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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話西遊(2):滄海問劍(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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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話西遊(2):滄海問劍(簡體書)

人民幣定價:29.8 元
定  價:NT$ 179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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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這是以“新大話西遊2”為背景的西遊世界,嫉惡如仇的青年劍俠客,突然發現最近天下一反常態的不太平。他心憂萬民,決定尋找真相。他先去獅駝嶺查探,卻發現那裡的獅象鷹三妖王並未牽涉。在一系列的調查中,劍俠客發現了自己的弱小,知道要想為天下百姓排憂解難,必須提升自己的實力。於是他拜高人海仙翁為師,刻苦修煉。劍俠客和夥伴們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找齊寶物。誰知道這時候海仙翁突然翻臉!原來他是隱藏很深的修羅族首領化身。當欺騙得到寶物後,海仙翁便全力衝擊封印。在這樣千鈞一髮之際,劍俠客等人用自己的勇氣、才智和熱血,最終戰勝了邪惡,消除了修羅族禍亂萬民的圖謀!

作者簡介

管平潮,原名:張鳳翔,知名暢銷作家,中國作協、浙江省作協會員,浙江省網路作家協會理事,碩博畢業于中國科技大學、日本國立情報學研究所。代表作:《仙劍奇俠傳》、《仙劍問情》、《九州牧雲錄》。
天蠶土豆,真名叫李虎,浙江省網路作家協會副主席,代表作:《鬥破蒼穹》、《大主宰》。

名人/編輯推薦

《鬥破蒼穹》《大主宰》作者天蠶土豆,以及《仙劍奇俠傳》系列作者管平潮,兩人中任何一個人的作品無論是文字還是改編漫畫、動畫都能大賣的吸金大神。他們聯合打造的一本書,互補長短,丁磊強烈推薦,《新大話西遊2滄海問劍》的內容當然是值得萬分期待。新大話西遊2的老玩家能在裡面暢遊青春,挖掘遊戲中隱藏的一些npc人物關係。沒有玩過新大話2的讀者們也能體驗一把如曾經大話電影那般帶給大家的大話青春。

目次

序 天蠶土豆
第一部分 神威如獄
第二部分 滄海問劍
第一章
滄海問劍,一語雲飛劍舞
第二章
俠骨留香,誰悲失路之人
第三章
血酬舊主,零落花魂如夢
第四章
獅駝追凶,驚魂奇音攝心
第五章
雲山壯懷,道阻平地風雷
第六章
逐鹿失鹿,尋師東海隱逸
第七章
紫霞傳音,緣起悟空三絕
第八章
靈眸如夜,徘徊幽泉路迷
第九章
幽夢如影,喋血絕地幻境
第十章
奮身如歌,伐凶弱水迷淵
第十一章
輕身如雪,香殞濁路飛塵
第十二章
猛士柔情,驚心生死之戀
第十三章
仙庭冷落,菩提老祖愁眉
第十四章
騰身靈霄,瑤池血浪驚濤
第十五章
飛龍在天,淩波劍斬妖蓮
第十六章
佳人再得,龍將一戟傾城
第十七章
血芒破空,挽狂瀾於既倒
第十八章
情定丹楓,劫來眾志成城
第十九章
圖窮匕見,元兇迷蹤顯形
第二十章
兵臨城下,禍起鳳巢妖氛
第二十一章
冰心凝淚,此情約誓來生
第二十二章
神威如獄,詠歎無盡傳說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滄海問劍,一語雲飛劍舞
“紅塵似夢幻如煙,人間滄海幾桑田。”
 
數百年前,就在大鬧天宮、諸神隕落的紛亂火雲中,有一把殺戮無數的利劍,最終靈力耗盡,在主人身死之際脫手墜入下界人間。此後它便在一處荒山野嶺中,長眠沉埋了數百年。這把劍,見證了血火滔天的仙家浩劫,後來便被稱為“戮仙劍”。
 
戮仙劍,因為凝聚了太多的怨念和恨意,因而在墮落人間、沉埋山野後,也給埋劍之處帶來驚異的變化。本來這裡的山川氣候溫暖、四季如春,處處都是青山綠水,春意盎然;但當戮仙劍降臨後,這片山野被怨念恨意浸染,就如同中毒一樣,漸漸花凋樹枯,禽獸遠逝,草木不生。最後在徹骨的陰寒衝擊下,這裡不僅草木凋零,還變得氣候寒冷,常常六月飛雪,逐漸變成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
 
這樣一來,戮仙劍埋劍之處,生靈絕跡,數百年間幾乎無人到來。直到這一日,有個相貌英武的少年,明知這片山野已經荒涼無比,卻還是跋山涉水,執著地向它的核心之地進發。費盡千辛萬苦之後,當他來到戮仙劍埋劍之處時,已是衣衫襤褸、筋疲力盡。
 
只是就在這時,當他看見前面白雪堆中、亂石叢裡,露出那半截的劍身時,卻陡然眼睛一亮,那瞬間的神光,仿佛能照亮這片晦暗破敗的天地!這正是:
 
