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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客來襲
7月17日，週六，中午。
湖濱市，中國東南沿海富庶的之州省的省會，竟然發生了一場震驚世界的恐怖襲擊！
就在剛才——12點14分，一個市中心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東西向的長長車流正在等待紅燈。
天氣酷熱，街道擁堵，蟬鳴還在行道樹上沒完沒了。
這樣的週末，和平日一樣，本來並無異常。
直到漫長的紅燈稍一轉綠，前方的汽車尚未起步，電動車、自行車已然向前蠕行……
“砰——”
信號燈突然像煙花一般，猛地炸開，在半空中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那一刹的光芒，似乎比太陽還要刺眼！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將大地都震得顫抖了起來！
劇烈的衝擊波向四面八方洶湧地擴散，將靠近路口的所有玻璃——車窗上的，或是沿街店面窗戶上的——全都震碎，四散飛濺的碎片，劃傷了無數路人，引發陣陣尖叫。
而最靠近信號燈的二十多個行人和騎車人，更是紛紛慘號著倒在地上，鮮血從捂著的指尖不斷湧出，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強烈的痛感，令他們下意識地蜷縮著身子，不斷抽搐。
“天啊，爆炸了！”
“好多人受傷了！”
人群中有人在驚呼，也有人拿出手機拍起了視頻，記錄這驚人的一幕。
不少自行車和電動車掉轉車頭，想逆向逃離現場，卻被來不及反應的順向車輛堵住，非機動車道變得擁堵不堪，水泄不通。
擠在馬路上的汽車已完全無法動彈，靠近路口的司機和乘客接連棄車逃跑，後面車上的人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探出腦袋觀望的，有撥打110報警的，也有拼命按喇叭催促前面車快走的。
整個道路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就在這個驚惶時刻，一輛疾速飛奔的黑色哈雷逆勢而來，與逃離的人群正好相反，一路駛向十字路口！
只見它敏捷地穿過重重車流，在離爆炸點只有五十多米距離時，實在無法前行了。車上的那位身穿黑色背心、黑色熱褲的女郎長腿一跨，乾脆俐落地下了摩托，並摘下黑色頭盔——一張神情凝重的美麗面龐露了出來。
只見她未作停頓，蹬著黑色的長筒靴，三步並作兩步地越過慌亂逃竄的人流，快速來到爆炸的信號燈柱下——這個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女郎梳著齊耳短髮，皮膚略顯蒼白，一臉冷豔但目光如電，一寸寸地搜索信號燈周邊的所有區域，很快就發現了蛛絲馬跡。她半跪下來，撿起一個成人拇指大小的殘破儀器，又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拈了些爆炸殘留物，放到鼻子旁聞了聞，神色便有些凜冽。
下一秒，女郎便拿出手機，按下快捷鍵“1”，等電話一接通，就不容反駁地說：“老杜，你立刻去交通管理指揮中心一趟！”
電話那頭的杜明禮還睡意蒙矓，本能地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時間，不由得叫苦：“夜神，咱們昨晚為太平洋銀行升級系統，熬了一整個通宵，忙到早上七點多，現在才休息了五個小時都不到……”
“在蓮香路和東湖路交界處的交通信號燈中，有人裝入了炸藥和信號接收裝置。”被稱為“夜神”的女郎冷冷打斷了杜明禮的話，“就在剛才，一個裝有C-4炸彈的信號燈被引爆，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力。”
杜明禮打了個激靈，猛地從床上跳起，臉色已經白了，結結巴巴地說：“爆，爆炸？人為的？那豈不是恐怖襲擊？”
他從未想過，“爆炸”“恐襲”這種向來就距離十分遙遠，生活中根本接觸不到的名詞，會和湖濱市有什麼關係。
女郎冷哼了一聲，不屑回答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只是發號施令：“你馬上趕過去，看一下事態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我懷疑，這樣的炸彈不止一個。”
短短一句話，頓時讓杜明禮倒吸一口冷氣。
12點29分，湖濱市公安交通管理指揮中心。
杜明禮剛邁進中央大廳的門，就聽見市公安局陳局長劈頭蓋臉地問：“童素在哪兒？怎麼還沒來？”
“夜神在爆炸現場，很快就會趕來！”杜明禮像被老師點名的小學生一樣，下意識地昂首挺胸，大聲回答，然後才循著聲音向陳局長望去，就見市局幾位正副局長，以及一些生面孔，正一起簇擁著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嚴肅、兩鬢已經染上白霜的中年男子。
這位國字臉、身穿西裝、左手還戴著白手套的官員，杜明禮覺得十分眼熟，稍微想了一下，立刻記起自己曾在電視上見到過——此人正是之州省安全部門的負責人夏正華！
陳局長擔心幾分鐘前才匆匆趕到交通管理指揮中心的夏正華不瞭解相關情況，於是立刻介紹道：“夏廳，這是素數科技的小杜，我們的‘智慧交通系統’自啟用之後，就一直由他們公司進行安全維護。不過小杜主要負責業務對接，真正解決問題的，是他們的技術總監童素。”
