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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戰綠扁帽03:告別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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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戰綠扁帽03:告別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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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這一次,你一定要親眼見證他的熱血與奮鬥!
暢銷破萬,鼓舞人心;華裔小子切斯特‧黃(余靖)之軍旅生涯精彩大完結

王偉忠(金星娛樂總經理)、張國立(作家)、趙武靈(資深軍事評論家、軍事雜誌專欄作家)、藍白拖(背包旅人)熱情推薦(按姓氏筆畫順序排列)


那是生命中永難忘懷的時光:被西點和綠扁帽擊垮,然後再重新拼湊、鍊冶成更強悍的人。我確實成為特戰領域的專家,但卻無法再為國奉獻,即便我已為此付出一切!

十二年光陰,研究戰術、練習戰鬥技巧;在極端的地形與氣候下接受訓練,在兩個戰場中執行了幾百次任務……這一切,都是向自我極限的不斷挑戰及對國家的承諾與回饋。

為此,他將自己逼向絕境,放棄了軍旅之外幾乎所有的生活與愛情,只為鍛鍊戰鬥技巧、獲得絕對勝利。只是,為此做出的犧牲有多大,以「忠誠」為名而加諸的傷痕,就有多深刻!

「在美國軍隊裡,有成千上萬的人,真的會為了要完成他們的任務,而不惜洒出他們的熱血。當我們說,我們願意為完成任務而犧牲性命時,我們真的是這麼想的。到了最後,我不禁想到,也許這就是戰爭期間我在美國軍中服役十二年的最大收穫:我一直很願意比別人挖得更深、走得更遠和更為努力,只是為了要把工作完成,或甚至願意為此而死──我把這種體認,深深刻印在內心裡,這給了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信心,讓我能夠繼續向前進,並且努力完成我選擇要完成的任務。」
BY 切斯特.黃

本集是特戰綠扁帽系列的最後一集,也是作者私心最愛的一集。在本集中,讀者更能深入了解切斯特內心的深層想法,他對於美國陸軍和西點軍校深刻且直率的批判;以及他必須從軍隊中退下的真實理由。

作者簡介

切斯特‧黃(Chester Wong)
本名余靖。台灣移民之子,從小在北加州長大,是個標準ABC。他畢業於西點軍校,擔任過美軍裝甲兵和陸軍特種部隊指揮官;曾在伊拉克、菲律賓、韓國和日本執行任務,並獲得包括兩枚銅星勳章(Bronze Star Medals;在美軍中,這是個人所能獲得的第四高榮譽)在內的多項榮譽。現在的他,已經脫離軍旅生活,在亞洲工作和生活。
在上一本著作《特戰綠扁帽:成為美軍反恐指揮官的華裔小子》出版期間,切斯特還因為對於菲律賓當地狀況的熟稔,跑去三寶顏,救了被綁架的台商張安薇,剎時間成為台灣的民間英雄。
想要了解更多關於切斯特的訊息

莊勝雄
文化大學英文系畢,屏東人。現服務於《聯合晚報》國際新聞組。譯作有:《時間萬歲》(天下文化)、《致癌基因之謎》(商周)、《分子博覽會》(商周)、《2052:下一個40年的全球生態、經濟與人類生活總預測》(商周)、《100件人人都該會的事》(太雅)等。著作:《我愛鳥.零距離》(太雅)

王執中
資深軍事小說譯者

目次

前言
Story 1 西點之緣
Story 2 肉丸子義大利麵
Story 3 信任原則
Story 4 單獨任務
Story 5 老虎室友
Story 6 阿布S
Story 7 神祕傷勢
Story 8 神奇的一年級寢室
Story 9 對酷刑的謬思
Story 10 為何今日的西點軍校能夠使用手機
Story 11 艾爾發課程
Story 12 看來像男孩的女孩
Story 13 巴格達的寂寞人妻
Story 14 土匪連
Story 15 告別時刻
尾聲

