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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東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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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東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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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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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只要堅持下去,它會像冰溶一般化開,那畫面如此鮮明生動,陌生又熟悉,彷彿是心靈深處的家,一直在那裡,你只是回家,讓自己重新被生出來。

周芬伶追魂攝魄十餘載,鑄成穿透時光之魔魅幻術
連結遠古與今世、卜辭與咒術,彌合現實斷裂的靈光四射

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誰不是活在詛咒裡呢?
出生於老土地的女子,以瘋魔的愛憎為誓,輾轉千年的重生
那是人類原始的鄉愁,是復仇之血,是卜卜作聲的文字之魂

殷商剛烈善戰的奇女子婦好、一百多年前八瑤灣遭難的琉球王妃、受二二八牽連致死的戰後第一代女畫家、苦等愛人無果而喪失聽力的花店老闆娘、拍賣古物維生最終淪為封存之物的河南女人、背負病痛而執著於探查身世的通靈女子……女人的宿命相互連動,她們困鎖於國族與家族的詛咒裡,在族群、政治、戰爭、疫病的陰影之下,無懼命運,力抗歷史洪流。

如果生命是一本書,我們都活在一個詛咒中,寫之不盡,至死方休。《花東婦好》這一闕通靈少女的恆春古調,告訴我們詛咒是有力量的,巫也一直沒有消失,它只是轉化了而已。——張瑞芬(逢甲大學中文系教授)

作者簡介

周芬伶

屏東人,政大中文系畢業,東海大學中文研究所碩士,現任教於東海大學中文系。以散文集《花房之歌》榮獲中山文藝獎,《蘭花辭》榮獲首屆台灣文學獎散文金典獎。作品有散文、小說、文論多種。近著《濕地》、《北印度書簡》、《紅咖哩黃咖哩》、《龍瑛宗傳》、《散文課》、《創作課》、《美學課》等。


通靈少女之恆春古調
讀周芬伶《花東婦好》
張瑞芬


寫這篇文章的八月中旬,就那麼巧的,我剛頂著烈日從禮那里部落回來。
這讓人足足曬脫一層皮的魯凱排灣部落,是八八風災後遷村而來,具體位於屏東縣瑪家鄉涼山瀑布附近,林廣財〈涼山情歌〉不就這麼唱的:「屏東縣是懷念的故鄉,瑪家鄉涼山村的小姐我愛你。」走了一步,眼淚掉下來的,不是林班工人,而是車行暈吐的我。那潮州車站舊圓環前的燒冷冰還在胃裡翻騰,眼前晃動的是曬到紺紅半生熟的遊客,黑得油光閃閃的端盤子排灣姑娘,而為我們導覽百合國小的魯凱族青年小凱,那膚色已經遠遠超越老滷湯,呈現一種深沉的炭石黑,完全吸光的那種。生平第一次,我覺得我以前一個字也沒讀懂周芬伶,她的耐熱耐曬,她的屏東潮州,那植有木瓜樹的小鎮與如同被詛咒了的悲劇家族。她的母系銀河——五魁寮河、力力、赤山、萬金、大武山、平埔馬卡道族,檳榔樹與香蕉林,遺傳自母系的深目高顴,菱角嘴,藝術天分和黑色叛逆的血液,神奇的浪人與狂人的組合。這裡面,一定有些什麼,有些我從未明白的事。

什麼樣的書,可以足足寫了十年?《花東婦好》接續了今年初《濕地》而下,多麼大氣明迷,音聲朗朗的四個字。七○年代河南安陽殷墟花園東方出土的婦好墓葬,兵氣加瘋氣的女子,三千年前美貌武勇兼備的美少女戰士,連結一八七一年宮古島漂流來台遇害的琉球王妃愛沙,日治時代東港女畫家盧寶惜/品方白色恐怖受難史,以詛咒與救贖為脈絡,將串起怎樣的一個南方且驃悍的故事?

從企圖心與說故事的結構與技巧上來看,《花東婦好》絕對是周芬伶近期最佳之作。就女性小說家寫台灣歷史的角度,也補足了歷年少見的南方觀點。作者自己倒是有不得不寫的理由;「人人都有自己的疾病史與創傷史」。從二○一一年《雜種》〈婦好〉一文開了頭,三千年前一怪咖(或稱酷妹。女巫兼戰神,既是武丁的寵妃,又封有領地,十九歲就帶一萬三千兵馬征討鬼方,左右各執一銅鉞,一人能敵百人)。這故事成了周芬伶一塊心病,「想把婦好的故事寫成一部小說,一個甲骨文與怪女子的故事」。

