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鍔傳

蔡鍔，「再造共和第一人」，這個名字，曾經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語文課本上出現過，給人的印象是雄姿英發：「蒼蒼雲樹直參天，萬水千山拜眼前。懷古中原誰是主？從容騎馬上峰巔！」過於熟悉，反而容易視而不見，過於親切，反而喜歡略過不談，對我們來說，他不應該淹沒在歷史的風塵中。本書傳寫了中華民國初年的傑出軍事領袖蔡鍔的一生。

一、聰慧少年遇名師 …001
二、東渡異鄉赤子心 …010
三、懷古中原誰是主 …022
四、八桂劍起一麾雄 …029
五、卒然臨變而不驚 …044
六、無聲之處聽驚雷 …052
七、千載功名塵與土 …071
八、援鄰是非起風波 …079
九、調虎離山入京記 …083
十、萬里間關馬伏波 …097
十一、鐵血護國擔道義 …102
十二、身殉共和浩氣存 …120
延伸閱讀 …128
蔡鍔年譜 …189

一、聰慧少年遇名師
湖南中部偏南有一個美麗的小地方—寶慶，北有首望、留蟬二山，東部衡山五嶺蜿蜒相連，西南以巫山、唐糾山為屏障，是資水和邵水的匯合處，形勢險要，素為湘西南重鎮，古有「鐵寶慶」之稱。寶慶有一個邵陽縣，縣裡有一個親睦鄉，依山傍水，像很多南方鄉村一樣，山明水秀，風光優美。1882年12月18日，一聲啼哭劃破親睦鄉的長空，一個新生命誕生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年代。母親慈愛地看著孩子，想起分娩前夕夢見自己上山打柴，在山坡上被一棵松樹絆倒，因之取名為艮寅，字松坡。這位母親想不到，這個孩子以後將會成為一代名將，在中華民族走到歷史岔路口的時候，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他就是著名的政治
家、軍事家蔡鍔。
蔡家世代務農，家境貧寒。蔡鍔在兄妹五人中，排行第二。1887年，因生活貧困，全家遷往武岡縣黃家橋，改以裁縫為業，後來蔡鍔的父親又自辦私塾，招收學生，藉以維持生活。這次的舉家搬遷給小蔡鍔印象很深，一路上他第一次領略了世界之寬廣，天地之多彩。小蔡鍔天資聰穎，由父親開蒙教導，6歲識字讀書，10歲便通讀四書五經，且能下筆成文。但家庭的貧寒無法滿足小蔡鍔渴求讀書的欲望，沒錢買書更買不到書。他就打探誰家有書，哪怕幾十里遠都要徒步去藉，不讓藉就手抄。
1892年，小蔡鍔應縣試，同鄉名士樊錐看中了他，當知道這個孩子聰慧好學但家裡貧困負擔不起學費，於是跟他父親說願意免費教導他。
樊錐，字春渠，是湖南學者王先謙的學生，思想激進開放，是變法維新著名的「亂黨」，著有《開誠篇》、《發錮篇》，為當時許多人視為「怪物」。譚嗣同、唐才常組織南學會時，他曾在邵陽組織分會並任會長。樊錐在白雲庵講學，非常器重松坡，悉心教導，同時還擔負他的生活費用。樊錐的文章恣肆淋漓，痛快爽利，這對蔡鍔的文風影響很大。更主要的是，樊錐作為湖南聞名的維新志士，特別重視學生的愛國主義教育，從中法戰爭和中日甲午戰爭說到帝國主義長期以來對中國的侵略，揭露清政府的腐敗無能，激勵學生要為中華振興而努力奮鬥，這無疑在少年松坡的心中種下革命的種子。在樊錐的盡心培養之下，蔡鍔在學業上突飛猛進。十四歲的時候，湖南督學江標欣賞他的文才，補為縣學生。蔡鍔十五歲參加歲試又取列一等，一時被傳為「神童」，他敏捷的才思在當時傳誦一時。
