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毒女06：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前情提要

唐驚天與莫晴雪總算得到永樂帝的首肯，下了婚旨。只是大婚當日，莫晴雪的忠僕青煙卻下毒暗害，而幕後主使者則直指太子。孰知這一切全是莫晴雪在演戲，並故意設下圈套，等著企圖加害她與唐驚天的人落入陷阱。
太子竟於大婚當日向永樂帝逼宮！豈料事情未成，太子的真實身世卻先被唐驚天的生母給揭穿，同時也引發血洗楚家一事。眼看兒子們傷的傷殘的殘，永樂帝迫於無奈，只能考慮將太子傳給唐驚天。可唐驚天寧願被貶為庶人，也不想因太子之位，而與莫晴雪分開。
為了控制住唐驚天，寧妃不惜派出刺客，刺傷兒子，甚還想再次使用迷心魂。眼見生母只想逼迫自己，甚至害死莫晴雪，唐驚天實是心灰意冷。但他萬萬沒料到，生父生母最後竟反目成仇，甚至親手殺了對方。而永樂帝於臨死前，則將皇位傳於唐驚天。
唐家少主唐思瑜與悅寧公主唐若凝之間，雖是有情，可偏偏帝后與眾皇子卻都認為他們不適合。而為了讓女兒能改變心意，莫晴雪便廣邀各世家的青年，好讓唐若凝認識……

第一章唐少求婚
皇后還有其他應酬，於是臨走前便交代女兒，要好好招待杜家人。
唐若凝雖有些不願意，但面上卻絲毫不露，笑意盈盈地應了。只是她都還沒開始說話，就聽見有道嬌弱聲音傳來。
「舅母、表姊、表哥！」白素自不遠處走來，臉上全是討好笑意，可是目光一落在唐若凝身上時，表情就僵住了，「怎麼是妳？妳也太不要臉了，表哥走到哪裡妳就跟到哪裡，還有沒有女兒家的矜持？」
杜如海臉色一變，怒斥道：「不許胡說八道！這是悅寧公主。」
白素嚇傻了，不敢相信地道：「公主？怎麼可能？」這女子就是傳說中最得寵的悅寧公主、帝后的心頭肉？慘了！剛才還得罪了她，怎麼辦？
唐若凝看白素很不順眼，不僅在背後說自己壞話，而且還拼命詆毀，恨不得將人扔出皇宮。但是看在杜夫人的分上，她只得強忍下來，淡笑道：「有些人就是沒規矩，動不動就出口傷人，真是沒教養！」
其實白素要是夠聰明，就該在此時說幾句軟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她深感自尊心受損，惡念又起，故意大聲道：「舅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不慣公主對表哥死纏爛打的行徑。」
這話引得不少人看過來，倒吸涼氣聲也頻頻響起。
宋孟蕪母女氣得臉色脹紅，深為白素的不識趣感到丟臉。白素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是卑微的臣女，居然不自量力，想跟天之驕女別苗頭？杜如海更是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白素像是剛剛發現自己言語太過，以手捂嘴，滿臉驚慌地道：「不不不！是我說錯了！公主什麼都沒做。公主，我向您道歉，您大人大量，原諒我這一回吧！」
眼見白素不僅將人數落一頓，還詆毀自己的名聲，如今又請求原諒，讓原本無心跟這種蠢貨計較的唐若凝，冷冷一笑：「剛才我明明看到有人哭哭啼啼地表心跡，還說什麼非君不嫁……嘖嘖！好好一個女子竟如此不知廉恥，真是叫先人蒙羞。」
眾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幕，越發分不清誰說的才是真的？
似沒想到公主的態度如此犀利，白素震驚地瞪大眼。但她反應極快，馬上做出委屈卻無處訴說的哀婉狀。
唐若凝驕傲道：「本公主雖不才，但絕不會奪人所愛。仰慕本公主的男子多的是，我何必自跌身分跟人爭搶？況且，我對別人的男人也不感興趣。」
這下杜如海可急了，連忙表明態度：「我跟她只是單純的表兄妹，此生都不可能超過這層關係。」
宋夢蕪深深看了兒子一眼，若有所思。
白素卻是眼淚盈眶，楚楚可憐道：「表哥明明答應要娶我，怎能反悔？」
杜如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即斥道：「妳胡說！」
白素傷心欲絕地泣道：「我知道了，表哥是怕皇家生氣吧！」接著她就當著眾人的面，盈盈下拜，「表哥剛才還說，悅寧公主雖好，但他不敢高攀－－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想法，想必皇室不會強人所難吧？」
唐若凝卻只冷冷看著白素，沒有叫人起來，也沒有回答。
而白素則因為不敢擅自站起，心中又忍不住暗罵唐若凝。
對表妹徹底失望的杜如海，當真氣炸了：「表妹，妳的話太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認識了十幾年，他今天才算認清表妹的真面目。
白素趁人不注意，偷偷站直，深情款款地看著杜如海，柔聲道：「表哥放心，公主寬厚大方、善良高貴，不會破壞我們的好事的。」她一口一聲大方，拼命想用話逼唐若凝退出。卻因不夠瞭解唐若凝的性子，註定無法得償所願。況且這番話也沒讓唐若凝生氣，反倒把杜家人氣得夠嗆。
宋夢蕪閉了閉眼，掩去眼中的複雜情緒。過去十幾年的感情，在白素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中，灰飛煙滅。
杜曉諾因為年輕，所以控制不住脾氣，當下便狠狠瞪著表妹。他們一直憐惜表妹沒父沒母，總把表妹當成親妹妹般疼愛，可到頭來得到什麼？表妹不要名聲就算了，千不該、萬不該把她大哥與杜家拖下水！