《花東婦好》這個長篇,橫跨兩岸三地數個時空,除了屏東潮州的人文地理,還延伸出去四○年代留日藝術史、瘧疾疫病防治、二二八與白色恐怖政治氛圍、大陸骨董收購史。琉球漂民遇害的牡丹社事件與三千年前殷墟婦好墓則作為詛咒的遠因,相互對應,體製驚人。這書的寫法重重疊疊,章節繁複,前面沒寫清楚的,後面換人稱補強。人物雖多,倒不複沓,收放自如,極為好看。它等於一次性的把周芬伶多年寫作關注的主題總綰起來,政治、歷史、性別、藝術與文字,連女女戀的性別挑戰(品方與高橋)也沒落下。甘耀明《邦查女孩》伐木史寫的還是半虛半實,史料上的故事,周芬伶《花東婦好》可真是近身肉搏,是自己的,也是自己理念的延伸。

《花東婦好》是一部魔幻兼寫實的女人生命史,奇特的是以詛咒與救贖串聯全書。主軸是盧寶惜及潮州夫家柯氏一族,這原漢雜處,閩客相鬥的沒落小鎮,正是周芬伶生身之地。寫了三十幾年,周芬伶似乎第一次下定決心正視母系的原罪與歷史。這黑色的血液,悲劇的源頭,是和父系福佬族群迥然不同的山海世界。兩邊都是大家族,人多濟濟,祖母各有雙份,但「漢人、平埔加排灣」的混融基因,則源自於她的外曾祖父。

周芬伶父系曾祖是河南遷至福建的漢人移民,母系外曾祖父則姓洪,舊籍車城(古名柴城)。柴城原為排灣族所有,排灣族稱此地為Kabeyawan(漢人音譯為「龜壁灣」),為抵抗清兵占領,構築木柵作為防禦,故有柴城之稱。漢人通譯與地方官在此霸占原民妻女與財物無數,周芬伶外曾祖父日據時代即是專辦原民米糧交割的,如山大王一般,見稍有姿色的原住民婦女便強占為妻,因此後人血統極為混雜。

周芬伶《絕美》〈我的紅河〉,《母系銀河》的〈關鍵詞:密碼〉、〈父家與母家〉,《汝色》〈與沉重的黑〉、〈與蜻蛉故鄉〉都曾反覆述說過母系的背景。《浪子駭女》卷四〈玫瑰叛變〉李姓曾祖染指番女並殺其夫而受「我的靈魂將糾纏你們一千年」的詛咒;《影子情人》〈影子母親〉裡素素尋訪卡將的故鄉楓港,方知洪姓曾祖當年娶排灣平埔二妾,打造了一個母系為主的女兒國。這些文本都曾不同程度的透露了楓港、車城、歸來、潮州、泗林這一條周芬伶母系(屬於大武山與原民森林)的歷史星圖。這麼多原住民血統「假藜仔」的姨婆,「深凹且憂鬱的眼,赤足長衫,辮子盤在頭頂,生命特別美麗卻脆弱」,在《醜醜》、《小華麗在華麗小鎮》、《妹妹向左轉》裡,也都影影綽綽的出現過。

母系愛美不羈,纖細狂暴,富藝術天分,但也同時瘋癲脆弱且背負原罪,是因為「我們身上流著黑色的血,那是前人洗也洗不清的罪孽」。而這體會,也反映在周芬伶自己「與父系的理性格格不入」的認知上,〈關鍵詞:密碼〉一文就說:「我的心有一片曠野,在山與海之間,我不知在其間行走多少年,總是邊走邊唱,那是曠野中寂寞的高音」。「我要去尋找那片曠野和海洋,那裡有個包黑頭巾穿黑長衫的女人,她的臉望向海那邊,她在看什麼呢?……她的苦楚中一定也有我的」。

一曲平埔族的悲歌〈思想起〉,道盡當時女人的苦楚,這基本是山地怨女的哀歌,而不是漢人的。《花東婦好》〈萬年寶惜〉裡,詳細描述此一情景,「她們成群結隊走在山海之間,唱著帶有哭音的歌曲,楓港、牡丹、滿州、獅子鄉皆是如此。」思想起,落山風,恆春古調,鬼哭狼嚎,女人從海邊走進山裡,要做人細姨了,心中忐忑:「唉喔枋寮那過去仔依嘟是楓港/唉喔喂/希望阿哥仔相痛疼/唉喔喂/細姨仔娶來是人人愛/唉喔喂/哎喲放捨大某仔尚可憐/唉喔喂……」。

《花東婦好》裡,山城女孩英秀就是這樣十二歲從車城被轉賣到海邊東港盧家為僕的。這也是《花東婦好》一書的主場景。盧家在東港是殷實人家,寶惜有五個美貌姑姑,品香、品秀、品玉、品月、品方,人稱東港五君子。英秀出身卑微,漢人大扁臉,在盧家一屋子時髦洋裝美麗少女中不知所措,寶惜只大英秀四歲,西洋混血,鬈髮膚白淺瞳如金絲貓,二人身分懸殊,卻結下姐妹情誼。寶惜母親玉郡為大某,銀妃是細姨(如周芬伶大小祖母)。嫡母出走,庶母當家,寶惜與弟弟寶寬受盡薄待(寶寬又如周芬伶父親翻版,一生抑鬱)。