他還想再說幾句，比如童素在網絡上的代號是“赫卡忒”，是世界級的傳奇黑客，被無數粉絲尊稱為“夜神”，夏正華已經沉聲道：“童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不用多講。她既然剛好在現場，有什麼發現？”
杜明禮被夏正華強大的氣場震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夜神說，犯罪分子用的不是普通的工業硝銨炸藥，而是改裝過後的C-4。”
陳局長等人聽了，臉色變得更不好看。
因為硝銨炸藥和C-4，背後代表的含義截然不同。
硝銨炸藥是常見的民用炸藥，殺傷力一般；而C-4卻是典型的軍用炸藥，能夠輕易躲過X光的檢查，爆炸威力驚人，而且不是隨便就能弄到的。
夏正華卻沒有任何驚訝之色，沉著地說：“繼續。”
杜明禮忙道：“她在現場只發現了炸藥和改良的小型雷管，以及一個小型信號接收器，沒發現任何定時設備。由此，夜神推斷犯罪分子很可能是利用黑客手段入侵了‘智慧交通系統’，通過控制交通信號燈的方式，做到了可以遠端遙控引爆炸彈。”
無疑，這一次的事態前所未有地嚴峻。
杜明禮深吸了一口氣，又道：“夜神認為，如果情況真是這樣，那就代表著炸彈很可能不止一個！”
陳局長看了夏正華一眼，歎道：“她的判斷沒錯，截至現在，已經有三個炸彈在湖濱市的不同路口爆炸。時間分別是12點整和12點15分！第一次爆了一個，第二次則是兩個！”
杜明禮的臉色唰一下白了。
沒等他說什麼，一個急促的叫聲響起：“又爆了！”
“這次是哪里！”
“城溪南路與古雲路口！”
“立刻調動警力，還有消防車和救護車，火速趕去！”
陳局長話音未落，又有人急急地喊：“建設五路與承平路口也有一個信號燈爆炸了！”
“還有通達路與解放路口！”
“省博物館門口的信號燈也爆了！”
同一時間內，竟有四枚炸彈同時被引爆！
杜明禮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一眼中央大廳上的電子時鐘——12點30分17秒。
交通管理指揮中心中央大廳，氣氛一片死寂。
短短半個小時，三個時間點，七枚炸彈的引爆，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無比緊繃。
他們焦急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忍不住想，既然前三次爆炸的規律是十五分鐘一次，而且每次炸彈的數量都是上一次的兩倍，那下一個十五分鐘後，會不會就有8個炸彈被引爆？
夏正華眉頭緊鎖：“信號燈那麼高，旁邊又都有攝像頭，這些犯罪分子怎麼可能有機會上去安裝那麼多的炸彈，還不被察覺？”
交通管理指揮中心的周主任對湖濱市的道路交通情況瞭若指掌，爆炸發生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正等著機會向夏正華彙報：“夏廳，問題應該出在前段時間，交通部門正好對湖濱市所有的信號燈做了一輪大檢修和換新，主要的作業時間都在深夜。很有可能這些傢伙混雜其中，借機搞了鬼。另外，目前那些安裝了炸彈的信號燈，沒有一個是高懸在路口針對機動車的信號燈，而是人行道旁邊那些主要針對行人和非機動車的信號燈。後者一般也就一人半高，相對容易被做手腳。”
夏正華點了點頭，又問：“那整個湖濱市，這種信號燈總共有多少個？”
周主任面露為難之色：“至少有上萬個。”
上萬個交通信號燈，就算在平時，想要逐一排查也至少需要一周時間吧，更不用說現在整個城市已經陷入混亂。哪怕沒有親身經歷爆炸的人，也從朋友圈、微博等社交平臺刷到了湖濱市遭遇的恐怖襲擊。
各地網友都對湖濱市這一嚴重的突發事件高度關注，湖濱市的市民更不用說，各種謠言早就滿天飛。雖然媒體在政府主管部門的要求下，迅速發佈了一系列維穩報導，但湖濱市還是人人自危，路上的人都想儘快回到安全的地方，導致交通更是變得一團混亂。別說消防車和救護車，就連員警選擇騎摩托車去現場處置，也未必能穿越擁堵的道路儘快趕到。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勘查清楚所有的信號燈，談何容易？
陳局長權衡了一下，說道：“如果這些炸彈沒有定時裝置，引爆的方式都是通過信號燈，那我們直接關掉智慧交通系統，不就行了……”
他最後一個代表疑問的“嗎”字還沒說出口，交通監控大螢幕突然一暗。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技術人員正準備起身去檢查伺服器的電源，覆蓋整面牆的漆黑螢幕上，突然彈出了一張巨大的臉。
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絲驚恐，唯有夏正華面沉似水。
片刻之後，眾人回過神來，才發現那是一張典型的“Joker”（小丑）式面容——綠色的頭髮，尖長的臉，慘白的膚色，狹長的眼睛，血紅的嘴唇，簡直就像小丑走出螢屏，來到現實。
“各位中國朋友，早上好！”
螢幕面前的“Joker”露出了一個“快樂”的笑容，嘴巴幾乎咧到了耳根。他的眼神透露出說不盡的歡喜，臉孔卻給人一種極其陰森、驚悚而詭異的感覺。
“剛才的七朵煙花，大家還滿意嗎？”
說完這句話，“Joker”就又咧嘴在那裏笑，等待著所有人的回答。
眾人齊刷刷地看著夏正華，緊張地等著他的答復，就聽見夏正華淡淡地問：“昨天往省政府郵寄恐嚇信的人就是你？”
“Joker”沒有回答，但笑得更加誇張。
這一刻，陳局長、周主任等人才明白，夏正華這個安全部門的領導為什麼來得這麼快。
從第一起爆炸案發生到夏正華到達市公安局交通管理指揮中心，只用了二十分鐘，而且還是在交通狀況並不好的情況下！
可見夏正華早有心理準備，甚至清楚這些犯罪分子的底細。
