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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話本:聽古人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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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話本:聽古人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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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話本」原來是民間藝人的作品,開始的時候,很少受到讀書人的重視。流通既久,漸漸的便引起有心的文人的注意,他們或者將話本成套編印,或者模仿「話本」的體裁來創作他們的小說。於是,原本專供說話人用的「故事底本」,就變成了一種「專供閱讀欣賞之用」的文學作品,和現代人寫小說的意義完全一樣了。

作者簡介

胡萬川

國立政治大學文學碩士。

曾任:靜宜大學中文系教授、法國巴黎大學客座教授、清華大學中文系教授、系主任、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 。

現任:東海大學中文系教授。

著作:《真實與想像:神話傳說探微》、《民間文學的理論與實際》、《台灣民間故事類型(含母題索引)》、《真假虛實──小說的藝術與現實》、《話本與才子佳人小說之研究》、《海外存知己》、《鍾馗神話與小說之研究》、《平妖傳研究》、 《中國傳統短篇小說選集(編譯)》。

出版的話

時報文化出版的《中國歷代經典寶庫》已經陪大家走過三十多個年頭。無論是早期的紅底燙金精裝「典藏版」,還是50開大的「袖珍版」口袋書,或是25開的平裝「普及版」,都深得各層級讀者的喜愛,多年來不斷再版、複印、流傳。寶庫裡的典籍,也在時代的巨變洪流之中,擎著明燈,屹立不搖,引領莘莘學子走進經典殿堂。

這套經典寶庫能夠誕生,必須感謝許多幕後英雄。尤其是推手之一的高信疆先生,他秉持為中華文化傳承,為古代經典賦予新時代精神的使命,邀請五、六十位專家學者共同完成這套鉅作。二○○九年,高先生不幸辭世,今日重讀他的論述,仍讓人深深感受到他對中華文化的熱愛,以及他殷殷切切,不殫編務繁瑣而規劃的宏偉藍圖。他特別強調:

中國文化的基調,是傾向於人間的;是關心人生,參與人生,反映人生的。我們的聖賢才智,歷代著述,大多圍繞著一個主題:治亂興廢與世道人心。無論是春秋戰國的諸子哲學,漢魏各家的傳經事業,韓柳歐蘇的道德文章,程朱陸王的心性義理;無論是貴族屈原的憂患獨歎,樵夫惠能的頓悟眾生;無論是先民傳唱的詩歌、戲曲,村里講談的平話、小說……等等種種,隨時都洋溢著那樣強烈的平民性格、?土芬芳,以及它那無所不備的人倫大愛;一種對平凡事物的尊敬,對社會家國的情懷,對蒼生萬有的期待,激盪交融,相互輝耀,繽紛燦爛的造成了中國。平易近人、博大久遠的中國。

可是,生為這一個文化傳承者的現代中國人,對於這樣一個親民愛人、胸懷天下的文明,這樣一個塑造了我們、呵護了我們幾千年的文化母體,可有多少認識?多少理解?又有多少接觸的機會,把握的可能呢?

參與這套書的編撰者多達五、六十位專家學者,大家當年都是滿懷理想與抱負的有志之士,他們努力將經典活潑化、趣味化、生活化、平民化,為的就是讓更多的青年能夠了解繽紛燦爛的中國文化。過去三十多年的歲月裡,大多數的參與者都還在文化界或學術領域發光發熱,許多學者更是當今獨當一面的俊彥。

三十年後,《中國歷代經典寶庫》也進入數位化的時代。我們重新掃描原著,針對時代需求與讀者喜好進行大幅度修訂與編排。在張水金先生的協助之下,我們就原來的六十多冊書種,精挑出最具代表性的四十種,並增編《大學中庸》和《易經》,使寶庫的體系更加完整。這四十二種經典涵蓋經史子集,並以文學與經史兩大類別和朝代為經緯編綴而成,進一步貫穿我國歷史文化發展的脈絡。在出版順序上,首先推出文學類的典籍,依序有詩詞、奇幻、小說、傳奇、戲曲等。這類文學作品相對簡單,有趣易讀,適合做為一般讀者(特別是青少年)的入門書;接著推出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史書、佛學等等,引導讀者進入經典殿堂。

