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包魔法使04（完）

是不是一定只有死亡，才是最終的結局？

在經歷徹底的破壞與毀滅之後，「龍之母」終於出現在冬司等人的面前。象徵魔法世界最高權力的「龍之母」，賦予了在這場遊戲中獲勝的冬司審判夏洛克的權利。
為了擺脫這場魔法使的遊戲，勢必要以死亡做終結，然而，面對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糾葛的夏洛克，冬司卻產生了一瞬間的猶豫……

竹日白

香港出生，自稱「會移動的耍白機」及「害羞派作者」的小作者一枚。
特徵是容易不知所措和害羞，特長是幾乎會做別人不會做的事，如果問我竹日白是什麼意思，我只能回答竹日是速成碼啦……

關於畫者
白冬

是個喜歡中華文化到廚的傢伙。
一直覺得我附近的人怎麼都這麼糟糕，最近忽然頓悟應該是我自己的問題。

楔子

黑暗的房間內，夏洛克看到夢中那名少年就躺在自己的面前。
這是「龍之母」的協助之下，才能得以實現的情況。
那少年尚未死去。
但背負著先天性疾病的折磨，死，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此刻就算在睡夢中，他的表情仍顯得很痛苦。
夏洛克撫摸著額頭上的刻印。
以龍為基礎，龍頭和龍尾繞成一個圓型，巨大的翅膀直到眉心──這是「喚龍」的刻印。

──你要知道，一但你救了眼前的少年，就會影響別的世界的因果，甚至……會導致第二個人代替他死亡。
龍之母的聲音從心中發出，已屆風中殘燭的老人望著少年呆滯了一陣子。
因為想要模仿「龍」，他也「創造」過「生命」也深愛著「那個生命」，但那為他所鍾愛的「複製品」，卻被同為複製品的「龍」給抹殺掉了。
他敗給了人類的慾望，也敗給了因為「模仿」而帶來的惡果。但──
「我願意打賭，這種事絕不會發生。」
──或許是資訊不足，你才會有這種程度的膽量吧。
「就算我知道更多，我仍會這樣去做。」
──為什麼？
「我只是在製造一個慾望而已。」這也是我的計劃之一。

「我要創造一個『魔法使的遊戲』，去檢証一下那個世界人們的慾望，所以……我要再一次創造『她們』。」
再一次，資訊湧到老人的腦中。
盼望的兔子、苦戀的小貓、忠誠的義犬……這種強烈的情緒，就是從牠們的思念之中散發出來。而眼前的少年身影也與那三隻動物出現重合。
老人不敢相信，甚至懷疑著那些資訊的時間。
而聲音的主人，卻彷彿早就知道往後將來發生的事。
即使在心靈感應之下，老人仍然對祂隱瞞著某些重要的關鍵，但對衪的作用卻不大。

──我就是相信你，所以暫時幫助你。
──我還相信著人類。可別讓我失望喔，夏洛克。
「……那麼，實驗開始了。」

第一章　藏在心處的包袱

彼時．艾絲──

……這裡是那裡？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這裡的風景很美，天空的雲看起來很輕，海水更是清晰地反映了天空的藍色。
陽光感覺去很刺眼，驟眼看下去更像是灸熱，但是卻出奇地溫暖，也出奇地很柔和。

海風迎面吹沸而來，但是卻感覺不到一點鹹味……可，她在這裡作什麼？
隱隱約約，是什麼人的腳步踩進海水裡的聲音，艾絲偏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那裡，有個很熟悉的身影，那個人身穿著輕飄飄的純白色衣服，也有著中長的黑髮……很懷念。
艾絲望著那個人的身影，雙眼不禁濕潤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子？
明明很熟識，但她卻想不起那是誰？
艾絲一直望著海面，腳步不自覺動了起來，逕自往那個人的身影走去。
而那個人像是知道她的存在一般，轉過身望著她。
明明本覺得柔和的陽光卻突然變得很刺眼，艾絲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但，她很熟悉。

……主人。
那個聲音，好像是在呼喚她。
但，那個人是誰？
她的聲音、她的一切彷彿曾經很接近也跟自己很親近…但，為什麼她卻忘記了對方呢？
「艾比……」朦朦朧朧，艾絲的嘴裡說出了一個名字。
一個她覺得很懷念的名字。
──主人，再見了呢。
那個人明明沒有動過一步，但身影卻開始離她遠去。
「不要……」
不要……不要走好嗎？
留下來好嗎？

