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御醫第二輯之5：翻雲覆雨

曾毅辭職，引起相關單位一陣恐慌。李偉才心道，小曾主任實在太厲害，辭職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這是以退為進，反將了榮城一軍啊！
辭職這種事，可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玩的。弄不清形勢、把握不準火候，那就是弄巧成拙，會反而把自己逼到無法轉圜的絕地去，但小曾主任對這個辭職時機把握得真叫一個精準。
眼下小吳山的發展到了一個最關鍵的時刻，離了誰，也不可能離了曾主任，換句話講，能玩得動小吳山的，只有小曾主任一人而已，白陽能批准小曾主任辭職，省裏都不能答應。再說了，小曾主任的上層關係也是極強，誰敢在小曾主任政績沒到手的情況下，去伸手摘這個桃子？除非他是得了腦膜炎。
退一萬步講，就算小曾主任辭職了，然後把小吳山交給榮城去做，那榮城也是不敢接的，榮城只要一接手，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無窮無盡的處理不了的麻煩。
期望有一支時間永遠正確的錶，是不切實際的。這一刻準確的錶，下一刻可能就不準了。一切的一切，其實很簡單，只要有一根可以矯正時間的旋鈕就可以了。

清了棋盤，互換棋子，這回就輪到方南國先走了，他「啪」一聲，把棋子釘在了最中央，這叫做勢高圍廣，顯示出他那大開大合的氣勢。放下棋子，方南國又道：「有些人只有亂中取勝的勇氣，卻沒有這個本事，最後只能是為他人做了嫁衣，可歎！」曾毅跟了一手，答道：「未必不是好事！」
方南國手裏拈著棋子，道：「你明明有招數來應對，卻遲遲不肯施展，非要在這渾水裏滾一滾，為什麼？」
曾毅淡淡一笑，道：「龍多了不治水！這是老百姓的話，我覺得有一定的道理！」
「龍多了不治水……」方南國就把手裏的棋子收了回來，眉心微微一皺，歎道，「是啊，龍多了，就都不去治水了，老百姓講得不錯！」龍本來是普施甘露的，但龍多了，一個個腰圓膀粗，自恃能量極大，這個時候誰做龍一，誰是龍二，反而成了最大的問題。

◎藥草知識：黃苓
為唇形科植物黃芩的根，又名︰空心草、黃金茶。性味苦、寒。《本草綱目》記載：「治風熱、濕熱、頭痛、奔豚熱痛、火咳肺痿、喉腥、諸失血。」「得酒上行，得豬膽汁除肝膽火，得柴胡退寒熱，得芍藥治下痢，得桑白皮瀉肺火，得白術安胎。」李時珍誇讚黃芩：「藥中肯綮，如鼓應桴，醫中之妙，有如此哉！」