他人異樣的眼神、公主冷漠嘲諷的目光，都讓杜如海怒火攻心。他忍不住對白素吼道：「夠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接著他轉而向唐若凝道，「公主，我是說過那樣的話，但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您就是公主。」若是早知道，他一定主動求娶！
「有什麼區別？我家若凝眼光向來很高，看不上凡夫俗子，更看不上自以為是的貨色。」不知何時到來的唐若諍，面無表情地道，但眼中已滿是怒意，「杜公子跟令表妹倒是挺相配的，不如請母后賜婚吧！」
一語如驚雷劈下，轟得杜如海頭昏眼花，半天說不出話來。
杜家母女嚇白了臉，尖叫出聲：「不可以！」
白素卻喜笑顏開，自以為計謀得逞，盈盈下拜：「多謝二皇子的成全，臣女想立即拜謝皇后娘娘。」
只是如此急著想嫁進杜家的模樣，卻也讓無數人不屑至極。
杜如海急得滿頭大汗，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娘，快幫幫兒子！」他娶誰都不想娶這個心眼極多的表妹。
宋夢蕪卻恨其不爭，瞧瞧二皇子，年紀小小卻沉穩能幹、氣勢逼人，可自家兒子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也怪她不好，從小不讓兒子跟女子接觸，沒什麼應對經驗。再說一個大男人當眾跟女子吵架，也怪丟臉的。
「二皇子說笑了！我們向來視素素為家人，豈會亂了人倫綱常？」宋夢蕪故意說得輕描淡寫，好像這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白素卻已經豁出去了！她本不想這麼急的，可是表哥看悅寧公主的眼神，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況且她也不是傻子，而是精心算計過才決定走到這一步。只要她嫁給表哥，進了杜家的門，以杜家護短的性子，萬不會動她，甚至還會反過來保護。她寧可拼著一時受辱，也強過一世落魄。
思及此，白素眼含熱淚，哀婉哭求道：「舅母，請您成全我和表哥的一片痴心，我們會感激您一輩子的！」
這話徹底惹惱杜如海，沉聲喝道：「白素，我再說最後一次，我只把妳當成妹妹，並無半點男女之情，更不可能娶妳為妻！如違此言，我願遭天打雷劈！」
白素看著杜如海沒有半點感情的眼睛，心痛如絞，不禁懷疑她做錯了嗎？不！她沒錯，錯的是他們！她的容貌、才華、學識，皆是出類拔萃，如果父親還活著，以父親二品大員的身分，和杜家也算門當戶對。只是因為父母早逝，杜家才看不上她。
一想到這裡，白素心裡充滿怨恨，恨杜家不是真心疼愛她，更恨杜家不肯成全她的一片痴心。既然如此，就休怪她無情！是他們對不起她在先，她只是討回應得的東西。
「表哥好狠的心，為了皇室的榮華富貴，居然捨棄舊情，辜負我的一片真心……」
杜如海真沒想到白素竟是這種女子，為了一己之私，全然不顧收留、照顧她十幾年的杜家。
宋夢蕪恨得咬牙切齒，暗想當年就不該收留白素，又不是夫君的嫡親妹子，不過是庶妹之女，何必管其死活？偏她心軟，勸著夫君幫一把，將人留在家裡精心照顧。豈料白素卻恩將仇報，讓杜家成了大笑話。
不少別有心思的公子哥兒，紛紛出聲勸說：「杜公子，令表妹對你情深似海，你還是接受吧！得一紅粉知己，此生足矣。」
「杜夫人，您就成全小倆口吧！他們也不容易啊！」
宋夢蕪被氣得身體搖搖欲墜，幸好站在身邊的唐若凝扶了一把，才堪堪穩住，可心裡卻難受至極。
唐若凝見宋夢蕪臉色發白，不禁心生憐憫，更感嘆有時人太善良，似乎也不是好事。
見兩人舉止親密，白素故意走過去，嬌滴滴地勸道：「舅母千萬別生氣，要是氣出個好歹，我百死不能贖。您也不用為難，我願退後一步，不當正妻，當一側室足矣。只要表哥心裡有我，我不在乎名分。」
如此深情款款、無怨無悔的姿態，倒是引得不少人唏噓不已。
「沒想到白姑娘這麼通情達理，杜家有福了！」
「杜公子豔福不淺，真讓人羨慕。」
杜如海生平頭一次被人挖苦到無地自容，恨恨道：「我無福消受，你喜歡儘管娶去！」
白素眼眶一紅，委屈道：「表哥怎能這麼說？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只是哭了半晌，卻沒人勸解，她心頭惱極，索性拿絲帕擦了擦眼淚，然後朝唐若凝行了一禮，「公主要是喜歡我表哥，我願意奉您為主，當一對好姊妹。」
「哼！且不說妳根本不配，我唐若凝的男人，此生只能有我一個女人。他若有二心，我便休。」唐若凝的聲音清亮，每個字都擲地有聲，面上是驕傲自信的神情。
杜如海怔怔看著唐若凝，有些痴了！他就喜歡這樣精靈古怪，可愛又霸道的女子，但不知還有沒有機會？
在場的人神情各異，氣氛也變得古怪，特別是有心求娶的幾家人家，神情複雜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畢竟對一個男人來說，三妻四妾才是他們所追求的夢想，若是一輩子只守著一個女人，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唐若諍一一看在眼裡，暗暗記下那些人。他的妹妹值得男人全心全意地愛，如果沒辦法就滾遠點，他們不稀罕！
白素眼見表哥失魂落魄地看著另一個女子，心中嫉妒到快要發瘋，忍不住口出惡言：「公主也太霸道了！哪個男人受得了您的蠻橫？」
「啪」的一聲耳光響起，唐若諍甩了甩右手，冷笑道：「賤人！」他的表情看似淡然，但眉宇間的怒意，卻如何也掩飾不住。
