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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林三部曲03︰野林繼承者
85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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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林三部曲03︰野林繼承者

商品資訊

定價
:NT$ 42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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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野林三部曲」最後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讀者一致力推:超棒結局!可是好難過故事結束了。
亞馬遜書店5顆星罕見超高評價★★★★★
美國插畫家協會「童書原畫銀牌獎」

科普作家∕動物學家 張東君 專文賞析
親子教養專家 番紅花、小熊媽 著迷推薦
閱讀推手、學校老師、國際知名作家群起推薦「野林三部曲」

找到匠師,讓真正的繼承者重生。

普汝頂著革命偶像的光環回到南林,追查另一個匠師的下落。但南林局勢混亂,瀰漫恐慌氣氛,半路還殺出一個詭異的宗教團體。科提斯與其他盟友都不知身在何方,孤軍奮戰的普汝似乎離任務目標愈來愈遠……

不能被領養的小孩們找到新的根據地「被遺忘之地」,在這裡過著克難的生活,防範著工業廢料場的種種危險。但被抓走的兩個伙伴還被囚禁在「鉅子大廈」裡。瑞潔和艾琪急著想救出他們卻束手無策。此時意外出現了破壞分子「黑帽子」,他們同樣與工業大亨為敵。兩個團隊一拍即合,準備展開驚天動地的計畫。

南林女孩琪塔熱衷神祕學,帶著一伙死黨到荒廢小屋中進行請神儀式──要把傳說中的「翠綠女皇」召喚出來。原本只是懷著好玩心態,沒想到真的遇上了幽靈。琪塔不知道自己引發了不可收拾的大禍,與整個祕境森林的命運牽連在一起。

作者簡介

科林.麥洛依 (Colin Meloy) 曾經寫信給科幻小說家雷.布萊伯利 (Ray Bradbury),告訴對方說他「認為自己也是個作者」。他當時十歲。科林長大後成為「壓軸樂團」(The Decemberists) 的歌手跟詞曲創作人,把自己所有的怪異想法都放進怪歌裡面。現在,隨著「野林三部曲」的誕生,他也將天馬行空的想像盡情施展在小說裡了。

繪者
卡森.艾利思 (Carson Ellis) 小時候很愛到樹林裡探索、畫畫,還有把受傷的動物照料到康復為止。長大以後,並沒有改變多少──只是她現在已經是備受讚譽的插畫家,好幾本知名童書都由她所繪,包括雷蒙尼.史尼奇 (Lemony Snicket) 的《作曲家死了》(The Composer Is Dead)、弗羅倫斯.派瑞.海德 (Florence Parry Heide) 的《蒔蘿的復仇》(Dillweed’s Revenge)、川頓.李.史都華 (Trenton Lee Stewart)《天才神秘會社》(The Mysterious Benedict Society)。

譯者
陸篠華
台北市人,曾任編譯及編輯。譯作有《蝴蝶夢》、《分解人》、《許我一個家》、《柳橙街的夏天》及《雪地裡的女孩》等十餘冊。

名人/編輯推薦

科普作家∕動物學家 張東君 專文賞析
親子教養作家 番紅花、小熊媽 著迷推薦

閱讀推手、學校老師、國際知名作家群起推薦「野林三部曲」
很久沒有如此期待系列小說的下一集了……現在好想快快看到最後一本。
──彰化南郭國小 龍麗華 老師

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決定到「無法通行的荒野」尋找小弟?要多少的好運,才能闖入「野林」後卻全身而退?是命運的牽引?還是邪惡的協定?書裡對細節的描述讓讀者充分想像,不可思議的開始,無法結束的冒險……一旦開始翻開這本書,將無法停止參與野林的奇異旅程。
──宜蘭岳明國小 小壁虎老師