戮仙屠神浸血煙,
白雪藏鋒不記年。
落葉飛花埋劍處,
幾承劍氣一飄然。
 
來到戮仙劍埋劍之地的少年,相貌十分英武。他神色冷厲,相貌棱角分明,天然帶著幾分犀利之意。雖然尋劍路上異常的艱苦,讓他身後的披風變得襤褸、讓腰間的饕餮紋束腰變得破舊,但絲毫不掩他的氣勢;反倒因為身上衣物的破舊,才露出他那臂上和胸前健壯虯結的肌肉,讓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銳氣十足。
這位少年,來歷著實不凡。他名叫萬愁攻,是現在天下聞名的方寸山的弟子。萬愁攻雖然不是菩提祖師親傳,但師從的也是派中的前輩高人。自幼師從高人,再加上天資奇佳,便讓他一心習練的劍術突飛猛進。但也不知幸或不幸,過人的天資和執著的性格,讓他在追尋劍術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變得嗜劍成狂。最後,偏好與天性相互影響,讓萬愁攻變得越來越偏執。他堅信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不為別的,唯一的使命就是追求劍術的至高境界。
當方寸山師門的劍術修煉到一定境界,萬愁攻忽然發現自己的功力很難再進一步。在和師父、同門的交談中,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對現在的他來說,缺乏的不是高明的秘笈、精深的理解;阻礙他進一步提高的,是沒有一把稱心如意的劍器。
雖然方寸山門派根深蒂固,綿延千年,但竟然也沒有一把寶劍能夠滿足萬愁攻的心意。到了這種境界,萬愁攻需要的不只是一把鋒利的劍,甚至也不僅僅是一把靈氣盎然的仙劍。他需要的,是一把能夠與他的本心共鳴的靈魂之劍。方寸山之劍,沒有一把能滿足他的要求。所以,滿懷失望的萬愁攻告別了師長,帶著同門的祝福,踏上了漫漫尋劍之路。
尋劍之路,艱辛漫長。剛下方寸山時,萬愁攻還信心滿滿,覺得以自己師門的神奇秘法,要尋到遺落滄海靈荒的妙劍,還不手到擒來?可惜的是,事實告訴他,哪怕尋劍之法再神妙,也抵不住找到的都是不稱心的頑鐵!
失望了無數次之後,偶然的一個機會,他在一座荒山古廟旁,在那塊被黃土埋了半截的石碑背面,發現了戮仙劍的秘密。斷碑上的文字,乃是上古詰屈聱牙的古體神文,但這難不倒出自古老名門的少年。看懂了碑上文字,萬愁攻心中就燃起了最大的希望:
浸滿仙族鮮血、充斥仙魔怨氣的戮仙劍,不正是能激發自己最大天賦潛力的天命之劍嗎?
打定了主意,他就按照古碑上的指引,再次踏上了新的尋劍征程。當他來到戮仙劍埋劍處的方圓百里範圍內,看到四野觸目驚心的荒蕪,他不驚反喜。“一劍飛來,天地滅生”,不正是他想追求的無上境界嗎?所以,當他費盡千辛萬苦,終於走到戮仙劍的面前,這個天生面容肅冷的少年,竟然笑了。
當他拔出了那把古樸沉重的闊大之劍,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世人常說的“一見鍾情”的情境。久埋的青鋒,在碰觸到荒原第一縷清風時,微微地顫鳴,就好像要跟鋒刃前的少年傾訴心事。那一刻,萬愁攻的心,也怦怦跳了起來……雪亮的鋒刃,並沒有因為數百年的埋葬而蒙塵、生銹。當少年將它依偎在自己的黑髮旁邊,那冰雪般的劍刃,便照亮了少年清澈如水的眼神。
天空,曠野,古劍,少年,這一刻,仿若因宿命而依偎……
獲得戮仙劍後,萬愁攻並沒有就在這荒野中結廬修煉劍技。因為他發現這把怨氣沖天的古劍,一切都好,但卻失了靈氣。
萬愁攻不是一名普通的江湖劍客,如果一把劍沒有靈氣,那對他而言就基本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對這把沒有靈氣的戮仙劍,萬愁攻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懟。相反,他覺得這就是命運和機緣。如果不是在屠戮仙族的戰鬥中失去靈氣,那這把完美之劍,又怎麼會墮落人間,輪到他獲得?沒有靈氣,不要緊。萬愁攻相信以自己師門的底蘊、以自己於劍之一道的天賦,一定能讓它重新靈氣盎然,成為天下第一劍器!
 
萬愁攻帶著戮仙劍,回到了方寸山中。這時候他癡迷執著的特質再次顯現出來——在回到師門之後,他並沒有跟自己的師長和同門多作溝通,而是一頭紮進後山的深壑古洞中,一心想要找出恢復戮仙劍靈力的方法,從而獲得無上的力量。
只可惜,天縱英才的萬愁攻,忽視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力有時而窮”。被魔族強者使用的古劍,並能在仙魔戰爭中大顯身手的利器,豈是這麼輕易就能被人馴服和參透的?在他採用各種師門技法琢磨、馴控戮仙劍時,卻不知道,自己的心魂,正在被這把古劍悄悄地浸染、控制……
 