果然，夏正華下一句話就是：“既然你是陳雲升的同夥，應該很清楚，中國政府對於毒品是零容忍的態度，此人在我國制毒販毒，數量巨大，理應按照中國法律受到嚴厲制裁。想要中國政府釋放他，你們是癡人說夢！”
話音未落，畫面中的人傲慢地笑道：“你們可要好好想想，究竟是原則重要，還是安全重要。再拖下去，就不止一兩顆炸彈這麼簡單了。”
夏正華剛想說話，卻被“Joker”毫不客氣地搶了話茬，語帶警告：“我給你們十五分鐘，只接受‘同意’這一回答；如果你拒絕，或者保持沉默——”
“Joker”嘴角咧到最大，讓他的笑容顯得無比猙獰：“下一次的炸彈，還會翻倍！”
然後，螢幕就直接暗了下去。
短暫的死寂後，周主任才有點不確定地說：“販毒？制毒？難道製造今天這起大型恐怖襲擊的犯罪分子，竟是一幫毒販？”
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來。
毒販給人的印象確實很兇殘，但他們就算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敢製造恐怖襲擊，直接與中國政府為敵啊！
他的疑問，也是在場許多人的疑問。
陳局長看了夏正華一眼，見領導沒有阻止的意思，才說：“陳雲升不是普通的毒販，他是跨國超級犯罪組織萬象集團的高級幹部，代號‘方塊Q’。萬象集團控制了整個東南亞、東亞、中亞，甚至部分歐洲國家的毒品交易幾十年，大本營在東南亞大國——文南國北部的升龍省。這幾十年來，仗著他們的雄厚資金和強大實力，升龍省都不受文南國政府管束。去年更是公然樹起反叛的旗幟，宣稱自己是自由解放組織，要推翻現有文南國政府的‘暴政’，雙方的戰事十分激烈，目前都還僵持不下。”
陳局長介紹完基本情況以後，夏正華加了一句：“萬象集團的高級幹部，以撲克牌花色命名，四種花色，各司其職。而‘方塊’這一支，在萬象集團內部，專門負責與錢有關的事情。”
無疑，這個陳雲升應該掌控著萬象集團整個東亞地區的錢袋子，在組織內部的地位舉足輕重。失去他，這個龐大販毒集團在東亞地區的洗錢網絡就會群龍無首。而一旦東亞的資金回流變慢，甚至對文南國現今的戰局都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畢竟，打仗是需要錢的！
此外，作為高級幹部，陳雲升知道組織的不少秘密，萬一這些情報洩露——比如萬象集團總部的位置，必將產生極其致命的影響——
原來文南國政府與萬象集團已經對峙了幾十年，卻長時間未能拔除這一巨大威脅，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一直都沒能摸清萬象集團真正的總部位於升龍省的哪個位置，所以無法在戰略上“攻敵之首”，只能與萬象集團的人玩叢林戰、巷戰，形成拉鋸，死傷無數。
在得知中國政府抓獲陳雲升後，文南國相關部門已經向中國發出申請，希望前來湖濱市提審陳雲升。
萬象集團應該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所以對他們來說，救出陳雲升勢在必行！
陳局長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不免憂心忡忡。
按照夏正華的意思，中國政府絕不會答應毒販的脅迫，交出陳雲升。但這麼一來，壓力就全在他們身上。
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化解這場危機，保證百姓的安全，將公共財產的損失以及事件的影響降到最小，令陳局長非常頭疼。
想到這裏，陳局長突然意識到，這次的敵人中，似乎有極其高明的黑客，不僅無聲無息地入侵了湖濱市的智慧交通系統，剛才甚至直接控制了中央大廳的螢幕，與他們對話，不由得提高了聲音：“童素呢？怎麼還沒來？”
他話音剛落，一個清冷的聲音已然響起：“我早就在了。”
聽見這個聲音，杜明禮十分激動：“夜神！”
下一秒，他就發現不對——這聲音怎麼像從自己口袋裏傳出來的？
杜明禮下意識摸出手機，就看見螢幕顯示“正在通話”，還開了免提，揚聲器已經被調到最大，額頭不由得冒冷汗：“夜神，你什麼時候入侵了我的手機？不對，你怎麼又入侵我的手機！”
“一時情急。”
童素毫無誠意地來了這麼一句，旋即便道：“你們大可放心說話，指揮中心的資訊安全系統還沒有徹底淪陷。剛才出現在螢幕上的‘Joker’並不是即時在與你們通話，只是一段影像。”
“啊？”
眾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已經重歸漆黑的螢幕，又看著杜明禮的手機，一臉茫然。
頂著眾人灼灼的目光，杜明禮硬著頭皮問：“夜神，你會不會弄錯了？他剛才還與夏廳對話。”
“這就是敵人的高明之處了。”童素的語速非常快，“萬象集團內部肯定有資深心理學家，早就預先設想過你們的反應。這就是為什麼剛才‘Joker’會突然搶白夏廳的話，又為什麼只說了幾句就結束通話。”
面對這樣厲害的敵人，童素越說越興奮：“對方想通過這種方式給你們施加心理壓力。最好讓你們不相信交通管理指揮中心的網絡安全，徹底關閉智慧交通系統，甚至將目前這個臨時的應急指揮中心轉移地址。這樣，會造成我們更大的混亂！”
她的話語非常自信，帶著絕對的權威，夏正華沉吟片刻，便道：“童小姐的建議是，我們不關閉智慧交通系統？”
“沒錯，我已經弄清楚了萬象集團黑客的攻擊手法，所以，不需要關閉智慧交通系統。只需你們立刻把身上攜帶的，包括但不限於手機、平板電腦等所有能夠聯網的設備，全部統一放到一間裝有信號遮罩儀的屋子裏，隔絕與外界的通信。除了杜明禮的手機，因為這台設備已經被我控制，‘Joker’用不了。”