看完二部曲,發現竟然比首部曲更好看,有神祕魔幻的元素,有童話的趣味,還有偵探式的鋪陳,我可以想像最後第三部曲的精彩度了。
──閱讀部落客Denisechen

這是一套貨真價實,絕對值得買來收藏的三部曲。
──閱讀部落客 娃娃茵

少年成長小說,就是讓即將成為大人的孩子,提前體驗社會的複雜與危險,得到成長的勇氣與冒險的動力;本書是一個很好的典範。
──親子教養作家 小熊媽

就像它所描述的那座狂野又詭異的森林,充滿了懸疑、危險和世人從未見過的可怕事物,我一踏進去就不想出來了。
──雷蒙尼.史尼奇,《波特萊爾大遇險》作者

這是一場讓人欲罷不能、氛圍特殊的冒險,充滿豐富的想像,並帶給讀者豐富的收穫。
──川頓.李.史都華,《天才神秘會社》作者

專文賞析
一個動物學家看「野林」
張東君(科普作家∕動物學家)

光是看到《野林守護戰》的書名,我就已經很想看這本書了。我想知道書中是否寫了跟生態保育或是生物多樣性有關的概念。但是我看到的並不是帶著明顯教訓意涵的科幻小說,而像是用棉花糖或冰棒包裹著生態保育那根「中心」的寓言,閱讀後的心得會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野林、沼澤,這些在從前被視為瘴癘之地的地方,都是有非常多樣的動植物以之為家的棲息地。我們平時在說到荒涼的地方時,會說那是「雞不拉屎鳥不生蛋」,但那其實才真的是有許多生物生息,鳥會生蛋獸會繁殖的生物樂土。可是,從古到今的人們卻只要看見這些「無用」之地,就會想要開發,逢山開路遇水造橋,說那是人定勝天。於是沼澤跟海岸被填平,造陸造房子;野林森林的樹被砍光,山變禿地變空,植物沒了動物光了……。覺得寂寞的人們再引進故鄉的植物與自己的寵物或畜牧動物,這些動植物都成為外來種,對在地物種更是雪上加霜,僅剩的,又再少了。人類,幾乎從不停下腳步來聽聽動物的聲音,看看植物的生長。
「野林」中的動物是會說話的、鳥類和獸類是不合的、南方跟北方是會打仗的、強盜是羅賓漢型的。「林外之人」則對野林內的狀況一無所知、視若無睹。只有主角由於尋找弟弟,才成為兩個世界間的連結,看到了各種情況。或說,讓旁觀者的我們藉由野林內外的世界,看到了我們身邊正在發生的各種問題。我一直覺得那常春藤,若不是貪婪的觸手,把看到碰到的事物全數吞噬,就是凶猛的外來種,將固有種逼入絕境。系列到了第二、三集時,祕境森林直接受到了開發的威脅,故事到了林外,已經不再是寓言,而是血淋淋的社會現況。我們看到欺壓與奴役童工、為了賺錢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企業家,抗爭的黑帽子也以極端的對抗手段出現,把第一集沉醉在奇幻世界中的讀者一棒打醒。這個部分比較適合高年級的讀者,在看完故事之後可以進行討論。
當然,這是講給別人聽的。我看書從來只是看高興,沒有要想太多,喜歡單純的追著故事跑。我雖然一點也不想要為了尋找被烏鴉偷走的弟弟妹妹而艱苦跋涉,卻真心想要進入無法通行的荒野,到北林、野林、南林、鳥族公國跟大家交朋友,到地下城看鼴鼠,跟強盜學野外求生。坐在金鷹背上、貓頭鷹背上,甚至跟烏鴉學做壞事。