莫名依依不捨的情緒湧起，艾絲心裡如此渴望著不想那個人離去，腳步不自覺往那個人追了上去，但無論她如何奔跑、如何地追逐卻跟不上了那道身影。
──但我會等妳的，就在這裡的彼端，一直。
「不要走啊……艾比。」
……不要丟下她好嗎？
猛睜開眼，艾絲只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半坐起身，才發現自己手上正抱著某個東西──那粗糙的觸感，卻是自己以前穿過的泳裝。
艾絲低著頭，不自主把那件泳裝緊緊抱在懷中，不解為什麼自己會帶著一件早已不合穿的泳裝過來？
她尋思著，莫名感到自己的臉頰有點濕，下意識伸手去摸??
那是眼淚。

艾絲痛苦地抱著頭，本應混沌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很想哭也很想大喊，但不知為何發不出聲音？
到底昨日的自己做過什麼事？
為什麼會流著眼淚？
為什麼會抱著這件不適合自己穿的泳裝？
為什麼明明心裡有許多的疑問，卻有種莫名的思緒總是把疑惑的感覺給掩蓋過──很痛苦。

艾絲已經不知道自己所感受到的到底是悲傷還是疑惑，只知道在這種混亂的感覺之後，某個意念，像是在促使著自己前往應該要去那個地方。
──但我會等妳的，就在這裡的彼端。
那個陌生的身影和聲音，反覆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在……這裡的彼端……嗎？」艾絲低語著，放開了抱著頭的雙手，下了床
往外面走去。
拖著格外沉重的雙腳，她走出了門口。
關上門的聲音輕輕響起。
自始至終，艾絲沒有放開過手上的泳裝。

彼時．卡娥絲──

黎明破曉。
夜空開始被從地平線中升起的太陽陽光占據。
卡娥絲就站在一望無際的海上，背後拍動的翅膀，讓水面濺起了一道又一道的微微波紋。

卡娥絲呆望著波紋，腦中卻是令一種影像??眼裡，盡是昨日的畫面。
血液從被斬掉的兩隻翅膀噴出，幾乎染紅一片沙以及握著看不見的刀刃！
假裝不會用魔力的艾絲；那個心機極重的艾絲……憶起那張猙獰的臉龐，卡娥絲就像洩憤似地，一口氣把把魔力集中在雙手猛然在海面上引爆！
心中所有的憤怒都凝聚在雙手，海面因她的怒火掀起一道又一道的高浪。
宣洩過後，卡娥絲不住地喘著氣。
激盪的浪濤落回原本的海中，就像雨水一樣潑濺在卡娥絲身上。這些「雨水」，除了讓卡娥絲全身濕透外，也令她冷靜了下來。

這樣有用嗎？
這樣有用嗎？
她反覆問著自己，自以為比冬司他們強就沒問題了，就覺得可以保護「她們」和大家，但，艾絲卻出現了。
以壓倒性的姿態出現在自己──「半龍」面前。
她差點被一個「人類」奪去性命。
最後，是因為「她們」其中一人死去而中止了事件。
艾比的表情，跟那時的夏娃重疊。
她們都一樣在保護了想保護的人後滿足地死去，而到現在，她也跟以前一樣無能為力，只能被保護著，呆呆地看著魔法生物的死去。
「雨」停下來了。

海面上只剩下翅膀拍動造成的波紋。
卡娥絲失神了好一陣子，只感到翅膀開始酸起來，於是飛上岸邊的浮台。
她坐在上面，任由翅膀垂下，抱著膝，把臉都埋進膝窩裡。
就這樣不知道維持到何時，直到開始感受到太陽的熱度，卡娥絲把沒有酸痛感的翅膀收起，避免讓人看見，而後仰起了頭。
艾絲就在海岸那裡。
跟冬司一起，像依偎般靠著對方。
卡娥絲不自主地緊握起了拳頭。

彼時．流馬──

聽到梳洗的聲音，流馬被驚醒。
不久之後就聽到從門關傳來的聲音，房間依舊地平靜。
他望向冬司的床位嘆了口氣，想起不久前，當時，為什麼自己不像他那樣？為什麼還是笑得出來？為什麼可以跟朋友們繼續嬉鬧呢？
艾比的死，明明也在自己心裡留下了陰影……
流馬苦笑了笑，下了床，離開房間往世音她們的房間走去。
他敲了門。

「誰？」房門裡傳來了世音的聲音。
「是俺。」
然後，世音替流馬開了門。
「冬司他沒有來到這裡嗎？」
「沒有……難道他又怎麼了嗎？」
「不知道……那可以進去嗎？」
「嗯。」
世音讓出位置給流馬走進去。
「冬司他……怎麼了？」
「沒事。昨晚跟我聊了幾句後，應該又跑了出去散心吧……」