眾人一聽自己的手機有可能被黑客控制，立刻變了臉色，紛紛把相關物品上交。周主任親自帶人把這些東西全都挪到最偏僻的房間裏，與指揮大廳保持足夠的距離，避免大廳被信號遮罩儀影響。夏正華舉一反三，指示將可能也被控制的警用通信器材一同遮罩，用最近新進的一批設備頂上。
杜明禮這才終於醒悟。他之前一直覺得奇怪，“Joker”究竟採用什麼手法，能在防火牆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攻入了系統。作為世界級黑客，童素為湖濱市智慧交通系統打造的防火牆非常堅固，連慕名前來的幾個國際最頂尖黑客團體都未能成功破解。
現在可以肯定，“Joker”只是搜索到了部分交管指揮中心工作人員的資料，然後設法入侵了其中一位的手機，植入木馬。只要這台手機連上交管指揮中心的Wi-Fi，就會成為黑客與特定網絡之間的一座橋樑，黑客界的專用術語叫“跳板”。
好比一座城池，城牆既高且厚，根本無法攻破，但敵方可以派人混入城中，想辦法奪取這座城池的控制權，然後從裏面將大門打開。“Joker”借助這台手機，繞過強大的防火牆，直接連上了交管指揮中心的路由器，再對內部網絡進行破譯。
童素聽見指揮中心這邊做得差不多了，剛想發號施令，讓指揮中心和素數科技兩邊的技術員一起開始解決湖濱市智慧交通系統被入侵的問題，順便反追蹤這個神秘的“Joker”，夏正華卻提前一步在電話這頭喊住童素。
“童小姐，首先，我必須代表政府感謝你，你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無論是判斷出炸彈的種類，還是得出‘炸彈上沒有裝計時器，犯罪分子是通過操縱信號燈來隨時引爆炸彈’的結論，給了我們很大幫助。”夏正華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但這條結論，其實是你的推論，並沒有足夠的證據。”
電話那頭的童素皺了皺眉，沒有反駁。
沒錯，她只是憑著對現場的粗淺搜索、自身高超的見識，以及隨後進入智慧交通系統的檢索，從而判斷出炸彈的引爆方式。但專業人士沒到現場之前，推斷就只能作為推斷，而不是決定性的證據。
想知道恐怖分子究竟用的是什麼炸彈，採取的什麼引爆方式，最好是能找到一個裝有炸彈的信號燈，把它拆下來，才能一清二楚。
童素本來信心滿滿，要與神秘的“Joker”大戰一場，破解對方的真實IP位址（網際協議位址），將這個瘋狂的罪犯繩之以法。現在她突然意識到，當務之急並不是抓住“Joker”，而是把藏有炸彈的信號燈逐一排查出來，確保不再有人員傷亡。
在這一秒短暫的沉默裏，童素的眼神從興奮化為與彼端的夏正華一般的堅毅。
第二章 敵暗我明
政府緊急成立了應對這一突發危機的臨時指揮小組，並抽調了整個湖濱市以及周邊縣區的所有警力，包括監獄的獄警都出動了一大半。但基層員警大多並不具備識別和拆除炸彈的專業能力。同時，還不能直接關閉智慧交通系統，因為一旦道路癱瘓而導致警車不能順暢通行，就無法保證反恐處置的機動性，難以應對敵人的後手。
夏正華明白，自己不得不爭取這位非官方技術強手的協助。
“童小姐，貴公司無疑是全市乃至全國對這套系統最熟悉的人，現在系統被入侵，你能否通過黑客技術，反向識別出哪個信號燈被動了手腳？”
童素本來就是個乾脆俐落的人，聞言立刻道：“沒問題。‘Joker’將炸彈與信號接收器綁在一起，雖然能實現遠端操控，隨時引爆，但也會不可避免地在互聯網上留下痕跡，我們可以順藤摸瓜，把被他入侵過的信號燈給找出來。當然，‘Joker’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往智慧交通系統裏投入的是分散式病毒。”
傳統意義上的病毒，只要找到關鍵節點就能順藤摸瓜將其一掃而空，分散式病毒卻不然。
作為去中心化的病毒，從投放的那一刻開始，這種病毒就會隨機地蔓延、感染，你根本找不到規律，因為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又要前往何處。
這些分散式病毒的存在，令被感染的信號燈開始亂跳，原本的紅燈變成綠燈，綠燈變成黃燈。本來只有30秒的紅燈會被拖到120秒，60秒的綠燈卻會縮到15秒。
但童素知道，這種混亂中，一定隱藏著某些“暗語”。
“Joker”把炸藥裝進特定的信號接收器，再把信號接收器放入信號燈中，正在亂跳的信號燈，對接收器來說就相當於一組特定的密碼，等密碼輸入完畢，信號接收器收到指令，炸彈就會直接引爆！
“所以。”童素加重了語氣，“對我們來說，最大的難題，就是不知道‘Joker’設置的密碼是什麼，只能找出有問題的信號燈，逐一排除。”
而此時被分散式病毒感染，開始亂跳的信號燈已經超過全市信號燈的五分之二，如果用人力去檢查，無異於大海撈針。童素決定按照自己的方式，盡可能最高效地搞定這件事。
只聽她毫不客氣地說：“老杜，你把手機連接一台指揮中心的電腦，我會進行遠端操控，傳一個程式給大家，然後按我的命令行事。”
眾人連忙去看夏正華，就見夏正華鄭重地說：“技術方面，全權聽從童小姐的指揮。”
有現場最高指揮官的“撐腰”，童素更是信心十足：“趁下載檔的時間，請各位做好區域分工——這個程式是我剛才臨時編寫的，用於排查湖濱市所有的信號燈，還非常粗糙，僅能做到資料比對。為節省時間，提高效率，我已在程式中將湖濱市所有路口分成128個模組，其中1~16模組由我本人負責，剩下的模組，請各位立刻認領。”
此刻，鬧市中心，哈雷摩托停在一條背街小巷裏，借助一輛違停的汽車和一棵拐角的行道樹，覓得了一個難得的安靜空間。
平時隱藏在哈雷摩托座位下面的鍵盤已經彈出，摩托的液晶屏也變成了電腦顯示幕，這輛哈雷摩托已經成為一台功能強大的黑客電腦。
螢幕上出現的不是里程和油耗，而是飛速閃爍的命令行。
12點36分47秒。
