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手設計：中國美術學院設計藝術實驗中心教學成果集（簡體書）

古訓“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周易·系辭傳上》），早已耳熟能詳。在設計教育的語境中，論“道”與“器”的關系，顯得別樣地貼切。一般而論，前者是屬“形而上者”抽象思辨的層面，與“創意”相關；而后者則屬“形而下者”，與具體造物內容關聯。在古代先賢那里，一陰一陽之渭道，是在說明一陰一陽運動的平衡之“道”，是關系之“理”，是規律，故稱“道理”。這本意是一對彼此相對應的關系，無是非問題。從來未見有“陽”高于“陰”，或“陰”高于“陽”之說。“陰”與“陽”是事物不可分、相輔相成而立的關系，是就事物屬性存在著的相對性而言的。“形而上”與“形而下”在這個語境中就是這樣一對陰陽關系。同理，一“道”一“器”，也在說明一虛一實的存在，沒有孰輕孰重、孰高孰低的價值判斷。因為在古人那里，“一分為二”是為了解析事物內在規律，最后要回到“合而為一”的整體宇宙觀中去。“天”與“人”尚且都應該“合一”，“道”與“器”怎能不“合一”？這“一分為二”和“合而為一”是一對陰陽關系，是不可分的內在互動的整體，否則，一分兩者皆要消逝，不存在了，也就沒有意義可言。我以為：這樣的認知才是中華智慧真正的價值所在。
然而，這一虛一實，在社會實踐中落實到一抽象一具象的勞作，就出現了勞心者和勞力者的分野，也導致了對此關系解讀出現了價值判斷的偏差。將原本混沌的陰陽關系“固化”成兩個高低不同的層而，并且賦予了相對應的價值判斷。與“道”與“器”關聯的“形而上”與“形而下”由原本只是描述客觀狀態的“上”和“下”，變成了價值的高與低的關系。久而久之，重文輕技，就變成了思維與價值判斷的慣性。特別是當藝術學科附屬于文學學科門類之下的時候，萬般皆下品（包括藝術作品），唯有文章（論文）高。因此，設計創造的價值被漠視，“器”與“成器”的關系的討論就難登大雅之堂。于是，作品在文學學科門類下當然也就不屬于“學術”評價范疇；于是，研究作品的文章（不論寫作水平如何），均有學術歸屬，而那些個造物作品本就蘊含的價值就只好漂泊在造物者內心的恪守之中。在那個時代，人們判斷是非靠文章，而不需要靠手作和靠眼力判斷來證明，更不看在成“器”過程中的智慧的展現。這種“重道輕器”根深蒂固地扎根在我們的教育觀念中，價值觀被徹底地顛倒了。用文學學科研究的價值觀來評估藝術學科的價值，盡管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隔行如隔山”之弊，卻在數以千計的設計專業教學單位中蔓延著，這會導致時代的后患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