書摘/試閱

尾聲

我實在很想說,這是趟多麼漫長和瘋狂的旅程啊!但這種話聽來很像高中畢業紀念冊上面那種又蠢又老派的陳年留言。而且,高中小鬼有啥資格跟人家說什麼「漫長」和「瘋狂」的旅程?至少,從我的經驗來看,這其實沒有那麼瘋狂,而且只有十二年。因此,如果不打算這麼說,那麼,為了這幾集故事下個總結,我會說,終於,一切都過去了。
其實,我真的覺得,我已經把過去十二年所有的一切都說完了,有關於我在西點、在陸軍正規部隊和在特種部隊所有的一切,全都說完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人真的會:一、願意乖乖坐著聽我說,以及二、了解這所有的過程。而且,即使我只是想跟人聊上三十分鐘,甚至只是詳細解釋這些故事中的其中某一則的某個背景,希望對方能夠完全理解我究竟在說什麼,也不會有什麼人願意聽的,而且這麼做,在人際關係的發展上也不怎麼適合。坦白說,即使跟我最要好的朋友歐文進行這麼長時間的交談,也是很不合適的。歐文是我西點軍校的同學和特種部隊同袍,那時,我們坐在我們公寓面海的陽臺上,吹著沖繩的海風,喝著Orion啤酒,徹夜長談,聊起這些事情的很多細節。基於這個原因,我很感謝有機會能夠把這些經過寫下來,把這些大大小小的細節完整的呈現出來──然後,那些真正有興趣的人,就可以好好讀一讀我的故事,也可以代入性地看一看,我在特種部隊及陸軍正規部隊那短短期間內的種種見聞。
在我開始撰寫這一系列故事之後,我聽到讀者提出的最大問題就是,好吧,那你現在到底在幹嘛?甚至連跟我一起上過特種部隊合格課程(Q Course)的老同學們對此也一樣好奇,因為我並沒有在任何社群網路中透露太多關於我目前行蹤的訊息。好吧,如果我想讓大家知道,我就會把我的真實姓名寫在書裡,那麼,我在這三本書中所寫的所有故事,就會呈現出比較強烈的「嘿,看看我」的感覺,而不是我在這三本書中所採取的「如果你喜歡就看,不喜歡就拉倒」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因此,抱歉了,我不會公開說出我到底是誰,以及我現在正在幹嘛等訊息。但不要擔心──我現在依然在踢別人屁股和找別人麻煩,只是和以前不太一樣(當我這樣說的時候,我是指在高速公路底下驅趕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以便占據最好的紙箱位置)。
從我在美國軍中的戰時經驗中,我確實是訓練出了一些很不錯的優勢,我想,跟我同一時期的弟兄們大部分也是如此──如果可以讓我短暫快樂一下,我倒是很樂於回想一下,我從所有的這些經驗中究竟學到了什麼。其中一項就是,我們全都很善於簡潔陳述和執行大規模與複雜的計畫。因為我們全都曾經長時間坐在指揮官的位置上,所以,我們都是很傑出的經理人和領導者;我們很擅長處理充滿壓力的情況,並做出困難的決定。我想,這些都是大部分人或雇主在我們身上看到的一些很「明顯」的優點,所以,他們才會如此急於聘用那些受過戰火洗禮的各級軍官。而事實上,確實有大批這樣的軍官成群結隊地離開美國軍隊,進入私人企業,追求所謂「正常的生活」。
但是,我很想指出,另外還有些優點,是綠扁帽軍官所特有的,他們把這些優點帶進平民世界裡,我想,這些東西會有助於解讀這些經驗可能對於一般讀者具有什麼意義。其中之一,因為在綏靖作戰時期,我們必須和遊擊隊領袖或部族族長建立良好關係,所以,我們都變成很傑出的推銷員。喏,我意思並不是說,我們只是很棒的推銷員,很會挨家挨戶推銷雅芳(Avon)之類的化妝品(人們可能不太喜歡讓受過訓練和考驗的殺手出現在家門口),而是指我們很會推銷理念和很會溝通,不管是在什麼危險的環境下。我們經常不斷努力和採取所有必要行動,以便和在外國土地上的那些文化及個性差異極大的人們建立起那種難以捉摸的和諧關係。例如,如果我想要和一位中年澳洲商人建立起客戶關係,那會有多難呢?但是,在特種部隊時,有時候,我必須走進一位阿拉伯酋長家裡,屋裡都是他族裡的同輩領導人,當我在他長滿鬍鬚的臉頰上吻了好幾下時,心裡卻一直在想著,這會不會是陷阱,我們會不會在幾分鐘後全部被殺身亡。對我來說,在目前這種承平時期的民間商場裡,帶一位客戶出去吃頓晚餐,然後再喝喝酒,根本什麼壓力也沒有。但是,在過去,我經常必須去進行高度可疑和危險的「跟客戶見面」的工作。