湖濱市公安交通管理指揮中心裏，只有鍵盤敲擊與機器運轉的聲音。
湖濱市數以千計的路口，上萬交通信號燈，被切分成128個模組。
若能俯瞰衛星地圖，就能發現整個湖濱市的交通地圖被繪製成了巨大的坐標軸，每個路口按照經緯度依次排序，即時傳輸回來的圖像化作資料流程，在螢幕間飛快閃爍。
與此同時，整個湖濱市，公安、交警、交通協管員已悉數上路，一邊全力疏導交通，維護秩序，一邊也隨時待命，聽從臨時指揮小組的調度。
“37，X16，Y27。”
專門資料匯總的顯示幕上彈出一條消息，代表程式檢索出來，這個路口的信號燈被病毒覆蓋，可能藏有炸彈。
負責的技術人員立刻通過大資料比對，一秒不到就得出對應資料——37區域，X16，Y27，正是昌東大道的其中一段，大概有600米長，其中有兩個路口！
下一刻，相關結論跳出：離這兒最近的警力支援是湖濱市公安局小和山分局昌東派出所，相距只有1500米。
由於湖濱市的交通信號燈非常人性化，一個十字路口，周圍的8條人行道上，每邊都有1個信號燈，這片區域一共兩個十字路口，就是16個信號燈。如果採用人力一個一個把信號燈拆開排查，會耗費太多時間。
好在夏正華早就考慮到這一點，立刻問陳局長：“警犬和馴養員到了昌東派出所嗎？”
據測定，狗能感覺到200萬種物質發出的不同濃度的氣味，一般每立方釐米的空氣中含有286億億個氣體分子，只要其中有9000個油酸分子，狗就能嗅出味來。在一桶水中滴入數滴碳酸，狗也能分辨出來。因此，經過特殊訓練的警犬，才是C-4的剋星。
夏正華在第一起爆炸發生時，就想到炸彈可能不止一個，立刻聯繫了附近所有可能擁有警犬的單位，徵調了登記在冊的全部現役警犬，以及不少退役警犬，趕赴湖濱市的各個核心區域。而現在，這些警犬已經分派到了各公安分局乃至派出所。
通過信號燈傳遞回來的資料，和過往資料進行快速交叉比對，然後用童素編寫的特定程式進行木馬檢索，一旦確定有問題，就用最快的速度通知離信號燈最近的派出所，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
昌東派出所的警員已經帶著警犬和輕便登高工具出發，雖然目前爆炸的炸彈，全都在低矮的行人信號燈裏，但萬一炸彈在高處的紅綠燈中，也應能立即上去拆除。
“等等！”童素突然想到一件事，“找到炸彈後先做人群疏散，不要立即拆！得先打開信號干擾裝置才行！萬一‘Joker’看見你們要行動，直接把炸彈引爆就糟了！”
夏正華立刻補充命令：“聽童小姐的，以最快的速度聯繫所有儲存信號遮罩儀的倉庫，將庫存全部徵用，立刻送到各派出所和現場！”
話音剛落，顯示幕那邊已經五連跳，同時刷出五個不同的座標：“75，X22，Y13”“16，X21，Y08”“101，X19，Y26”“09，X12，Y01”“33，X09，Y14”。
高度的資訊化，就像一個硬幣的兩面，在被黑客抓住破綻入侵智慧交通系統而導致這場災難的同時，也令處理和救援能以最快、最高效的方式進行。
面對擁堵的交通，為了能把警犬和信號遮罩儀儘快送到任務地點，員警們各施所長：有騎摩托車、電動自行車和共用單車穿街走巷的；有與警犬一起賽跑，拔腿狂奔的；有扛著儀器，腳踏滑板出動的；還有直接從馬術訓練場借了賽馬，騎馬橫穿景區小道，抄近路趕時間的……
整個湖濱市公安部門，湖濱市的各個政府部門，甚至之州省政府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機器，有條不紊地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恐襲。
很快，好消息就紛紛回饋：
“13區問題路口2發現了一個炸彈！”
“75區問題路口1發現了一個炸彈！”
…………
一個又一個炸彈被陸續發現，等到第六個炸彈被警犬嗅出來時，時間已經到了12點41分30秒。
童素也有些急了，連聲問：“有多少已經開始拆了？”
“4個在較為低矮的人行信號燈中炸彈正在拆除！但有一個是在較高的信號燈中，我們正在疏散人群，搭設登高架。”
“加快速度！”童素催促，想想又加了一句，“快到44分還沒拆開的話，所有人立刻離開，以免受傷。”
就在短短兩句話之間，消息又接連彈出：
“28區問題路口2，發現一個炸彈！”
“47區問題路口1，發現一個炸彈！”
“太好了！”眾人十分激動，“8個炸彈，全部被找到了！”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儘快拆彈！
由於員警們必須開啟信號遮罩儀，導致他們只有在成功拆彈後才能恢復信號，向臨時指揮中心彙報，這讓等待的過程變得更加揪心。
但這份等待是有價值的，12點44分51秒，距離下一次爆炸還差最後9秒時，總共8個炸彈，終於被全部拆除。
童素聽到這一消息，徹底松了一口氣。
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驚恐的聲音就從耳機那頭傳來：“夜神，又有8個信號燈爆炸了！”
“大家是不是很吃驚？”“Joker”的臉又一次出現在螢幕上，笑眯眯地說，“這次的煙火依然沒有讓我失望。下一次，我們來玩個更大的吧！64個炸彈，如何？”
童素面無表情地盯著即時傳回的畫面，從包裏抓了一大把奶糖出來，粗暴地撕開糖紙，直接把十幾顆糖一齊往嘴裏塞！
太過甜膩的味道，讓舌尖都有些發苦，卻勉強止住了短時間內，由於過度用腦造成的眩暈感。
童素冷哼了一聲，自言自語：“跟我玩這種文字遊戲！”
另外8個炸彈引爆後，童素才反應過來，“Joker”口中的“翻倍”，其實隱藏著陷阱。
由於前三次引爆的炸彈分別是1個、2個、4個，所以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一次的炸彈應該是8個，對“Joker”說的“翻倍”也沒往心裏去，誰知道這次竟有16個！
