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花令（三）

《飄花令》是臥龍生成熟時期的創作中，
將「逆反」這個主題展現得最為淋漓盡致、也最為駭人聽聞的一部。

如果說古龍的武俠小說，是以推理懸疑見長，
那麼，臥龍生的武俠世界，就是以剖析人性而獨樹一幟。

臥龍生為台灣最著名的武俠小說作家之一，
被喻為「台灣武俠泰斗」，是深受讀者歡迎的武俠小說作家。

諸事都藉著飛鴿傳遞「聖諭」以安排行動，因此，不但沒人看過三聖門主腦人物是何模樣，甚至連三聖門樞紐「聖堂」所在，也是一個極大的機密，因此，深入三聖門不啻是一場沒有掌握勝機、全憑智慧和勇氣，所進行的巨大冒險。為此，慕容雲笙不惜答應女兒幫，隻身進入玉蜂谷，並以男色相誘玉蜂仙子，再竊取女兒幫遺失的劍譜，以換取三聖門的位置圖。

雖然美名為「紅花崖」中的「垂柳谷」，但三聖門所在，實是一個滿是深澗、激流、懸崖、峭壁的窮山惡水之地，而當楊鳳吟、慕容雲笙歷經艱辛，衝破重重機關埋伏，抵達三聖門後，竟才發現三聖門的三大聖主，竟也只是聽命行事的傀儡，進退失據的唯一轉機，就是楊鳳吟甘願嫁給大聖主康無雙為妻，以策反大聖主說出幕後的真正主使人物……

《飄花令》之謎: 江湖爭霸所逼顯的人生無常
秦懷玉

雖然臥龍生較具代表性的武俠作品，主要被視為：乃是以將緊湊的故事、曲折的情節、熱鬧的過場、糾纏的情愛等等通俗文學要素融合得扣人心弦見長；然而，這並不表示他的作品沒有深層的言外之意。他從未標榜過自己的作品在探索人性深度方面，有何別出心裁的題旨或暗喻，但稍為細心的讀者卻可以從字裡行間，看出他對世事滄桑、人生無常的深刻感受與體悟。

甚至，他不時透過敘事情節的詭變與逆轉，巧妙地展示人生的真相往往與世人所見的表象逆反。這部《飄花令》，在臥龍生成熟時期的創作中，是將「逆反」這個主題展現得最為淋漓盡致、也最為駭人聽聞的一部。

奇詭布局與巧妙隱喻

評論者檢視臥龍生的作品時，常只聚焦於他早年的幾部成名之作，卻未遑對他中期之後刻意營求自我蛻變的軌跡多予注目；其實，他開始將奇詭的布局與人生的隱喻結合起來，作為推展情節的主軸，即透顯了一種有意提升其武俠意境的企圖，《飄花令》堪為例證。

故事開始時的氣氛雖然悲愴而詭異，卻似落入了古典武俠的窠臼：身懷血仇的少年慕容雲笙，到其父一代大俠慕容長青的墓前祭奠，墓園卻早已遭到其父生前的仇家監控，而此勢力龐大的仇家背後顯然更有深不可測的暗中主導集團。於是，藉由與其父的仇家、對頭及幕後主導集團的幾番明爭暗鬥，慕容雲笙背後的支持力量也逐漸現形，原來他們都是慕容長青生前的結義兄弟，以及仰慕大俠人格風範的武林白道人士。

江湖義氣與紅粉新秀

隨著敵對雙方一連串布局格殺與反布局圍堵的熾熱搏鬥，慕容雲笙逐漸明瞭，父親生前有四個結義兄弟：老二申子軒、老三雷化方均為血性漢子，老四以道士身分為掩飾，即自己的師父紫雲宮主，老五則是已遁入佛門的九如大師。據申子軒等透露，為了探查老大慕容長青遇害的真相，老四紫雲宮主毅然潛入敵人集團，已多年失去音訊，應是凶多吉少。而若非紫雲有親筆信函堅稱雲笙確為長青之子，失志為老大報仇的申子軒等人久歷患難，又豈會不懷疑雲笙是敵方派來潛伏的奸細？