綠扁帽工作中另外還有一個部分,是可以很美好地轉變到私人企業裡的,那就是企業家精神。我百分之百承認,要當一名企業家是需要膽識的──這方面的風險很高,而且自我懷疑的這種情緒,一定會不斷地出現在你意識裡。坦白說,我認為,特種作戰一般都會發展出幾種不同型式的勇氣,並且會被用來很完美地處理這種壓力──我希望,讀者們要能夠認識清楚,一位真正的特種部隊戰士並不只是「身強體壯」和會破壞東西而已。事實上,當我們在祕密和綏靖作戰的陰暗世界裡工作時,我們必須考慮的東西比這些多太多了。除此之外,特種部隊軍官很習慣在他面前擺上一張空白時間表,然後去想出在這段時候內必須要去做什麼,才能夠完成特定目標,這就是他的工作挑戰。在取得為實現他的目標和執行計畫所需要的預算和資源之後(例如,寫出一份計畫書,然後說服投資者接受這項計畫),特種部隊人員接著就會把這些資源和計畫轉換成現實,在一段一定的時間內,執行高度複雜和有生命危險的計畫,因為他是在第三世界裡的某個不安定的小國裡的唯一美國代表。如果這還不能轉化成企業家所要求的能力,讓他能夠去推銷某個理念、處理風險,然後完成目標;那麼,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能力可以這樣做了。我想,這當然也是我目前所擁有的最大優勢了。
最後,在有關於退伍後的職場生活優勢上,我要說,特種部隊這些傢夥很擅長在公司企業的「權力鬥爭」和「背後捅一刀」的環境中生存,儘管我目前很看不起這樣的職場環境。對我來說,進入私人企業其實是很好玩的,只是有很多人警告我,還說一些有的沒的──嘿,老兄,這其實跟和外國軍隊合作是一樣的,甚至跟一些不友善的盟國或組織合作,像是韓國軍隊,或甚至美國陸軍步兵,也完全相同。每個人都在努力運作,想要求得生存。實際上並不會因為軍中的階級制度比較嚴格,就表示作屬下的,不會使用更微妙的手法來暗地陷害他們的指揮官,同袍之間也會如此相互傾軋陷害──要我來說的話,我覺得,在軍中這種社會主義式的環境中活動和運作,其實更為困難得多,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一般來說,軍人是不會被開除的。當然,他們可以被調職,這已經接近是一種羞辱了,但他們都不必擔心會薪水被扣而造成生活困難。相反的,公司企業的環境似乎會強迫員工必須要聽經理的話,而且甚至要十分聽話,因為薪水的多寡是以這樣的關係來決定的。所以,對我來說,我得出了下面的結論:在私人公司企業裡,作為一名經理人,在很多方面都不能太隨便,因為所有人都有可能隨時被開除,風險也很大,而在軍中,你不太可能被開除。因此,軍中人員實際上比較不友善,也不容易共事,不過,這樣的差異是挺微妙的。
很有趣的是,在離開軍中後,我才了解到軍中的領導工作要比在私人企業困難很多。大多數人都認為,軍隊是講求聽命令守紀律的,因為軍中環境相當嚴厲苛刻和注重階級紀律,所以,軍中人員都更能夠作到快速反應和效率。但事實上,這可能只有在士官對待他們管轄下的士兵時才是如此。士官,尤其是戰鬥單位或是前線部隊的士官,當他們下達指令或指示後,如果士兵們的反應或執行情況沒有達到標準時,他們就會嚴厲處罰下麵的士兵。一般來說,這樣的處罰大部分是體能上、帶有懲罰性質,而且是立即執行。例如,如果某位士兵沒有確實清潔他的武器,那麼,士官(班長)就可以把他叫到外面,命令他作幾百個伏地挺身,同時對他大聲訓斥──或者,如果想要達到更好的處罰效果,可以命令他在一個晚上清潔他自己的和另外三位同袍的武器,給他一個嚴厲的教訓,讓他一定學會在第一時間把自己的武器給清乾淨。