見狀，唐若凝心中輕輕一嘆，深知二哥已起殺心。但這種人被殺，她一點都不同情。
宋夢蕪和皇后走得近，對宮中諸皇子甚為瞭解，也瞭解唐若諍的本事，連忙喝道：「快跪下道歉！」話剛一出口，她便苦笑不止，暗罵自己還是太心軟了，居然還想保住白素的小命。
只可惜，白素並未領會宋夢蕪的用心，捂著劇痛紅腫的臉，怒氣沖沖地大叫：「我哪裡說錯了？公主雖貴為帝女，仍講究溫柔賢淑，也必須遵從三從四德！」
唐若凝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揮手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她雖認為白素可恨，但罪不當死，何況還要顧及杜家的顏面。
但白素並不領情，氣憤道：「公主這是挾怨報復，我不服！」
眾人像見鬼般地瞪大眼睛，齊齊後退幾步，生怕被這個腦子壞掉的女子牽連。
唐若諍眼中閃過怒意，英俊臉龐冷若冰霜：「那就讓本皇子，教教妳這賤人規矩！君是天、臣是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妳一個普通女子能進入宮廷、面見貴人，已是妳莫大的榮幸，竟敢出言不馴，對皇室中人指手劃腳、呼三喝四？禮部尚書，對公主無禮，該當何罪？」
「以下犯上，論罪當誅！」禮部尚書早就看不下去了，當即應道。連他這種朝廷重臣，都不敢對公主無禮，白素一個沒品階沒地位的女子，竟敢如此囂張，實在該殺！
此言一出，空氣中頓時彌漫著肅殺之氣，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又悄悄退了幾步。
唐若凝冷眼旁觀，端看白素如何應對。心想要是白素能囂張到底，也算有幾分膽量。
但讓唐若凝失望的是，白素這才驚覺自身處境之危險，全沒了剛才的囂張氣勢，可憐兮兮地哀求：「舅母，救我。」
宋夢蕪皺起眉頭，實在很不想理會白素。但別人可以不仁，她卻不能不義，況且白素長住在杜家，與杜家早已密不可分……唉！這事原本交給夫君處理是上策，但夫君有事出門，她只能自己解決。想到夫君對這個外甥女的疼愛，她再多的惱意也得忍下。
「二皇子，她是罪該萬死。但她從小孤苦，沒有父母管教。今日失於檢點，是我的不是，請您饒了她這一回。」
唐若諍也知道宋夢蕪為難，心思一轉，板著臉道：「看在姨母的面子上，就放過她這一回。若有下次，我馬上取她性命！」
那股冰冷殺氣太過駭人，嚇得白素臉色發白，身體抖個不停。
「是，我會好好教導她的。」話雖如此，但宋夢蕪心裡卻不抱希望，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唐若諍卻淡道：「姨母別費力氣了，有些人再怎麼養就是不懂得感恩，甚至會為了一己之私反咬一口。」
這話說到宋夢蕪心坎裡去，但嘴上還強自辯解：「她年紀小……」
唐若諍嘴角一勾，嘲諷意味十足地道：「心心念念想著嫁人、想著算計人，還年紀小嗎？」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白素又氣又惱又羞，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卻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更不該受這樣的屈辱。
宋夢蕪臉上浮現一絲苦澀。是啊！唐若諍說得一點都沒錯，枉費他們一家人對白素呵護備至，沒想到白素卻一心算計杜家人，為達到目的，甚至不惜犧牲杜家的名聲。這樣的人，讓她如何疼愛得起來？她是絕對不要這樣的兒媳婦！思及此，她微微蹙眉，大聲問道：「海兒，你跟你表妹到底怎麼回事？為何她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你？」
這是宋夢蕪給兒子洗清的機會，兒子若真因為這事，揹上薄情負心的罪名，將來還有什麼好姑娘肯嫁？明明是沒影的事，卻被渲染成這樣，搞得杜家名聲大毀，甚至還可能牽連到女兒的親事，這是她萬萬不能忍的！
一番話讓眾人的笑聲立止，全都豎起耳朵細聽。
白素身體一震，猛地抬頭，剛想開口說話，卻不知怎的竟沒了聲音－－原來唐若諍隔空點了她啞穴，讓她雖然能張口，卻根本喊不出聲音來。
杜如海知道母親的用意，連忙大聲解釋：「娘，我敢對天發誓，若我跟她有私情，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但眾人卻是半信半疑，畢竟男女之間的事，也只有當事人心裡最清楚。
長樂侯家的二公子冷不防地插話道：「若不是你給了她暗示，她怎會如此有自信？」他一心求娶悅寧公主，恨不得滅了所有競爭對手。
「笑話！她要自作多情，我有什麼辦法？難道我還要公告天下，表明自己的清白？難道你借錢給別人，還會四處張揚，鬧得天下皆知嗎？」
這比喻不倫不類，但卻極有道理。
長樂侯二公子冷笑一聲：「分明是狡辯！」
杜如海心思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二公子處處為她說話，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唐若凝聽了，忍不住多看杜如海一眼。正所謂「進攻是最好的防守」，這傢伙顯然深黯此道，只是怎會被表妹算計至此？
長樂侯二公子氣怒不已，不安地看了公主一眼，斥道：「胡說八道！我跟她清清白白，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你休想血口噴人！」