寶惜與姑姑品方習油畫膠彩,柯純學雕塑,同赴東京美術學校留學。品方與女老師高橋親密異常,柯純則不避忌血緣亂倫,迷戀舞蹈家堂姊柯清清。一九四三年在回台的高千穗丸上柯純被魚雷擊沉殞命(這些留日畫家如黃清埕、女友桂香、陳海英等俱有所本,盧寶惜就是陳進的影射)。寶惜帶孕嫁入潮州柯家,這個帶有原罪與詛咒的家族。柯家曾祖柯土水,好色狠毒,祖居車城,發跡後移居潮州。當年在八瑤灣事件中搶奪了愛沙等人財物,後轉任地方官,搶奪原民財物與美女,娶妾無數(十足周芬伶曾外祖父寫照)。祖父任日本官員保鑣,娶日本妻。黑色血液開出毒花異草,柯純外表混血漂亮,個性卻狂亂異常。柯家因受了愛沙詛咒,男丁於戰禍與瘧疾中紛紛死去,幾成「寡婦樓」。寶惜入門即寡,命運多舛,繼品方以台共被捕後,為了避禍,入獄前將與山地醫師余久義生的女兒香儀改名小曼託付給英秀,英秀遂成小曼養母。寶惜與柯純的孩子取名柯純真,純真後與女友生下綠色,由寶惜撫養長大。

小曼愛上保釣政治犯高準,生下高捷,這宅男網路小說家後來遠赴河南殷墟,追索甲骨文字與古董挖掘史,並打算以婦好故事寫成小說(也因此衍生出周寧、骨董王和成明、成雅各這幾個跑龍套的腳色)。於是故事三股擰成一股。商朝皇后婦好、琉球王妃愛沙,以及東港盧家千金寶惜,三人皆貌美如花,體有異香,卻可惜「美人無美命」,青春殞命。這美麗而夭亡的悲劇,家族、女性與文字的宿命,是詛咒也是救贖。用一句話來概括全書四百餘頁的話,那就是——女人困鎖於詛咒中,終究因使用文字而得自由。

聲稱自己「沒有歷史癖,只有文字戀」的周芬伶,這回猶如文字火燒田(賴香吟語)一般的《花東婦好》,就像白鶴將自己的羽毛混織金線一般,密密層層,原漢混融的家族歷史,巧妙織進了由婦好、愛沙,以及寶惜/品方三方共構的女性生命史。婦好和愛沙都是巫女兼王妃,前者被大妃替身黑魔法害死,後者則自殺前詛咒柯家斷子絕孫。寶惜嫁進柯家,最終她與姑姑品方也因留學日本陸續被白色恐怖株連,都死於被捕與自殺。姑姪二人在屏東女中任教之際,於三地門排灣部落寫生,不但結識排灣醫師余久義與魯凱護士夏玫瑰,也留下了不朽的畫作。

這故事的尾聲是,婦好花樹圍繞,咒願詛葬,長眠千年,終未受驚擾;愛沙的頭顱最後與身體歸一,送回琉球安葬,化解了怨念;寶惜的通靈人孫女綠色,能見到亡者,因找到品方姑婆祖的日記與畫作,終於還原歷史,洗刷冤屈,為品方與寶惜兩人舉辦了畫展。這盧家百年史,就結束在小曼在東港終於找到母親寶惜的老家,看見屏東女中展出的母親和品方的畫作,並遠赴哥倫比亞,尋獲親生父親余久義捐贈當地政府的香儀樓。曾經相戀的高捷和綠色,驚覺彼此原來是表姐弟,祖母同是傳奇中的寶惜。

通靈少女,恆春古調。這麼一個有關墓葬與詛咒,有關通靈,有關深山部落,以及透過文字得到救贖的故事。構築了這麼紛繁的人事,跨越三度時空如蟻穴連結,重重疊疊如迷宮,作者的中心思想是,「如果生命是一本書,我們都活在一個詛咒中,它是原罪的另一種自我安慰的說法,東方人沒有原罪概念,於是創造了詛咒。而所有的原罪與詛咒,追求的不過是救贖。」人總想去除框架,以獲得自由,然而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甲骨破片,婦好墓葬,那是神的文字,也是文字的神,瞬間即永恆。它彷彿告訴了我們,亙古以前就有一個女力時代,女人能文能武,撐起了半邊天,也承擔了不該她承擔的原罪。《花東婦好》〈閒花〉中,甚且將安陽殷墟與恆春半島對比。武丁與婦好所生活的河南安陽,在舊石器時代晚期,與台灣的長濱文化相當,與車城龜山生活狀況更為接近,都是小丘與半山腰,下接平原,同樣缺海鮮,口味偏鹹而嗆。女人的命運,步步驚心,彷彿演了一齣穿越劇。