慕客雲笙多次出生入死，終於發現疑似謀害其父的龐大黑暗勢力「三聖門」已開始浮出檯面，他即公然與之對陣，得到正與該黑暗勢力逐鹿江湖霸業的傑出英雌郭雪君及才智卓絕的紅粉知己楊鳳吟相助，逐漸撥開重重迷霧，走近黑暗勢力「三聖門」的核心──控制了眾多名門正派頂級高手的地下石城。

在那裡，雲笙歷經淬煉，險死還生，卻發現石城之主對他似乎並無真正的惡意。另一方面，「三聖門」所展示的實力之高強，完全在申子軒等正派耆宿及郭雪君等江湖新秀的意料之外，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幸賴才女楊鳳吟奇謀迭出，料事如神，將敵方的攻勢一一化解，否則，雲笙等人恐早已身遭不測。

故事表象與生命真相

然而，以上情節其實都只是故事的表象，而隨著情節的推展，諸多駭人聽聞的真相逐一豁然呈現。「大俠」慕容長青非但根本未死，其人的偏狹心術、梟雄行徑，竟連日常相處親密的義弟申子軒、雷化方等都被蒙在鼓裡，所謂遇害云云只是一個布局脫身的幌子。更離奇的是，圖謀建立霸權、一統江湖的邪派集團「三聖門」，竟是慕容「大俠」手創，而與他並稱「三聖」的另二名絕世高手竟是少林掌門天通大師、武當掌教鐵劍真人，而這「二聖」竟是為他所暗算謀害，死得不明不白。

「大俠」何以搖身丕變為大奸巨憝，名門正派的掌門何以寧可放棄身分另組意欲雄霸天下的新勢力？藉由情節的轉折，臥龍生自有他的一番論述。但更奇詭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慕容除去彼「二聖」不久，自己居然也遭到身旁親信暗算，不得不再詐作當場身死，然後設局隱遁，徐圖捲土重來，報復此一陰狠無比的篡位者。情節詭變至此，大起大落的故事主軸算來至少已是三度「逆反」。

駭人聽聞與意料之中

然而，駭人聽聞的真相繼續揭露：原先被老二申子軒、老三雷化方等公認為最具俠義情懷，不惜苦心孤詣、捨身毀容，潛入敵後探求老大遇害實況的老四紫雲宮主，竟正是「三聖門」中憑功勞獲得慕容長青信賴，而終於幾乎一舉將他置之死地的篡位者，亦正是慕容雲笙在渡盡劫波後曾經遇到的地下石城之主。於是，另一個迎面而來的「逆反」便是：所有雲笙為報「殺父」之仇、為反邪惡勢力而從事的浴血奮鬥，全都成為荒謬可笑的虛妄與反諷。

事實上，慕容長青固然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篡位者的兒子來為他報仇，他的生父紫雲宮主當初騙他以慕容長青之子的身分出道江湖，無非是為了試探長青是否隱遁未死，以及反「三聖門」的力量究有多大而已。到了圖窮匕現的時刻，長青與紫雲拚了個同歸於盡，自是理所當然的結局。不過，臨到收尾，作者卻神來一筆地拋出了另一個匪夷所思的「逆反」：一直在與慕容長青的「三聖門」鬥智鬥力，屢屢壞他大事的才女楊鳳吟，竟然早已知道自己才是慕容長青之女！

想來，不斷大破大立的「逆反」之後，慕容雲笙應要喃喃自問：我到底是誰？正如古龍〈邊城浪子〉中的傅紅雪，金庸〈俠客行〉的石破天一樣，永遠不能確知自己的真正身世。
誰說武俠小說只是通俗文學，誰說臥龍生只是說故事的人，其作品通常不處理嚴肅的人生問題？「逆反」，往往正是人生在世可能面臨的生命真相之一，也正是極嚴肅的人生課題吧！

第三十五回　百步神拳

慕容雲笙冷笑一聲，道：「齊姑娘一定要逼在下除去臉上藥物嗎？」
齊麗兒微微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我姓齊？你是什麼人？」
慕容雲笙拱拱手，道：「在下慕容雲笙，在姑娘家中，見過齊姑娘……」

