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死亡法案，通過

為了國家，請去死吧。

重振經濟最有力的方法，就是將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一律安樂死……

一條法案挑起了家庭與社會的爭端，也揭露出最真實的人性。
伴隨而來的究竟會是絕望，還是人生的救贖？

高齡者占比已超過全國總人口三成，瀕臨崩解的日本政府強行通過「七十歲死亡法案」。甫宣布，即引發社會上正反兩面聲浪不斷交鋒。

離實施還有兩年，五十五歲的家庭主婦寶田東洋子開始竊喜起來。

這十五年來一直在家照顧臥床不起、頤指氣使的婆婆，感覺自己除了傭人和看護什麼都不是。只會拿工作當藉口的丈夫、離職後已經失業三年的繭居族兒子、獨自搬出去住不願回家的女兒……所有的人都只想到自己。

自己也不是因為想承擔才去承擔的，只是因為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而已。自己一個人早就因為看護而精疲力盡了；但是就算他們都看得出來，卻還是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真希望婆婆可以早點死。」東洋子的心中開始泛起了黑色的漣漪。

但是，還有兩年。
在自己剩餘十五年的壽命中，有兩年必須浪費在看護上。十五年的人生相當短暫，但是兩年的看護卻是相當漫長。
從明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東洋子就想要獲得自由。
然而，婆婆、丈夫、兒女及小姑們的心裡也各有盤算……

於此同時，能逃過七十歲死亡法的「地下法條」傳言，悄悄地流傳開來……

 

垣谷美雨　Kakiya Miu
生於兵庫縣。明治大學畢業。2005年以《龍捲女孩》獲得第27屆小說推理新人獎。
著有《Reset》、《結婚對象靠抽選》、《丈夫的女朋友》、《你的人生，我來整理》、《if 不說再見的理由》、《避難所》、《退休大叔改造計劃》、《四十歲，未婚生子》、《老後沒資金》等（以上皆為暫譯），並有多部作品改編為日劇。

譯者簡介：
李佳霖
臺大外文系畢，日本同志社大學文化史學碩士。
曾任職於出版社，喜歡閱讀、旅行，在城市巷弄中探索新鮮的生活風景。

名人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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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薪厭世的年輕人、久病臥床的老人、出賣自尊的上班族、長期看護的家庭主婦，到底哪一個比較悲慘？小說中以寫實筆調描述的一家人，讓我們看到臺灣迫切的高齡危機——別等到來不及了才思考這件事啊。——陳又津／小說家

書名很聳動，讀了才知道原來如此……——劉秀枝／臺北榮總特約醫師

讀者好評

日本亞馬遜讀者齊聲推薦
★理想國的樣貌就在本書中。
★尖銳凸顯出高齡社會問題的小說傑作。
★希望時任的首相也能一讀。
★一本值得深讀的書。喜歡宮部美幸和東野圭吾短篇小說的人想必也會喜歡。
★希望不管是年輕人或是上了年紀的人都能閱讀本書。也特別適合高中生和大學生。
★本書讓我思考：人不該想著要活到幾歲，而是該想著要如何活出充實的人生。
★你或許會在書店看到即使看見本書，也很猶豫要不要拿在手上的人；但請不要抱持偏見，務必一讀。

第一章　真希望婆婆可以早點死
第二章　所謂的家人到底算什麼？
第三章　無處可逃
第四章　漫不在乎的男人們
第五章　活著真是對不起
第六章　邁向明日

七十歲死亡法案正式獲得通過。
根據這項法案，凡是擁有日本國籍者在七十歲生日後的三十天內都非死不可，唯有皇室成員例外。此外，政府預計安排數種安樂死方式，讓七十歲死亡法的適用對象可從中自由選擇。
根據政府試算，這項法律一旦正式施行後，因高齡化所導致的國家財政困難將可獲得緩解。此外，包含超過七十歲以上的人口在內，法律施行後第一個年度的死亡人口數約為二千二百萬人，第二個年度開始每年將會有約一百五十萬左右的人口死亡。
近十年來日本以超乎預期的速度朝少子高齡化社會發展，伴隨著此現象，年金制度瀕臨瓦解，醫療預算也即將見底。此外，即使看護保險制度的適用條件標準逐年提高，政府的財源還是處於入不敷出的窘境。
這項法律理所當然地遭受到世界各國的抨擊。除了被視為侵害人權的終極法案外，包括宗教團體在內，各國都在議會中提出聲明要求廢除這項法案。
然而，飽受少子化問題困擾的義大利與韓國則是採取了靜觀其變的態度。另一方面，中國則是因為受到長期以來的一胎化政策影響，少子高齡化也正持續加速中，老年人口超過總人口的兩成只是時間的問題。中國人口的兩成約為日本總人口的兩倍，也因此，據說這條法律在日本施行後收效如何是目前中國政府相當關注的焦點。
二次世界大戰後，日本的糧食問題快速獲得解決，醫療技術也有長足進展，拜此所賜，人口的平均壽命也與日俱增。
長壽對於人類來說，真的是幸福的嗎？
本該是讓人感到可喜的長壽，但現在不僅壓迫了政府的財政，更是毀掉了負責看護的家人的人生，這些都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這條法案今後勢必也將持續引發全球的議論。施行日訂在兩年後的四月一日。
〈週刊新報・二〇二〇年二月十五日〉
 