同樣的,在軍官這方面,因為軍官一般都比較有野心──不光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升官和增加自己的聲望──所以,對於上級長官的命令,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立即反應。在這方面情況跟士官士兵十分相似,但跟士官士兵不一樣的,是初級軍官對付士官的方法和態度。中尉和特種部隊的上尉小隊長手上並沒有握有實權,所以,他們一定要用甜言蜜語來哄騙和說服士官們,要他們遵從他的命令和指示。.因為美國軍隊其實就像個社會主義機構,因此,初級軍官不會對士官們構成任何立即的威脅,我們實際上並不能「開除」他們,而士官如果真的被開除了,就會對他們造成經濟問題。士官加在士兵身上的那種體罰,就更不適合讓軍官拿來用在士官身上──事實上,我想,如果真的有那位中尉處罰士官作伏地挺身,那他一定會成為士官、同儕和他的長官們的笑柄。在特種部隊裡,我想,上尉小隊長甚至有可能會被綠扁帽士官一拳打在臉上。特種部隊的文化是軍官不會動手打人。而大部分士官不會像軍官那樣急於想要升官立威,所以,他們不會像軍官那樣對上級的命令積極作出回應。面對這樣的軍中文化,初級軍官的領導工作真的十分辛苦。另外在一開始時,這些初級軍官對工作上的了解是遠遠不及這些老經驗的士官的,所以,關於管理與領導的問題上,初級軍官們只能多學習如何去影響別人,這反而成了他們最主要的選擇。不懂得學會這項才能的初級軍官,就會變成沒什麼用的領導者。
更有趣的是,我發現,跟我在特種部隊期間的情況相比,私人企業在某方面的表現太沒有效率了。我一直抱怨軍中很像社會主義機構,更極度不滿我們幾乎不可能去開除軍中的壞蛋。但有趣的是,在一個已經生病的經濟制度裡,因為就業機會減少,以及時時害怕失去工作,這反而使得私人企業變成一種很被動的戰鬥環境。由於他們對於自己的經濟前途缺乏安全感,私人企業中的很多人會傾向在工作上很不合作,並且缺乏團隊精神,對組織沒有忠誠,結果導致整個企業在某種程度上缺乏效率。很妙的是,美國軍中因為沒有財政安全感的顧慮,這反而使得軍中官兵變得比較開放,敢於直接表現出他們的反對之聲。相反的,在私人企業,因為人們很擔心丟掉現在的工作,所以,他們傾向於保持沉默和內斂,呈現出自我保護的心態。這是一種不一樣的缺乏效率,對此,我覺得很有趣,因為我過去一直認為,私人企業一定比較有效率,因為他們總是能夠選擇最優秀的人才來建立起明星隊般的工作團隊。然而,在軍中,我們一直只能就手中現有的人員加以運用。事實上,我認為最有效率的組織應該就像特種部隊這樣子,所有隊員的工作都有保障,不怕跟別人合作,但同時也充滿熱血奉獻的精神,甘願為達成小隊的最高目標而努力,並且很重視他們身為組織一分子的認同感,願意和組織一起向前邁進。 
但是,也許我在軍中那麼多年所學到的最後一件事,並不是這些可以直接轉換到私人企業的工作技術,而是永遠不屈不撓的精神和態度。身為戰鬥部隊的領導人,讓我充滿了這樣的精神和態度。考慮從軍中退出或放棄,這樣的代價一向很高,而這種不屈不撓的態度,和不管碰到任何困難,都能勇往直前的決心,讓我真正能夠獲得某種具體和可以維持下去的東西,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深信不管我選擇要幹什麼,最後都一定會成功。我其實並不擔心經濟衰退、就業市場低迷、或是將來又會出現什麼奇怪的危機,因為我知道,我很堅強,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一定都能生存下來。事實上,在這些不利的環境裡,所有的弱者都會暴露出來,並遭到淘汰,像我這樣的人反而可以有信心、真正發光發亮地邁步向前。當我想到必須繼續保持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時,我就會想到當年我在美國陸軍遊騎兵學校遇見的一個人……這也許就是我在軍中時光的最後一個插曲。