方寸後山,荒草沒徑,林高蔽日,時有走禽猛獸出沒。方寸弟子雖大多身手不凡,卻也極少上後山去。這卻恰好成了萬愁攻絕佳的修行之所。
萬愁攻自得此劍後,心中似有塊壘日漸鬱結,不吐不快,每每練劍以後,才覺身體舒泰暢通。這一日,他照常去後山練劍。只見他凝神聚氣,一股鬱熱之氣自心間生髮,遊走四肢,貫通百骸,最後彙聚到指尖。這鬱熱之氣甫一與劍身的冰寒之氣相觸,便劇烈相搏起來,劍身泛起層層青光,震顫不已,終凝於劍尖處破空而出。霎時間,山中風聲惻惻,草木瑟瑟,飛鳥驚起,鼠兔突走。按說鬱熱之氣散發,當感快意,可萬愁攻卻愈加覺得寒熱激蕩,返入自體,於胸中四下竄走,一時心神俱亂,手中之劍狂舞一陣,劍氣所及之處,木葉紛紛而落,鳥獸折頸而死。
正在此時,萬愁攻忽聽周遭有異動,更是分了心,未及相應,只覺被來人架住了手臂。
萬愁攻頗為惱怒,頭都未回,便猛地抽劍揮向來人。來人顯然不防他有此舉,急忙舉劍格擋。可是哪敵得過萬愁攻手中的那柄神劍。只聽哐當一聲,來人手中的劍便裂成三段。來人也不惱怒,也不驚恐,手中握著殘劍斷柄抱拳道:“師弟,打擾了。”只見此人紫巾束髮,亮黃披風,一身白衫紫襟的劍客勁裝,襯著那清俊無比的面容,正顯得俊朗秀拔。
原來此人名叫雲劍歌,也是方寸山菩提老祖門徒。若論起長幼來,入師還在萬愁攻之前。只是萬愁攻自恃天資絕豔,一貫眼高過頂,從不將同門師兄弟放在眼裡。這雲劍歌雖也稱得上聰明穎悟,卻依然難入他眼。倒是雲劍歌平日裡對這個師弟頗為仰慕,常尋找機會欲與他探討一二,卻終究不得如願。
方才萬愁攻聽雲劍歌致歉,也並不接腔,只管收劍入鞘,轉身便走。
雲劍歌在身後叫住他:“師弟,你歷來心神專一。剛才看你練劍,卻好像有了二意,一冷一熱,一守一攻,一開始還能相搏相斥,後來仿佛那寒意大進,生生逼退了熱氣,不知是為何?”
萬愁攻本不留心,但聽他此言,一舉道破方才自己心中所惑,頓時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道:“習劍之人,只知劍氣。劍氣所至,心之所至。何來二意?”
雲劍歌道:“師弟天資過人,對劍道的看法自然與眾不同。而我這傻人卻也有傻想法。要我說,劍,終究是器,既然是器,還需有人來主使。所以說只有人使劍,而斷沒有劍使人的說法。”
萬愁攻見他一席話,聽似有理,卻並無甚新意,冷語道:“老生常談,自然不能打開新境。”
“可是老話自有老話的道理,自然是前人幾經歷練後悟出的真義。迷信老話自然可笑,可放著陽關大道不走偏要獨闢蹊徑也沒有必要。”
萬愁攻歷來意念堅決,不容奪志,縱是恩師教誨也未嘗放在心上,這時被雲劍歌一番不冷不熱的言語所駁,自然不會信服,沉聲道:“陽關道自然愜意,獨木橋卻不能無人去走。需知今日的陽關道卻也是當年的獨木橋。”說罷,逕自走遠。
雲劍歌聽萬愁攻之言,不由得頓首,雖不至於信服,卻也頗為讚歎。思量揣摩之間,低頭看見一地鳥兔蛇鼠,碎屍殘肢,血肉飛濺,慘不忍睹。心中駭然想道:“這究竟是人使劍,還是劍使人?”
 
這日以後,雲劍歌時常去後山,在遠處“聽”萬愁攻練劍。他知道萬愁攻不喜人打擾,因而從未現身。一開始,隱在十米之外的高大林木之上觀察,後來漸漸能聽風辨聲,以至於在數千米之外也能知悉萬愁攻練劍之景。
 
話說這一日,雲劍歌正在山中練習門派法術。當練習到門中“睡”字訣的“離魂咒”時,他沒能讓練習物件的小靈獸魂魄迷離,反而覺得自己心血湧動,神思不屬。一種奇妙的直覺和預感,引領他匆匆地前往後山,找到師弟萬愁攻馴劍的那個古洞前。
還沒等走到古洞那裡,劍俠客雲劍歌就看到一個畢生難忘的場景:
多少天來一直按兵不動的戮仙劍,這時候卻騰起無數暗黑的怨氣!它們沖天而起,如鎖鏈,如惡靈,嚎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可怕的羅網,將師弟緊緊地裹在內裡!承自屠神宴的怨氣如尖刀、如猛獸,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將那個品貌出眾的少年弟子一寸寸地吞噬、一寸寸地切割!
“不——”劍俠客雲劍歌見狀,一聲悲憤的大叫!這時候,他已經非常清楚,師弟萬愁攻一定是馴劍不成,反被大量怨氣反噬了。
不過這時候他想再挽救師弟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可能。可怕的仙靈怨氣,已經將萬愁攻整個人吞噬,很快就要讓他粉身碎骨、肉身破碎。這時候,雲劍歌想要讓師弟完全脫身而出,毫髮無損,已經不可能了。冷厲、一心求道的少年,正經歷癲狂、痛苦,無可逆轉地墮入無邊黑暗的深淵。
 