只是這番言詞落在別人耳朵裡，反而是心虛的表現。
杜如海也因而鎮定下來：「何必氣急？沒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你……這是陷害！誣蔑！」長樂侯二公子急得直跳腳。這樣的罪名是萬萬不能擔，他還指望能尚公主呢！
眾人見狀，紛紛搖頭。兩位都是名門公子，名聲都很響亮，但是站在一起比較，高下立分。一個雲淡風輕，優雅自信；一個心浮氣躁，沒半點名門公子的風範，真叫人失望。
杜如海笑問道：「百口莫辯的滋味如何？」敢害他？找死！
「哼！」長樂侯二公子氣得直翻白眼。
杜如海忍不住看向唐若凝，只見她嘴角含笑，不禁心頭一動，又看痴了。
杜曉諾見局面很尷尬，忍不住跳出來幫兄長解圍：「公主，您想要挑個什麼樣的駙馬？」孰知話一出口，就被母親狠狠瞪了好幾眼。她自知失言，連忙捂著小嘴。
但眾人都已豎起耳朵細聽，尤其是那些有意尚公主的人，更是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生怕聽漏一個字。
唐若凝倒是落落大方，略一沉吟，道：「長得好看、對我好得一塌糊塗、能包容我、不花心不風流即可。」
眾人聽得都快要昏倒了！什麼即可？這條件難如登天好不？長得好看，意味著一半的人沒機會；不花心、不風流，又要去掉三分之二；無限包容、好得一塌糊塗……這分明是為難人嘛！
「公主，這條件是不是太嚴苛了？恐怕……」
唐若凝笑道：「像我父皇那樣就行！難道我父皇能做到，別人都做不到？」
一位貴夫人迫不及待地討好道：「公主說得極是！大家都應該向皇上學習，做個疼愛妻兒的好夫君、好父親。」
男人們卻都面有苦色，心道：「皇上啊！您是一國之君，本該有三宮六院，偏偏十幾年來只守著一個女人。您可知您這樣做，臣子的壓力有多大嗎？」
「公主，若是我能做到這幾點，您願意下嫁於我嗎？」
眾人皆震驚不已，就連唐若凝也因而心神一震。抬頭看去，只見杜如海深情地看著她，眼神溫柔似水，似有無數情意流轉，面上既有企盼又有渴望。
唐若凝小嘴微張，很是驚訝，心想杜如海在開什麼玩笑？
倒是宋夢蕪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至少兒子還有眼光，知道好壞。悅寧公主比一般女子出色許多，雖貴為公主卻不驕縱，而且聰慧過人，堪為兒媳婦的最佳人選，比起白素強上千百倍。想到這裡，她轉頭看向白素，只見白素面色猙獰，眼中全是恨意，不由得心頭一跳。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氣氛凝固，甚至連帝后都注意到這邊的異樣，齊齊看過來時，一道通稟聲頓時驚醒了眾人。
「唐世子到。」
眾人先是怔了怔，緊接著便興奮起來，不少妙齡女子更是翹首以盼。
當今秦國最受歡迎，也是未婚女子的春閨夢中人，一是太子，二是唐家少主。太子英俊年少，權勢滔天，是未來的至尊，嫁給他等於得到一世榮華富貴；唐家少主從未在人前現身，但其傳說早就於世間流傳，英明神武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一抹淡藍身影飄然而至。其眉眼清俊，五官如雕像般生動立體，容貌蓋世無雙。眾人心中不由得喝彩，果然是唐家的傳人，當真是人中龍鳳。
唐若凝怔怔看著唐思瑜走進來，心中莫名酸澀，眼眶隱隱發熱。
唐思瑜走到帝后面前，一揖到底，態度恭謹道：「侄兒見過姑父、姑姑。」
唐驚天一把扶住唐思瑜，打量幾眼，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快起來！不是說你回江南了嗎？」他縱然有三個出色的兒子，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男子的風姿，著實讓人眼前一亮。只是……
唐思瑜冰冷的臉上浮現一絲暗紅，有些羞窘地道：「本是該回去了，但父親有事讓我辦，就留了下來。未能第一時間拜見兩位長輩，是思瑜的不對。」
帝后相視一眼，莫晴雪慈愛地拍了拍唐思瑜的肩膀：「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傻話？那東西……」
面對向來疼愛自己的姑姑，唐思瑜的冰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已經安排妥當的人，送回天意山莊，絕不會出岔子。」
莫晴雪若有所思，卻選擇不多問：「那就好！諸位，這是唐世子。」
眾人一哄而上，紛紛主動問好，諂媚的話頓時不絕於耳。更有適婚女兒的人家，紛紛拉著女兒湊上前，只盼著能入唐思瑜的眼。
唐思瑜雖然心中不舒服，但面上未顯，應對自如，盡顯優雅姿態。
唐若凝側著腦袋，目光始終不離那張俊美的臉。而一直盯著她看的杜如海，則是看得神情黯然，心中發苦。
唐若諍將一切收進眼裡，嘴角露出一抹涼薄的淺笑。
唐思瑜好不容易擺脫眾人，一步步走向唐若凝：「若凝，我來了。」他那向來清冷的臉上多了一絲溫情，嘴角亦含著淡淡的笑意。
唐若凝的心莫名加快，臉頰微微發燙：「表哥。」
兩人相望時，目光中情意流轉。
見狀，杜如海眸中黯淡之色越濃，雖不忍再看，卻怎麼也不肯離開。
唐若諍上前一步，巧妙地擋住兩人的視線，笑吟吟道：「表哥還真是個孝順的好兒子，不知舅舅讓你辦什麼事？要不要我幫忙？」
察覺到唐若諍笑容中散發著一絲寒意，唐思瑜收斂心神，微微蹙眉道：「只是小事，需要的時候我會開口。表弟，我想單獨跟若凝談談。」他天性冷淡，對不相識的人從不放心上，更不要說多看一眼，因此杜如海就這麼被忽視了。