野林中的生物非常多樣,這從書中的角色多寡就看得出來。可是,也從作者的角色分配,看到了一般人對動物形象的固定概念。貓頭鷹是聰明的、老鷹是凶猛的、郊狼是險惡的、狐狸是狡猾的、麻雀是機靈的、烏鴉是愛偷竊的等等。對於其他不熟悉的動物,賦予的就是路人的角色,沒什麼特色。可是,這些動物真的是這樣嗎?老鷹的確是凶猛的,牠們和貓頭鷹都是猛禽,只是鷹隼是日行性動物,貓頭鷹是夜行性動物。郊狼被認為險惡,可能是由於牠們的數量不少,經常被人類目擊或甚至起衝突,在食性上是除了捕食小動物,吃點植物的雜食之外,又扮演著食腐肉的清道夫角色。人類基於任性的愛惡,對食腐動物通常都沒什麼好印象,也不想想若是沒有牠們的話,我們住的地方會變得多麼可怕……。狐狸,台灣沒有,對牠們的認識來自成語,於是以為牠們會假虎威。在西洋則因為牠們可能會捕食家禽,身上的氣味又重,對牠們不是很歡迎,卻又想要剝牠們的皮來裝飾或保暖,讓牠們成為在現實生活中其實很哀怨的動物。麻雀,萬一在我們的生活周遭也看不見了的時候,環境大概也已經壞到不必住了。由於牠們的生活空間與人類重疊甚大,當然不機靈一點的話是活不久的。烏鴉,在台灣的分布並不多,在鄰近的日本多到造成人鳥衝突。烏鴉會翻撿垃圾、會與人爭食,甚至會因為放小石子在火車鐵軌上,而成為導致出軌翻覆事故的罪魁禍首。再加上牠們還真喜歡閃亮的東西,會盯上人類沒有收好的各種亮晶晶小東西叼了帶走,有「偷竊」之實,(除了少數幾種之外)全身又是黑漆漆的不討喜,形象自然也就好不了了。
再看到體型大小。在奇幻和童話故事中,只要是人和動物會對話、相處,通常會有兩種處理方式。一種是把人縮小到可以跟中小型、迷你型(這是我個人用在文章中指體型小於人類手掌)動物平起平坐,在遇到大型天敵時也得一起逃命。另一種則是把小動物變大、大動物變小,人的尺寸不變。而動物體型變大變小的標準,似乎就是照人類對那種動物的害怕程度,或是對人類有沒有用處、幫不幫得上人類的忙來設定。所以像書中角色經常乘坐的鳥類,體型就都加大到足以載人,當然,牠們身體內部的骨骼結構那些事情,就不必追究了。在台灣有十二種貓頭鷹,最常見的應該是很常在公園校園家裡出現的領角鴞,不過牠們體型迷你,最多也只能當好朋友,讓牠站在自己肩上到處趴趴走。假如要我挑一隻放大來載小朋友的話,我應該會選黃魚鴞這種台灣貓頭鷹中體型數一數二的大,又以吃魚為主,對小孩的興趣不大,而且有耳羽可以「戴眼鏡」的物種吧。像這樣把自己認識的動物列一張清單,寫下假如自己能進入類似的野林世界時對牠們體型的期望值,再去查牠們的真實大小,應該也不失為一種延伸閱讀的方式。
在《哈利波特》第一集出版上市的幾天之後,我寄了一張表給編輯,上面列了在書中出現的所有動物種,還包括牠們的分類。編輯回信:「你太閒了。」我明明就是在告訴她生物多樣性中的「物種多樣性」啊。《野林三部曲》也同樣可以這樣玩,還能夠多列出棲息地的多樣性,只差沒有表現出遺傳多樣性而已。
書的讀法看法原本就是很自由的,書的玩法也是看個人。在這個大家怨嘆看書的人愈來愈少的時代,甚至還有繪本的內容是在說明「這是一本書」的時候,能夠有一本書讓人一口氣看完、想成為書中人物、想走入故事場景,在欲罷不能的時候還有第二第三本可以看,實在是幸福之至啊。
我唸的是動物系,在看故事看熱鬧之餘,把我最關心的動物通通看了一圈。我相信唸森林系的人,也會從森林的角度來看故事看得很開心。那麼,你會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套書呢?
 