就算警方效率很高，破解並拆除了8個炸彈，但另外隱藏的8個炸彈，還是爆了！
“Joker”是故意的！
老百姓不懂這些心理戰的交鋒，他們只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恐襲非但沒有結束，反倒更加嚴峻，炸彈一次比一次多！對政府的質疑，對社會安全的恐慌，也將進一步蔓延。
“無聊的小花招。”童素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已經想到自己是哪里疏忽了，“這傢伙用了雙重偽裝，除了被干擾的信號燈裏面植入了炸彈以外，正常工作的信號燈內，也有可能放了炸彈。”
由於之前檢查到裝有炸彈的信號燈全都是被分散式病毒干擾，一直亂閃的問題信號燈，所有人，包括童素的思維就固化在了“問題信號燈裏裝有炸彈”上，完全忽視了“正常工作的信號燈裏面也可能有炸彈”的可能。
加上“Joker”有意把炸彈的位置分割開，任何一枚炸彈的間距都在五公里以上。就算警犬鼻子再靈，沒走到相應的範圍內，也不可能察覺到情況不對，才導致這一次，他們沒發現另外8個炸彈。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個叫“Joker”的傢伙，絕非泛泛之輩。他們已經錯失了先機，現在完全是被此人牽著鼻子走，實在憋屈。
童素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有這種實力，又深諳心理戰的黑客……“Joker”馬甲下的真面目，究竟是誰？
Poison scorpion（毒蠍子）？
應該不是。
毒蠍子在大洋國開了一家資訊安全公司，混得風生水起，還發郵件讓她去當顧問。但童素直接把這封邀請給回絕了，因為她覺得，這傢伙很有可能是在幫大洋國聯邦調查局釣她，只要她一踏上大洋國的土地，就要被關進監獄，沒個十年八年根本別想出來。
大洋國聯邦調查局早年用這種方法抓過很多中歐和東歐的黑客，現在大家都學乖了，根本不會上當。
Libra（天秤座）？
這傢伙倒是有可能，童素這幾年都沒聽到他的消息。但對黑客來說，這種情況，不是被大洋國聯邦調查局收編了，就是被關在監獄裏。
不過，他所在的國家動亂頻頻，局勢複雜，被犯罪團夥控制了也不是不可能。
Dante（但丁）？
這位傳奇天才早就洗手不幹，回家繼承祖傳的醫療器械公司了，聽說他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家庭也非常和睦，妻子都快生第三個孩子了，不可能與犯罪團夥攪在一起吧？
Ra（拉）？
想到這個與自己齊名的頂級黑客——由於都是用希臘眾神之名做代號，而且一個是太陽神，一個是冥府女神，所以被好事者並稱為“日月雙神”，童素頓了一秒，卻還是把Ra排除出了懷疑對象。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Ra好像是個超級富二代，在普林斯頓攻讀博士學位，大家都說他可能會向華爾街發展，成為又一位呼風喚雨的金融大佬。雖然資本也充斥著罪惡與血腥，但不至於和毒販掛鈎吧？”
短短三十多秒，童素就已經想到了二十來個嫌疑人，卻又一一否決，不免有些疑惑：“難道真是天外來客？”
絕無可能！
哪個黑客不是在一次次攻擊與反攻擊中磨煉出來的？頂多有些人起點高，天賦好；有些人起點低，天賦差。可無論哪一種，都會在互聯網中留下痕跡，“無名黑客”簡直就是個笑話。
黑客或許不會暴露現實中的身份，但在網上，不可能真正毫無線索可尋。
話雖如此，童素卻知道，自己刻意避開了一個答案。
那個她無法觸及，一想到就會痛苦的名字。
黑客界消失已久的神話——銅棒。
“夜神，剛才技術組檢查了被拆下來的8個炸彈，發現裏面有6個裝有信號接收器，進行遠端操控的炸彈，但還有另外兩個是定時炸彈！”杜明禮的聲音簡直就是在耳邊炸響，“這些定時炸彈根本就不需要聯網，有可能藏在被干擾的信號燈裏，也有可能被裝在正常工作的信號燈裏！想要找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夜神，我們該怎麼辦？”
童素不耐煩地調小了耳機的音量：“不要催，我正在想辦法！”
然後，她反問道：“每個出警的小隊都有信號遮罩儀了嗎？”
相比定時炸彈，她更擔心的仍然是遠端操控炸彈。因為定時炸彈只會在預先設定好的時間爆炸，“Joker”已經無法中途進行控制。而對於遠端操控炸彈，這個瘋子可以通過互聯網手段，隨時提前引爆。
萬一他從路面攝像頭中發現警方正在拆彈，然後喪心病狂地引爆炸彈，那就糟了。
“配備了，但是——”
杜明禮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夏正華拿了過去：“童小姐，技術科剛才對拆下來的炸彈進行分析，發現信號接收裝置的頻段有問題。”
童素眉頭一皺：“什麼頻段？”
“根據技術科的分析，應當是GSM-R。”
聽見這個名詞，童素暗道不好。
GSM-R是鐵路專用的數位移動通信系統，隸屬於中國鐵通，與國內的三大移動運營商都毫無干係。
偏偏市面上的信號遮罩儀，基本上都是針對三大運營商的頻段進行信號干擾與遮罩，幾乎不覆蓋中國鐵通。就算覆蓋，也不敢把“干擾GSM-R的通信”加入其中，來來往往的高鐵、動車、火車等，全都要通過GSM-R來聯繫。哪怕只是關掉湖濱市附近的GSM-R一小會兒，都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影響。
“居然是GSM-R。”童素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樣子，‘Joker’是鐵了心，一定要把這些信號燈全都炸了！一旦他發現警方不斷成功地將炸彈排查出來，準備拆彈，十有八九會提前將炸彈引爆！”