齊麗兒雙目盯注在慕容雲笙臉上瞧了一陣，道：「賤妾無法從公子的聲音中，分辨你的身分。」
慕容雲笙道：「好吧，那在下只有除去臉上的易容藥物了。」
大步行到清水旁邊，洗去了臉上的易容藥物，現出本來面目。

齊麗兒仔細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果然是慕容公子。」
臉色一變，冷冷接道：「公子混來此地，是何用心？」

慕容雲笙道：「在下想見一個人，楊鳳吟楊姑娘。」
齊麗兒奇道：「你認識她？」
慕容雲笙道：「有過數面之緣。」

齊麗兒道：「那就請閣下留在這裡等她了。」
慕容雲笙道：「但在下不能等。」
齊麗兒道：「公子，我希望你不要使人為難。」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看來，今日是很難善離此地，倒不如暫時答允她留此，先行療好傷勢，再作打算。」
主意暗定，輕輕咳了一聲，道：「好。在下答允留此，不過，在下想請教姑娘一事，貴上花令主人，是否將在今宵到此。」

齊麗兒道：「什麼事？」
齊麗兒道：「這個麼，我也不清楚了。」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你仍有一個法子，你可以把你要說的話，寫成一封長函，呈報我家令主。」
慕容雲笙略一沉吟，道：「那倒不用了。」

齊麗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慕容公子，我無意和你作對，只是我職守有關，暫時不能讓你離開，只好屈駕留此一時，等我請命過後，即刻恭送公子離此。」
也不待慕容雲笙再答話，帶上室門而去。

慕容雲笙連番遭遇凶險之後，人已變得沉著了許多，默察處境，似是只有先行把傷勢療好，再作道理。
是故，齊麗兒離開之後，立時拋去雜念，盤膝而坐，閉目調息。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木門突然又開。
抬頭望去，只見齊麗兒緩步而入，道：「花主有回音來，她說要公子在此等候。」
慕容雲笙急道：「她要來？」

齊麗兒道：「大概是吧，那花令上未說明白。」
慕容雲笙長長吁了一口氣，突然舉步向外行去。

齊麗兒心中大急，起身攔住了去路，道：「公子，你不能走，你如走了，要賤妾如何對花主交代？」
慕容雲笙冷冷說道：「妳家花主有花令到此，要在下留在這裡，但妳家花主之命，區區就未必應該聽她的。」

齊麗兒搖搖頭，道：「不行，無論如何，你不能走。」
慕容雲笙道：「齊姑娘這般堅持，那是逼迫在下出手了。」
齊麗兒道：「唉，我如放公子離去，敝上責問下來，我也是擔待不起，公子一定要走，只有先使賤妾傷在公子手中一途。」

慕容雲笙怒道：「姑娘可是覺著在下負傷甚重，全無對敵之能了。」
齊麗兒道：「我無此用心。」
慕容雲笙右手一揮，拍出一掌。

但聞砰然一聲，掌勢正擊在齊麗兒的右肩之上，震得齊麗兒連退三步。
慕容雲笙萬萬未曾想到，齊麗兒竟是不肯還手，不禁為之一呆。
齊麗兒手按右肩，道：「公子這一掌太輕了，再重一些，擊倒了賤妾之後就可以走了。」
慕容雲笙長嘆一聲，道：「貴上的花令，如此森嚴嗎？」

齊麗兒苦笑一下，道：「不錯。」
慕容雲笙道：「在下可為姑娘留在這裡，不過，在下還有幾位朋友，等我回去，只怕他們久等不著，找上純陽宮來，引起衝突。」

齊麗兒道：「不要緊，我會給他們說明。」
慕容雲笙道：「偏勞姑娘了。」
大步行向屋角，盤膝而坐，閉上雙目，不再理會齊麗兒。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只聽木門開啟聲和輕微的步履聲行了過來。
慕容雲笙只道又是齊麗兒，眼也未睜地說道：「貴上還未來麼？」
只聽嗤的一聲，不聞回應之聲。