書摘/試閱

第三回 被遺忘之地

 是爆炸的閃光還是隆隆聲?艾琪不知道是哪一個將自己從睡夢中驚醒的。事實上,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睡著了;她不過正要告訴自己她只是閉上眼睛休息一下,世界就離她遠去了,而她在無重力的狀況下被運送到另一個地方,另一個世界。這時爆炸的聲響粗魯地將她又送回了現在的環境中。她揉揉眼睛,瞇眼看著一片漆黑的夜晚。一場大火正在某處竄燒,照亮了遙遠的地平線。幾個月前,這樣的聲音肯定會讓她的心跳加速,但過了兩個月新生活的現在,那聲音只是提醒她:她怠忽職守了。
 盤坐太久的雙腿上傳來陣陣痠麻,她站起來伸伸懶腰,一隻手緊緊扶著破損的磚牆。她估計從這高處跌下去的話,可是有很長一段距離才會到底的。她踢踢地下,一塊石頭從她腳下飛出去,幾秒鐘之後,底下才傳來它落地的聲音。
 又一個爆炸照亮了暗夜,這回她親眼目睹了。是好幾哩之外某個儲存化學原料的筒倉。火燄騰空而起,散射的金屬和光亮灑落在周圍的建築上。火勢悶燒了一下,但很快就和工業廢料場中的點點黃色燈光以及廢氣燃燒的火燄混在一起難以辨識了。這些爆炸滿奇怪的,發生得挺有規律,足以表示它們顯然不是廢料場正常運作的一部分。一些大一點的孩子們說有一場戰爭正在進行,不過是誰跟誰在打,他們也說不上來。他們都已經習慣那些閃光和爆炸聲了,就當它們是出現在家門口的垃圾車或是來敲門的郵差。
 她很想按一下抱在臂彎裡那個娃娃的聲音按鈕──那是一個勇者蒂娜的娃娃,所以預先設定了各式各樣建立信心的格言警句──但遲疑了。先前一些大孩子曾經禁止她這麼做,怕會洩漏他們在倉庫裡的行蹤。於是她沒有按按鈕,只是把娃娃的臉湊近自己的臉,然後用指尖拍拍它的肩膀。
 「沒事,蒂娜,」艾琪說,「這裡沒有爆炸。」
 黑暗的天空呈現出一抹淡淡的藍色,快要日出了。在艾琪的左下方,一個光點若隱若現。她看著那光,那邊傳來一個壓低的聲音:「艾琪!」
 「邁可?」
 「五點了。去睡吧。」
 「知道了。」艾琪抓起腳邊一個別人用來裝洋蔥、馬鈴薯的小麻布袋,把她為守夜準備的東西往裡塞:一支手電筒、一包葡萄乾,還有一本有關地震安全的泛黃小冊子(她僅有的讀物)。等她收拾完畢,邁可已經出現在階梯頂端了。一時間,他們一起擠在原本是倉庫樓梯間的狹小空間裡,遮蔽這裡的磚牆早已破敗得不見蹤影。
 「如何?」他問。
 「還好,」艾琪說,「沒什麼特別的。剛才有幾次爆炸,一個接著一個,很快。除此之外就是些正常的東西。」她停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麼,「噢,還有我看到他了。」
 「他?那個怪咖?」
 「對,不過離很遠。」
 那男孩吸了幾下鼻子,往外看著遠處的景物。他們管那身影叫怪咖,至少幾個星期前他第一次出現時,卡爾是這麼叫的──他是第一個看見那身影的人。他們不知道怪咖是男是女,他裹在太多的衣服毛毯裡面難以辨認。他們很快就推斷:不管這個人是誰,多半是無害的,因為他很少走近他們的藏身處。一旦他接近,一塊瞄準他的石頭似乎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像隻流浪狗一樣嚇跑。