難道只能向現實屈服，關掉智慧交通系統？
不對，一定有什麼辦法，只是她沒想到而已！
“夜神！”杜明禮那邊又鬼哭狼嚎，“我們突然被智慧交通系統給踢出來了！”
童素心中一緊——該不會是“Joker”獲取了最高管理員的許可權，然後他刪除了其他管理員帳號吧？
那樣一來，就相當於整個系統都徹底被“Joker”接管了！局面會變得無法收拾！
童素嘗試用自己的帳號正常登錄，發現一直處於未回應狀態，無法連接。
好在作為智慧交通系統資訊安全的負責人，她曾在系統中留下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後門，通過這個後門，童素繞開正常的登錄程式，翻了進去。
然後，她就發現，“Joker”採取的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這傢伙早早就在智慧交通系統裏埋下了木馬，此時突然啟動，讓所有的管理員都無差別地被踢下線，不管是誰，都沒辦法操控智慧交通系統！包括“Joker”自己！
哪怕童素通過後門翻進去，一旦想要獲取管理員許可權，也在第一時間就被踢了出來！
這也意味著，“Joker”對13點鐘的這次“連環爆炸”勢在必得！
目前在湖濱市的上萬個信號燈裏面，一共被安裝了87枚炸彈。按照“Joker”的計畫，這些炸彈將在12點整、12點15分、12點30分、12點45分和13點整這五個具體時間，分別以1個、2個、4個、16個、64個炸彈的數量，依次爆炸。
最後一次的炸彈數量，竟比前面四次加起來翻倍還要多！
對“Joker”來說，之前的幾次爆炸只是開胃小菜，就算被警方拆掉幾個炸彈也沒關係，因為數量不多，而這13點整的爆炸，絕不能出問題！
而從“Joker”煞費苦心地要制止智慧交通系統被關閉，反過來說明，剩下的這些炸彈絕大部分應該都是遠端遙控。萬一智慧交通系統被關閉，他就失去了控制權。
所以，只要能關閉智慧交通系統，就能阻止爆炸！
就像一場敵我雙方的對弈，面對步步緊逼的對方的狠招，童素想出了應對的妙棋，不禁一下子興奮起來。
“馬上物理斷電！”在聽完童素的分析後，夏正華當場拍板下了命令。
“Joker”給系統種下的木馬，確實讓任何人都無法通過登錄系統去進行關閉。但系統運行必須有電，只要把電斷了，問題就能解決。
雖然一旦智慧交通系統關閉，湖濱市的交通狀況將變得更為糟糕，但兩害相較取其輕，此時關閉系統成為最好的選擇。
周主任立刻帶人去機房，可當他準備輸入密碼開門時，卻發現密碼鎖竟然壞了！
“怎麼可能！明明今天早上我還來例行維護過這些伺服器，密碼鎖根本沒問題啊。”技術人員一邊嘀咕，一邊匆匆趕來。但在檢查了密碼鎖後，他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Joker’用黑客手段攻擊了密碼鎖，把它強制鎖死了！”
這個密碼鎖之所以聯網，是為了實現遠端智慧監控，只要有人嘗試非法輸入密碼，管理員會立刻收到提示。
但誰也沒想到，這也為“Joker”的破壞創造了條件！
夏正華神色凝重：“直接撞開機房的門？”
“不行！”周主任哭喪著臉回答道，“機房是安全重地，所有的玻璃全都是性能超強的防彈玻璃。鎖選用的也是目前國際上安全級別最高的128位元密碼‘金剛鎖’，鎖芯與鎖扣用的都是特殊合成金屬，一般情況下根本沒辦法強行打開。”
“那怎麼辦？”陳局長焦急地問。
“只能用烈性炸藥來炸！”周主任參與了這個安全機房的採購，對相關情況最為瞭解。
可現在，爆破專家們全都趕赴各個十字路口去拆彈了啊！
夏正華眉頭緊鎖：“通知電力公司，直接切斷機房的供電呢？”
“也不行。”周主任就差沒急哭了，“除了市電外，我們還配備了8個大型UPS（不間斷電源）當作備用電源，一旦市電斷了，系統就會立刻自動切換到由這些滿載的UPS提供電力，而且至少能保證8個小時的供電。”
而這些UPS，同樣也放在機房裏。
“最近的防爆組呢？距離這裏多遠？”
“9.6公里，現在交通這麼堵，就算立刻趕來，估計也要二三十分鐘才能到吧。”
童素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
來不及了。
很明顯，每一次爆炸的時間，每一顆炸彈的地點，都是“Joker”精心計算好的。
之前的幾次爆炸，炸彈數量都寥寥無幾，這讓警方覺得事件尚在可控範圍內，暫時不需要關閉智慧交通系統。
同時“Joker”在湖濱市交通管理指揮中心方圓八公里之內，一個炸彈都沒設置，其實就是為了將拆彈專家和防爆員警都調開一定距離。這麼一來，就算警方發現密碼鎖出事，想要召回專家立刻進行爆破，時間也絕對不夠！
頂尖黑客，與對弈高手一樣，都特別注重佈局。開局好了，後面就容易掌握先機。
現在“Joker”在政府不注意的情況下，已經把局布得非常精妙，每一手都下得恰到好處，所以才讓夏正華、童素等人步步被動。
這種情況下，想要翻轉不利的棋局，必須來一手“通盤劫”。
所謂的“通盤劫”，在圍棋中，又叫“天下劫”，是能夠一舉左右全盤勝負的關鍵手。就如三國時的赤壁之戰，若是曹魏勝利，必將天下一統，正因為孫、劉聯軍勝利，才奠定三分天下的局面！
對現在的童素來說，敵人已經使出了“鐵索連環”這樣的妙招，她必須借一股東風來“火燒赤壁”，才能化解眼前的危機！
童素的大腦飛快旋轉起來，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內心卻還是非常焦躁，如同困獸一般在原地打轉！
她隱隱感覺到，自己應該是有辦法破解這一困局的，偏偏那個模糊的念頭就像被朦朧的紗隔著，看似近在咫尺，卻遲遲不能清晰呈現。
