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花朵朵遍地開(代序)
我愛音樂之美,更愛與眾人同賞音樂之美。為了要幫助人人都能認識音樂的美之所在,我不得不趕快學奏琴,學唱歌;更要努力學和聲,學對位,學作曲,學指揮;而且,為了現實需要,我必須尋求中國風格和聲與作曲的途徑。在實踐的過程中,我乃切實認識到「音樂無國界」這句話只是片面之辭,殊不可靠。縱使「四海皆兄弟」,「天下共一家」;我們這優秀的民族性格,決不可輕易拋棄。
為了貫徹助人賞樂的心願,就招來了一串串連鎖的困難;恰似想替小妹妹捉一隻小小的青蛙,竟然捉來了一條長長的青蛇。從此,我就被捲入了這個音樂教育的漩渦中,無怨無悔地消磨了我一生的歲月。
關於我的工作,許多朋友常感到難於為我定位。我從事作曲,但並非專業;稱我為作曲家,我實在未夠份量。我經常演奏,也不是專業;稱我為演奏家,我也是未能及格。我指揮合唱,我發表論文,我登臺講解;但也不是指揮,不是作家,不是學者;老實說,我只是一個忠誠的音樂教育工作者而已。
縱觀我國初期的樂人,皆非純粹的音樂專才。只因環境需要,挺身而出;恰似暴雨乍至而溝渠淤塞,為之掃除積垢,就被稱為掃渠專家了。
我刻意要使用音樂為「全人教育」(Whole-Man Education)的工具。這是我國聖賢的明訓,我只是矢志力行而已。我登臺演奏與創作樂曲,就成為我的份內工作。我重視詩與樂的結合,努力要用音樂之弓,把詩詞之箭射進眾人的心裡;所不得不尋求中國風格的和聲方法。我力求中國音樂中國化,所以禁不住要大聲疾呼,要喚醒生長於森林中的泰山,盼他不再終日跟隨猿猴亂竄。我著力要使音樂大眾化,生活化,盡量創作易唱易懂的合唱歌曲,使人人不僅聽賞,且能參與。我要把民間歌曲高貴化,所以設計使用對位技術,串珠成鍊,以增光彩;我要編作大型的合唱民歌組曲,使能與交響曲,協奏曲,大歌劇的地位並列。要評審我的工作,最好兼顧樂教設計與樂曲創作,而不是只談音樂之美:
1.樂教設計──是我從勤勞的工作之中所獲得的深刻教訓。好比在忙亂中找得應付方法的工友。縱使人人都誇他身手敏捷,他也不敢自滿;因為,他明白,愚者千慮乃是他常持的習慣,偶獲成功只是「行者必至」的自然結果而已。
2.樂曲創作──是我從痛苦工作之中所獲得的真實經驗。恰似在海灘上檢到亮麗貝殼的孩子。縱使人人都讚其標致晶瑩,他也不敢居功;因為,他曉得,創造貝殼乃是造物主的華,順手偶得只是「盡其在我」的本份責任而已。
遍觀我所寫的文稿與樂曲,其產生的原因,並非由於閒來無事,以此自娛;而是因為環境所需,急待應用。有時是十萬火急,倚馬待命,連稍加思索的片刻,都不容許。老實說,應付如此的急需,只盼錯誤較少,不敢奢求有功了!
我們都曉得,藝術園地之中,沒有創作就沒有生命;而生命的進行,並非短途競賽,卻是馬拉松跑。在我有生之年,根本難以見到勝負;實在也不必要評定勝負,但求心之所安,便是最佳成績了!
此冊之內,包括「往事憶述」與「作品解說」兩項材料:
第一項「往事憶述」是記敘抗戰前後的樂教生活,其中包括「生命歷程」與「作品彙誌」兩部份。「生命歷程」是掙扎求存的往事,是到訪者所常問的材料。「作品彙誌」則為音樂作品與文稿發表的流水賬,其加入附記,以明當時的環境實況。
第二項「作品解說」是選出近年所作的部份材料,加以簡明的介紹,以說明作品的內容。
承蒙劉星老師與何照清老師,不辭辛勞,為我校讀原稿,並賜後記;特在此敬誌謝忱。
民國八十四年(一九九五年)誌於高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