 邁可顯然並不擔心,他對艾琪說:「珊卓在爐子上煮麥片粥。你要是動作快一點,可以排第一個。」
 「好,謝謝,」艾琪說著把靠在身旁一堆磚塊上的一把生鏽彎刀遞給了邁可。他咕噥了一聲謝謝接了過來。這是這些不能被領養的小孩攜帶的唯一武器,他們搬進廢料場的居所差不多一個星期後,發現它卡在一片砍掉一半的黑莓灌木叢中間。她依照指示,小心翼翼地走下幾階木梯之後才打開手電筒。這是他們採取的許多預防措施中的一項;他們愈是保持隱匿,就愈不容易被發現──即使他們身在荒涼的工業廢料場這一大片燒毀的倉庫和建築中最遙遠的角落,這群不能被領養的小孩習慣稱之為「被遺忘之地」的庇護所中。
 艾琪走下盤旋的階梯時,天色已逐漸轉亮,照亮了前方穿過磚牆大洞的小路以及空無一物的窗框。等她回到廢棄倉庫的地面時,整個地方已經充滿了微弱的亮光。大房間中央一個鐵桶裡燒著熊熊烈火;在她頭頂高處,幾隻鴿子在屋簷和梁柱之間飛來飛去;孩子們在褪色的木板地上睡得橫七豎八,排得像一個個小波浪的尖峰。珊卓在一口黑鐵鍋裡攪拌著什麼東西,看見艾琪來了,向她打了個招呼。
 「早安,」珊卓說。
 「早安,」艾琪說,「你在煮什麼?」
 「我想是麥片粥,」大廚笑著說。她舀起一杓鍋裡的東西給艾琪看,看起來很像痰。
 「好香,」艾琪說,「我最愛麥片粥了。」
 「有這種精神就對了。」珊卓抓過一個錫碗,盛了滿滿一碗糊狀物遞給艾琪。「吃吧。」
 走往孩子們的用餐區的路上,艾琪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嚕咕嚕叫。所謂用餐區,就是一張餐桌,因為長久沒用加上風吹日曬雨淋,已經腐朽了。這時孩子們也都紛紛醒來,推開他們從大火中搶救下來的毯子。其中一條毯子上出現了一團熟悉的蓬亂黑髮,頭髮的主人甩甩頭,從毯子裡冒了出來。她是艾琪的姊姊瑞潔,今天早上剛滿十五歲。她坐在一堆毯子中間,好像整個人浸泡在裡面,顯然在暗自悲傷要在這麼悲慘的情況下過生日。艾琪把一匙麥片粥放進嘴裡,讓它的溫暖沉入胸腔,再擴散到肩膀,進入手臂。她看著姊姊瞪著面前的空氣發呆,再也受不了了。「小潔!」她喊道。
 瑞潔往她這邊看過來,眼神悲傷而安靜。
 「生日快樂!」艾琪攪動著麥片粥說。
 她姊姊笑了笑,站起身來。許多伙伴已經走到珊卓那邊去吃早餐的麥糊了。瑞潔走過去坐在艾琪對面。
 「謝啦,老妹,」瑞潔說。
 艾琪含著滿嘴的食物說:「去吃點麥片粥吧,味道很讚喔。珊卓煮的。」
 瑞潔看看艾琪的碗,擠出一個苦笑。「我不餓。你昨晚守夜是吧?怎樣?」
 「沒事,」艾琪說,「我看見他了,那個怪咖。」
 「有比較清楚嗎?」
 「沒。他沒走近。我想邁可說得對,他不過是個迷路的流浪漢而已。」
 「還有別的嗎?」
 「沒什麼特別的,」艾琪說,「就幾個爆炸,離這裡滿遠的。」
 「哦,是嗎?」說話的是卡爾‧倫基斯特,一個跟艾琪差不多年紀的男孩,他走到這桌來跟她們坐在一起。他那碗早餐冒著騰騰的熱氣。「哪一種?」
 「什麼哪一種?」
 「像是大爆炸還是小爆炸?炸掉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艾琪說,「就一些建築。在很遠的地方。」
 「酷!」卡爾說。
 艾琪聳聳肩,又吃了一杓麥片粥。「那邊就是廢料場吧?好像就是一些工業的……什麼東西。」