鬼使神差地，童素又從後門登錄進了系統，雖然無法獲得管理權，但她直覺認為還是得從系統中去找解決方案。突然，她心神一震，發現一種病毒正以極快的速度向整個智慧交通系統傳播！
按理說，童素本應該立刻採取措施，想辦法用殺毒軟體嘗試將病毒驅趕出去，但她卻只是呆呆地看著螢幕，眼睛越來越亮。
“夜神——”杜明禮也發現了新病毒入侵並開始蔓延的狀況。
“不要去管！”童素激動地說，“這個病毒是來幫我們的！”
這就是她之前一直沒想到，現在卻突然出現的“東風”！也是她一直沒能想到的絕妙“通盤劫”！
杜明禮沒聽明白，童素已經快速解釋：“這個病毒的原理很簡單！‘Joker’真正的王牌無疑是遠端控制的信號燈炸彈，為此，他不僅採用了鐵通專用頻段，還在最後關頭把所有管理員都踢出系統。但沒關係，管理員進不去，病毒卻能進去！我們可以重新寫一個病毒，把信號燈的正確閃爍時間和順序植入！由於‘Joker’設置的病毒，導致任何管理員都無法登錄，包括他自己，因此他也沒辦法進入系統內部對該病毒進行查殺。哪怕他想學這個病毒的創作者，再寫一個全新的病毒進去覆蓋，重新操控那些信號燈，也來不及了！”童素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這是哪路高人，時間點卡得這麼好！活活讓‘Joker’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如果這個病毒早十分鐘投放，“Joker”未必沒有後手。但這位神秘的黑客卻硬是忍到現在才讓病毒發揮作用，就算“Joker”準備了反擊手段，短短五六分鐘，想要重新奪回主導權也來不及了！
這樣一來，警方就可以安然拆除所有炸彈，沒有後顧之憂！
童素激動之餘，又有些好奇，這神來之筆，究竟出自誰人之手？
她仔細解析了這個病毒，在一個隱秘處發現了製作者留下的簽名——“π”。
“π？”童素有些疑惑，“這個名字，我從沒聽過。”
12點58分43秒，警方成功拆除了64枚炸彈，其中20個是定時炸彈，另有44個是遠端炸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大廳中的電子時鐘跳到13點整的那一刻，空氣仿佛都凝滯住了，但隨後，便是巨大的喜悅：“沒爆，一個都沒爆！”
“成功了，這次我們真的成功了！”
整個指揮中心，瞬間成為歡樂的海洋。
幾位領導臉上也掛起了笑容，炸彈的成功拆除讓他們全都松了一口氣。周主任率先恭維：“這次多虧了夏廳沉著指揮，還有夜神這種高人協助。當然，‘Joker’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夏廳多年來一直在資助湖濱市的幾家退伍警犬基地吧？”
陳局也感慨：“如果不是夏廳，我們根本想不到，退役的警犬能解燃眉之急。”
他們這些公安系統的人很清楚，由於經費的原因，除了立功的警犬退役後能被國家繼續照顧外，大部分在訓練中被淘汰，或者執行了幾年任務就因為各種原因退役的警犬，命運其實很悲慘。
有人願意領養還好，沒人領養，那就只能殺掉了。
雖說消息放出去，肯定有許多愛狗人士願意接收這些警犬，但實際上，警犬往往只會交給員警或者退伍軍人，還要經受嚴格的政治審核。即便如此，他們也只能領養較為溫順的德牧、黑背等，不可能養烈性犬種。
沒辦法，誰讓警犬大多經受了出色的防爆訓練，對風吹草動十分警惕，很可能對他人造成誤傷。比如說，孩子手中拿著玩具仿真槍在玩，警犬有可能認為那是真的手槍，會立刻沖上去咬住對方的手腕。
尤其是烈性犬種，一旦流入社會後被犯罪分子得到，會產生極大的危害。
夏正華早年參過軍，與警犬並肩作戰，結下了深厚的感情。為了幫助退役警犬，他自掏腰包，一直在資助好幾個私人的退役警犬基地。
今天一聽見信號燈爆炸，夏正華就猜到炸彈可能不止一個，公安八成會缺警犬，立刻跟這些基地打了招呼。如果能起到作用，當然最好；就算沒起到作用，也當給退役警犬們放風，權當來城裏玩一趟。
誰也沒想到，這些退役警犬竟真的成為一支奇兵，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但很快，就有人問：“最後這個神秘出現的‘π’是誰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頭表示不知道，杜明禮也很疑惑：“黑客界沒有代號是‘π’的大神啊！今天這是什麼日子，神秘人物一出現就來兩個？”
陳局長注意到，當他們談論“π”的時候，夏正華卻沒有露出半點異色，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個神秘的黑客“π”，難道就是夏廳手上的一張王牌？夏廳之所以全程保持從容，是不是因為除了童素之外，還有這麼一張強有力的底牌存在？
沒等陳局長多想，給眾人留下極大心理陰影的小丑又出現在螢幕上，笑嘻嘻地說：“這麼多的煙花，大家還滿意嗎？”
在場眾人嘴角都心照不宣地上揚——果然是提前錄製的視頻，小丑還不知道自己的計畫已經被摧毀。
但混著電磁雜音的下一句，就讓所有人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提到了嗓子眼——
“我倒有些意猶未盡，不如……再點個大的？”
戰鬥居然還沒有結束！
“我聽說，湖濱市東站是亞洲最大的交通樞紐之一，一百個十字路口也抵不上一個東站要塞。這次，我給你們兩個小時！假如你們能回心轉意，按昨天的那封信做，當然最好。如果不能……”“Joker”笑得無比瘋狂，“15點整，湖濱市東站的月臺，就將被熊熊烈焰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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