在體例上也力求統整,尤其針對詩詞類做全新的整編。古詩詞裡有許多古代用語,需用現代語言翻譯,我們特別將原詩詞和語譯排列成上下欄,便於迅速掌握全詩的意旨;並在生難字詞旁邊加上國語注音,讓讀者在朗讀中體會古詩詞之美。目前全世界風行華語學習,為了讓經典寶庫躍上國際舞台,我們更在國語注音下面加入漢語拼音,希望有華語處,就有經典寶庫的蹤影。

《中國歷代經典寶庫》從一個構想開始,已然開花、結果。在傳承的同時,我們也順應時代潮流做了修訂與創新,讓現代與傳統永遠相互輝映。

時報出版編輯部

目次

宋明話本◆聽古人說書
出版的話
【導讀】從「說話」到「說書」 胡萬川
一、西山一窟鬼
二、碾玉觀音
三、錯斬崔寧
四、宋四公與趙正、侯興
五、快嘴李翠蓮
六、吳保安棄家贖友
七、趙大郎千里送京娘
八、白娘子永鎮雷峰塔
九、賣油郎獨占花魁
附錄 原典精選

書摘/試閱

二、碾玉觀音

山色晴嵐景物佳,煖烘回雁起平沙。東郊漸覺花供眼,南陌依稀草吐芽。
堤上柳,未藏鴉,尋芳趁步到山家。隴頭幾樹紅梅落,紅杏枝頭未著花。

這首鷓鴣天詞說的是孟春景致,短短數句,即將初春一派勝景,鋪敘如繪,實在是首好詞。但是若要說到活潑生動,卻還有點兒不如底下這首描寫仲春景致的詞兒:

每日青樓醉夢中,不知城外又春濃。杏花初落疏疏雨,楊柳輕搖淡淡風。
浮畫舫,躍青驄,小橋門外綠陰籠。行人不入神仙地,人在珠簾第幾重?

這首詞兒的好,就在於它不只說出了春天的景,更說出了景中的人。人景交融,靜中有動,所以更為活潑生動。但是如果說到情境動人,卻又不如另一首描述季春風光的詞兒來得好:

先自春光似酒濃,時聽燕語透簾櫳。小橋楊柳飄香絮,山寺緋桃散落紅。
鶯漸老,蝶西東,春歸難覓恨無窮。侵?草色迷朝雨,滿地梨花逐曉風。

這首季春詞所以好,在於它不只鋪敘了景,更在景中融入了情。
看官們或許奇怪,為什麼說書的正題兒故事不說,卻只在這裡講述春天景致的詞兒?
俗話說「春為四季首」,又說「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是萬物滋長,風光和煦的日子,更是郊遊踏青的好季節。在下今天要講的故事,其中的恩怨曲折,全是因為一個官府人家遊春無意中起的頭,所以正題兒未開始,免不了先唱幾首敘說春景的詞兒來做個開場。
話說紹興年間,三?節度使咸安郡王賦閒在京。一個春景融融,風光宜人的日子,郡王帶領許多家眷隨從出外遊春,一日下來,個個歡喜無限。
當日傍晚回家,一行人來到錢塘門裡的車橋,家眷們的轎子已經走過去了,郡王的轎子剛剛來到,忽然聽得橋下有人叫道:「孩兒啊!快出來看郡王。」郡王往外一瞧,原來是橋下裱褙鋪裡的一個人叫他的孩子出來。郡王瞧得仔細,便叫貼身的隨從虞侯來吩咐道:「我從前一直要找這樣的一個人,想不到今天卻在這裡找到。事情包在你身上,明天要帶這個人進府中來。」虞侯應聲:「是。」便來找這個看郡王的人。
郡王要找的到底是什麼人?原來就是剛才被叫出來看郡王的那個人。虞侯來到車橋下,只見一間簡單的鋪面,門前掛著一面招牌,寫著「璩家裝裱古今書畫」。門口站著一個老人家,身旁一位小姐。這位小姐生得煞是好看:

雲鬢輕籠蟬翼,蛾眉淡掃春山;朱唇綴一顆櫻桃,皓齒排兩行碎玉。蓮
步半折小弓弓,鶯囀一聲嬌滴滴。

虞侯認得真確,知道這就是郡王要找的人,一時不便造次過來,便走到他家對門的一個茶坊裡坐下,茶坊裡的婆婆把茶點來,虞侯對她說:「拜託婆婆一件事,請妳到對面裱褙鋪裡請璩老先生過來一下,我有些話要和他說。」
婆婆去把璩老先生請了來。璩老先生一見是官家的公人,免不了就開口先問道:「府幹大人相喚,不知有何指教?」虞侯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向老先生請教一件事。不知剛才老先生叫出來看郡王轎子的人是令嬡嗎?」
璩老答道:「正是小女,我們一家就只三口人。」
虞侯又問:「令嬡今年貴庚?」
璩老應道:「一十八歲。」
虞侯再問:「恕在下唐突,敢問老先生是要將令嬡來嫁人呢?還是要將她來伺候官府人家?」
璩老說:「老拙家中貧寒,那裡有錢來將她嫁人!將來恐怕也還只是獻給官府人家罷了。」
虞侯一聽這話,心想若是如此,事情便好辦了,當下又問:「不知令嬡可有什麼本事?」
璩老說:「倒沒什麼特別的本事,只是學得一手好刺繡。」
虞侯見說到了正題,便說:「那太好了,剛才郡王在轎子裡看見令嬡身上繫著一條繡花腰巾,便猜知令嬡定會刺繡,所以要在下來向老先生說,現在府中正需要一個會刺繡的人,老先生何不就將令嬡獻給郡王?」
璩老當下就答允了,約定明天便獻到府中來。回到家中向老伴璩婆說了,璩婆也無異議。隔天,璩老寫了一張獻狀,便將女兒獻來咸安郡王府。郡王命人算了身價給璩老,璩家的女兒從此便留在郡王府聽候使喚,取名叫秀秀。
秀秀自從進入府中,由於乖巧伶俐,又兼刺繡的手藝精巧,很得郡王的喜歡。有一天,朝廷賜下一件繡著團花的戰袍給郡王,秀秀看了,便依樣繡了一件出來,和朝廷賜下的那件簡直一模一樣,郡王看了大為高興。
看著這兩件繡得一模一樣的戰袍,郡王不禁想起:「皇上賜給我這件團花戰袍,我總該有個回報,卻不知有什麼合用的東西?」想了想,自己到府庫去尋了一回,卻沒發現一樣中意的東西。忽然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一塊橢圓形的透明羊脂美玉,自己把玩了一番,甚為喜歡,想著:「若能用這塊玉雕成一個什麼精巧的東西,倒甚合用。」當下叫人將城裡有名的碾玉師傅都召了來。郡王將玉給他們看了,問道:「各位看看,這塊玉該雕做什麼好?」
其中一個說:「可以做一副勸酒用的酒杯。」
郡王說:「這麼一塊美玉,拿來做酒杯,可不是有點可惜嗎?」
又有一個說:「這塊玉的形狀上尖下圓,拿來雕做摩侯羅兒般的玩偶倒是不錯。」
郡王說:「摩侯羅兒那種玩偶,只是七月七日乞巧節才派得上用場,平常又沒什麼用處,我看也不太合適。」
