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江湖：潛伏在民間信仰中的神仙（簡體書）

《神仙江湖》作者黃曉峰把許多故事穿成串兒，把故事的意義碾成面兒。故事是美麗的，意義是雋永的，作者的態度是輕松隨意和嚴肅認真的。內行不會忽略書中的熱鬧，外行肯定能看出書中的門道；巫術、宗教、鬼怪、神仙，沉潛在信仰冰山之下的文化脈絡，就這樣在熱鬧和門道中一一顯現。

巫術與巫師
鬼
神仙的先來後到
妖精
狐貍
地獄
人與神

但是，觀射父接著又說了一段話，在這些首席巫師們逐漸年華老去之後，整個社會的道德水準下降，大家都自認為自己是精英分子，於是都玩起了巫術（“家為巫史”），請求神靈附體。而神靈們呢，也不怎麼潔身自好，只要有人好酒好肉地祭祀，就頻頻附體，弄得整個神仙界和人間混亂不堪。當時的國君（也有可能是天帝）顓頊覺得有必要改變這種混亂局面，就發動了一次宗教改革，把人神分開，神仙們住在天上或高山上，而人類則依舊住在地上，不能再隨意與神溝通，這就是“絕地天通”。
關於這次絕地天通，在其他古籍中也有記載，只是觀射父說得最為詳細。不過，這裏其實隱藏著一個問題：究竟是先有“家為巫史”還是先有精英巫師。也就是說，究竟是先有巫師再有巫術還是先有巫術再有巫師？這個問題有點像雞生蛋還是蛋生雞。
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確巫術的定義。雖然不同的研究者對巫術的定義有很大的差別，但是，一般說來，巫術的核心觀念是：人類可以通過具體的儀式活動按照自己的意願控制或改變事物的性質或變化的結果，這些具體的儀式活動我們可以稱為巫術。按照人類學家的考察，在原始人看來，按照自己的意願控制事物簡直就是生活常識，招魂、祈禱、占h乃至耕種、打獵等等活動，無一例外地都會運用到巫術。英國文化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就認為：
初民對于自然與命運，不管是或則利用，或則規避，都能承認自然勢力與超自然勢力，兩者並用，以期善果。只要由著經驗知道某種理性能有效用，他便不會忽略過去。他知道禾稼不能專靠巫術生長，獨木舟而不製造適當也難航行水面，戰爭而無武勇更難攫得勝利。他永遠沒有單靠巫術的時候，然在另一方面，倒有時候完全不用巫術，即如生火與許多旁的技藝之類。凡有時候必要承認自己底知識技藝不夠了，便一定會利用巫術的。
這段話說明，巫術在某種程度上與生活的基本技藝是互補的，兩者缺一不可，不僅在實際生活中，而且在思想意識上，巫術都是生存的必需品。
這樣看來，巫術的起源其實是建立在當時人們的生活常識的基礎之上，精英們不大可能脫離生活常識憑空發明出一套巫術來。也就是說，巫術是先于巫師存在的，只是有些人的巫術水準比較高，效果靈驗，再加上本人又是部落首領或首領的親戚，於是形成一批貌似智商、能力、地位都比其他人高的精英巫師階層。如果嚴格點說，巫術其實是廣大人民群眾創造出來的，和精英們沒什麼直接的關系。瞭解了這一點，對于觀射父的說法我們就可以作出如下修正：家為巫史其實是最初的狀態，然後精英們（或統治者們）看著心裏不爽，為了把巫術的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於是發動了一場宗教改革，把祭祀（巫術）權抓在自己手裏，這樣才形成巫師與部落首領合一的狀態，這也就是《左傳》所說的“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把軍事權和祭祀權都抓在手裏，統治也就穩固了。P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