 「邁可說爆炸愈來愈頻繁了,」卡爾說。
 「真的嗎?他倒是沒對我說過這件事。」
 「我是無意中偷聽到的,就昨天。他說爆炸發生得愈來愈多了,而且愈來愈近。」
 「是哦。凡是小鬼告訴你的事,都別相信。」
 卡爾吃了一大口早餐。「接下來你知道,就在這裡:砰!」點點濕答答的白色燕麥片從他嘴裡飛出來。他究竟是為了效果故意這麼做的還是不小心,女孩們無從知曉。「這整個地方就燒起來了。你們倆反正無所謂。你們不是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我是說,你們不是說爸媽很快就要旅行回來了嗎?」
 兩個女孩沒說話。瑞潔在玩她的頭髮,艾琪默默地攪動著她的麥片粥。
 卡爾察覺到自己有點失言了。「他們是會回來的,對吧?」
 卡爾有所不知的是,這兩個女孩又接到了父母寄來的一張明信片。自從收留她們的孤兒院在冬天那場激烈的暴動中付之一炬後,這是第二張了。在他們剛在被遺忘之地找到這個廢棄的倉庫,並把它當作孩子們的新家之後不久,她們接到了第一張明信片,郵戳上是二月二十日從土耳其厄德爾寄出的。父母親希望她們一切安好,並簡短報告了他們試圖在伊斯坦堡貧民區尋找兒子科提斯,結果發現那是白費工夫。不過他們後來得到可靠的情報,說那男孩被一個吉普賽馬戲團偷渡過邊境,帶進了亞美尼亞,所以梅伯格夫婦可能還要在國外再待兩個禮拜。(他們會立刻寄出一張抬頭是「周福瑞‧忘恩問題少年之家」的支票到孤兒院的地址。)第二張明信片是昨天才收到的。她們大無畏的父母此刻正在俄羅斯大陸最遙遠的邊陲。明信片正面是一張黑白照片,一艘船凍在鋸齒狀的厚厚冰層裡。她們母親工整的字跡在背面寫著:「來自阿爾漢格爾斯克的問候!別管亞美尼亞馬戲團的事了,那只是個聲東擊西的障眼法。好消息是:有人在這附近看見過一個美國男孩,在北邊外海一個小島上,快到北極圈了。呼!兩週內一定回去!支票已經寄給忘恩先生了。幫我跟他說抱歉,又延遲了。」梅伯格兩姊妹中非正式的檔案管理員瑞潔,把兩張明信片摺得整整齊齊的收在自己的工作服口袋裡。
 艾琪很機警地改變話題:「你知道今天是瑞潔的生日嗎?」
 「真的?」卡爾的眼睛亮了起來,「不是開玩笑?」
 瑞潔咕噥了一聲表示肯定。
 「五月九日,」艾琪說,「一九……」
 「九八年,」瑞潔接著把話說完,「沒錯。」
 「嗯,那我們得辦個派對什麼的,」卡爾說。
 「沒關係啦,」瑞潔說。
 「不,我是說真的,」那男孩繼續說,「等邁可回來,我們得做點什麼特別的事。」
 「像是什麼?」瑞潔問,「乾烤一個燕麥蛋糕?開一瓶鼠尿香檳?」
 艾琪瞪了她姊姊一眼。「別這樣,小潔,他只是想表示善意。」
 「隨便你啦,壞脾氣的傢伙。」卡爾完全不受影響地往自己的大嘴裡塞進更多早餐。
 的確如此。他們在這個新家的任何慶祝活動都是因陋就簡的。他們來到這裡的兩個月裡,幾個孤兒過生日頂多也就是同伴們歡呼一下,而壽星在晚餐時多分到一點麵包,如此而已。任何超過這個程度的活動都會被視為奢侈,所以大部分孩子也就不張揚了,不希望當大家正努力在新環境中立足時,還要如此強調自己的困窘。對於瑪莎‧宋對他們未來的明確展望,他們還是有信心的:他們會在這裡建立自己與世隔絕的世界,不受邊境或成人世界的約束──前者是他們先前在無法通行的荒野邊界內的牢籠,後者赫然聳立在工業廢料場的另一邊,像是不以為然的父母。在這裡,他們生活得自由自在。到目前為止,「自由自在」的部分對他們是挺足夠的了,但「生活」這一塊,則顯然是一大挑戰。
