「嗯,娘什麼都想不起來,一用力想頭就疼。」程安玖扯謊不打草稿。
「娘,徐爺爺說您會好的。」文哥兒安慰她,緊接著又道:「容叔叔是個好人。」
程安玖聞言笑了,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不是壞人,就是好人。
門口光線一暗,程安玖抬眸望去,一道修長的身影便闖入了她的眼簾。
來人生得高大,寬肩窄腰,簡單的寶藍色棉布直綴穿在身上,身形顯得筆挺勻稱。長相清俊卻略顯冷冽,嘴邊的笑意斯文溫和,白皙肌膚在橘黃色的光影下泛著融融熒光。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輪廓如同西方人般立體。眉弓落下的暗影遮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楚他眸底的情緒,饒是如此,程安玖依然覺得這個男人英俊得令人窒息。
武哥兒拉著他的手邁著小短腿走進來,小嘴兒也沒閒著,朝程安玖高興的道:「娘,容叔叔給您帶天麻來了!嬤嬤說過,天麻燉魚頭,對娘的傷有幫助。」
程安玖怔怔的看著男子,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好似要停滯一般,不過她到底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初見的驚豔也只似一顆小石子投入心湖,微起波瀾,很快又恢復平靜。
籠罩在昏黃光線下的容徹氣質清雅,舉止沉穩,安靜專注的看著程安玖。
「玖娘,妳感覺如何?我聽范霖說妳醒了,下衙之後我就出城去隆德藥材行買天麻,這才來晚了。」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悅耳。
程安玖捲翹而濃密的羽睫閃了閃,眸光從他身上錯開。身為刑警,她一貫擅長察言觀色,容徹被她如此注視,面不改色且從容自若,說明他與原主的關係友好親近,但彼此並無曖昧。
從他的話裡得知兩個資訊:其一,他們是同事關係,同在衙門司職。其二,容徹此人對原主十分關心,且與原主的兩個孩子處得十分融洽,瞧武哥兒這會兒像隻無尾熊抱著他修長的大腿,嘻嘻哈哈的掛在他身上的模樣就知道了。
沒有過去的記憶,程安玖要了解原主的人際關係,想來還要費些功夫。
「抱歉,我失憶了,什麼也想不起來。」程安玖低下頭說道。
「我聽范霖說了。」容徹沒有表現出意外和驚慌,依然站在原處,與炕上坐著的程安玖保持距離,「我找徐大叔了解過,妳是因為顱腦內瘀血未散才會影響記憶,慢慢就會好起來,別擔心。」
程安玖點點頭,心裡也祈禱著最好如此。
「後天月俸下來,我會替妳帶過來。另外,這次妳因公受傷,府尹大人應該會額外發撫恤金給妳。」容徹一面說,一面彎腰將掛在他大腿上玩耍的武哥兒抱起來,輕輕拋了幾下,惹得小傢伙笑個不停。
文哥兒看兩人玩得歡樂,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剛剛那巋然不動的小大人樣兒早已蕩然無存。
「文哥兒也一起來玩。」容徹招手說道。
文哥兒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轉頭看看自己的娘親,見程安玖點頭默許,這才溜下炕朝容徹撲奔去,嬉笑聲隨即在屋內傳蕩開來,溫馨又熱鬧。
院子裡,正在歸攏柴火的趙嬤嬤聞聲抬頭,望著窗櫺上倒映著笑鬧成一團的剪影,黝黑的面容上神色複雜。要是沒有這兩個孩子拖累,玖娘說不定早就嫁人成家,過上自己幸福的小日子了。
容徹對玖娘的關心,趙嬤嬤不是看不出,只是兩年過去了,容徹從未對玖娘表露心意,大抵也是介意玖娘未婚生子吧?可不是,這世上的男人,有哪個不介懷的呢?
每每想到玖娘所付出和承受的一切,趙嬤嬤心裡矛盾又內疚,有多少次她差點兒就要脫口而出,將事實的真相告訴容徹,但容徹從頭到尾都未曾表露什麼,萬一他對玖娘的感情並非自己所想,那她說出真相豈不是徒惹雙方尷尬。可如果容徹當真對玖娘無意,又為何要這般親近關懷?趙嬤嬤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男人。
由於心頭的疑惑和掙扎日盛,趙嬤嬤對容徹的親和舉止便越發感到不滿。他若對玖娘沒有愛慕之意,就應該要與玖娘、和這個家保持距離,有事沒事的往家裡來,外人看了要怎麼想?以後誰還敢上門向玖娘求親?