近幾年讀周芬伶文字,透明貼身到了極致,幾有不忍之情。中年已過,生死離苦,命運的霜雪,瞬間掩至。《濕地》的「番外」諸篇,固然傷悲滿眼,卻也見出她如婦好一般高舉巨鉞號令萬方的決心。她十年磨一劍,霸氣挑戰那未曾寫出的家族原罪與女性/文字的宿命,但真實人生裡,她還是那初出道時的絕美「沉靜」,講話永遠慢吞吞,囁嚅著,落半拍。她一方面是非常靈心藝術的,同時又是物質至上的戀物癖。自稱「身軀乾枯,靈魂充盈」,玉器古玩,青瓷水晶加香奈兒包包2.55,無一不精。

這讓我想起,婦好若在今日,上陣前夕是準備華服彩妝假睫毛,還是霍霍然磨刀劍斧鉞呢?女巫兼戰神,不但打仗神勇,陣仗華美,還學富五車,掌醫藥占卜,身兼史官,又能引領時尚,擁有骨頭細雕的玉簪無數。她的死亡,象徵女性世代凋亡,此後殷商母系國度從此沒落,由崇尚理性的周朝逐漸取而代之。

生命實難,腦的結構如蟻穴般令人瘋狂錯亂,我們的語言與文字,或也只是腦部的異常放電吧!透過寫小說的亞斯伯格男高捷與通靈少女綠色的對話,周芬伶說出了自己的病狂與執念:「只有寫字或唸著文字才能忘記活著的痛楚。」「詛咒是有力量的,巫也一直沒有消失,它只是轉化了。」

如周芬伶所說,我們的腦袋給我們的歡樂是如此短暫的,痛苦卻如此深長。所謂巫者,是靈感者,也是腦部異常放電的人。因此我們都是綠色通靈人,兩行中可以看出另一行,眼中能看到他人的心思。因為聰敏,所以稍縱即逝,異常脆弱。藝術與文學,是彼岸花,亦是沙羅麗,魔魅之花,永不凋零。

如果生命是一本書,我們都活在一個詛咒中,寫之不盡,至死方休。《花東婦好》這一闕通靈少女的恆春古調,告訴我們詛咒是有力量的,巫也一直沒有消失,它只是轉化了而已。
二○一七年八月十八日
(本文作者為逢甲大學中文系教授)

目次

(序)
通靈少女之恆春古調——讀周芬伶《花東婦好》 /張瑞芬

高秋
蟻穴
落花人遠
花店
通靈人綠色
萬年寶惜
綠色看見書寫
品方物語
閒花
愛症
博物館次元
神哪
花東婦好之一
遺落的碎片
中蠱
愛之瘧疾
愛沙的詛咒
綠色之書
繁花裡的男孩
卜卜作聲的文字
永劫
十八分鐘
寡婦樓
品方物語
日記本
花朝
綠色
鯨魚之歌
那說不出的
香之路
彼岸花
花東婦好之二
一切都在變動,只有花不變
寫實
花東婦好之三
捷與綠色