 首先要面對的問題是食物極度匱乏。每天都有一支覓食部隊動身前往廢料場中有人居住的區域,從大大小小的垃圾桶中掏出咬了一半的蘋果或吃剩的三明治。住在這個工業區的筒倉和倉庫裡、戴著褐紫色無邊小圓帽的壯碩搬運工,午休鈴響之後便會聚集在自家工廠的門廊和樓梯上吃午餐。他們吃剩的東西便是這些孤兒的獵物了。如果省吃儉用的話,勉強維持生計倒還足夠。
 安全防護是另一個問題。他們不僅要攔阻偶爾出現的搬運工哨兵──對於在忘恩之家暴動中受到的痛擊,他們始終還是懷恨在心──大家都知道,廢料場裡還住著一群群野狗,不僅危及儲存的食物,也危及這些孩子的性命。因此他們必須把倉庫被炸毀的樓梯間當成瞭望台,輪班守夜。他們建立了一套簡單的通報系統:一聲口哨代表搬運工,兩聲代表狗。應對之道他們也相當熟練了:如果是搬運工的話,他們就派出一隊誘餌,把那些哨兵引到遠離倉庫的地方;如果聽見第二種哨音,他們就知道要關好所有門窗,靜待那些四處劫掠的野狗另找別的侵略目標。那把孩子們稱為「王者之劍」的生鏽彎刀,似乎只有「象徵勇敢的圖騰」這一個作用。他們都靠它壯膽,但想到真要用它,大家都有點害怕。但隨著每一次演練,每一次將入侵者趕跑,他們愈來愈以自己守衛的家而自豪。這是瑪莎‧宋想望中的家,只是瑪莎本人不在裡面。
 這是一件讓艾琪至今耿耿於懷的事:就他們所知,他們的兩個家庭成員──瑪莎和卡羅‧葛羅德──還在搬運工的手裡。他們是在孤兒院暴動時被搬運工抓去的,他們的下落誰也說不準。這件事對瑞潔來說更加重要。每當其他孩子變得比較適應新環境時,她總要說起這件事來提醒大家一下。
 所以那天晚上,當夜間會議宣布開始的時候,瑞潔就準備好要抗爭了。拿著彎刀的邁可叫大家安靜下來。七十三個從八歲到十八歲的孩子圍繞著熊熊燃燒的鋼鼓篝火,扭動著坐好了。「各位不能被領養的小孩,」他說,「請聚攏一點。」即使大部分的孩子並沒有被冠上不能被領養的小孩之名,他們還是願意接受這個稱呼,以示和那些被周福瑞•忘恩送到邊境去等死的人團結一致。
 「首先,」邁可說,「大家來祝我們的一位家人生日快樂。瑞潔‧梅伯格今天是……多少?十五歲了嗎?」
 大伙兒紛紛向她祝賀。
 瑞潔抓住這個機會說:「謝謝。那瑪莎和卡羅呢?」
 邁可對她擠出一個疲倦的微笑。「我們等一下會討論。」
 「什麼時候?」瑞潔質問,「我們『等一下』已經等兩個月了。」
 「嗯,這個還需要花一點時間……」
 「時間已經花得夠多了。我們坐在這裡就像一堆,我也不知道,隨便什麼啦,而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家人!──卻在那邊被那些笨蛋不知道怎麼處置。我想事情很簡單,我們就──」她的話被邁可打斷了,他手裡揮舞著那把彎刀,那把王者之劍。
 「劍在我手裡,」邁可說,「沒輪到你說話。」
 「嚴格說來這並不是劍,」一個坐在邁可腳邊的男孩說,「它比較像彎刀。」
 「隨便啦,」邁可反擊,「誰拿到它,誰才能說話。」
 這句話似乎讓大家安靜下來了。邁可清清嗓子繼續說。