拋下這句話後，流馬便往房間走了進去。
這裡的格局跟其他房間一樣。
他走到卡娥絲的旁邊。
卡娥絲坐在床上，是醒著的。
「那翅膀……沒有什麼事嗎？」
「……呃？」
「明明翅膀都被砍掉，早就沒有了吧……」還是一貫淡淡的語氣，但少了嘲笑。
……原來你還會關心我的嗎？

看著流馬一臉擔心的樣子，卡娥絲的臉突然漲紅了，但想到現在的氛圍似乎不能像平常一樣吵鬧，於是把那句話舌回肚子裡，按著胸口，浴衣順著肩膀滑下去，整片白晢的肩膀和背部就這樣大刺刺地露出空氣之中。
空氣中，隱約響起了像是什麼爆開的聲音，霍然間，像蝙蝠也像惡魔般的巨大翅膀緩緩展開。

流馬的視線被那對的翅膀給深深吸引住。
不止是他，就連世音也因為覺得恐懼而屏住了呼吸。
「多虧有蛋白的幫忙，我一早就沒有事了。」龍翼就像沒事般自在地輕輕拍動、收起，卡娥絲拉回浴衣說道：「蛋白消耗了過多的魔力，而利莉就如你所見，受了重傷而昏迷，我想，她們兩個應該暫時會昏迷一陣子，不過因為有蛋白的治癒魔法，應該沒有什麼大礙的。」
「俺明白了。」
「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們。」
卡娥絲垂下頭來，雙手都抓緊著被子。

「到底昨日發生了什麼事？冬司和你們為什麼都變得這麼怪？」世音蹙著眉，眼中是滿滿的疑問和迷惑。
「妳去找冬司吧……」流馬還是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麼你們就不肯跟我講？就算我去找冬司，他也……」
「夠了。」卡娥絲截住了世音的話：「就算怎樣去解釋或交由誰去解釋，妳也不會有機會再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世音不由握緊了拳頭。

「惱我也沒用，急著知道真相對妳來說也是沒有用處的。」留意到她這樣的小動作，卡娥絲淡淡地垂下眼眸，「事實上就算告訴妳名字，妳應該早就不知道某個人曾經存在過了，不是嗎？」
「我……我明明就是你們的一份子，為什麼我總是不能接近大家？」
世音一時語塞，話語裡透著滿滿的無奈與疲憊，她明明也很想昨日也來加入搜索，也想為大家做一點事，但是……
「這不是接近不接近的問題。」卡娥絲依舊冷淡地說道：「事實上，妳本身已經很接近我們了……」

「算了吧……」流馬介入了她們之間的對話，按著世音微微顫抖的肩膀。
目光很自然地轉向那道淡粉紅色的身影，然後再次對上了流馬的目光，數秒之後，世音轉過身。
「妳去哪？」
在她走出房門之前，流馬叫住了她。
「當然去找他啊。」
「妳這個人真是的。」
流馬嘆了口氣，向她遞出房間的鎖匙卡，「冬司大概到附近散步去了，應該很快就回到房間去吧。俺猜……他可能會對妳說昨日的事，可能啦……」
「嗯。」

「謝謝。」世音接過了流馬手上的房間鑰匙卡。
「別太勉強他啊……」
世音愣了一下子。
「也對……我又心急了一點。」
隨手將鑰匙卡放下，世音再看了卡娥絲一眼，默默走出房間。
出了旅館之後，她沒有向外面的海灘方向走去，而是附近的街道閒逛。

關門的聲音輕輕一響，一瞬間房間裡又陷入了一片沉靜。
「……真是個好『姊姊』。」
半晌，流馬打破了沉默。
「流馬……」
「嗯？」
「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了。」
流馬回頭看著卡娥絲，挑了下眉。
半龍少女的臉上正掛著焦躁的神情，臉色微微泛紅。
「你真的……有那麼討厭我嗎？」
「欸??俺不懂妳的意思。」流馬抓了抓後腦勺，望天。

「平常你說話總是針對我的……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都是這樣子，剛剛，我還以為你會開口罵我、要我不要說太多。」
「俺為什麼要罵妳？」
「嗯??就是看不順眼吧！不過你沒阻止我，也沒像平時一樣跟我吵起來……」
流馬停止了動作，雙手都垂了下來。
下一刻，他走到卡娥絲的身邊，輕輕按著卡娥絲的肩膀。
卡娥絲因為他這樣的舉動，整個人被壓倒在床上。
「傷者就該好好休息吧。」流馬說著，替那受傷的半龍少女好好地蓋上了綿被。
「這種溫柔，不像是你平常對我的行為喔……而且，我根本就沒事。」卡娥絲悶悶說道，臉上的紅潮一直都沒有消退，反而比剛才還要更紅。