書摘/試閱

萬年寶惜

生活在這塊土地的女人,大都有一段不堪的往事與創傷,以致她們的眼窟更凹,眉骨更高,臉也拉長了。在這裡很容易生女,因為母系、女系的基因太強,以致男丁缺乏,強悍的女人當家,她們在夏日豔陽中很快就變黑了,撐著黑傘在路上行走,小腿一個比一個粗壯,然而一到冬天又變得白淨可人,她們同時擁有黑與白的基因。混種較美麗,但也更脆弱,她們年輕時常是美豔驚人,可早衰是她們的共同命運,或過勞、或酗酒、吃檳榔、精神錯亂而形容大變,才中年就成殘花,一身是病,早早夭亡者甚多。
這是女系的土地,在山與海之間,一切的繁華與美麗特別短暫。
英秀倒是百分之百漢人,如何在這原民區保持純種,這算是少見,從她家人長相可看出他們的基因如何頑固地代代相傳,大餅臉單眼皮與暴牙,如果是混過就會有狹長臉凹眼睛高眉骨,車城的到處是這種混種,至於真正的排灣漸漸退居大武山,或一混再混,直到不知源頭。英秀母親連生五女她最小,兩個姐姐已送人養,父親種洋蔥賣皮蛋維生,家裡也有幾分地,勉強還可維生,她才出生沒幾天,父親在海上喪生,母親認為她滿頭又粗又黑的頭髮剋父,還未滿月就送人,最初送給恆春的養羊人家,老夫婦在街上有家羊肉爐店,她六七歲就到山坡上養羊,養父母把她當小媳婦養,家事樣樣要學,才八歲就會幫忙燉羊肉端盤子招呼客人,沒想到十歲時養父得肝病過身,她又被送進盧家,那年她十二歲,比寶惜小四歲。
第一次到盧家,她穿著藍色土布大旗衫,是她最好的衣服,可惜會掉色,曬成甘蔗色的皮膚上染上一片片藍斑,她常搓到破皮也擦不掉,一身斑像得皮膚病般讓人不敢接近,養成她低頭不語的笨矬樣,養母把她又黑又粗的頭髮紮成一根掃把似的長辮子垂在腦後,滿屋子燙鬈髮穿著時髦洋裝的美麗少女,她們圍著她嫌她土笑她醜,只有寶惜含笑吟吟看著她,寶惜那天穿粉色洋裝,白皮膚淡色眼睛,她從沒見過這麼美的人兒,盧家的女兒雖美,但一個比一個精括又排斥她,只有寶惜有真性情真活氣,人又和善,她主動過來拉她的手叫:「小妹。」
在寬闊貴氣的廳堂中,她想放聲大哭,被賣來賣去,身分越來越尷尬。
她跟寶惜親是命定的,寶惜是光她是影,兩個人生命相連,她這麼想,不知寶惜也這麼想嗎?
只有一個人時她才是自己,那時的她靈活而俏皮,會追著羊說話,爬到樹上採果子,天生會找吃煮吃的,在廚房時她氣定神閒,只要看過吃過的菜就能做出來,還會自己變化,創造新的菜色,第一個養父是唯一知道她天分的人,可惜已經死了。她在廚房像個神人充滿靈感,只有寶惜知道她的才能,並以崇拜的眼光看她做菜,盧家人貪吃漸漸也知道了,今天要吃這個明天要吃那個,廚房穿梭的人像流水一樣,她們更喜歡觀賞她做菜,小小的個子爬上爬下,飛刀切菜,神速擀麵,一雙巧手能變出百種花樣,她像個天才特技演員,敬業地服從自己的天分,把自己的才能發展到極限,而越多人圍觀更讓她想盡情表現,她知道這是她賴以生存找到價值的唯一方法,藉以對抗殘酷的命運。
廚娘的悲劇是只能活在人們的需索中,她對美食一點欲望也沒有,只要有人說:「英秀,我好家事樣樣要學,才八歲就會幫忙燉羊肉端盤子招呼客人,沒想到十歲時養父得肝病過身,她又被送想吃你做的豆沙包子!」她拚了命也要做出來,在水深火熱中蒸出一籠包子或做完菜,她常拿著自己的搪瓷杯裝一杯茶米茶,虛脫地坐到天井裡發呆,一口飯也吃不下,真餓到頭昏把剩飯連鍋巴刮得一乾二淨,倒點醬油挖一大湯匙豬油拌一拌,三兩口就是一頓,多年來她只吃這一味,鍋巴越嚼越香,多少人識得此中滋味?
通常她吃飯時寶惜會蛇入廚房,跟她坐在矮凳上搶著吃:
「要死了!你不能吃這個,我熬了紅棗銀耳湯,給你舀一碗!」
「不,妹妹好吃的留起來偷吃,分我一點,否則告密!」
「我的大小姐,那可是查某吃的豬食,別笑我啦!看你櫻桃小嘴這麼會吃,將來嫁不出去哦!哪像我一口暴牙只有吃鍋巴的份!」
「暴牙很可愛啊,我是大小姐查某命,哪吃不得,我最愛吃了!嫁不出去拉倒!」於是兩人在漆黑的廚房你一口我一口分食那堆焦黑之物。
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那多少年才修得分吃一塊鍋巴?
兩人也有嘔氣鬥嘴時,寶惜與英秀都是嘴笨之人,罵人只一句:
「你家蚤庄來的人啦!」鎮上的人有許多人從佳佐或更南的海城遷移而來,小時候來走親戚都是佳佐人,佳佐台語念來很像家蚤(蟑螂),有蟲災都說「著肉蝨家蚤」的,對寶惜而言,從那佳佐來的人跟蠻荒之人差不多,原來佳佐為原住民一族所在,漢化後居住平地,現居赤山萬金一帶,地處大武山下,再上去就是原民山區,有時說人土土番番就罵:「你是赤山萬金人哦!」
英秀回寶惜:「你紅毛番啦!」在鎮上真有一些皮膚白得透明,頭髮為褐金色,長得像外國人的,混血混到變超級白,說真的很詭異,但也被一般人歆羨,說是洋娃娃真可愛。