“怎麼辦?”饒是雲劍歌性格沉穩,這時候也惶急無比。
往往越是危急時刻,越能看出一個人的急智如何。面對這種萬劫不復一樣的可怕景象,劍俠客雲劍歌並沒有驚懼逃跑,而是急速開動腦筋,思索對策。很快,他就採取了一個最優的選擇:放棄師弟已經半為破碎的肉身,而將他的魂魄緊急封印於靈器之中!
不得不說,雲劍歌這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想出的一個不是辦法的最優辦法。別看平素溫潤如玉,一到緊急關頭,他也是個殺伐果斷之人。打定主意,他便立即施展師門秘法,將已經開始渙散的萬愁攻的精魂,極力拘束封印於戮仙劍中!
當魂魄歸於古劍,那漫天嘶吼的古仙怨氣,也趨於平靜。當山野的清風吹來,部分怨氣被吹散于清明天地之間,從此永遠消失;剩餘的怨氣,又重新收斂於戮仙劍中,暫時蟄伏。如果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只是看著這把劍器掉落在洞前石坪上,則根本沒有人敢相信,就是這把古劍,剛剛還造成那樣兇惡殘忍的後果!
重歸清明氣象的方寸山后山,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有那個眼眶濕潤的少年劍俠知道,他已經永遠失去了那個勤奮執著的天才師弟。現在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戮仙劍中一個叫“萬愁攻”的魂魄虛影。當然,雲劍歌是不會承認師弟已死的。他親愛的師弟,只不過是用另一種形態,棲身於戮仙劍中,以冥族的形式,繼續他本來的追求。
“以魂祭劍,萬愁攻人。你就叫祭劍魂吧。”雲劍歌強忍著悲痛,對戮仙劍中的師弟說道。
“好。”隨著這一聲虛弱但堅定的回答,這世上少了一個萬愁攻,劍中多了個“祭劍魂”。
雲劍歌毅然將這把充滿危險性的古劍佩戴在身邊。目睹了這次慘劇,雲劍歌的內心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不可避免地陷入迷茫,但更多的卻是堅定了追求自我劍道的決心。他對師弟鄭重許諾:“你我二人,今生不棄。我們繼續一起練劍修行,同經這天地風雨吧。”
“謝謝師兄。”劍中之靈的語氣,依然清冷,但比起往日的拒人千里,恍惚間似乎多了一點溫暖——雲劍歌似乎聽出來了,但也難以確定是否錯覺……
正是:
意闌珊,
醉闌珊。
舉劍飲向黃泉寒,
孤祭楓葉丹。
吾劍開,
萬劍殘,
血染霞飛魂靈來,
寂寞風月閑。
師弟悲慘可怕的遭遇,觸動了雲劍歌的內心。站在深山古洞前,仿佛在下一個瞬間,有一道靈光劈中了他的靈魂。他領悟了提升力量的秘密。而如人間文人墨客所說:“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於是,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劍俠客雲劍歌告別了師門,飄然下山而去。
從此,劍俠客雲劍歌,要帶著戮仙劍,帶著自己的師弟,一起去那廣闊的天地間、乾坤裡,開闊眼界,磨煉心志,提升實力!
這正是:
俠心赫赫震千古,
一劍昭昭行天下。
黃沙漫漫人去也,
盡日看遍長安花!
 
第二章 俠骨留香,誰悲失路之人
下得方寸山,劍俠客雲劍歌行走各地。或是山中斬妖,或是鄉間除霸,一路行俠仗義,因為頗符合本心,他便很是快意。只是,在這樣的仗劍江湖中,雲劍歌漸漸明白了自己和師弟的不同。自己那位師弟啊,一心只為提升力量,便對他很多義憤出手的事情不能理解。
祭劍魂萬愁攻認為,一個人精力有限,應該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提升實力上。像師兄這樣經常出手,簡直是多管閒事,浪費時間。面對師弟這樣不以為然的勸誡,雲劍歌只是一笑了之。他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師弟必將能認同自己選擇的“道”。
不過,不論萬愁攻能否認同師兄的理念,因為棲身戮仙劍中,他受到濃重怨氣的浸染,於是讓那本就冷厲的心,變得更加嗜血了……有幾次對敵之時,雲劍歌揮舞戮仙劍,只是要逼退強敵而已,但在師弟的掌控下,卻將對方絞成肉泥!見得如此,雲劍歌很是嘆惜,於是在他的內心中,在此次下山歷練的目標裡,又加上一條:化解師弟不必要的戾氣……
行走江湖一些時日,便到了暮春季節。因為之前在南贍部洲上一路東行,這時候雲劍歌恰好接近了琅琊國境。琅琊國乃是當今天下知名的諸侯封國。它南鄰廣陵國,西鄰定陶國,北靠樂安國,東臨浩瀚東海。當接近琅琊國的驛站,劍俠客看見路邊碧柳如絲,便忽然想起琅琊國中的一個故人來。
 
那是四五年前了,當時雲劍歌劍術才有小成,便懷著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興致勃勃地下山了。仗著一股英勇之氣,剛開始時他倒是解決了幾處豪強妖魔。只是畢竟稚嫩,當他在定陶國山陽郡的野外對上一夥山賊時,卻不防對方山賊中竟有高強道人落草。
在賊道的陰險設計之下,雲劍歌不幸中了帶毒的寒冰法術。重創之下,又寒又病,他幾乎死去。如果不是仗著方寸山絕不外傳的保命法術,他根本難逃此劫。當然,在那種情況下,如果得不到及時救治,他就算逃出敵群,也難逃一死。
也許他命不該絕,當他憑著頑強的求生意志向東奔逃進入琅琊國境後,正巧遇上出來狩獵的樂安國質子,便得他相救,這才撿下了一條性命。
說起這樂安國質子,也有一番令人唏噓的來歷。他本名東方蒼雲,乃是樂安國的王子。按理說,作為一國王子,應該從小錦衣玉食、不經風雨。誰知道他卻很倒楣,出生之日正巧父王帶兵征伐南方的琅琊國,不僅大軍遭遇慘敗,父王還險些喪命。因此,東方蒼雲便被舉國上下視為不祥之人,打一出生起就遭到宮裡宮外的冷落。
在東方蒼雲三四歲時,父王與琅琊國講和,便順理成章地將他作為人質送往琅琊國。東方蒼雲就在這樣日夜環伺的敵意和背井離鄉的孤獨中,一天天長大。陪伴他的,只有一個個冷冰冰的侍衛和一卷卷泛黃的古書。
因為孤獨,他寄情於道術和醫術。前者讓他多了一個自取的道號“無崖子”,後者讓他在十八歲之時,救下了雲劍歌的一條性命。
當雲劍歌被他所救,兩人一見如故,便一起整日悠游,談玄論道。在此之餘,兩人還在東方蒼雲侍衛的協助下,一舉將加害雲劍歌的定陶國山賊剿滅。
 