寶田東洋子正準備曬衣服，才踏進了院子，就聞到一股不知從何處飄散而來的春天氣息。
但即使春天降臨了，但卻連去賞櫻都沒有辦法……。
開始負責看護婆婆以來，今年已經不曉得是第幾年的春天了。
以前一起讀女子大學的朋友們，聽說到吉野賞櫻去了，跑得可還真遠呢。一開始只是在東京都裡的餐廳聚聚餐，後來變成觀賞舞臺劇和小酌，再接著是兩天一夜的旅行，今年聽說變成了三天兩夜。大家在養兒育女上似乎都告一段落，睽違了二十個年頭，現在總算可以好好享受屬於自已的自由時間。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啦，能夠放縱的時光也就那麼一下子，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要開始照顧老人家。一想到也就只有現在能悠哉度日而已，才會像是不曉得在趕什麼一樣，無法悠哉地遊覽名勝古蹟，而是儘可能走馬看花地多去幾個地方。
忘了是什麼時候，朋友一面在電話上如此說道，一面帶著自嘲的口吻呵呵地笑著。
但是自從七十歲死亡法通過以後，這樣的想法就徹底瓦解了。兩年後這條法案施行後，七十歲以上的老人全都非死不可。拜此所賜，現在因為必須看護親人而痛苦不已的人全都能獲得解放。同時，不曉得將來哪一天必須看護親人、抱著悲壯心情做好心理準備的人也毋需擔憂了。
沒有婆婆在的家裡……。
東洋子試想了一下兩年後的光景。
生活肯定跟現在截然不同。雖然對婆婆感到過意不去，但光是想像就讓東洋子的內心充滿了解放感。
東洋子就這樣做著白日夢，一面曬著丈夫的襯衫。就在此時，呼叫鈴響了起來。
「東洋子——」
婆婆每次叫人都很急，一開始東洋子總是不知所措、慌慌張張的，不過現在早已習慣了。能夠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就表示她身體其實還很硬朗。
話雖如此，東洋子還是沒想到就連在院子也能聽得那麼清楚。婆婆的房間雖然面向院子，但是外廊跟房間的拉門都是關上的。依這樣的音量估計她每次叫人街坊鄰居全都聽得到。
「東洋子——」
呼叫鈴響鈴的間距變短，聲音也更大了。
還剩三條毛巾，讓我把剩下的晾完就好。這麼溫暖舒適的天氣，東洋子還想在和煦的陽光下多待一會兒。
「東洋子——」
因為東洋子遲遲沒有應聲，婆婆又叫得更大聲了。
該不會真的是哪裡不舒服吧？
東洋子有股不好的預感，拋下待晾的衣物衝進家中。
「您沒事吧！？」
打開門的瞬間，迎面而來的是婆婆不悅的表情。
「東洋子妳也真是的，怎麼要人叫這麼多遍。」
婆婆的聲音聽起來老神在在。「妳剛剛到底是在哪裡？我都叫那麼多遍了，怎麼這麼久才過來？我們家又不是豪宅。」
自從婆婆病倒後，就讓她住進了面向院子的客廳，讓她躺在看護用的床上。這間房間是家裡採光最好的地方。
會將榻榻米換成木頭地板，也是因為幫婆婆換尿布時不小心讓糞便掉到地上，味道一直難以消散的緣故。但出於婆婆的要求，灰泥粉刷牆跟拉門就維持了原樣，使得這個房間有種介於日式與西式風格間的微妙感。
以前在這個書院形式的房間裡，壁龕處掛了一幅年代久遠的捲軸，還點綴有出自擁有花道教師證照的婆婆之手的插花。然而，如今那裡卻是堆滿了備用的成人紙尿褲跟毛巾。
「讓我看一下院子。」
「好的，今天天氣很好呢。」
東洋子將拉門拉開後，刺眼的陽光照射了進來。
「這院子看了真是掃興。」
「對不起。」
婆婆身體還硬朗時，院子裡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但現在的院子裡卻是空蕩蕩一片。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裡，唯有角落處孤零零地矗立著一棵楓樹以及一棵弱不禁風的松樹。