這場爭吵就以血統作頭,也以血統作結。血統在這裡很混亂,很細微地分出彼此,可沒人說得清楚自己的血統與所從何來,像是飄移的肉蝨家蚤,寄存於不可知的祕密縫隙,膚色從極黑、甘蔗黑、紅黑、黃黑、黃褐到黃白、白、透明白,但以白為美大抵不變,透明白就成奇觀。
上公學校時,日本老師講台灣曾經被荷蘭人佔據,本地人可能混有西洋人血統,許多同學不約而同看寶惜,寶惜已經被看慣了,只要說到西洋人或東洋人,大家就看她。她的心裡糊成一團,但有個很小的聲音在心裡說:「我就是我,我是王爺的女兒。」
東港舊名萬年郡,是台灣尾最大的港口,當時台灣兩大港「北西港,南東港」最為有名。寶惜出生在大正十二年的王船祭中,那年剛好點到盧姓王爺。寶惜家姓盧,家人都說她是王爺的女兒。
那年的王船祭十分盛大,以竹子搭成紙糊的王船長四十幾尺寬七尺,造船師有一百多人,由年長有經驗的漁民擔任,光搭竹子就是大工程,耗時一個多月,然後糊紙上彩,畫龍畫鳳,又要造神像,所費從開斧到完工需一百天左右。王船依古時候中國官員乘的官船搭造而成。
「火燒王船」是三年一科東港迎王祭典當中最重要的儀式,王船是代天巡狩千歲爺返天述職的交通工具,在祭典最後一天,透過王船火化遊天河的方式送走王駕,一併將地方上的邪煞、瘟魅、疫病等不祥之物帶走,達到淨域安民的目的。
主辦祭典的東隆宮建於清康熙四十五年(西元一七○六年),位於東港漁港碼頭不遠處,盧家就在廟後那條街,許多商號圍繞著宮廟建起,香鋪、米鋪、魚鬆鋪、布莊、百貨行帶起這小鎮的繁榮經濟。據說當年東港鎮鎮海里發現一株漂上岸的神木,上書「東港溫記」,顯示溫王欲在台灣定居,於是東港居民依神木的長度興建溫廟,名為東隆宮,此即為台灣溫王信仰的開始。溫王爺姓溫名鴻,相傳生於隋煬帝大業五年(西元六○九年),山東省濟南府歷城縣人。唐朝貞觀年間(西元六二七∼六四九年),唐太宗李世民微服出巡時遇險,溫鴻因捨身救駕有功,皇帝親賜進士出身,當時救駕者共三十六人,亦一併賜封進士,三十六人義結金蘭。後來三十六進士奉旨巡行天下,不幸在海上遇險,三十六人同時罹難,太宗痛失功臣,相信他們成神之說,追封「代天巡狩」,並建超級巨舶,王船上御書「遊府吃府,遊縣吃縣」。
東港人靠打魚維生,相信溫王爺特別搭王船來到東港,那漂流的浮木即是王船的殘骨。傳說是東港多瘟神,清朝十個巡守九個死在任上,於是多年來都有請五府千歲燒王船送瘟神出海的祭典。
在王船火化之前,東隆宮依照慣例舉行「和瘟押煞」的道教儀式,借重道士的道法,將頑劣的瘟煞疫鬼,逐一押上王船。
東隆宮為感謝五位代天巡狩千歲爺為民驅除邪祟,還舉辦了盛大的「宴王」儀式,代天府內,以進士宴之品級,擺設了一百零八盤象徵「滿漢全席」的豐盛筵席,作為歡送餞別之禮。一般信徒則在門口擺流水宴,認識不認識的都來吃,東港人好客熱情,吃東西送東西很澎湃,連小吃都比其他地方大碗且實在,東港的吃在南部是有名的。
其中燒王船是祭典的高潮,大約天未亮清晨五點左右,其時王船四周長串鞭炮都點燃發出激烈的巨響,在火光四竄中,大家呼喊著:「王船啟航了!」高大的王船在大火中燃燒,上千人在岸邊送王船離去,看著焚燒中的王船漸漸化為灰燼,其過程如同震撼劇場,撼動每個人的心。許多人拍照,只為捕捉王船焚燒的瞬間,許多人不忍離去,鎮民及來自全國各地的神轎,麕集在長長的沙灘上迎接來自海上的王爺,沙灘上同時擠滿乩童、神轎、抬轎的壯漢、虔誠的善男信女,人龍從沙灘、海中、鎮上一直延伸到東隆宮前,整個海之鎮都是儀式廣場,人人如癡如狂,為迎接數百年來護佑著他們的王爺,善男信女身上戴著幾十幾百斤重枷鎖在海邊向祂告解,因著漁民生活的艱辛與無助,他們需要心靈的依靠,只有藉著如此自毀與毀它的儀式進行,是的,那是一個毀滅的過程,火燒王船即是毀滅與再生的過程,讓所有人戰慄與臣服,也讓平凡的人參與神祕與神聖的世界。
好幾次英秀與寶惜一起隔著一段距離涉入水中撩起衣裙,王船似乎有著其大無比的吸力,讓千百人紛紛下海跟隨,直至海水淹至腰部,人快要浮起才退回幾步,英秀喜歡這祭典,好像海水洗滌一切髒污與痛苦,直至回神過來,她們一起打水戰,撿貝殼抓小螃蟹,弄到一身都是海腥味才回家,這時養母銀妃拿竹條追打過來:
「死查某嬰仔鬼,又去海邊弄得臭摸摸,不知跟你說多少遍,女人不能下海或摸王船嗎?會衰小的,不聽就打!」
打完夜裡,銀妃替她抹青草膏,搽時淚漣漣說:
「你怪阿娘嗎?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現在我才知道,雖然你不是從我肚子出來的……」
「阿娘,我知道你疼惜我,以前我沒人疼,現在只有你……」
「你知道就好,在這個家我沒身分地位,你要認分,不要跟她們大小姐比評,讓人笑話。」
「不能跟寶惜玩嗎?」
「她母親跟我像仇人一般,她知道了,寶惜會挨罵,你知道嗎?」
「噢,那偷偷的也不行嗎?」
「不要太招人耳目,她母親的目睭金熾熾在看哩!」