此時走在通往琅琊國的驛道上,劍俠客雲劍歌想起當年和東方蒼雲相識之時,也是在這樣的暮春時節,便莞爾微笑。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個敏感沉鬱、聰穎多思的少年的面容。這一來,他便忽然很想再去見一見這位王子故友了。
當然,對他的決定,那寄身戮仙劍中的師弟再次表示了不認同。祭劍魂勸誡師兄,在此陽春麗景、萬物勃發之時,應該悉心體會天道運行至春日時,那種生髮萬物的無上生機之力。也許,這種蓬勃向上的天機,能夠運用在出劍一瞬間的禦劍心法之中呢。
對他的建議,雲劍歌又是笑笑,沒有多辯解,只是說,男兒身處這個世上,不僅要有手中的劍器,還要有摯友的情誼。祭劍魂萬愁攻,聞言默然,也沒有再多說,只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只是,這本來不過是一次偶然興起的尋訪故友的念頭,讓雲劍歌沒想到的是,此後卻讓他陷入終生難忘的事件裡。
 
從定陶國取道往東邊琅琊國而行,剛開始還風景清平。雲劍歌看到道路兩邊的稻田裡,已經有許多栽種早稻秧的農人。誰知道進入琅琊國後,剛過了蒙山,還沒到前面費縣之時,他就聽說琅琊國中已經生出大變故。
剛開始,雲劍歌還有些不相信,便繼續往前行,但才過了費縣,進入東南邊的華縣時,就碰到無數琅琊國的潰兵。從這些潰兵的口中,雲劍歌終於知道動亂的詳情。讓他始料不及的是,這場兵火滔天的大亂,還和他那位一見如故的故友有直接的關聯!
 
原來,作為樂安國的質子,無崖子東方蒼雲,因為寂寞,便書讀萬卷,變成博學之人。也因為孤獨,他廣交義士門客,成為品性高貴、生性慷慨的君子。雖然有著令人感懷的悲劇身世,但是後天的學識和品性,似乎彌補了他命運的創傷,讓他苦悶的生活中多了些許亮色。尤其是最近,東方蒼雲所寄身的琅琊國的國相花雨農花大人,竟有意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花雨農是什麼人?對他的名字,琅琊國中之人可謂無人不知!作為琅琊國中根深蒂固的大家族,花家本就有著綿延數百年的聲威和底蘊。現在族中翹楚花雨農花大人,又出任琅琊國相近十年,可謂根深枝茂,朝中門生故吏無數。可以說,別看現在花雨農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可他的聲名,已經在貴族和百姓兩個層面上,都蓋過了當今的琅琊國王。
而對東方蒼雲來說,頂著一個王子的空名,寄身於曾經的敵國,內心的尊嚴與安全感,還不及國中一個普通的農夫。所以,可想而知,當花雨農花丞相拋出了橄欖枝,願意將寶貝大女兒嫁給他時,東方蒼雲有多激動!他以前從不敢想,在自己這個悲劇的灰色人生裡,還能有這樣充滿希望和祥和的時候。
不僅如此,據說花雨農家的兩個女兒,大女兒花影幽、小女兒花影倩,盡是人間絕色,且性格賢慧溫柔;現在自己能娶到他家大女兒,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然而,正當東方蒼雲滿懷希望、充滿幸福之時,卻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卻有一個令人齒冷的陰謀。
權臣花雨農表面向他伸出橄欖枝,暗地裡卻是心懷鬼胎。他這般示好,只不過是為了通過東方蒼雲獲得其樂安國父王的軍事支持。這樣一來,他們擇機裡應外合,大敗琅琊國王的軍隊,最後各取所需。
到那時,東方蒼雲的父親不僅可以一雪前恥,還能獲得琅琊國北部蒙陰、東安二城。那花雨農雖然割讓二城,但卻可以坐上琅琊國王的寶座,從此琅琊花家不僅僅是一個地方上有名望的世家貴族,還將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國——說不定,一統天下的王圖霸業就從此開始呢!
無論是樂安國王,還是琅琊權臣,都在精心算計。從他們的角度看,確實算無遺策,最後應該是雙方喜聞樂見的雙贏。他們算盡了一切,但唯有一個人,他們始終沒有算進去。
東方蒼雲,樂安國王之子,琅琊權臣未來的女婿,雖然一向被作為棋子,但本身的品行卻高貴皓潔。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他這樣對雙方都關係特殊的人。所以,很不幸,東方蒼雲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內情。當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他如同一個正青雲直上的人,突然一腳踏空,掉進了萬丈深淵,真可謂滿心悲涼。
而更不幸的是,在他得知內情之後,那琅琊王族也通過偶然的機會,知曉了這個讓人吃驚的內幕。
就和一切權謀鬥爭一樣,接下來的戲碼就沒什麼意外了。花雨農的丞相府被圍,但他事先通過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得到消息,倉皇出逃;樂安國王得知計謀敗露後,迫不得已倉促出兵,在進軍的半路上,與花雨農的私兵會合一處。而東方蒼雲作為質子,這時更加奇貨可居,被琅琊國王一舉擒下,準備當成取得戰爭勝利的重要籌碼。
 