心知自己礙眼的杜如海，苦澀地笑了笑，拱拱手便離開。
唐若凝的心思全在唐思瑜身上，根本沒發現少了一個人，但就算發現了也不會在意。
唐若諍看著杜如海黯淡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但很快鬆開，笑容可掬地道：「有什麼話就直說，難道我還聽不得？」
這話叫唐思瑜不由得一怔，暗想為何唐若諍總有意無意地針對自己？
唐若凝很不高興地嘟起嘴：「二哥，既然表哥這麼說，你就……」
不等唐若凝說完，唐若諍便態度強硬地拒絕：「那可不行！母后交代我，必須片刻不離妳左右，妳有什麼不滿，儘管去跟母后提。」
搬出母后這座大山，唐若凝便不敢再堅持。她才剛剛解除禁足，可不想再被關三天，遂略帶氣惱地跺了跺腳：「二哥真討厭！」接著她看向唐思瑜，笑問道，「表哥有什麼話要說？」
唐若諍直盯著兩人看，看得唐思瑜渾身不自在，臉頰上浮現一絲紅暈。但猶豫了半晌，他還是鼓足勇氣開口：「若凝，我想了很久，還是不想放棄。妳願不願意跟我一起下江南？」他說得極為含蓄，不過眼中的緊張，卻暴露了其心思。
唐若凝的心狂跳不已，笑著問道：「什麼？」
唐若諍翻了個白眼，語氣儘量輕描淡寫地道：「若凝，江南有什麼好玩的？不如我帶妳去草原玩吧！」哼！當他妹妹是什麼人？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想帶走？作夢！
此言一出，唐若凝頓時失落不已。原來表哥是邀請她下江南玩，她還以為……她真是傻，怎會想到哪裡去？表哥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而已，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定會被笑死的！她強自鎮定下來，拉著二哥的胳膊，眨著大眼睛問道：「真的要帶我去玩？不騙我？」
唐若諍得逞一笑：「誰騙妳就是小狗！」
兄妹倆圍著草原展開討論，唐若凝縱然心情低落，也被二哥的話引發興趣，全然忘了剛才的事。
至於被晾在一旁的唐思瑜，卻滿心不懂，話題怎麼就跑掉了？他努力想扳回來：「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玩，而是……」
唐若諍瞥了唐思瑜一眼，笑得很是得意：「表哥，剛才有人向若凝表白心意，我看著不錯，你要不要幫著掌掌眼？」
一番想說的話全被堵在喉嚨裡，唐思瑜震驚不已。
唐若凝的臉紅透了，狠狠瞪了唐若諍一眼，氣道：「二哥瞎說什麼？表哥別理他。」她小臉紅撲撲的，別人看著只覺得是在害羞。
唐若諍故作不知，笑嘻嘻道：「杜家小子真不錯！不僅長得好看，出身高貴，家中人口簡單，姨母又疼愛妳，必不會讓妳受委屈。更重要的是，他看著妳眼珠子都不會轉了！」他越說越覺得這是一門好親事。挑夫君首要挑門第和家中的長輩是否難纏，接下來是人品。越是出色的男人他越反對，因為太出色的人易招惹麻煩，妹妹需要的是平靜安寧的生活。
惱羞成怒的唐若凝，偷偷看了表哥的臉色，見對方面無表情，心裡很是難受。也因如此，她的口氣有些不好：「二哥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唐若諍見好就收，笑吟吟地安撫妹子：「好，不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害羞的？表哥說對不對？聽說納蘭公主在府上住了幾個月，兩家是不是想聯姻？你年紀不小，也該成親立業了，舅母可喜歡納蘭公主呢！」
只是唐若諍每說一句，唐若凝的臉色就白一分，最後忍不住道：「那可要恭喜表哥了！母后在叫我，我過去了！」她匆匆扔下這句話，就倉促逃開。
唐思瑜板起臉，冷冷看著小表弟，語氣冰冷如雪：「諍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做？」
唐若諍也收起笑臉，淡道：「你們不合適，你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種人。她要的是全心全意的愛和呵護，你給得了嗎？你要做的事情太多，需要一個溫柔堅強、聰慧能幹的女子當賢內助，若凝從小就嬌養長大，幫不了你。」
唐思瑜被震住了！沒想到眼中任性囂張的小表弟，心思居然這麼成熟。難道皇家的孩子，都這麼早熟嗎？平時絲毫不顯，但關鍵時刻忽然來一下，叫人夠嗆的。他很是不悅，語氣也冷了三分：「我不需要別人幫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妻子，不勞別人操心！」他少年成名，在江湖中威風凜凜，身上自有股凜然氣勢。
但唐若諍卻不受影響，淡掃唐思瑜一眼，毫不相讓地道：「若是若凝和舅母同時落水，而她們都不識水性，你會先救誰？」
唐思瑜的冰臉頓時崩壞，嘴角直抽搐：「表弟這問題……」太荒唐可笑！一個是他的親生母親，一個是讓他念念不忘的小佳人，怎麼比？
唐若諍冷喝道：「回答我。」
唐思瑜皺了皺眉頭，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我娘！她生我養我，身體向來不好，禁不起折騰。若凝年輕，足以撐到我回頭救她……」他自認為理直氣壯、合情合理，但在唐若諍鄙視的目光下，聲音居然越來越小聲。這種情況前所未見，他也不由得愣住了。
唐若諍淡淡嘲諷道：「表哥想得很美，可惜我家公主，永遠不會是第二選擇！」不是最重要，就代表隨時會被捨棄，這樣的感情不稀罕！其實他也知道表哥的選擇沒錯，母親只有一個，誰都代替不了，若是自己，也會選擇救母后。只是因為此刻立場不同，所以他無法接受。