思及此,趙嬤嬤撇開手下的活兒,站起身,大步走進裡屋。
「天色不早了,容公子還是早些回去吧,晚了路上黑,不好走。」趙嬤嬤站在門口,嗓門敞亮的對容徹道。
屋內的笑鬧聲戛然而止,氣氛陡然凝滯。程安玖有些疑惑的看了趙嬤嬤一眼,瞧她那張陰沉似水的面容,明白的表現出對容徹不滿意到了極點。
怎麼回事?帥哥不是到哪都受歡迎的嗎?怎麼也有吃排頭的時候?
文哥兒和武哥兒都瞪大眼睛看著趙嬤嬤,又回頭看了看容叔叔,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好像不理解為何趙嬤嬤會這樣對容叔叔大聲說話。
容徹倒沒有多少尷尬,嘴角依然含著淡淡淺笑,將懷裡的武哥兒放下,回頭看向程安玖,溫和道:「是我忘了時辰,玖娘妳頭傷未好,也該早些歇息,我不打攪了。」
說罷,朝趙嬤嬤微微頷首,與兩個孩子擺手道別,邁步出了房門。
趙嬤嬤緊跟著容徹走出去,卻是半句話也沒有多說,只將門閂插上回到屋裡。
「嬤嬤……」文哥兒仰著小臉,不解的看著趙嬤嬤。
「這麼晚了還大聲嬉鬧,會影響你娘休息的。」趙嬤嬤解釋道。
文哥兒和武哥兒這才恍然點點頭,露出歉然的表情,扭頭對程安玖道:「娘,您快些睡覺吧,趙嬤嬤和容叔叔都說您要早些休息。」
程安玖抿嘴微笑,濃若點漆的眼眸裡多了幾分她自己也不曾察覺的溫柔和藹,那是母愛,這世上最為無私而真摯的情感。
將被褥從炕櫃上取下來鋪開,兩個孩子睡下後,程安玖這才和趙嬤嬤躺下來。
方才的狀況程安玖並不清楚,沒有多說什麼,倒是趙嬤嬤耐不住,自己先開口了。
「玖娘,妳別怪嬤嬤,我也是為了妳好,雖說你們同在衙門做事,平日裡也這樣處著,可男女畢竟有別,街坊鄰里要是說閒話,對妳的名聲不好。」
程安玖聽趙嬤嬤這麼說倒也能理解,畢竟這是對男女大防非常講究的年代,不像現代那般開放,趙嬤嬤為了原主的名聲著想,有此舉動也實屬正常。
只是,既然這是個封建保守的年代,未婚先孕必定為世俗所不容,可她自從醒來之後不曾見到孩子的父親,也不曾聽到有人提起,說明了在這個家中沒有父親和丈夫這種角色,那麼原主究竟是跟誰生下孩子呢?孩子的父親是死了還是始亂終棄?好幾次她想要開口問趙嬤嬤,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這種事情還真是不大好問出口……

翌日一早,程安玖還在睡夢迷糊間,感覺身邊有人躡手躡腳的起身,窸窸窣窣的穿上衣物,推門走了出去。她努力睜開惺忪睡眼,只見趙嬤嬤的背影在門縫一閃而過,緊接著木門再次闔上,隔絕了她的視線。
這麼快就天亮了?這一晚上她都在作夢,夢境重播著自己出事之前與那夥毒販交手的每個情境,大腦一直處於高度緊張和亢奮的狀態,幾乎沒有休息過,以至於醒來之後仍感覺疲倦。
她側轉身子,看著並排睡在身側的兩個孩子,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為兩人掖好被子,取過疊放在炕櫃上的外衣套上,趿上木屐,放輕腳步開門走出房間。
初秋的清晨,天空黯淡而朦朧,院子上空籠著一層輕薄的霧,初升的晨光穿透霧氣投射下來,朦朧斑駁,宛若素紗飄搖。程安玖伸了伸懶腰,做了個深呼吸,感受著清冷氣息灌入肺腑遊走於四肢百骸的舒爽和暢快。
還來不及仔細打量院子,見趙嬤嬤從廚房裡提了一個木桶出來,裡面裝著半桶冒著熱氣和餿腐氣味的餿水,看著沉甸甸的。
「嬤嬤,這是做什麼?」程安玖疑惑的問道,快步走上前幫趙嬤嬤搭把手。
趙嬤嬤抬起頭,看著她笑道:「後院那母豬最近就要產崽了,這幾日多餵一些食糧,到時候牠才有力氣生。」
程安玖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家裡還有養豬。
她幫趙嬤嬤提著木桶一起來到後院,後院的一角用土坯圍了一個半人高的豬圈,豬圈頂棚是用木頭搭建的,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茅草,走近了才聞到一股淡淡的臭豬屎味,想來也是多虧趙嬤嬤平素打理周到的緣故。