當劍俠客雲劍歌到達華縣的時候,兩國的爭戰已經如火如荼。樂安國畢竟臥薪嚐膽這些年,縱然倉促用兵,也是勢如破竹,將進攻路線上那些武備荒疏的琅琊國縣城一掃而下!現在,他們的兵鋒已經直指南方的琅琊國都開陽城。
而琅琊國王在此劣勢之下,打著誘敵深入的主意,準備在決戰之時,推出樂安國王子來打擊對方士氣,爭取對樂安國一鼓而下。雙方各懷鬼胎,因此戰局的發展如火如荼。當雲劍歌在華縣打聽戰況時,雙方已經在琅琊國開陽城下對峙了。
雲劍歌打聽到這個消息,心急如焚。他急切地想知道事態發展到了何種程度,特別是,他的救命恩人、好兄弟東方蒼雲,現在到底面臨什麼命運。他便加快腳程,不顧沿途的潰兵,急速朝東南方的都城開陽趕去。
這一路上,也有不開眼的潰兵想來劫殺他,卻都被情急的雲劍歌毫不猶豫地揮舞戮仙劍殺死。這種情況,倒是合了祭劍魂萬愁攻的胃口。
 
當雲劍歌趕到開陽城時,便發現這時候的開陽城外,已經佈滿樂安國的軍營。那開陽城上,更是千弓萬弩,戒備森嚴。本來雲劍歌想找機會潛進城中,尋找東方蒼雲的下落,也好擇機相救。可是到了這裡才知道,要在千軍萬馬圍城之時潛入城中,真的是祖師爺菩提老祖來才行。連等了幾日,雲劍歌不僅營救之事毫無進展,還等來了雙方的決戰。
也只有攻守雙方開始決戰、開陽城外變得兵荒馬亂,雲劍歌才稍稍有機會靠近城池一些。他穿著從屍體上剝來的樂安國衣甲,偽裝成樂安國的士卒靠近城池,偶爾在刀槍劍戟的間隙中朝城上一看,他便大吃一驚!
原來,往日他印象中的高貴王子,雖然此刻依舊紫袍金帶、玉冠雀氅,卻被五六個強壯的琅琊王宮侍衛押在城頭,正顯得狼狽無比。就在雲劍歌往上看時,正好那守城的將軍,正運足了氣力朝城下大吼:
“樂安賊子,你等王子就在城上,還不快快住手!”
他一個人喊,縱使再賣力,畢竟音量有限,在這兵荒馬亂中很難傳出很遠。但是,此後他一揮手,身後數十個專門挑出的大嗓門士卒,便一起嘶聲竭力地把他的話重喊一遍。
威脅的話語,如雷霆般滾過城下血腥的戰場。無論琅琊士兵,還是樂安軍卒,聞聲全都停止了鏖戰,怔怔地看著開陽城樓上。
“哈哈!”這位叫張錦程的守城大將見狀,得意地哈哈大笑,“打啊,打啊!樂安賊人,再打下去,我就將你們身嬌肉貴的王子一刀一刀地割死!”
這時候的戰場,已經完全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帶著血腥氣的呼呼風響。這一次守城大將的話語,乘著風聲傳出了很遠,震動了不少人的心弦。
在後督戰的樂安國王,此刻看得非常分明,在自己附近的那些本來士氣如虹的士卒,腳下開始悄悄地後退了;本來勇猛廝殺的武將,這時手中的兵器也悄悄地垂下。見得如此,樂安國王再無遲疑。他大喝一聲,分開中軍,策馬向前。在樂安大軍的前鋒位置,他勒馬立住。
“城上之人,果然是本王之子?”樂安國王勒馬仰頭,作勢朝城上觀察。
“怎麼不是?”琅琊大將張錦程故意怪叫道,“這可是你的種,難道還認不出?難道……”此言一出,城樓上的將士們一齊哄堂大笑!
樂安國王聞言,臉上肌肉霎時間直抽抽!
好不容易努力忍住怒氣,樂安國王朝著城樓上自己的兒子,冷冷叫道:“琅琊賊子,奸詐狡猾!本王之子,已由貴國忠臣花大人救到樂安國中。此時城上小兒,是哪家琅琊賤民的野種?”
此言一出,開陽城樓上琅琊國一方,頓時譁然!而樂安國王身後本來猶豫的樂安將士,士氣重又開始凝聚。
樂安國王感覺出這個變化,就好像受到鼓舞,頓時趁熱打鐵,揚鞭一指城上被拘押的少年,大叫道:“哼!我樂安國神射手何在?快將那賤民野種射殺!如若成功,本王重重有賞!”
這句話,他連喊三聲,頓時本陣之中,便有自覺射術不錯的將軍士卒排眾向前,準備張弓搭箭,試試能不能領下國王這份重賞。
這時候,城上群情譁然,城下紛紛攘攘,竟沒有人注意城樓上那個高貴的王子。其實,在剛才父王驅馬向前,看他的第一眼時,東方蒼雲就從父親的眼神中知道,那個生他養他的故國,那個自己無數遍魂牽夢縈、只能在夢中回去的故國,已經徹底地拋棄他了。而身後咒駡父親無恥的話語,還在不斷傳來,如同決堤的洪水,要將他這個落水之人淹沒。
“呵——”這種時候,高貴的王子卻突然笑出聲來。他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本以為,我悲劇的日子已經結束,我重生的機會已經到來。沒想到,這個世界,對我的冷漠和厭惡,還是從未改變。”
歎息般說完,本來一直頹唐如廢人的王子,突然間掙脫了看押他的侍衛,瞬間從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
那一刻,在耳邊比以往大了數倍的風聲中,那顆沉墜的心啊,連自己也不清楚,這樣做,究竟是為了盡一個兒子的責任,還是為了從這個殘忍的世界中徹底解脫……
正是:
禦樓殘,
瑤殿哀,
缺月空照秦淮。
雀鳥散,
花祭亂,
靈河映冥頑。
情作恨,
友成叛,
任我遊戲世間。
醉腸斷,
笑枉然,
輪回已無涯……
在這萬念俱灰、身軀即將化為塵埃之際,墜落的樂安王子,卻忽然聽到城下那震驚的人群中,傳來一長聲情真意切的叫喊:“不——”
“呵——情真意切啊……”
“可這聲音是如此年輕……那……又有什麼意義……”
轉瞬間,高貴的王子已墜落塵埃。那瞬間飛起的漫天血霧那鮮豔的顏色,一如他往昔朝夕詠歎的霞色……
就這樣,樂安國質子東方蒼雲,在兵臨城下、千軍萬馬的眾目睽睽之中,躍身一跳,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只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一直沉積在胸中的那股鬱氣,卻支持著他靈魂不滅,並未像一般人生死之後很快轉入輪回。人間世上少了一個苦悶卑屈的王子,九幽黃泉路上,卻多了一個躑躅執著的“無崖子”。曆此人間慘變之後,徘徊冥界的靈魂,已經徹底摒棄那個俗世名字,從此就以“無崖子”自稱。
 