。。。。。。

我記得有件事,甚至可以從中察覺出美國軍中對亞洲人的種族歧視意味,那就是有關於一位姓張的步兵的有趣案例。張一直無法通過美國陸軍遊騎兵學校訓練課程的第一階段考驗。遊騎兵學校的訓練課程,真的就是男子氣概的試金石,它的訓練課程是為期六十天的密集嚴苛訓練,共分成三個階段──在喬治亞州中部森林的達比階段(Darby Phase)、在喬治亞州北部的山區階段(Mountain Phase),以及在佛羅裡達州西北部的沼澤區階段 (Swamp Phase)。我想,也許只要描述一下馬維斯提坑(Malvesti Pit)的訓練情況,然後很快速地在腦海中想像一下,就可以了解到遊騎兵學校訓練課程是多麼嚴苛和可怕了。在城市週(City Week,也就是所謂的地獄週,目的就是剔除掉不適合進入遊騎兵學校的學生)某一天的早晨,在連續幾天每晚只睡四小時後,天剛破曉時,教官們命令全體學生站在坑邊列隊站好。在位置很低的鐵絲網下面,就是完全結冰的水中障礙。正常情況下,學生必須從鐵絲網下面爬過去──但因為那時候是冬天,喬治亞州中部很冷,坑裡面的水都結冰了。為了破冰,遊騎兵教官們會掏出他們的老二,在鐵絲網障礙上小便。然後,他們對著我們大叫,要我們趴在地上,從鐵絲網下麵爬過去。你真的想參加這樣的考驗嗎?
我記得,當我們跳入水中時,實在太冷了,我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似乎全被驚醒了。接著,突然之間,這些神經全麻木了。我只能感覺到我的臉,因為那是我身體上唯一沒有碰到冰水的部分,我用意志驅策我身體的各個部位一起聯合移動,因為我還記得如何匍伏前進,即使我感覺不到我的身體正在移動。我只注意到我的頭似乎正在移動,而我的意識則是威脅著要退出。我把全部的心理能量召喚出來,才讓我能夠凝聚注意力。我只是繼續往前進,並且試著淨空我的意識。我試著聚焦在我的遊騎兵好友身上,他在另一條前進道裡,臉面向我,向我大叫,鼓勵我(我無力地向他回應),我們試著要一起通過馬維斯提坑。當我們抵達坑道的另一頭時,跟我們在同一班的遊騎兵同學們就在坑邊,把每一個班兵從坑裡拉出來。雖然溫暖的營房和水管(水管流出的水其實只是正常冷水的溫度,但在那時候,感覺就像洗熱水澡一樣)已經在一旁等著,但是從第一個出坑的人開始,大家都站在那兒等他們同班的班兵。我們都是幾天前才認識彼此的,但這就是遊騎兵學校,團隊精神在這兒是有真正意義的,我們絕對不會扔下同伴不管。
我參加過兩次遊騎兵訓練課程,第一次,我被診斷耳朵凍傷,因為長期泡在冰水裡。在山區階段時,我腳趾再度凍傷,指甲受到感染,不得不去動個小手術,由醫務兵拔掉我的兩個腳指甲,以避免感染擴散到其他指甲,這些全都是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進行的。是的,我知道,在我的大部分故事裡,一般都會特別渲染這個,因為我覺得,外面有很多書會談到這種經驗。但是,說真的,遊騎兵學校真他媽的很硬很硬,是很快就能鑑別出男子漢和大男孩的地方。
每一階段都有一道關卡要通過,如果遊騎兵學生通過的成績不能令長官滿意,他可能會被送去「回鍋」(recycle),就是要求他再度接受這一階段的訓練,直到通過為止。很多遊騎兵學生忍受不了一次或兩次回鍋,就會放棄退出。接受入學考驗的遊騎兵學校學生一個晚上最多只睡四小時,一天只能吃兩份口糧,身上揹著兩百磅重的裝備,必須通過美國大陸一些最嚴苛的地形和惡劣的氣候環境。一連六個多月從事如此辛苦的訓練,是很極端,肯定會傷害你的健康──見鬼了,甚至就算你能夠一次直接順利通過這些考驗,毫無疑問的,也可能會減少你一兩年的壽命。
我在二○○二年二月去到遊騎兵學校時,張已經在遊騎兵學校的第一階段,也就是達比階段回鍋了六次。基本上他已經在遊騎兵學校裡浪費掉八個月的生命,只是一再重複著想要通過達比階段。張是台灣小孩,大部分時間都在台灣長大,有很重的亞洲口音。他一輩子最希望的,就是成為一位美國陸軍遊騎兵,他在剛滿十八歲時就離開台灣前往美國,之後進入美國陸軍服役。他被分發到駐防在班寧堡的第三步兵師,遊騎兵學校的達比階段就在那兒舉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在第三步兵師的長官,竟然願意讓張繼續在遊騎兵學校裡接受入學訓練,一個月又一個月。