 「相信我,卡羅和瑪莎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瑪莎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在忘恩之家最早認識的幾個人之一。」他轉向瑞潔說:「我記得還是我介紹你認識卡羅的,瑞潔。」他停了一會兒,沉浸在滿室的安靜裡。「你甚至可以說,如果當初聽我的,我們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狀況了。我們所有的人都還會在邊境那間小農舍裡,過著快樂又安全的生活。」
 「而我也不會有生日可過了,」瑞潔指出。旁邊幾個孩子瞭然於心地點點頭。無法通行的荒野外圍有一圈保護性的邊境。在邊境裡,時間確實是停止的,住在那裡的孩子沒有一個會變老。這也是瑪莎想要離開的原因之一:她敏銳地質疑不變老的好處到底是什麼。
 「我們才剛到這裡,還在努力站穩腳步。」邁可沒理會瑞潔銳利的回應。「還需要一點時間。一旦強壯了,我們就會展開行動。」
 「我們現在就很強了,」瑞潔說,「而且我們實際上已經等夠久了。」
 邁可開始打岔,向那女孩堅持說他仍是拿著彎刀的人,這時群眾開始喊叫著聲援瑞潔:「把王者之劍給她!」「放棄吧,邁可!」「給她一個機會嘛!」邁可帶著一臉的不情願走向瑞潔,刀柄朝前,將彎刀遞給她。
 艾琪看著她姊姊緊握著那把刀,在手裡掂掂它的重量,走到群眾前面。人是會慢慢改變的,艾琪心想。自從梅伯格姊妹離開邊境,以及發現她們倆能夠不受限制地穿越邊界,瑞潔就變成一個全新的人了,一個更堅強的人。那個老是雙手交抱在胸前、似乎要消失在自己那頭直直長髮底下、下巴永遠埋藏在自己那件黑色舊T恤裡的女孩不見了。今天是瑞潔生日這個事實,似乎只不過更加強調艾琪的姊姊正在經歷一個多麼巨大的轉變,那轉變是艾琪幾乎無法理解的。
 「大家聽好,」瑞潔站在這群人前面說,「我們在這裡過得不錯,也建立了一套系統。但是對我來說,去追查瑪莎和卡羅下落這件事,我們等得愈久,就讓他們失望得愈厲害。搬運工抓到了他們,誰知道他們現在在對他們倆做些什麼。在我們清醒的每一刻,都該盡力去尋找他們,拯救他們;這是我們應該要做的,就這麼簡單。我們已經來這裡兩個月了,我們等不起另外兩個月。」
 人群裡的的幾個孩子點點頭。邁可兩手插在口袋裡站在一旁,目光一會兒看著說話的女孩,一會兒掃視群眾。
 「我提議舉手表決。誰想現在就組一個搜索救援隊,不再等待?誰想?」瑞潔說話時頭抬得高高的,那把彎刀輕輕鬆鬆地握在她手裡,好像她天生就該揮舞它一樣。
 艾琪正要舉手表示贊成──她有感覺自己會屬於參加表決的大多數──但這時警報聲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音從倉庫上方的瞭望台傳出。毫無疑問,那是辛蒂亞‧史密特吹的口哨,她是個技巧嫻熟的口哨達人,那哨音聽起來像一隻鷦鷯的啼叫。屋裡突然陷入一陣恐懼。
 搬運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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