慕容雲笙怒道：「有什麼好笑的，在下答允留此，完全為了妳齊姑娘。」
只聽一個清柔的女子聲音，道：「齊姑娘很感激你。」
慕容雲笙聽出口音不對，睜開眼看去，不禁一呆。

只見站在面前的少女，一身白衣，正是那楊鳳吟。
慕容雲笙鎮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原來是楊姑娘，花令主人，在下失敬了。」
楊鳳吟微微一笑，道：「咱們約定在九華山中見面，想不到提前了。」

慕容雲笙道：「這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姑娘下令強把在下留此，不知是何用心？」
楊鳳吟笑道：「你的脾氣很大，我因為一件要事，約你晚一天見面，怎知你竟要拂袖而去。」
慕容雲笙冷冷說道：「此刻情形不同，在下有著不能高攀的感覺。」
楊鳳吟道：「為什麼呢？」

慕容雲笙道：「目下的飄花令主，已經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了，我慕容雲笙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咱們的身分很懸殊了。」
楊鳳吟舉手理一下長髮，接道：「我雖然有名了，但我仍是楊鳳吟啊，和過去又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呢？」
慕容雲笙道：「咱們昨天在洪州郊外見過，姑娘坐在車中是嗎？」

楊鳳吟道：「原來你為此生氣。」
慕容雲笙道：「那時在下曾求見姑娘。」
楊鳳吟接道：「你應該知道，我不能見你。」
慕容雲笙道：「為什麼？」

楊鳳吟道：「因為除了那齊夫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我。」
慕容雲笙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楊鳳吟接道：「你明白了就好，當時，我很想請你上車去坐，但我想了又想，還是忍耐下去，沒有叫你。」
慕容雲笙道：「這麼說來，在下錯怪姑娘了。」

楊鳳吟道：「昨天我約好你，希望去看看你，但結果……」
慕容雲笙道：「結果姑娘失約了。」
楊鳳吟道：「我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所以無法赴約。」
慕容雲笙呆了一呆，道：「姑娘和什麼人動手？」

楊鳳吟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我不認識他們，大概是三聖門中人。」
接著又道：「那一戰中，我受了傷。」
慕容雲笙吃了一驚，接道：「妳受了傷？」

楊鳳吟道：「不錯，我雖然勝了他們，但勝得很慘，而在我屬下和敵人之前，我又必需裝作若無其事，不能立刻運氣調息，這就使我傷勢重了很多，也延遲了我復元的時間。」
慕容雲笙道：「這麼說來，是在下錯怪姑娘了。」

楊鳳吟道：「嗯！在我想像中，你聽到這消息，一定會為我擔心，很焦急的等待我，但想不到你卻大發脾氣，認為我給你擺架子，那花女回去告訴我，你不知我多麼傷心。」
慕容雲笙一時間，想不出楊鳳吟話中含意，又是一呆，道：「姑娘之意是……」

楊鳳吟道：「我一向想得太天真了，覺著別人的想法，都應該和我一樣，所以，我就想到，派人告訴你我要失約，你就該想到有特殊的原因，唉，我也不能告訴那花女說我受了傷啊。」
慕容雲笙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知者不罪，在下並非有意。」
楊鳳吟道：「但你現在知道。」

慕容雲笙道：「好吧，在下認錯就是。」
楊鳳吟道：「你要怎麼認錯。」
慕容雲笙道：「姑娘之意呢？」

楊鳳吟道：「我說了，恐怕你不肯答應……我要你給我作兩個揖。」
慕容雲笙微微一笑，道：「姑娘可是認為在下不會答應，好，我就作揖給妳瞧瞧。」
說完，當真抱拳一揖，道：「姑娘在上，在下這裡有禮了。」

楊鳳吟微微一笑，坐在一張木凳上，拍拍木凳，說道：「坐過來，我有話給你說。」
慕容雲笙的情緒，似是已完全被楊鳳吟控制，緩緩走了過去，依言在楊鳳吟身側的木凳坐下。
楊鳳吟道：「咱們分手幾個月，你看看我成就如何？」