「俺並不是很討厭妳。」
流馬的視線不是面對著她，而是正滲入晨光的窗口。
「那為什麼說話老是要針對著我？」
「俺只是習慣了這樣對待妳而已。」流馬淡淡地說道：「如果俺真的很討厭妳的話，俺就不會跟你們跳『輪舞曲』了啦。」
「……是嗎？不過我並不討厭這樣的你哩。」
「還以為妳會也很討厭俺的說。而且那日打了妳一下，俺早就氣消啦。」
「是喔……那麼你還會這樣對待我嗎？」
「看情況。」流馬望著卡娥絲。

「……什麼叫看情況？」卡娥絲白了他一眼。
「因為這樣跟妳交流很好玩啊。」
流馬把視線轉回卡娥絲身上，忍不住笑著說。
「笨蛋……」卡娥絲用綿被蓋著了頭。
流馬對她乾笑了一下。
在被窩下，卡娥絲微笑著，目光落在那張被留下的房卡上。

彼時．冬司──

卡娥絲推開門，進入一片黑暗的房間。
把剛剛向流馬借回來的鑰匙卡放回口袋後，她關上了門。
失去走廊的燈光照射，房間的確比剛剛還要黑暗。半龍少女看著臨窗的床鋪上，把身子縮到被窩裡的人，也沒有要伸手打開電源開關的意思。
「冬司。」
床鋪上縮成一團的身子抖動了下，但是沒有發出回應的聲音。
卡娥絲沉默了良久，然後，選擇在靠近他的床沿坐下。
「曾經……我也面對過這種事。在她們之前，在那個世界也有著作為實驗體的魔法生物……你應該也知道，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吧……

視線從縮成一團的冬司身上移開，卡娥絲望向隔著窗簾，隱約透進房間的月光，「那個時候，她們並不像現在必須面對殘酷的戰鬥。其中一個實驗體，我對她產生了愛慕的感情。
她的外表跟蛋白很像，只不過跟艾比一樣頂著一對狗耳，她的反應比蛋白還要遲鈍，但是每次只要我受傷，都是她第一個跑到我身邊，平常沒什麼事，她也
老愛靠到我的身上依賴著我，她的魔法也跟蛋白一樣是治癒。」
聲音透著壓抑的哽咽，眼淚淡淡地從她眼角流出，「當我看到蛋白時，我還以為夏娃她……夏娃她又活過來了，第一天在學校看到她，當她在講台上自我介紹時，我真的很想衝出去把她抱著，但，夏娃怎麼會復活過來呢？

那時，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當維爾告訴我那是夏洛克做出來的事後，我一直在想為什麼她們要簡單地面對死亡呢？就這樣跟以前一樣生活下去，不就好了嗎？那時我才真正明白……我們來這裡的理由。
縱使『母親』沒有說過要制止這場遊戲，只是叫我們來到這世界、待在這裡，是維爾單方面努力想制止夏洛克的瘋狂，但那晚，當我看到你和流馬對戰最後平安無事，我就更加想跟維爾一起努力。」
棉被下，冬司的身軀蠕動了一下。

「我相信『母親』就算沒說出來也沒阻止，可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卡娥絲側過身，靠著縮成一團的冬司低語：「我很想保護蛋白和『她們』。但艾比的死，
又讓那些好不容易忘掉的記憶回來了……艾比死時，就像夏娃一樣仍然帶著微笑，幸福地死去，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有多無用……
她們都想保護自己最愛的人，就算因此而死也覺得是件幸福的事，但，我原諒不了夏洛克！我原諒不了他……他因為夏娃的死而創造了這種的遊戲，連這個世界都被牽涉在內，我無法原諒他！可是……」

卡娥絲站了起來，「可是每次看到蛋白，我就覺得夏洛克仍然很愛著夏娃，所以才會依照她的外貌來重新塑造蛋白的身體。所以冬司，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卡娥絲抹了抹眼角，走向玄關，「就算你不回應我，我也希望你能夠保護好蛋白，然後我們一起找夏洛克吧！我會努力變強，也會教導你們一起變強。」
「有些事就算可以用心靈感應去令對方知道，但我還是想用行動來証明給維爾看，所以冬司……」
……能夠，一起加油嗎？

回望了一下冬司，卡娥絲打開門走了出去。
關上了門並靠向門滑下去，半龍少女坐在地上，溫熱的眼淚，使她眼前的視線變得一片模糊。
「……月兒。」門的另一邊，
冬司在黑暗中呢喃著這個名字。
聲音沒有迴響，彷彿被黑暗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