通常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部隊都會把他弄出來──因為,這太浪費時間了,而且,部隊裡這麼長時間缺少一個兵員,也蠻浪費兵力的。這真的是很怪,就我自己來說,我肯定不會讓我手下的士兵像他那樣懲罰自己,而且已經好幾個月了。就我來說,我聞到了一點點種族主義的味道。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那些長官們似乎是覺得這樣做很有趣:讓一個傻呼呼的亞洲小子自動在遊騎兵學校裡進行永無止境的回鍋訓練。我舉個例子,好說明我對送人前往遊騎兵學校受訓的看法。有次,我為此和我隊上的一位特種部隊下級士官吵起來,在我擔任指揮官的最後一年,他準備離開我隊上,前去遊騎兵學校受訓──當時,我們正在準備要前往巴格達從事戰鬥之旅,而不是要去喬治亞州一個培養領導才能的學校,我需要留他在隊上,因為他具有別人無可取代的特種作戰技能。所以,張的情況真的很奇怪,我甚至可以這麼說,他的部隊允許張這樣虐待自己,其實等於是他的部隊在虐待張。
張的問題肯定不在於不用心。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人像張這麼努力的。他激勵了所有剛進來的、新的遊騎兵學生,大家對他幾乎都很尊敬。遊騎兵學校的教官,大部分都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虐待狂和最冷酷的人,但也有少數幾個人很好,也很同情張如此努力,但大部分教官都是笑嘻嘻地以虐待張為樂,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定有很多人公開對張無情地說出那些帶有種族歧視意味的笑話,因為他就是個典型、惹人厭的亞洲小孩(他看來就像那個混蛋小丑孔慶翔 ),但他總是咬緊牙關,把他的身體、心和靈魂全部投入每一樣訓練中,並且抱著極大的熱情,讓他的同學們對他十分佩服。
在城市週,或者,又稱作地獄週(Hell Week)期間──這段期間內充滿大量的體能淩虐和痛苦的運動,目的是要淘汰掉所有不適合的學生──每天只吃二餐,在用餐前,所有遊騎兵學校學生都要列隊站好。這時會隨意選出六名遊騎兵學生,要他們背誦遊騎兵信條;在進入遊騎兵學校之前,校方就規定,所有人都要背下多達六段、文字很多的遊騎兵信條 。在被選出的其中一位遊騎兵學生背誦出每一個句子後,整班的遊騎兵學生馬上就要重複大聲喊出這個句子,聲音有如雷響。身為西點人,在一年級時,我們就被要求背誦很多文章和詩詞,所以,我相信,我和大部分西點同學都很善長處理這種型式的「欺淩」,所以朗誦和快速背下遊騎兵信條,也都沒有問題。但對不是西點畢業的軍官就不一定了,士兵學生當然更不行了──每次,當一位遊騎兵學生漏掉了遊騎兵信條裡的一個單字,或甚至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子,全部三百名左右的遊騎兵學生馬上就要撲倒在地,來個幾百下的伏地挺身、兩腳打水(flut- terkicks)、或是其他的體能淩虐。接著,這六個被選出來的遊騎兵學生必須從頭再一一開始背誦遊騎兵信條。在用餐之前,我們很可能都要站在冰凍的風雪中,為背誦遊騎兵信條而努力,這可能要花掉好幾個小時。
一開始,因為我們這一班真的無法通過背誦遊騎兵信條這一關──我們每次用餐前總是會在這上面失敗──結果,遊騎兵教官分配給這種痛苦活動的時間根本不夠用。他們會大聲嘲笑,把張叫出來,讓他站在隊伍前面,要他一個人背誦出全部的遊騎兵信條。從一開頭的「我自願成為一名遊騎兵」,一直到最後的「我會展現內在的堅韌,為遊騎兵的目標而戰,並致力完成任務,即使我是唯一的生還者。」張會放聲大叫,用他那濃重的亞洲腔調和沙啞的聲音,很完美地背誦出遊騎兵信條的每一個字,在此同時,眼淚則從他的臉頰上流下。張深信遊騎兵信條裡的每一字每一句,這真正激勵了我們這些遊騎兵同學,讓我們看到,我們所有人急於想要迎接遊騎兵挑戰的這種心願,完全就反映在他的情緒化的表現上。在張背誦完遊騎兵信條後,遊騎兵教官們都會哈哈大笑,然後我們列隊進入餐廳,不管是什麼樣的食物,全都很快地被倒進我們營養不良的身體裡。