這時候的劍俠客雲劍歌,還不會知道王子後來的這番際遇。萬馬軍中,他眼睜睜地目睹故人慘死,卻束手無策,那種憤懣悲屈之情,並不在秋風落葉般墜城的王子之下!不過,當他胸中的悲壯不平之氣,化作一聲怒吼出口,他立即驚覺不對,趕緊飛身逃走。好在周圍那些樂安將士,還沒反應過來,第一反應只是這位同袍一定腦子有問題了。
暫離了千軍萬馬,想起剛才目睹的慘事,雲劍歌依舊憤懣難平。想起當年所受的恩惠,他就覺得應該要做點什麼。梳理這前因後果,雲劍歌發現,王子身死這整件事,罪魁禍首還是那個權相花雨農。如果不是他權慾薰心,明裡暗裡地挑撥兩國的關係,琅琊國和樂安國不會這麼快走到今天兵戎相見的地步。他也不該為了一己私欲,利用那個可憐的質子;更不該在事情敗露後,在自己逃走之時,卻將質子出賣給琅琊國王,試圖在兩國間增添一筆生死血仇。從某種角度看,那個冷血無情的樂安國王,也被這個奸佞利用,在被他撩撥起滔天野心之後,不得不進入他的圈套,面對遲早發生的人倫慘劇。
 
確定了罪魁禍首,雲劍歌便決定效仿“壯士一怒,流血五步”,立誓要將花雨農殺死。誰知道,在這時候,他又和那個悲情的師弟發生了爭執。
“你真的在步入歧途!”祭劍魂萬愁攻叫道,“我方寸之門最重修心,講求靈台清淨。你捲入這麼多紅塵俗世,今日又要去替人報仇,愚蠢!”
一心求道的萬愁攻對雲劍歌這種只會耽誤時間的行為感到十分不爽。然而,雲劍歌卻向他耐心解釋:“師弟,師兄此舉,正是為了無愧本心。一飲一啄,無非前緣。我既受人恩惠,就要替他了卻這段因果。”
雲劍歌的話讓萬愁攻十分煩悶,他自知和雲劍歌多費口舌也是無用,只朝雲劍歌冷冷哼了一聲,便再無聲息。
 