慕容雲笙道：「姑娘的成就很大，已和三聖門、女兒幫分庭抗禮。」
楊鳳吟道：「這固然是我感覺到三聖門勢力龐大，耳目眾多，還使我連受挫折，如若不組成一股龐大的力量，難以和他對抗，一半也是為了你，我才組織飄花門。」
慕容雲笙道：「為了我？」

楊鳳吟道：「不錯，為了你，我帶了四個花女，救出了被三聖門生擒而去的文、武二叟，同時，也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三聖門決心不許欽仰慕容大俠的英雄，重現於江湖之上，那繼承慕容長青衣缽的人，自然是指你而言了，因此，他們動員了數十高手，決心追殺慕容兄，像哨魔、雪山三怪等，都調出聖堂，並非是為了對付飄花門，那是為了對付你慕容公子。」

慕容雲笙怔了一怔，道：「原來如此。」
楊鳳吟接道：「我聽到了這個消息，心中很焦急，三聖門耳目眾多，不論你行蹤如何隱秘，總有被他們查出的一日，我們約好了半年相會之期，那時，你定然要如期赴約，也必然會暴露出身分，因此，我必需在半年之內，造成一種形勢，吸引那三聖門大部份的注意，所以，『花令』就開始出現江湖。」

長長的吁一口氣，接道：「文、武二叟，本都是有著豐富閱歷的人，只是文叟有些迂腐，武叟又太沉迷武功，看起來有些傻裡傻氣，但我借他們的閱歷，然後照我的意思辦事。」
慕容雲笙道：「妳能在短短數月，把飄花門的勢力擴充到如此境界，這才華實非常人能及。」

楊鳳吟道：「我運氣好，認識了齊夫人，她死了丈夫，埋名隱居，不和武林人物交往，其實，她在潛心研究江湖形勢和苦練武功，只不過她行動隱秘，別人無法知曉罷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也見過齊夫人，並承她慨贈雙鷹。」

楊鳳吟道：「我知道，齊麗兒都告訴了我，那時我已和齊夫人有了默契，得她相助、策劃，我才能在短短數月中，使飄花門在江湖上有此成就，她雖是一個婦道人家，但對目下武林形勢的了解，恐怕很少有人能夠及得。」

慕容雲笙嘆了一口氣，道：「這麼看來，我那殺父仇人，定然是三聖門中人了。」
楊鳳吟道：「看情形，大致是不會錯了，問題是，誰是三聖門中的主持人？」
慕容雲笙道：「姑娘對三聖門中情況知曉好多？」

楊鳳吟道：「除了這些和我動手的人物之外，三聖門仍是一個謎……」
慕容雲笙正待接口，突聞一陣步履之聲，急急奔了過來，楊鳳吟右手迅快地一探腰間，抓出一個人皮面具，套在臉上，道：「什麼人？」
但聞木門呀然，齊麗兒迅快地奔了進來。

慕容雲笙轉目望去，只見那楊鳳吟一張嬌美無倫的臉色，忽然變成了一片鐵青，心中暗暗好笑。
只見齊麗兒微一欠身，道：「稟告花主。」
楊鳳吟道：「什麼事？」
齊麗兒道：「有人要見慕容公子。」

楊鳳吟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的朋友嗎？」
慕容雲笙道：「定然是申叔父等，在下出去瞧瞧。」
楊鳳吟道：「如若是你的朋友，你就請他們進來，如若不是，那你就不用管了，三聖門中人詭計多端，無孔不入，如若一點防備不周，就要吃他們大虧。」

慕容雲笙舉步跨出室門，飛奔出了純陽宮。
凝目望去，只見申子軒、雷化方，並肩站在純陽宮外的廣場之上。
慕容雲笙急步奔近兩人，一抱拳，道：「兩位叔父。」
申子軒微微一笑，道：「你沒有事嗎？」

慕容雲笙道：「小姪很好。」
他本想說出受傷之事，但又恐兩人擔憂，故而略過不提。
雷化方道：「你見到楊姑娘了嗎？」

慕容雲笙道：「剛剛見過。」
雷化方道：「那很好，你們談談吧，我們仍在原地方等你。」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兩位叔父，此刻的楊姑娘，已和過去不同，兩位叔父如若有暇，最好請入純陽宮和她談談，也許能找出一些寶貴的線索。」
申子軒、雷化方點了點頭，緊隨慕容雲笙身後而行，直入靜室。