唐思瑜知道自己的回答惹惱了表弟，但並不後悔。他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發自內心，更不想哄騙別人。今天若是換成別人問，他早就冷著臉打過去了，不過因為很在乎這個小表弟，只好耐著性子勸道：「諍弟，我會好好待若凝的，你就別添亂了！只要若凝答應，我馬上求娶。」
唐若諍微微搖頭，轉頭就走，冷冷扔下一句話：「父皇不會答應的。」
「不可能！」說完，唐思瑜心裡不禁也評估起可能性，但自己想要做的事，從來都不會半途而廢！

唐思瑜和唐若諍不歡而散，令站在遠處觀察的唐若凝有些擔心。
這時，杜如海慢慢走過來，在唐若凝面前站定：「公主，我剛才說的話是真心的。妳可以拒絕，但只要妳一天不訂下親事，我就一天不放棄。」他自知自己跟唐世子比起來，不如太多了！但心中激烈的情愫，讓他捨不得就此放棄。況且若是努力過了，最後還是失敗，也才無愧於人生、無愧他的心。
唐若凝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地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只是見過一次面，難道會比你和你表妹的感情還要深？」如果她不是公主，杜如海還會這麼說？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嗎？
杜如海心中湧起一絲柔情，面容越發溫柔：「那不一樣，我和她是兄妹之情。我第一次見到妳，看著妳那調皮可愛的樣子，心裡就生出想保護妳的衝動。自那天後，我就四處找尋妳的蹤跡，夜深人靜時，更會思念妳的一顰一笑。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份感情，唯一能肯定的是，我想娶妳回家，好好珍藏一生。」
雖然唐若凝心裡有些感動，不過卻沒能完全被打動，於是斷然拒絕：「可我不喜歡你。」對她來說，愛就愛，不愛就愛，絕不拖泥帶水。
杜如海早就料到會這種結果，心口依舊隱隱作痛。但唐若凝是他二十幾年來，唯一心動的女子，自不想就這樣錯過：「只要妳肯給我機會，我有信心讓妳喜歡上我。所謂精誠所至，精石為開……」
「她有未婚夫了！」
兩人都過於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沒察覺到別人的接近，因此都被這話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抬頭。
只見唐思瑜看著他們，目光清亮，表情嚴肅，像是有些不悅。
唐若凝的臉驀地變紅，只覺羞窘不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杜如海的反應十分強烈：「胡說！唐世子雖貴為世子，也不能隨意詆毀別人的名聲。」
然而唐思瑜只是冷冷掃了杜如海一眼，不緊不慢地道：「是真的，因為她的未婚夫是我。若凝，妳說是嗎？」
可唐若凝此時已變成傻子，腦袋一片空白：「我……」
話還沒完全說出來，一道不悅的聲音已果斷道：「表哥說笑了！父皇未曾將若凝許人，何來的未婚夫？」就見俊美無儔的太子，狠狠瞪著唐思瑜。他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什麼未婚夫婿？誰答應了？竟敢破壞妹妹的清白名聲，不可原諒！
太子身後站了個亭亭玉立的女子，正是未來的太子妃程敏馨。
唐若凝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般，飛奔進大哥懷裡，強自笑道：「太子哥哥、敏馨姊姊，我……」獨自面對這樣的場面，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其實聽到表哥這麼說，她很開心，但場合不對啊！況且當著眾人的面，她只覺得尷尬窘迫至極，哪知道該怎麼回答？
太子心疼地拍了拍妹妹的後背，在心裡狠狠罵道：「土匪！唐王爺的後人，果真都肆意妄為慣了，真討厭！」可表面上卻是笑容溫和地警告唐思瑜，「還請表哥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我家若凝還要嫁人呢！」
「你也不贊成我們在一起，也認為我們不合適嗎？」唐思瑜的臉冷了下來，不明白為何表弟們都是這種態度？他以前礙於各種原因，一直隱忍不說。但到了這個時候，再不說只怕自己會遺憾一輩子。若凝是他的，打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起，他就這麼認定！
太子將妹妹拉到身後，風淡雲輕地笑道：「兒女親事自有父母做主，表哥踰越了！」
唐思瑜向來唯我獨尊慣了，哪裡受過這樣的指責？心裡很不舒服：「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何況唐家子孫向來視禮儀規矩為無物。」他的聲音有些大，加上身分又特殊，頓時引來無數關注的目光。
太子氣到不行，真想不顧身分衝過去揍唐思瑜一頓，卻只能強壓下怒氣：「那是你的事！我家小妹從小就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姑娘。」他的言下之意是說唐思瑜不守規矩，亂搞一氣。他才不想將乖巧可愛的小妹嫁給這種人，更不稀罕唐家的權勢！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神情各異，心裡各種想法都冒了出來。