關於蔡鍔的神童美名，有不少故事流傳。相傳上寶慶府趕考時，蔡鍔經過一家店鋪，他對一面畫著福祿壽三星的鏡子感興趣，久久佇立觀看，不肯離去。老闆見狀，又聽說此小孩是趕考生，驚詫之餘有心試一試這個小孩，就跟他說，若能對上自己出的對聯就將這個鏡屏相送。老闆出的上聯是「福祿壽三星拱照」。蔡鍔馬上對「公侯伯一品當朝」，老闆拍案叫絕，立刻將鏡屏送給他。進考場的時候，蔡鍔因個子小騎在父親肩上，主考的學政江標看到便說是「子將父作馬」，他隨口回答「父望子成龍」。考完試的蔡鍔在院中賞花，看花開得可愛便摘了一朵，恰巧又被江標看到，學政大人笑他「小學生暗藏春色」，蔡鍔躬身謝對說「大主考明察秋毫」。這些傳說雖無法考證，也說明少年蔡鍔機智聰慧之名遠揚，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
中日甲午戰爭後，列強瓜分中國的步伐加快，民族危機空前嚴重。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唐才常等著名的愛國知識分子，先聲奪人，四處奔走，宣傳變法維新，呼籲救亡圖存。湖南巡撫陳寶箴，思想比較開明，支持變法宣傳，主張實行新政。1897年陳寶箴在長沙創辦時務學堂，以譚嗣同為學堂總監，梁啟超為中文總教習，唐才常等分任講席。這所學堂的目的是為了開啟民智，創立風氣，教授新學，培養變法維新的骨幹人才。
1897年秋，蔡鍔跟隨樊錐到長沙參加秋闈，沒有考上。同月，陳寶箴發佈了《時務學堂招考示》，省內各地學子赴考之人竟達4000人之多，松坡參加了時務學堂第一期招生考試，以第三名的優異成績入選中文內課生。
在學堂同屆第一班40名學生中，蔡鍔雖然年紀最小，卻是學習最刻苦用功的，成績也是最優秀的，梁啟超尤其喜愛這個上進的小夥子。梁啟超在教學中，著力宣傳維新變法理論，旁徵博引，東西結合，介紹公羊學派的世界觀，改良主義的政治論，列舉了眾多事實，抨擊和揭露清王朝的腐朽和愚昧，論證政治改革的必要性。在學術方面，梁啟超則把自荀子以下漢唐宋明清學者抨擊得體無完膚。梁啟超的學問和思想極大地開闊了學生們的視野，鍛煉了學生們的心智。時務學堂除了教授經史子集外，還傳授資本主義國家政治法律以及自然科學知識，甚至還籌辦內河輪船、開礦、修鐵路等新政。可以看出，時務學堂崇尚的是經世致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目的在於培養維新變法、振興國家的人才。《湖南時務學堂學約》明確指出：「學者若志在科第，則請從學究以遊；若志在衣食，則請由市儈之道」。唐才常則重點講授《明夷待訪錄》、《日知錄》等書，以明末清初偉大的愛國思想家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的高尚情操啟迪後生。按察使黃遵憲也經常下宿舍，與同學們暢談國家大事，並勉勵青年學子們要擔負起拯救中國的責任。在教學上，則採用學生按日作劄記，由教習批改的方式，當學生們有任何難點或新的想法，可以隨時求教，或者大家討論，各抒己見。在這樣的學習氛圍中，蔡鍔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和震撼，革新政治、變法圖強的思想逐漸萌發，他也逐漸認識到封建君主制度的不合理，開始接受民權民主的學說。年少氣盛的他與同學談到當時的腐敗政治時，他總是憤慨激昂，小小年紀便決心為拯救國難貢獻自己的一切力量。求學的這段時間，蔡鍔與梁啟超結下了深厚的師生情誼。
1898年秋，在光緒皇帝的支持下，康有為、梁啟超等人進行維新變法，但變法只維持了百餘天，即遭到以慈禧太后為首的保守勢力的殘酷鎮壓。譚嗣同等六君子慷慨就義，康有為、梁啟超逃亡日本。戊戌變法失敗後，時務學堂被迫停辦。師生們逃的逃，散的散。特別是譚老師的死，使所有學生頓覺五雷轟頂，年輕的蔡鍔第一次切身體會到政治鬥爭的嚴酷。同時，他也明白欲成大事者必先立必死之志，將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有勇氣直面大難而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