後來一位年輕的師傅走向前來,對郡王說:「啟?恩王,這塊玉上尖下圓,要做成什麼其他合用的東西其實很難,只好碾一個南海觀音。」郡王聽了,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當下不禁對這位年輕師傅多瞧了兩眼,說:「好!這正合我意。」就叫他馬上動工。
這位年輕的師傅姓崔,名寧,是昇州建康府人,從小學得一手碾玉的好工夫,侍奉郡王已有多年,今年剛二十五歲。他拿了這塊玉,不過兩個月,就碾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玉觀音。郡王看了甚為滿意,馬上就寫表將玉觀音進獻給皇上。皇上看這觀音碾得神態逼真,活靈活現,更是大為高興。崔寧因此便受到了郡王格外的喜愛,薪俸增加了不少。
過了不久,又是一年的春天。有一天,崔寧正遊春回來,和三四個好友在錢塘門裡附近一家酒樓上吃酒,忽然聽到街上鬧吵吵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連忙推開樓窗一看,見亂哄哄的一群人叫著:「井亭橋那邊失火了。」崔寧一聽是井亭橋,再顧不得吃酒了,慌忙走下樓來,只見那邊已是烈焰沖天,火勢著實凶猛。崔寧對那幾個好友說:「就在我本府不遠。」忙忙的奔回府中。一進門時,卻見整個府裡已經搬得乾乾淨淨,靜悄悄的沒半個人。
崔寧既看不到人,又見火勢暫時還不會延撲過來,便循著左邊廊下進去。這時火光照耀得如同白日,忽然一個婦人模樣的人,自言自語,搖搖擺擺的從府堂裡出來,走到左廊下,和崔寧撞個正著。崔寧一看,認得是秀秀,連忙倒退兩步,低聲作了個揖,紅著臉站在一旁。
崔寧為什麼這時候見了秀秀好像有些害羞呢?原來當初郡王喜歡崔寧,曾當著眾人的面許諾過崔寧:「等到秀秀可以嫁人的時候,就將她來嫁給你。」當時眾人聽了都為他高興,以後見了崔寧的面就對他說:「你和秀秀真是好一對夫妻。」崔寧是個單身漢,看著秀秀長得漂亮,倒真就存了一片癡心。秀秀看崔寧是一個俊俏的青年,也早已心肯首肯。兩人心下都有了這番心事,今天無意中撞個滿懷,崔寧便有些不自在。
這時候的秀秀,手中提著一帕子的金銀珠寶,撞見崔寧便說:「崔先生,我出來得遲了,府裡的老媽子和丫頭們早已各自四散,誰也顧不了誰。現在無論如何得拜託你替我找個安身的地方。」
崔寧只好帶著秀秀走出府門,走到了石灰橋附近,秀秀說:「崔先生,我腳疼,走不動了。」
崔寧指著前面說:「再走幾步便是我住的地方,就先到我家休息一下也好。」
兩人來到崔寧的住處,一坐下,秀秀便說:「崔先生,拜託替我買些點心來吃好麼!我肚子好餓,又受了驚,如果能有杯酒壓壓驚,或許會好些。」
崔寧到外面買了酒來,三杯兩盞,秀秀一下子便喝了許多,正是:

三杯竹葉穿心過,兩朵桃花上臉來。

又道是

春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

秀秀喝得臉上泛紅,對崔寧說:「你記得以前大夥兒在月臺賞月,郡王將我許給你,你一直拜謝個不停,你記得還是不記得?」崔寧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只好拱著手說:「是。」
秀秀又說:「那天大家都替你喝采,說『好一對夫妻!』你怎麼就忘了!」崔寧又說:「是。」
秀秀說:「假如要這樣一直等下去,不如今晚我們就先做了夫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崔寧說:「在下不敢。」
秀秀說:「你還說不敢!有什麼不敢的?我如果大聲叫嚷起來,馬上就叫你吃不消。你為什麼把我帶到你家裡來?我明天到府裡去說,你這罪名就是跳到黃河再也洗不清了。」
崔寧說:「小娘子,請不要生氣,你要和我做夫妻,那裡有不好的!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卻要明白,我們這樣做了夫妻以後,從此再也不能住在這杭州城了。要的話,只好趁著今晚失火哄亂的時候,就離開這裡。」
秀秀說:「既然要做夫妻,一切便聽你的。」當天晚上,他們就做了夫妻。
隔天一大早,趁著天還沒亮,兩人將隨身金銀衣物包裹妥當,匆匆的就出門走了。一路上免不得飢餐渴?,夜住曉行。輾轉來到了衢州,崔寧說:「這裡是五路總頭,離京師不遠,我看也是住不得的,但不知該走那條路才是!不如就到信州去,我一向靠碾玉生活,信州有幾個相識,或者那裡可以安身。」當下便又往信州去。
到信州住了幾天,崔寧覺得還是不妥,對秀秀說:「信州常有客人到京師去,如果說我們住在這裡,郡王一定會派人來捉我們,還是不大穩當。不如離了信州,再到別處去。」兩人又起身上路,向著潭州出發。
過了好幾天,兩人才到潭州。這地方離京城已經很遠,崔寧覺得可以就此安心住下了,便在潭州市裡租了房屋,掛上招牌,寫著:「京都崔待詔碾玉生活」。
店鋪開張那天,崔寧對秀秀說:「這裡離京城有二千餘里,想來不會有事了。從此大概可以安心做長久夫妻了。」
潭州地方雖然偏遠,卻也還有不少外地來的寄居官員。知道崔寧是京城來的碾玉匠,平常多多少少照顧他一些生意。小兩口的生活倒還過得愜意。
安定下來以後,崔寧便暗地託人到京城去打聽府中消息。那人回來說,郡王府那天也受了火災波及,可是並不十分嚴重,不過卻走失了一個丫頭,出賞錢找了幾天,毫無下落。那個人並不知道走失的丫頭就是崔寧的妻子秀秀。
一年平安無事的過去了。有一天,崔寧到鄰縣湘潭一個官府人家做了活回來,走在路上,迎面忽然來了一個挑著擔子的漢子,衝著崔寧瞪了幾眼。崔寧因為趕路,對這個人並沒有特別的注意。這個人頭戴斗笠,腳穿麻鞋,又裹著綁腿,一看就知道是個走遠路的人。
這個人等崔寧走過以後,一轉身,就跟定了崔寧。從湘潭一直跟到了崔寧的家。這時候秀秀正好坐在櫃臺後面,那個人一看到秀秀,便叫了出來:「崔師傅,好久不見了,大家找得你好苦,原來你卻在這裡!秀秀怎麼也在這裡?看來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恭喜了!郡王叫我送信到潭州來,想不到竟會在這兒碰上你們,真是巧啊!」
崔寧和秀秀眼看事情已被撞破,嚇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句話也吭不出來。
這個人到底是誰?怎麼會到潭州來?原來這人姓郭名立,從小服侍郡王,現在府中當一名排軍,大家就叫他郭排軍。郡王為要送一份禮物給一位落魄在湘潭的舊友,見他為人樸直,便差他送這份禮物到潭州來,想不到卻在這裡撞見了崔寧。
崔寧和秀秀驚魂稍定,急忙將郭排軍拉住,安排酒飯款待,再三懇求:「你回到府中千萬不要將我們的事告知郡王。」
郭排軍看他們嚇成那個樣子,便說:「郡王怎麼會知道你們在這裡?我無緣無故的去提這事幹什麼!」兩人聽他這麼一說,心事才算放下了一半。這裡的事且放下不說。
再說郭排軍回到府中,回覆了公事以後,本來已經無事,誰知道這位粗魯的漢子卻多嘴,忽然對郡王說:「小的這次奉命到湘潭,打從潭州經過,看到了兩個相識的人。」
郡王問:「是誰?」
郭立說:「就是崔師傅和秀秀。他們還特地招待小的吃了一頓酒飯,要小的回來不要提起。」
郡王聽了,勃然大怒:「這兩個狗男女居然做出這種事!卻怎麼就走到了那裡?」
郭立說:「詳情小的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依舊在那裡掛招牌做生意。」
郡王即刻叫府中幹辦到杭州府去,叫他們派遣緝捕衙役,到湖南潭州府去抓人。這一來好一似:

?雕追紫燕,猛虎啖羊羔。

不到兩個月,兩人就被解到郡王府中。郡王即時陞廳。眾人一聲吆喝,將兩人押到廳前跪下。
郡王一見崔寧和秀秀,不由分說,從壁上取下以前殺番人用的快刀,睜起殺番人的雙眼,牙齒咬得剝剝地響,大踏步,就來砍人。這可就嚇壞了夫人。原來夫人知道崔寧和秀秀被抓回來,一早就藏身在?風背後看郡王如何處置。這時見郡王不分青紅?白,就要將兩人砍死,急忙從?風後面叫道:「郡王,這裡是帝都所在,不比邊庭,如果他們犯了死罪,也只好押到杭州府去治罪,怎麼可以隨便殺了!」
郡王聽了,遲疑一下,將刀收起,說道:「這兩個不是東西的畜生,私自逃走,好不容易今天才捉回來,怎麼不殺!既然夫人說情,那就把崔寧押到杭州府去,秀秀且捉到後花園。」
當下命人將崔寧押到杭州府去。一問之下,崔寧一一從頭供起:「去年失火的那個晚上,小的趕回府中,所有的東西都搬光了,忽然秀秀從廊下走出來,一把揪住小的,要小的和她一起逃走,小的不得已,只好順著她。實情如此,小的不敢隱瞞。」
杭州府將問得的口供結成文案呈上郡王,郡王是個剛直的人,看了供詞後說道:「事情既然如此,崔寧可以從輕發落。但他逃走也是不對,罪該杖責,遣送建康府,不得留在杭州。」
杭州府就派人將崔寧押送到建康府去。剛走出北關門,到了鵝項頭的時候,忽然一頂兩人抬的小轎子從後面趕了來,轎子裡面有人叫道:「崔師傅,等一等!」崔寧一聽是秀秀的聲音,心裡好生奇怪,不知她趕上來幹什麼?這時的他已是驚弓之鳥,再也不敢惹事,低著頭只顧走,一句話也不敢吭。
可是後面的轎子又趕了上來,就擋在崔寧的前面。秀秀從裡面走出來,對崔寧說:「崔師傅,你到建康府去,放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崔寧說:「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秀秀說:「他們把你押到杭州府治罪以後,就把我捉到後花園去,打了三十竹?,趕我出來。我一個人無處去,打聽得你被遣送建康府,不得已,只好趕上來和你一齊去。」
崔寧猶豫了一下,看著秀秀,說道:「那就一同走吧。」就這樣,秀秀陪崔寧直到了建康府。
好在押送的差役不是個多嘴好事的,否則一定又會扯出一場是非。這個差役知道郡王性烈如火,一惹著他,輕易脫不得身。何況他自己不是郡王府的人,又何必去多管人家王府中閒事?而且一路上崔寧買酒買吃,對他百般奉承,回去之後,秀秀的事便絕口不提。
崔寧和秀秀從此便在建康居住。因為案子已經了結,也就不怕人撞見,仍然開了碾玉鋪子。有一天,秀秀忽然提起:「我們兩口兒在這裡的日子倒算安穩,只怕我的爹媽卻沒好日子過。自從我們上次逃去潭州,兩個老的就吃了不少苦。那天我被捉進府裡,兩個又去尋死覓活,我想不如請人到京城接我爹媽過來。」
崔寧說:「這樣最好。」便寫明了地址,請人到京城去接他的丈人丈母。
那個人去到京城,按址尋到了兩老的住處,只見兩扇門關著,一把鎖從外面鎖著,一條竹竿封著,不知何故?問他的鄰居,鄰居們說:「這事兒不說也罷!他們原有個漂亮的女兒,獻給了大官府人家,誰知道這個女兒有福卻不會享,偷偷的跟一個碾玉匠跑了。不久前雙雙從湖南潭州被捉了回來,男的送到杭州府治罪,女的被郡王捉進後花園去,從此就不知消息。他們老夫妻兩個見女兒被捉了回來,就尋死覓活的,到現在不知下落,門就一直這樣關著。」那個人聽了鄰居這樣說,只好仍舊回建康府來。