「好！」唐思瑜冷冷看著太子半晌，忽然轉身往外走。
唐若凝張大嘴巴，愣愣看著唐思瑜，心想表哥就這麼放棄了嗎？
只見唐思瑜走向皇上，仰起臉，表情嚴肅地開口：「姑父，我請求您將掌上明珠許配於我，我發誓會一輩子好好疼愛她、照顧她！」
唐思瑜突如其來的當眾求婚，當場嚇倒一大堆人，吸氣聲頻頻響起。
就連向來泰山壓頂色不變的唐驚天，也不禁怔住，但很快就露出笑道：「瑜兒喝多了！軒兒，扶你表哥下去休息。」他避而不答，只是給了個臺階下，更隱諱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莫晴雪盯著唐思瑜猛打量，暗想這孩子向來沉穩，行事有分寸，今日是怎麼了？她哪裡知道兩個寶貝兒子暗中玩的花樣，已深深刺激到唐思瑜，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太子反應極快地應道：「是。」他伸手要扶唐思瑜，但對方卻身影一閃，避了過去。
唐思瑜又行了個大禮，態度堅決道：「求姑父姑母成全。」
所有人都沒想到唐世子行事如此出人意料，竟當眾向公主求親，紛紛等著看帝后的反應。
不少女子羨慕至極，心想若是有個人這麼對自己，倒貼也嫁了！
當事人之一的唐若凝，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有些回不過神。偏偏她心中悲喜難言，似酸似甜，複雜得無法用言語形容。倘若唐思瑜是真心喜歡她，以前為什麼不表白？納蘭公主又是怎麼回事？
唐若諍氣到直翻白眼，心裡直罵娘。經唐思瑜這麼一鬧，日後誰還敢向唐若凝提親？誰敢得罪唐王爺一脈？這分明是施加壓力！
唐驚天有些不悅，這小子向來聰明，怎麼可能會聽不懂自己婉轉的拒絕？他心思轉了轉，淡道：「你父母怎麼說？按照規矩，必須三媒六聘。朕是不會隨便將女兒許配給別人，哪怕那是朕看重之人。」他只差沒直接說不想將女兒許配給唐思瑜。
但向來聰明絕頂的唐思瑜，卻像是聽不懂唐驚天話裡的意思，一本正經道：「我馬上修書一封，請父親過來提親。」
見唐思瑜這般不知進退，唐驚天頭疼不已。唐家人的固執倔強，這孩子還真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唐思瑜代表唐王爺一系，他又不能當眾撕破臉……他不動聲色地看了身邊禮部尚書一眼。
禮部尚書反應極快，忙站出來大聲阻止：「皇上，這於禮不合。公主姓唐，是太祖子孫，唐世子也姓唐，不可成親。」
體察聖意的眾臣們，紛紛出面支持禮部尚書的說詞：「對！同姓不可成親。」
唐思瑜卻撇撇嘴：「當年姑姑是以唐家女兒的身分嫁進皇室，諸位當時為何同意？為何沒人反對？」
唐驚天皺了皺眉頭，轉頭看了妻子一眼，莫晴雪卻只露出無奈的笑。
太子太傅腦子靈敏，第一個做出反應，大聲反駁：「皇后娘娘是唐家的義女，跟唐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自然不受此限制。」
唐思瑜挑了挑眉，朗聲道：「兩家已出五服，根本不相關。照禮部尚書陳大人所說，天底下同姓的人都不能結親－－因為五百年前都是一家子。」
一向口若懸河的禮部尚書，被堵得舌頭打結，結結巴巴道：「這……反正不合規矩，我堅決不同意！」見唐思瑜看過來，他莫名打了冷顫，心中有種不祥預感。
果不其然，唐思瑜當場就揭了禮部尚書的老底：「陳大人有兩個妾室都姓陳，大陳氏是你的遠房表妹，小陳氏跟你家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兩位都沒出五服，這又如何說？」
禮部尚書的腦袋如被雷劈中般，嗡嗡作響，只能吶吶道：「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唐思瑜淡道：「天底下幾乎沒有能瞞過我的事。」
明明語氣清冷至極，可每字每句卻都囂張得不可一世，偏偏這種強烈的違和感，又莫名適合唐思瑜。而唐若凝更忍不住露出微笑，心中滿是驕傲之情。
禮部尚書面紅耳赤地跪在皇上面前，羞愧道：「皇上，臣無能！」
唐驚天虛扶了扶，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愛卿盡力了，不必介懷。瑜兒，你如此強勢想求娶若凝，甚至為此得罪朝廷重臣，不知是何原故？」要嘛冷冷淡淡，要嘛一鳴驚人，唐家人都不正常！
面對尊敬的長輩，唐思瑜態度和緩許多：「我是真心喜歡若凝，想娶她為妻。」
太子再也忍不住，嘲諷笑問：「喜歡？你知道她最喜歡什麼顏色、什麼水果、什麼菜嗎？」他心想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只有一起生活的人，才會知曉……不對！有些人生活了一輩子，也不知道對方的喜好，只有在乎的人，才會注意這些細節。
唐思瑜淡掃了太子一眼，毫不猶豫地道：「白色，葡萄，宮保雞丁。」
莫晴雪不得不承認，唐思瑜是有幾分真心－－因為竟然全對！
唐若凝也很意外，小臉笑得像朵花似的，格外明豔動人。原來表哥對她是真心的，不是說說而已，真好！
太子並不氣餒，又拋出一個問題：「聽聞你和納蘭公主關係匪淺，不知如何解釋？」
唐若凝笑容一僵，這才想到此為關鍵。她才不要跟別人同侍一夫，就算再喜歡也不行！
唐思瑜的表情依舊淡淡的，絲毫不受影響：「她是我的知交好友，扯不上兒女私情。」
雖然唐思瑜說得很是坦然，但眾人的表情全是不相信，就連唐若凝也嘟了嘟小嘴，神情變得黯淡。