(未完)


花東婦好之一

那是一座尚未蓋好的城市,城市的牆呈長方形,包圍著五百公頃的地域,許多牆有很多段只蓋了一部分,說明城市尚未蓋成時發生了什麼大事,逼得居民遷往他處。
那時節花開不香,樹不結果,戰爭頻仍,連花草也嚇飛了魂長不出來,只有黃土與沙塵。殷人喜築高台,台上可舉行祭典與各種表演,他們的祖先契曾擔任夏朝水官,協助大禹治水,後幾世皆為水官,因此對於治水與建築特別擅長。然好築高台的夏人因築傾宮、飾瑤台而滅亡。殷人因此以清簡為尚,他們性喜遷移,也許是水的流動個性使然,他們一遇政權危機,通常以遷都來解決,讓壞的組織潰散,從頭再造新城,因此由商至殷,是一段遷移的歷史,他們的城市就像漂浮的船舶。
所謂先八後五,即成湯滅夏前八次徒都,商遷八次,殷遷五次,遷殷前稱商,遷殷後稱殷,殷商根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空間的離散與組合。
王城一直在興蓋中,整座城像個大工地,數以萬計的奴隸夜以繼日不停趕工,皇宮經過洪水的一再吞襲,嚴重崩塌,木與土與草的房屋經不起火燒水淹,洹河雖是殷城的水脈與命脈,每年雨季時,氾濫成澇,平常它水面如鏡,溫馴如處子,一發起威來如同惡龍,黃土中到處是白蟻巢穴,白蟻逐水而居吃木頭維生,水患過後,被水泡爛的木頭對白蟻來說是可口的食物,它們會分泌一種毒素,讓人眼睛變瞎,水患的可怕之處在其後的瘟疫,然後是白蟻入侵,他們啃噬梁木門框,桌椅衣物常常在一夜之間化為齏粉,每到梅雨季節,白蟻密布空中,像黑雨般掃過黃土地,它們或者拚命拍打窗戶,或者在街燈下麕集,黑褐色的翅膀一拍即掉,人們用手一打即落,或者用腳踩,滿地的屍體,它們看來極其脆弱,其實它們有九條命,一條在地上,八條在地下,蟻穴有如漂浮的地宮,哪裡有水就往哪裡去。相比之下,戰爭不可怕,洪水與白蟻讓國未亡而家先毀,人們紛紛棄屋而逃,往更高更乾之處走,朝臣在倉皇中提出遷都的建議,巫師卜卦亦以走為上策,殷商的遷都頻率極高,盤庚遷殷、自殷契至商湯計遷都八次,從河北搬到河南。商湯遷都至亳,有說是今鄭州古商城,有說在偃師,商城遺址有內外兩重城垣,內城城垣呈長方形,外城城垣呈圓形圍繞著內城。其「外圓內方」的城郭布局體現了古人「天圓地方」的宇宙觀。它的規模超過中東兩河流域的巴比倫城和亞述城,殷人擅長開路造車,服色以白為尚,以「子」為姓氏。
雖然父權的世襲制已建立,人們對於女性還是敬畏,尤其是崇拜母親,因此男子雖剽悍,他們相信自己是玄鳥的族裔,所謂「天命玄鳥,降而生商」,他們的祖先是有娥氏之女,商族是有娥氏分出的一個宗族,還在母系的信仰中,殷人建立的城邦,對內稱為「子國」,即「母」之「子國」,對外才稱「殷」,涿鹿之戰後,黃帝稱霸天下,那時的殷人是個商貿團隊往來於南北,並無定居的概念。「子」的來歷脫胎於原始女巫群的守護犬,殷商源於一個母系的女巫部族,她們原居而改變了人們的味覺,以及對鹽的瘋狂追求,在烤肉上撒把鹽,塗上女巫祕製的香料,那可是無上的美味,在湯中加把鹽,平凡苦澀的野菜湯都變甜;剛開始只有神與君王才配享用,現在人人都渴望得到鹽塊,那比海貝還珍貴的神奇之味,擁有鹽鹵就擁有財富與權勢,千百年來她們的地位因此屹立不搖。