就在去接兩老的那個人回來前一天,崔寧正在家中閒坐,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說:「你要找崔師傅,就在這裡。」崔寧覺得奇怪,叫秀秀出來,一看,不是別人,就是璩公璩婆。
隔天,去接兩老的那個人回來了,正向崔寧說起尋找不見的情形,兩老從裡面出來,對那人說:「真對不起,讓你白跑了一趟。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建康住,找來找去,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裡。」兩老從此就住在崔寧、秀秀家裡,不必細說。
再說朝中的皇帝,有一天到偏殿觀賞寶器,隨手拿起了那個玉觀音,一不小心,竟將觀音身上的玉鈴兒弄脫了,覺得十分可惜,便問近侍官員:「不知有沒辦法修理?」
這位官員接過玉觀音,反覆看著,看不出什麼名堂,再翻過底下一看,見上面碾著三個字:「崔寧造。」急忙指給皇帝看:「既然是這個人造的,只要宣這個人來,便可以修整。」
皇帝馬上傳旨郡王府,宣召碾玉匠崔寧。郡王回奏:「崔寧有罪,發遣在建康府居住。」皇帝便派人到建康將崔寧帶到京裡,叫他修理這個玉觀音。
崔寧領旨謝恩,找一塊顏色質地相同的玉,碾一個鈴兒接住了,送到御前交納。
皇帝看鈴兒接得天衣無縫,十分歡喜,令崔寧從此就在京城居住,支領皇家薪水。對一般老百姓來說,這是一份特別的恩典。
崔寧心裡想著:「今天能在御前有這份特殊的遭遇,總算爭了一口氣。我就是要回到清湖河下再開碾玉鋪,看你們能把我怎樣!」
事情倒真是湊巧,碾玉鋪才重新開張不到三天,那郭排軍就從鋪前經過,看到了崔寧,興??的上前招呼:「崔師傅恭喜了!你就住在這兒啊?」抬頭一看,看到秀秀正站在櫃臺後面,忽然拔開腳步就走,一臉鐵青。
秀秀對崔寧道:「你替我叫那排軍過來,我有些話要問他。」崔寧急忙趕上拉住。郭排軍一顆頭轉過來轉過去,神色倉皇,口裡喃喃地念:「作怪,作怪!」很不情願又沒可奈何地給拉了回來。
秀秀對他說:「郭排軍,上次我們好意留你吃酒,要你回來不要提起我們的事,你為什麼要告訴郡王,破壞我們兩個的好事?今天情況已經不同,卻不怕你再去說。」郭排軍給她問得無話可說,只好再三道歉,匆匆離開鋪子,一口氣跑回到府裡。
一見到郡王,沒頭沒腦的便說:「有鬼,有鬼!」郡王說:「你這傢伙怎麼搞的!」
郭排軍說:「?告恩王,有鬼!」
郡王問道:「什麼有鬼?」
郭排軍說:「小的剛才從清湖河下經過,看到崔寧在那兒開了碾玉鋪,櫃臺裡邊有個婦女,就是秀秀。」
郡王聽了,不由得有氣:「胡說什麼!秀秀被我殺死,埋在後花園,你是親眼看見的,怎麼又會在那兒!不是來胡鬧麼!」
郭排軍說:「?告恩王,小的怎敢胡鬧!她……她剛才還將小的叫住,問了些話。恩王如果不信,小的甘願立下軍令狀,如果所言有假,憑重處罰。」
郡王說:「好!你就立下軍令狀來。」
也是郭排軍這傢伙該當受苦,真的就立了軍令狀。
郡王將軍令狀收了,叫兩個輪值的轎夫,抬一頂轎子去帶秀秀。「如果真的還在,帶來一刀殺了;如果不在,郭立!你就替她吃了這一刀。」
郭立是關西人,樸直得很,那裡知道軍令狀不是可以隨便寫的。帶著兩個轎夫匆匆忙忙的趕到了崔寧家裡。
秀秀仍然坐在櫃臺後面,看郭排軍來得慌張,正不知為著何事。
郭排軍也不理會崔寧,兩眼直看著秀秀說:「小娘子,郡王鈞旨,叫我來帶你回去。」