太子哈哈大笑：「真是好笑，男女之間能做朋友嗎？不過是個藉口！」
眾臣紛紛表示不信：「是啊！我不信男女之間有單純的朋友之誼，唐世子把別人都當傻子嗎？」
「就算你對納蘭公主沒意思，不保證納蘭公主對你無意啊！否則幹嘛老往你家跑？」
「唐世子要是無意，為何天天跟她出雙入對？」
唐思瑜首次蹙起眉，神情越發冷傲：「只要姑父、姑母和若凝信我即可，別人如何看，並不重要。」他直直看向唐若凝，柔聲問道，「若凝，妳信我嗎？」
唐若凝被迷得神魂顛倒，傻乎乎地直點頭，太子和唐若諍不約而同地翻了個白眼。
唐驚天也在心裡嘆了口氣，但面上絲毫不露，淡道：「要娶若凝，可以，但必須通過朕的考驗。」
所有人豎起耳朵，等著聽皇上開出的條件。
唐思瑜卻不敢輕視，只因他打小就知道姑父有多疼愛小表妹，眼下姑父看似要放水，只怕其實想出難題－－因為姑父是絕不會讓他輕易過關的！
「請姑父出題，侄兒會全力以赴。」
唐驚天淡淡一笑：「在場有意的未婚公子都可以參加，條件很簡單，朕要龍鬚、鳳尾、百年白虎皮兩張、血狐狸兩隻、閃靈貂兩隻為聘禮。」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龍鬚、鳳尾是什麼玩意兒？百年白虎皮更是稀少，血狐狸幾乎絕了蹤影。而能解百毒的閃靈貂，是傳說中的上古瑞獸，世人根本沒見過……皇上分明是為難人吧？這樣一來，公主怕是嫁不掉了！
一旁的唐若凝也忍不住嘟起小嘴，委屈地皺了皺鼻子。站在她身邊的唐若諍，則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臭丫頭，妳就知足吧！父皇還不是為了妳？這樣才顯現得出妳的珍貴，男人才會懂得珍惜。」
唐若凝同樣丟了個白眼過去，不解道：「二哥怎麼懂這麼多？」
唐若諍挺了挺胸膛，驕傲道：「我是男人！」
唐若凝縱然心事重重，也被這話給逗笑了。什麼男人？明明才十二三歲的臭小子。
唐若諍臉色微紅，輕敲唐若凝的腦袋，輕啐道：「笑什麼笑？沒良心。」
至於唐思瑜則在閉眼沉吟半晌後，睜開眼睛，語氣篤定地道：「姑父，以三個月為期，如何？」
眾人皆驚，神情亦怪異不已，難道唐家人能弄出這些稀罕物？
唐驚天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語氣平和道：「千萬不要勉強，不管如何，我們都是親戚。」
莫晴雪則垂下頭，掩去眼角的笑意。夫君的心思昭然若揭，分明是為難人家！
偏偏唐思瑜只裝不懂，不肯退卻：「謝姑父關心，告辭。」他拱了拱手，轉身走到唐若凝面前，「若凝，妳等我，三個月後，我來下聘禮。」他的語氣極為篤定，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唐若凝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心情很是複雜：「表哥，你……」
見唐若凝眉頭微皺的樣子很是可愛，唐思瑜忍不住捏了捏那白嫩臉頰，笑道：「傻丫頭，等我回來！」扔下這句話，他俐落地轉身離開。
唐若諍攔之不及，眼睜睜看著妹妹被吃了嫩豆腐，鬱悶到不行。
但眾人卻是羨慕不已，尤其是那些千金小姐，皆痴迷道：「唐世子太有男人氣概了！」
「真讓人羨慕，公主好福氣。」
所有人都記得這一晚耀眼奪目的唐思瑜，與其擲地有聲的誓言。只是大家也都不相信他能如期完成任務，等著看三個月後的結局。

唐若凝換下華服，如墨青絲披在肩膀上，小手抱著母后的腰，撒嬌道：「母后就勸勸父皇嘛！那些東西豈是輕易得的？父皇分明是為難表哥。」
莫晴雪憐愛地輕撫女兒的髮絲，淡笑道：「男人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我們女人少管。若凝，妳什麼都不用想，就等著三個月後看結果。」
唐若凝皺了皺眉頭，憂心忡忡道：「要是表哥……」
莫晴雪一點就看穿唐若凝的心思，笑問道：「妳對他沒信心？」
唐若凝苦著小臉道：「表哥無所不能，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話雖如此，但她心裡卻無百分百的信心，因為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那就行了！傻孩子，對男人不要太好，男人是不能慣的，要懂得收收放放，欲擒故縱。」
唐若凝頓時忘了剛才的憂愁，聽得一愣一愣的，顯然沒想到男女相處有這麼多訣竅，忍不住問道：「母后，父皇不納嬪妃，全是因為您會這些嗎？」
莫晴雪笑得明媚至極：「那當然！」
「咳！」
唐驚天父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唐驚天更是拉長了臉，好像有些不高興。太子向母后擠眼弄眼地使暗號，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活潑神情。
見狀，莫晴雪忙笑吟吟地迎了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男人，嬌聲道：「夫君回來了，我好想你哦！想得心也疼、頭也疼、腳也疼……」
表情嚴肅的唐驚天，嘴角一揚，笑得像個白痴。
唐若凝見了，只覺得肉麻不已。太子則微微搖頭，很想請父母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只是他們早已陷入兩人世界中，他只好使了個眼色，暗示唐若凝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