顧憲坤跟曾毅站在清江大飯店的門口聊著天，笑道：「你這一辭職，最著急的怕是榮城的大老闆秦良信吧？」
曾毅笑了笑，道：「著急是好事，不著急才是壞事！」
顧憲坤微微頷首，這倒是實話，不把秦良信給弄踏實了，所有小吳山投資商的心就踏實不下來。不過，這曾毅的膽子也實在是大，竟然選擇了直接跟秦良信叫板，這兩者一個是南江省的老牌常委，一個只是市級開發區的管委會主任，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就不是同樣重量級的人物。
在外人眼裏，曾毅去叫板秦良信，完全就是蜉蟻撼樹、不自量力，但曾毅這次偏偏就給秦良信出了一個大難題，怕是最後要妥協的，反而會是秦良信。
顧憲坤心裏有些感慨，似乎就沒有什麼事情能難住曾毅，這小子平時和自己一樣低調，但該高調的時候，卻是比任何人都要高調，這一點，自己是很難做到的。
兩人正在聊著，一溜車就駛了過來，酒店的服務生立刻過去開車門。
「來了！」曾毅說了一聲，就和顧憲坤一起迎了上去。
最前面的一輛車上，下來的是衛生廳的廳長陳高峰，後面是潘保晉，這兩人是郭鵬輝的頂頭上司，今天過來是捧場的，順便充當證婚人。再往後的車上，是郭鵬輝夫婦，最後才是他的那對勢利眼親家。
「陳廳長，潘廳長！」曾毅朝兩人伸出手，熱情打著招呼。
「小曾也過來了，正好，今天咱們就一起沾沾鵬輝同志的喜氣，好好地喝上幾杯喜酒！」陳高峰的興致很好，回頭對郭鵬輝道，「鵬輝同志可不能捨不得那點好酒啊！」
郭鵬輝笑著，道：「好酒我早就準備好了，今天不限量供應！」
潘保晉也是笑道：「我這個平時不喝酒的人，今天也要沾沾喜氣，這個酒必須喝！」
郭鵬輝此時介紹道：「這位是名仕集團的總裁顧憲坤顧總，今天小女的婚宴，全靠顧總張羅。」
陳高峰和潘保晉自然是知道顧憲坤的背景的，就上前親切握手寒暄。
顧憲坤道：「門口不是講話的地方，各位領導裏面請，先到會客廳裏坐著休息一下，喝杯茶，等一會兒婚車和新人到了，再請各位領導移駕婚宴現場。」
「顧總客氣了嘛！」陳高峰笑著，第一個邁步進了飯店，身後幾人隨即跟上。
郭鵬輝的那對親家，此時對郭鵬輝更加敬畏了。名仕集團可不是一般的企業啊，在榮城的企業圈裏，如果名仕自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今天名仕集團的總裁竟然親自負責張羅婚宴，這面子可是太大了。
別的不講，這清江大飯店的婚宴，就實在不便宜，每桌打底是兩千八百起，還不算酒水，而且沒有足夠的關係，根本就很難訂到婚宴的席位。
今天的婚宴費用，一切都是由郭鵬輝負責的，這讓他的那兩個親家對郭家的經濟實力和人脈關係，再一次有了直觀的感受，兩人此時已經完全沒了之前的囂張，反而是溫順恭敬，對郭鵬輝的話都是言聽計從。
其實郭鵬輝哪有這麼大的經濟實力，他這個人還算是謹小慎微，平時除了喝點吃點，卻是不敢貪財占多的，給自己閨女準備的房子，也還是單位分的呢。
今天的婚宴其實是由顧憲坤兜底的，清江飯店只是象徵性地收郭鵬輝一部分錢，算作是婚宴的費用，其餘的，就算是顧憲坤隨的份子錢了。至於酒水，則是由曾毅、左老闆、韋向南幾人平攤，也算是份子錢，算是朋友一場，給郭鵬輝的嫁女出分力。所謂有錢有錢，有力出力，就是如此了，郭鵬輝是個體面的人物，大家就幫他把婚宴辦得體面一點。

