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序
本書收錄我自一九九五年初至一九九六年六月,十二篇討論王禎和小說及相關問題的文章。他的劇本,電影,電影評介,翻譯等等其它藝術活動,都不在本書範疇之內。這些文章依照寫作先後順序排列,以反映我思考立論的過程。每篇文章都註明初次定稿日期。己發表者,則註明出處。寫作順序與發表順序並不全同。不過這次出書之前,全盤修訂,希望方家指正能以本書所收版本為準。
本書研析王禎和小說的方法是先立總論(〈王禎和的小說藝術〉),建立鳥瞰式的整體性觀察,再選單篇小說細論,或擇專題綜合討論,以補總論之不足。特別以專文詳析的單篇是〈兩地相思〉、〈嫁粧一牛車〉、〈寂寞紅〉、和〈伊會唸咒〉。綜合討論的專題是「娼妓態度」、「母親形象」、「民主焦灼」、「生命卑微」、和「命運看法」。
另外兩篇涉及其它幾個與王禎和小說相關聯的問題。〈王禎和小說大陸蒙難記〉以北京中央民族學院《臺港小說鑒賞辭典》處理王禎和小說的情形,做一個兩岸文化交流的個案討論。該文於香港《明報月刊》發表以後,我才在一篇訪問文章裡讀到王禎和對方言溶入中文小說的意見。我覺得那段話很重要,所以現在由本書這篇文章的修訂版來引用它。〈張愛玲與王禎和〉討論張愛玲對臺灣示意層次上的一段空白(那段空白是什麼?為何產生那段空白?),以及張王文學因緣如何影響王禎和的小說藝術。這篇文章不但闡述張王文學因緣的重要性和趣味性,也算是我對這兩位作家再次的追念。
每篇文章都自成單元,讀者不必按照它們的排列順序閱讀。我儘量減少它們在意見以及資料上的重疊,但是不免仍有相互指涉對照的地方。這些文章\cccii{234245;}結互連,因為全書可說是王禎和小說的一套解讀系統。我力求其全,但是它仍然不是完美無疵的體系。小說批評不外是小說閱讀意見之文字紀錄,既是意見,就會有因人而異,順時空轉移而變遷之可能。
文章稍長就分節。我向無為各節另設標題的習慣。但是〈王禎和小說大陸蒙難記〉和〈癡情與貪生〉(臺北《聯合報》副刊)發表時,編者都主動添加小標題。這次出書,三民書局編輯也要求增設小標題,以便利閱讀。我都同意了。文責自負,當然也包括我對本書所有標題的責任。不過如果這些小標題真能幫助讀者,功勞得歸於這些幕後的編輯們。
本書正文裡提及方家與學者,一律不附加「女士」、「先生」、「教授」、「博士」等等稱謂。這個做法不外是求文字簡潔,絕無不敬之意。比如說,齊邦媛、姚一葦、董保中三位教授是我一向敬重的師輩人物,文章裡直呼他們大名,禮數盡失,真是罪過。
我寫作的目的在求意見之自立,而不在破人。但是論析所及,不免對現存文評意見略表拙見。這種對話的方法不過是異中求同,以現新見,絕無責難爭勝之意。前人種濃蔭大樹,我得以避炎日享清涼。在方家意見裡沖擊發展自己的思考和理路,受惠良多,實在要向本書引用的所有文評家敬致謝意。
方家對王禎和小說與作者個人身世之間的關聯向來不多著墨。類如葉石濤〈七十年代臺灣文學的回顧〉,鄭樹森〈王禎和遺作「兩地相思」〉,尉天驄〈消費文明下的屈辱和憤怒──談王禎和的「小林來臺北」〉,甚至劉春城〈王禎和的文學生涯〉等等,兩相比照作品與作者身世,都是淺嘗則止。這個現象不但是方家對作者隱私的尊重,也是坊間缺乏王禎和詳傳的結果。本書立說也遵循這個評家傳統,自我拘束,儘量不以作品與作者身世對應。(王禎和本人很可能既不贊同也不鼓勵在小說裡索隱的閱讀方法,詳見〈張愛玲與王禎和〉)
希望這本微不足道的小書可以增進讀者對臺灣小說或王禎和小說的興趣與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