秀秀說:「既然如此,就請稍等一下,我進去梳洗好了跟你們去。」進去不久,換了衣服出來,兩個轎夫抬著,如飛的直奔到府前。
郡王正在廳上等著。
郭排軍上前?道:「已將秀秀帶到。」
郡王說:「叫她進來!」
郭排軍出來,走到轎旁叫道:「小娘子,郡王叫你進來。」等了好一會,卻沒動靜。大著膽子掀起簾子一看,登時便如一桶水傾在身上,張了嘴巴,再合不來。轎子裡空空如也,不見了秀秀。
當下受這一驚,幾乎昏倒,問那兩個轎夫,轎夫說:「我們也不知道,看她上了轎,抬到這裡,又不曾有什麼動靜。」
這傢伙一慌,跌跌撞撞的叫了進去:「告恩王,這……這真的是有鬼!」
郡王說:「你這不是胡鬧麼!」叫手下:「把這傢伙捉起來,等我拿過軍令狀,將他砍了。」說著便取下先前殺番人的刀來。
郭立這傢伙服侍郡王,少說也十幾年了,就因為是個粗人,到頭來還只是做個排軍。這時嚇得手腳發軟,說:「小的並未說謊,有兩個轎夫可以作證,請……請叫他們來問。」
郡王叫兩個轎夫進來,轎夫說:「我們看著她上轎,剛抬到這裡,卻就不見了。」說的和郭排軍分毫無差。郡王覺得事有蹊蹺,或許真的有鬼。要明白真相,只有問崔寧,便派人去將崔寧叫來。
崔寧來到府中,將秀秀跟他到建康去,一直到現在的情形,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郡王說:「這樣說來,事情與崔寧無干,且放他回去。」遇上了這種蹊蹺作怪的事,郡王心裡氣悶不過,著著實實打了郭排軍五十大棒。
崔寧聽得說自己的太太是鬼,心裡疑惑不定,回到家問丈人丈母。兩個老的面面相覷,一聲不吭走出門,望著清湖河,撲通地便跳下水去了。
崔寧立刻叫救人,下去打撈,卻不見了屍首。
原來當初兩個老的聽說秀秀被殺,便跳到河裡死了,他們兩個早就是鬼。
崔寧走回家中,沒情沒?,進到房裡,卻見秀秀坐在床上。崔寧兩腳發麻,身上抖個不住,說:「求求你,秀秀,饒我一命。」
秀秀淡淡地說:「我為了你,給郡王打死了,埋在後花園裡。恨只恨郭排軍多嘴,壞了我們的事,現在總算報了冤仇,郡王將他打了五十大棒。如今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是鬼,容身不得,只好去了。」說罷,站起身來,雙手揪住崔寧,大叫一聲,匹然倒地。鄰居們聽得聲音,跑過來看時,但見:

兩部脈盡總皆沉,一命已歸黃壤下。

崔寧也被扯去,一塊兒做鬼去了。

【結語】
本篇選自《警世《通言》》第八卷。第一篇在《通言》裡題作《崔待詔生死冤家》,題目下有編者自注:「宋人小說題作《碾玉觀音》」。因此,這一篇原來也應當是宋人的作品。在本書裡,我們將題目還原,因為本篇的題旨主要的並不在於男女主角如何「生死悲戀」,而是藉碾玉觀音這件事來牽引出一件和情感有關的傳奇故事。這一篇如果照宋人的分類來說,應當是屬於「煙粉」一類。宋人話本的所謂煙粉一類,並不只是戀愛故事,而通常和「女鬼」的故事也有些關係。
這篇故事,在民國五十九年五月的時候,戲劇學家姚一葦先生曾經將它改編為三幕四場的一齣悲劇,後來也曾經改拍為電影。但是改編後的戲劇和電影,已經和原來故事的情節有許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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