之後行至江淮,受三苗與百越侵擾,遷至會稽島,她們的商貿大隊至山東群島,與當地的東夷通婚、通商、結盟,經過族群融合,由母系轉為父系,它吸收東夷的伏羲神話,以太陽神為天帝,蛇圖騰消失,被鳥圖騰取代,史稱殷人出於東夷,只講了後半段,至於女巫原有的文化仍沿襲下來。古人稱巫「女能事無形,能通天地」,原始殷商崛起靠著強大的女巫文化,世代傳承的女巫除了具有通靈本事,還必須具有智慧、仁義、美貌,其中的佼佼者常成為社之首或氏之首,她們事務繁忙,必須要有分身或職務代理人來分擔事務,於是精挑細選內外兼備的女子作為助手或接班人,因此年輕女巫大都美麗嫵媚,《山海經》就記載十種專職女巫: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巫與靈相通,楚人叫巫為「靈子」。其中巫咸是眾巫之長,也是醫術專家,專管鹵水製鹽;巫彭治病、巫禮主祭典禮儀、巫謝主卜筮禮讚、巫姑主鹽、巫羅掌火、巫即掌歌舞,巫抵、巫盼、巫真疑為巫貞之誤,貞字是由鼎形變化而出,她專門從事占卜與奇術,鑑往知來。她們身穿皮裘,梳雙髻,髮上插簪,耳戴玉玦,胸前掛玉璜,袍服有緄邊的白色錦帛,寬版束腰,常背著竹編的藥箱,腳上穿著鳥啄尖船鞋;衣襟內插著過世老巫師留下人脛骨鑽磨而成的短笛,作為召喚神靈之用,腰繫蛇皮鼓,手執玉鴞長杖。
她們所居住的巫載國,盛產鹽與丹砂,因她們有用魚殉葬的習俗,魚容易腐朽,為了保鮮,非用鹽醃製不可,說明當時殉葬時必定使用了大量食鹽。丹砂即硫化汞,水銀之氧化物,既可做裝巴蜀湖濱,以漁獵為生,精通巫術,身邊帶著巨型獒犬,並以蛇為圖騰紋身。她們居住的地區冒出源源不絕的鹵水,曝曬成塊鹽,以獨木舟穿梭水域,之後來到雲夢大澤,獵魚蝦,住船屋,騎大象,她們的醫術精良,因而受到他族尊重,她們也善於烹調,既然掌握可讓食物更加美味的鹽,遂飾性顏料和塗料,又可當藥物。內服可以鎮心養神、益氣明目、通血脈、止煩懣、驅精魅邪思、除中惡、腹痛、毒氣等;外敷可治疥、瘺諸症,故古老的藥物學《神農本草經》稱丹砂為藥之上品。
由此可見,原始先民視之為長生不死或起死回生的神仙之藥。因為有鹽和丹砂這兩種寶物,巫載國民才能憑此交換糧食布帛,因此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成了極樂世界,時間約在西周前後的六百年間。也就是橫亙夏商周三代,如史載巴人寡婦清,其祖先得丹穴,專擅其利數代,家財之富不可計量,以致秦始皇為紀念她下詔為她築女懷清台,也可知自古這裡就以盛產丹砂著稱。
十個女巫長,手下掌管著更多的女巫群,這些女巫經過嚴格挑選與訓練,被派往不同的國土,協助祭祀與占卜,這在其時是國家大事,且儀節繁瑣,非專職不能為,她們是備受敬重的祭司,最後通常會受重用,然女巫是不專屬任何人,只聽命於女巫長,且她們性喜流浪與遷徙,女巫群的車隊浩浩蕩蕩,東西遊走,穿沙漠,過長河,神出鬼沒,人們傳說著女巫會飛、會游,因為很少人看見她們走路。
看得見的只是一車又一車的車隊,像沙漠中的風,或草原上的水鳥,只聽得見她們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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