常俊龍此時卻是到了平川建設。他接到孫翊的電話，說是有大好事，這才趕了過來。
走進孫翊的辦公室，就看孫大少的心情今天極其好，坐在寬大奢華的沙發上，親自玩起了茶道。
「孫少，有什麼大好事，非得讓我過來一趟。」常俊龍自己在旁邊的沙發上一坐，順手摸出一根雪茄。
「當然是大好事！」孫翊嘿嘿笑了一聲，臉上有著非常明顯的欣喜之色，他也不再賣關子，「曾毅昨天向白陽市委遞交了辭職報告！」
「辭職！」常俊龍吃了一驚，就把手裏剛劃著的火柴給忘了，直到手指傳來痛感，他才慌忙把火柴扔掉，「這不可能吧，他為什麼要辭職？」
「他這個官迷當然是不想辭職，只不過是借辭職給秦良信一個難堪罷了！」孫翊拿起茶杯，微微一笑，「不過，我們可以推他一把，讓他假戲成真嘛！」
常俊龍有些猶豫，他實在不想跟曾毅再有什麼衝突了，何況還是這種神仙鬥法呢，他道：「孫少，我們目前的重點是星星湖，其他的事情還是不要參與了吧！」
孫翊對常俊龍的這個態度很不滿意，道：「只要曾毅一天在白陽高新園區，你認為你有可能從星星湖脫身嗎？看看現在小吳山的發展勢頭吧！曾毅搞出這個小吳山，完全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常俊龍也明白，當時小吳山一推出，他就打算跟蔡成禮一樣，撇下星星湖的專案直接跑路，是孫翊說榮城絕不會讓小吳山發展起來的，自己才停了手。可時間僅僅過了三個月，清池區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包括無恥卑劣的手段也用上了，依舊無法改變一敗塗地的頹勢。曾毅的手段之多，根本就不是清池區能應付的。
「但從目前來講，高新園區對星星湖的支持力度，並沒有縮減的跡象！」常俊龍道。
「哼！」孫翊冷冷一聲，道：「你覺得他會有那麼好心嗎？不過是用這種辦法來穩住我們，讓我們越陷越深！」
常俊龍心道這能怪誰，你要是直接跳走了，曾毅他就是想溫水煮青蛙，那也沒有對象讓他來煮，常俊龍問道：「孫少是怎麼考慮的？」
「眼下曾毅辭職，正是我們出手的好機會，只要把曾毅趕走了，小吳山的專案立馬就得黃掉！」孫翊目光裏透出狠毒之色，「曾毅這小子太猖狂了，這次竟然選擇了向秦良信發難。一個小小的管委會主任，去跟一位省委常委掰手腕，你認為他有贏的可能嗎？」
常俊龍也覺得這事不可能，但他知道曾毅這個人從不做無把握之事，而且辦法出奇的多，總是出人意料。他道：「理論上講，曾毅是不可能鬥得過秦良信的！」
孫翊陰陰一笑，道：「如果在這個時候，我們再推上一把，你覺得曾毅他還有翻身的可能嗎？」
說這話的時候，孫翊的手輕輕一掃擺在桌上的花瓶，花瓶就倒下，朝地上掉了去。不過，花瓶並沒有按照孫翊料想的那樣，發出一聲脆響，地上厚厚的地毯拯救了花瓶，它軲轆轆滾出一米遠。
常俊龍眼神此時稍微一亮，這倒也是，就算曾毅出手之前想好了對付秦良信的辦法，但這邊孫翊一出手，就相當於是兩大常委一起聯手。曾毅他就是一隻孫猴子，怕是這次也很難不被壓在五指山下了，他道：「孫少打算怎麼做？」
「胡三家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孫翊就冷聲說。
常俊龍心中一凜，遲疑道：「這是不是有點……」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麼顧慮！」孫翊把茶杯往桌上一磕，「常俊龍，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挑唆胡三家去打了曾毅的冷棍！現在胡三家消失都三個月了，曾毅的醫術你也是清楚的，再拖下去，我看你還怎麼玩？」
常俊龍就沉默了，坐在那裏臉色陰晴不定。孫翊的這句話完全打中了常俊龍的命門。孫翊說得對，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自己打了曾毅的冷棍，這就是個不死不休的大樑子。一旦曾毅弄清楚事實真相，絕對會朝自己下手的。
反正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個回合，與其等著曾毅亮刀，不如自己先拔出劍狠狠給他一下，何況眼下又有這麼好一個機會，此時不動，更待何時，就不信運氣始終會站在曾毅那邊，輪也該輪到自己一回了。
「無毒不丈夫，幹了！」
常俊龍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很害怕面對將來曾毅的打擊。自己要躲過這一劫，只能是豁出去先把曾毅給鬥倒了，只要這小子身敗名裂，變回普通人一個，自己一隻腳就踏入安全地帶了。
孫翊對常俊龍的「知錯能改」還是很滿意的，道：「那咱們就議一議具體的細節，然後分頭行動！」
常俊龍點點頭，和孫翊坐得稍微近了一些。
半個小時後，常俊龍形色匆匆地出了平川建設，駕車快速離去。
孫翊站在窗戶邊，看著下面的車流行人，臉上盡是狠毒之色。他對曾毅是恨之入骨的，曾毅讓他這位南江大少丟盡了顏面，孫翊也覺得自己是最窩囊的一位大少了，竟然被一個小小的管委會主任玩弄於股掌之間，顏面被狠狠扔在地上踐踏，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放眼看去，還有哪位大少混到這種悲慘的地步？自己簡直就是圈裏的笑話。
孫翊也想從星星湖脫身，只是清池區的表現實在太讓他失望了，上次他還親自出席，力挺清池區的招商推介會，但誰能想到清池區的人根本就是飯桶，完全拿曾毅沒有辦法。
清池區的招商流產之後，孫翊就知道清池區是靠不住了，要想弄倒曾毅找回顏面，怕是還得靠自己啊！
孫翊等了這麼久，就是在等一個值得出手的機會，這次曾毅的辭職，終於讓他看到了機會，兩方聯合發力，如果還打不倒曾毅，孫翊覺得自己就該找根繩子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