「欸東洋子，難道就不能讓這個院子裡開滿花嗎？」
「您指？」
「從這扇窗望出去的景色是我僅有的世界，我想看一點賞心悅目的東西。」
「好的……我再想想辦法。」
東洋子嘗試著要站在婆婆的立場來思考，對於愛好花花草草的人來說，植物肯定是相當大的慰藉。但是自己不擅長園藝，就連最適合新手的黃金葛也種不活。
該怎麼辦呢？
對了！買現成的盆花應該不錯，把買回來的花排一排就可以了。
「妳在那裡磨蹭什麼？」
「怎麼了嗎？」
「快幫我換尿布啦。」
「啊！」
完全狀況外的東洋子感覺自己真是沒用。
婆婆每次心情不好或是刁難她時，就是希望她幫忙換尿布。明明已經照顧婆婆那麼多年了，早該心知肚明，結果還是狀況外。
「真是抱歉，現在馬上幫您換。」
東洋子繞到婆婆腳邊，掀起棉被與毯子。
掀開被子後兩條圓圓白白的腿映入眼簾。此時婆婆自己將膝蓋彎了起來，把腰抬了起來，這樣能讓東洋子比較好換尿布。但東洋子每次看到婆婆這樣做，心中都不禁懷疑：婆婆其實只要進行復健，說不定是能夠自行走路的。婆婆雖然骨折過，但是也開刀治療過，在七十歲死亡法通過之前她也曾練習過自行站立。
然而，自從那條法案通過後，婆婆似乎就看破一切了。「反正遲早都要死的，幹嘛還像個傻子一樣。」這句話變成了她的口頭禪，從那之後也不再試著靠自己的力量來站立了。話雖這麼說，也經常耳聞老人家只要骨折了一次後就會一直躺在床上，婆婆這樣或許也是見怪不怪吧。
東洋子將紙尿褲撕了開來。
一股濃烈的臭味撲鼻而來。
她不禁屏住氣，慢慢地用嘴巴呼吸。
每次她在換尿布時總是刻意不發一語，儘量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必須讓別人幫自己換尿布這件事應該是讓人感到非常羞恥的吧。為了避免撩起婆婆不悅的情緒，重點就是儘可能手腳俐落地處理。
東洋子用濕紙巾擦拭過婆婆的胯下周圍後，幫她換上了新的尿布，再將髒掉的紙尿褲用報紙包起來，放進塑膠袋內將封口給封好。
「幫您把身體也擦一擦吧？」
「嗯，那就麻煩妳啦。」
東洋子把婆婆的睡衣跟汗衫脫掉後，迅速地用大浴巾擦拭婆婆的身體。不是只有年輕女生才會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赤身裸體，沒有人會心甘情願想把自己衰老又失去彈性的身體暴露在別人面前。東洋子自己也有年紀了，對此再明白不過。所以，即使這個房間裡只有她們兩人，東洋子還是謹慎地移動浴巾來擦拭婆婆的身體。
雖然謹慎但卻要力求快速，雖然力求快速但卻也得不失輕柔。要做到這一點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自己要做到像娘家媽媽一樣老練的程度，可能還得再磨個幾年呢。
在擦拭婆婆的背部時，總是能看到一個大凹疤。每看到這個傷疤，東洋子心中總會湧現一股謝意。
「擦好了，您身上有哪裡會癢的嗎？」
「沒有。」
聽起來相當無精打采的回答。
——清爽多了。
婆婆光是只要願意這麼說，自己的情緒肯定也會大不相同……。
但是，婆婆無法理解看護的辛勞也是莫可奈何，她不曾以媳婦身分歷經過三代同堂的生活，公公在發現罹患癌症時已經是末期，住院幾個月後就撒手人寰。也就是說，她沒有過看護別人的經驗。
東洋子拿著髒尿布步出了婆婆的房間。紙尿褲沒有沾上糞便就表示她應該是下午才會排便吧。因為婆婆嚷嚷著便秘很痛苦，東洋子也因此不得不幫她浣腸。
希望婆婆可別在政論節目看到一半時叫她幫忙浣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