將木桶放在地上後,趙嬤嬤擺手讓程安玖站遠些,生怕她身上蹭到欄杆上的豬食殘渣。可程安玖小時候跟著奶奶在農村過活,以前奶奶家也養豬,她常常幫忙餵豬,因此並不感到厭惡或骯髒。
她站在邊上,看著趙嬤嬤動作嫻熟的用鐵鏟子將地上的豬糞鏟起來,倒進豬圈邊上收集糞便的小木桶,又用水清洗豬圈,然後用葫蘆瓢將豬食舀出來,倒進食槽裡。
豬圈裡就養著一頭母豬,估計有五六百斤重,肚子圓滾滾的,行動非常緩慢,看到散發著熱氣的食物,慢慢的從豬圈一角爬起來,再慢慢的走到食槽邊吃。
「看來牠的產期就在這兩日了。」程安玖說道。
「是啊,要是這一次能生個七八隻,養到滿月賣出去,倒也能掙一些錢。」趙嬤嬤笑咪咪的說道,看著母豬那滾圓肚子,目光也越發慈祥。
程安玖雖然不清楚賣小豬崽能有多少收益,但她知道這個家目前只有原主當捕快的那點兒俸祿,家裡卻有四口人吃飯,要撐起一個家真心不容易。趙嬤嬤也是為了維持家計才養豬,此刻看到她流露出來的欣喜之意,程安玖心裡有些酸酸的,想著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個家過上更好的生活?
趙嬤嬤看程安玖杵在這兒發呆,催她趕緊回前院,這兒味大,怕她一會兒被熏得腦仁疼。程安玖想起自己還沒有洗漱,笑嘻嘻的應下了。
回到前面院子,程安玖趴在窗櫺上往裡屋炕上看了一眼,兩個小傢伙還在呼呼大睡。程安玖露出一絲慈母笑意,自個兒在院中轉了一圈,終於在廚房隔壁的淨房裡尋到了放在盥洗架上的乾淨銅盆。
在院中的水井裡打些水,用沾了青鹽的軟毛刷刷牙之後,程安玖正要掬水洗臉,然而手在觸碰到水面的時候卻倏然停了下來。
此刻銅盆裡倒映著的那張面孔……是她嗎?
穿越過來至今,這是程安玖第一次看到自己現在的容貌——標準的鵝蛋臉,面容白皙,雙頰還帶著一點兒可愛的嬰兒肥,五官精緻,特別是那雙如同點漆、幽黑又清澈的大眼睛,彷彿含著一泓秋水,靈動至極。上頭兩道深淺適中的黛眉,似遠山般修長開闊,為眉眼的顏色憑添一抹英氣。
程安玖不禁感嘆,原主真是個長相絕佳的女子,只是這年紀看起來也太小了吧?原主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照古代早婚的年齡來算,原主至少也該有二十來歲,可看這容貌並不是這麼回事啊!
程安玖低下頭仔細觀察,以她多年的經驗判斷,原主年齡肯定不超過十九,如今雙生子三歲,再加上懷孕一年,這樣算下來,原主十五歲就被那啥了……是哪個禽獸啊!十五歲的嬌嫩花朵也能下手?可就算她憤憤不平也改不了事實,只能認命接受。
洗好臉後去廚房,趙嬤嬤早已將粥熬上,現下正好可以掀鍋。程安玖拿勺子攪了攪,見米粒已經煮爛,便用抹布包著鍋沿提起來放在另外一頭的灶臺上。
廚房的櫥櫃上放著一小碟鹹菜,這大概就是他們今天早膳的配菜了。大人倒是無妨,可兩個孩子還在長身體,長期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不好。程安玖四下看了看,見櫥櫃裡頭還有兩個雞蛋,便取出來蒸了兩碗雞蛋羹。
趙嬤嬤餵完豬回來,程安玖和她說了煮蛋羹的事,趙嬤嬤笑道:「昨兒個我本想蒸雞蛋羹給孩子們吃,孩子們倒是懂事,都說要把雞蛋留給妳吃,我這才作罷。」
程安玖心裡暖呼呼的,上輩子她沒有嫁過人,也沒生過孩子,從來不知道被孩子依賴、需要、疼愛的感覺是這麼的美妙。
「我自己沒什麼,可孩子不能受委屈。聽昨兒個容徹說府尹大人會給我發工傷撫恤金,瞧我這次受傷挺嚴重的,錢應該不少,等他帶過來,就給孩子們買肉包餃子吃吧。」程安玖說完後,端起兩碗雞蛋羹離開廚房。
趙嬤嬤看著程安玖的背影,眼眶突然就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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