但是,儘管張如此努力,他就是通不過達比階段的步兵巡邏訓練。我親眼看過他執行巡邏訓練的情況──他不是個很聰明的人,而且,他很缺乏一般常識。他就是記不住如何去領導和安排十個人的一個班進行埋伏的一些基本步驟,而他已經在那兒重複作這件事八個月了。我認為自己在軍事學習上是很遲鈍的,但我在進入遊騎兵學校的第一個星期裡,就已經學會了這些步驟。當然是有一些所謂的「遊騎兵教官輪盤」說法,意思是說,要看對你打分數的教官而定,你可能會被刷下,也可能輕鬆過關。例如,我最要好的韓裔美國人朋友,也是我的拳擊明星夥伴——小蔡,他在達比階段被打入回鍋裡,因為他沒有很正確地把水壼綁在防彈背心上,這其實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問題(在回鍋後,小蔡順利從遊騎兵學校畢了業)。相反的,我在達比階段進行巡邏記分項目時,就在我要部署全班人員進入埋伏之前,我那位遊騎兵教官──我想,他認為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告訴我,他必須離開一下,要去處理「一級緊急下載任務」(在美國陸軍補給用語裡,一級(ClassI)指的就是食物,所以,他的意思是說他要去拉屎),所以,他要暫時離開,大概三個小時後回來,到那時候,我的埋伏行動已經展開。喏,很明顯的,這位遊騎兵教官若真的只是要去拉個屎,其實是不需要用到三小時的,所以,他是在還沒有看到我如何領導一個班去執行巡邏埋伏之前,就已經決定要讓我過關,結果他也真的讓我通過了。 
所以,我可以確定的地方是,一些遊騎兵教官可能認為張是個不值得提拔的人,因此,即使張在執行巡邏演練時,每個步驟都作對了,但他還是無法過關。這裡面可能涉及一些種族歧視,但事實上,在所有有關於張的種族笑話的背後,他其實真的並不是個很好的軍人,也不是個好的輕步兵領導人。他就是不理解這一切,而且學習的速度──如果有的話──實在慢得令人難以置信。一開始,我覺得這有點種族歧視的味道,因為他們總是挑剔他那很特殊的腔調,和怪怪的亞洲人風格;但我很清楚,他真正的問題在於他根本就不是個好軍人。一開始,他就是因為太弱了,才會被單獨盯上,種族歧視笑話只是這項事實的副產品──就算他不是個亞洲人,他天生還是有很大的弱點(例如,他的體重)。他們這樣讓張一次又一次進入回鍋,並且是置身於像遊騎兵學校這麼惡劣的環境中,到目前為止,我還是無法判定,這種作法到底是對還是錯。一方面,他們給他機會,讓他自己去克服種種難以通過的挑戰;在另一方面,當他們看到他實在通不過時,為什麼還允許他繼續在體能、情緒和心理上那樣折磨自己?我第一次就很順利從遊騎兵學校畢業了,在第一次見到張之後的三個月後,當時我已經準備前往空降學校(Airborne School)受訓,有一次,我在進入餐廳時,經過張的身邊,看到他又站在遊騎兵隊伍前,再度用盡全副心力,尖聲背誦遊騎兵信條,眼淚依然再度從他的臉頰上流下來。
最後,當我想到張,以及他是多麼渴望成為一名遊騎兵──他真的願意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而死──我覺得,他真的是遊騎兵信條最後一條文字的具體實現:我會展現內在的堅韌,為遊騎兵的目標而戰,並致力完成任務,即使我是唯一的生還者。而且,說真的,當我說,他會很願意為了完成目標而死時,我還可以指出,在美國軍隊裡,有成千上萬的人,真的會為了完成他們的任務,而不惜灑下熱血。真的,當我們說,我們願意為完成任務而犧牲性命時,我們是真心這麼想的。到了最後,我不禁想到,也許這就是我在美國軍中服役十二年的最大收穫:我一直願意比別人挖得更深、走得更遠和更為努力,只是為了要把工作完成,或甚至願意為此而死──我把這種體認,深深刻印在內心裡,這給了我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全部信心,讓我能夠不斷繼續向前進,並且盡全力完成我所選擇的任務。
在此,我要祝福各位好運亨通,謝謝你們願意花這麼多時間讀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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