此日入夜,雲劍歌忍到子夜時分,便按照在週邊打聽到的花雨農大帳位置,趁著夜色悄悄地潛入大營。雖然現在他的功力和法術還很弱小,但借著濃重的夜色,要躲過這些小兵小卒,還是不成多少問題。
這一路小心翼翼,他最後終於躲過了所有的明哨暗哨,潛到了花雨農那個標誌性的銀頂大帳邊。
現在已經過了子夜,天上又烏雲密佈,沒有任何星月之光,整個夜空如同一口大鍋一樣,倒扣在這個剛剛經歷廝殺的大地上。漆黑的夜色裡,接近銀頂大帳的雲劍歌,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沒有冒進,而是找了一根空著的拴馬樁,緊貼著木樁子站住。在夜色的掩護下,如果這時候有遊動哨走過,第一眼還是很難看出這裡多了個人。
後背緊貼著木樁,他極目朝銀頂大帳看去。這時候,大帳中一片漆黑,應該是主人經過白天的緊張鏖戰,不勝疲憊,便早早睡下。不過,即使這樣,雲劍歌還不放心。他屏息凝神,側耳細聽。過了一陣,在這靜謐的夜色裡,還真讓他聽到了大帳內有人酣睡的打鼾聲!
“成了。”雲劍歌心想著,立即手握戮仙劍,躡手躡腳朝銀頂大帳那邊走去。
等走到大帳的帳門前,他依舊輕手輕腳,去撩起營帳門的牛皮簾。誰知道,就在他剛剛撩起一兩寸的時候,驀然便聽得一陣風響,那黑暗中迎面湧來一股子勁風。
“不好!”雲劍歌立覺不妙,閃身急退,避過從帳中撲來的淩厲之風。
當他才勉強避開突如其來的攻擊,那營帳中又猛然飛出一條長鞭,帶著淩厲無比的呼嘯聲,如金蛇狂舞般朝雲劍歌抽擊。雲劍歌悚然而驚,在漫天鞭影將自己吞沒之前,反手急揮利劍,將那鞭梢勉強擋開。才一擋開,那長鞭如同有著靈性的毒蛇,又在空中轉了個彎兒,重新蕩遊而來,追著雲劍歌的身形又是迅猛一鞭。
面對如影隨形的攻擊,雲劍歌嚇出一身冷汗,立即竭盡全力,往後一躥,再次躲開攻擊。而這一次那鞭梢去勢未絕,順著雲劍歌飛退的方向,狠狠地抽在地上,頓時發出啪的一聲清脆響聲。
苦也!雲劍歌心中頓時叫苦不迭。對他來說,現在不怕落入陷阱,不怕和那使鞭之人纏鬥,但就怕鬧出動靜,驚動周圍的千軍萬馬!
但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這聲長鞭震地的響聲,在夜空中是如此清脆響亮,頓時就把周圍的軍士驚動了。這銀頂大帳周邊的營地裡忽然亮起許多火把,照得人影幢幢,響起無數呼喝之聲。
借著周圍亮起的火把,雲劍歌終於看清了對面從帳中攻擊而出的使鞭之人。這一看,卻讓他好生驚愕。
原來,那從帳中跳出之人,並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粗豪大漢,而竟是一位嬌美玲瓏的少女!
這少女正值妙齡,年約二八韶華,一身輕薄飄逸的金黃色裙衫,在火把的映耀下閃閃發光。和想像中的兇狠邪惡不同,這美貌少女眉目如畫,神情靈動。當雲劍歌看清她時,少女正從帳中跳出。於是,飛躍半空之時,那輕靈的身姿,與手中柄鑲美玉的翠色長鞭相配合,一時之間,讓人恍惚之中不知是她揮舞長鞭而起,還是長鞭帶動她飛上了半空。
而騰躍之時,她那秀逸的裙衫被夜風一吹,便露出嬌俏婀娜的身影,在淒迷的夜色火光中,宛如一隻從天空靈動飛過的燕子。
許多年後,雲劍歌回憶起和飛燕女在千軍萬馬中第一次相見的情景,便覺得,隨著時光的流逝,很多當年的細節都已經忘記,但卻深深地記得:在少女第一刻呈現在自己的眼前時,那絕美的容光,仿佛比周邊的火把還亮,在一瞬間照亮了亂軍叢中這方天地,也照亮了自己的整個內心。
 
當然,當時的情景絕沒有這麼浪漫。受奸相花雨農相托設下這個陷阱的女孩兒,正是身懷絕技的女俠客飛燕女柳若離。交代任務時,花雨農言之鑿鑿,說是這場大戰中,必定有政敵會收買兇惡的刺客來行刺他。面對善良的女俠,花雨農還說,如果只是他一人身死也就罷了,可惜這一身清白,就要隨著自己的身死而葬送不明,從此天下人便都要誤會他了。
飛燕女柳若離聽信了他的話,便從開陽城下大戰一開始,就蹲守在表面是花雨農寢帳的銀頂營帳中,耐心等待兇惡的刺客上門。
所以,當她借著周圍亮起的火光,看清雲劍歌的面容時,也似吃了一驚。要知道,柳若離乃是一個孤兒,幼年時差點在饑荒中餓死,所幸後來得高人相救,入翠微山學藝,以“若離”為名。有了這樣的經歷,飛燕女柳若離不僅一身武功高強,還習了些相人之術。只是第一眼,她便看出,雲劍歌絕不像是花雨農描繪的那種只為收錢便能殺人的兇殘之徒。
“你是什麼人?”飛燕女柳若離暫時收起長鞭,蹙眉問道。
“在下無名小輩。”劍俠客雲劍歌不知對方底細,並未正面回答。
“哼!深夜來刺殺忠臣,我看你也非端人!”見對方回避自己的問題,飛燕女柳若離有點惱怒。
“忠臣?”雲劍歌一聲冷笑,“姑娘你莫非被矇騙了吧?”看著柳若離一副被蒙在鼓裡的樣子,雲劍歌心裡一動,仿佛明白了什麼,便不顧四周正在逼近的軍卒,迅速地把自己瞭解到的內情告訴了對方。
本來雲劍歌便有一種正氣凜然的氣質,再加上有些事情乃是他的親歷,比如和樂安王子的相處,雖然只是簡潔介紹,卻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的氣勢。
飛燕女柳若離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在江湖中歷練了兩年。什麼人可信,什麼話不假,在不及深究的情況下,她大致也能分得出來。
“好!”飛燕女俠也是果斷俐落,立即道,“你快走!”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今日你且先走,日後我飛燕女自會查探你所言虛實。如果你今日敢欺騙於我,來日定要叫你做我鞭下亡魂!”
雲劍歌聞聽此言,苦笑一聲,只好道:“謝過飛燕女俠!”此時此刻,他也知已落入奸臣陷阱,要想替故友報仇,只得再從長計議。
只是,要想從長計議,前提是得保留著自己這條性命。可是,望著那遠近晃動的火光中,正有無數身影拖刀舉槍地朝這邊奔來,雲劍歌不由得再次苦笑了……
“師弟,看來今天我就要和你去做伴了。”望著潮水般湧來的敵人,劍俠客手撫戮仙劍,自嘲說道。
劍中那個靈魂,沉默片刻後,只回答了兩個字:“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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