只見融融火燭之下，坐著全身白衣的楊鳳吟。
申子軒一抱拳，道：「楊姑娘，久違了。」
楊鳳吟已取下人皮面具，低聲說道：「慕容兄，勞駕掩上房門。」

目光轉向申子軒、雷化方身上，道：「兩位請坐，我正想拜會兩位。」
申子軒道：「不敢當，姑娘有什麼吩咐，只要遣人知會一聲就是。」
楊鳳吟道：「三聖門是個很神秘的組織，三位是否知曉那三聖用什麼力量，統治著這一股龐大的勢力。」
申子軒道：「區區用了二十餘年的時光，都無法查出三聖門中首腦人物。」

楊鳳吟道：「我原想擒得他們幾個重要人物之後，設法逼問出那三聖門中的領導人物，但現在證明這辦法也不行。」
申子軒道：「姑娘問的什麼人？」

楊鳳吟道：「雪山三怪，他們在三聖門身分不低，都是聖堂中的護法，也是最接近聖堂的人物，但他們卻無法說出三聖是何許人物。」
申子軒道：「也許他們不肯說。」
楊鳳吟低聲說道：「雪山三怪已然投效我飄花門中……」

慕容雲笙道：「他們不是傷得很重嗎？」
楊鳳吟道：「不錯，但他們沒有死啊！」
慕容雲笙道：「那哨魔邱平和文嘯風呢？」

楊鳳吟道：「邱平不肯投效飄花門，我已把他囚了起來。文嘯風呢，我放了他。」
輕輕嘆息一聲，道：「天下武林高手，大都投入了三聖門，我只有設法從三聖門中奪取人手了。」
慕容雲笙道：「你抓到三聖門高手，再把他們放回，可是要他們做妳內應嗎？

楊鳳吟道：「不錯。」
慕容雲笙道：「你怎知他一定為妳效忠？」
楊鳳吟道：「我自然不太相信他們……」

話未說完，卻突然改口接道：「如若不能找出三聖門的首腦人物，只怕是永遠無法對付三聖門，也無法知曉他們是否就是你的殺父仇人。」
申子軒道：「姑娘才慧絕世，還望能替我們想出一個法子。」
楊鳳吟道：「辦法倒有一個，只是還要你們耐心等上半年。」

申子軒道：「如若那辦法當真有效，就算再等一年，也是值得。」
雷化方道：「姑娘可否先把方法見告呢？」
楊鳳吟道：「我要半年之中，把兩種生疏的武功練熟，然後咱們設法混入聖堂中去。同時，我也在設法找尋幾個可疑的人。」

雷化方道：「姑娘可知聖堂現在何處？」
慕容雲笙道：「什麼人？」
楊鳳吟道：「我雖無法斷言三聖門何以三聖門為名，但推想他們可能是以三人為首，組成的一個神秘集團，自然這三人應該有蛛絲馬跡可尋。」

申子軒低聲說道：「姑娘之意，可是想從江湖失蹤的人物之中，查出可疑人物？」
楊鳳吟道：「不錯，我已要那齊夫人就目下失蹤的武林人物中，提出了一份名單，想和諸位好好的研究研究，可惜的是，齊夫人現在不在此地。」

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到了門口。
楊鳳吟動作奇快，一揚手，戴上了人皮面具。
只聽一陣急促叩門之聲，傳了進來。
楊鳳吟道：「什麼人？」

室門外傳進來齊麗兒的聲音，道：「是奴婢。」
楊鳳吟道：「進來。」
齊麗兒推開房門，急步行到楊鳳吟身前，低言數語。

楊鳳吟微一頷首，齊麗兒又匆匆退了出去。
齊麗兒說話的聲音過低，全場中人，除了楊鳳吟，都未聽清楚她說些什麼。

只見楊鳳吟緩緩站起身子，說道：「諸位請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顯然，齊麗兒傳達之事，十分重要，楊鳳吟說走就走，也不待幾人答話，起身行出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