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與十字架：中國共產黨的基督徒友人

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就一直伴隨著外國人的身影。除了有共產國際和蘇維埃俄國派遣的特使、軍事顧問、志願者以外，還有那麼一批具有基督徒身分的中外人士。在那場與國民黨政府作對的武裝鬥爭和諜戰中，
留下他們的足跡。然而，由於後來的中蘇關係破裂，中共不多提及蘇聯老大哥對中國革命所作的貢獻。 蔣介石政權敗走臺灣，也不想檢討那段受「基督徒朋友」蒙蔽的經歷；至於那一批捲入革命潮流中的基督徒們，
大都對其那段經歷諱莫若深、三緘其口。
作者認為共產主義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參與革命給人帶來的偉大感和歷史感，
恐怕是基督教無法給予的 ──就是「理想」與「獻身」，也就是說，正是這種不計代價的付出吸引著同有理想激情的人，基督教是從「未來的天國」來獲得報償，共產主義革命則可以在現實中實現，
後者比前者更甚的是，它比較具體也較快達到目標。
《紅星與十字架：中國共產黨的基督徒友人》是由四個獨立成篇的人物傳奇故事組成的，故事中的主角司徒雷登、董健吾、傅連暲及薄復禮，都是、或曾經是基督徒，
他們共同的特點是在人生經歷中都跟上個世紀發生在中國的共產主義運動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遭遇，並為中共的革命創發了關鍵的歷史效用，但卻被中共的黨史忽視。

曾慶豹

畢業於臺灣大學，獲哲學博士，曾任哈佛大學訪問學者、
中原大學特聘教授，現任教於輔仁大學哲學系，「哲學與神學研究室」主持人。
著有《上帝的愚拙與聰明的人》、《哈伯瑪斯》、《上帝、關係與言說》、
《信仰的（不）可能性》、《什麼是漢語神學？》、《盲者的視域》、
《約瑟和他的弟兄們》、《凝視生命》等。主編系列叢書包括：
「漢語基督教經典文庫集成」、「謝扶雅全集」、「基督教學術叢書」、
「中國基督教公共神學系列」等。

李序
拯救和解放的迷思

　讀了曾慶豹教授由四篇文章彙編而成的《紅星與十字架》一 書，感慨良多。
　雖然四篇文，但卻再現了20 世紀20 年代中國大革命這塊五彩拼圖上長期被忽略的一塊：一部分基督徒參與共產黨的紅色革命。這是一個引人深思的話題：一個被上帝「拯救」後，重生得 救成了基督徒—因著基督耶穌的「救贖」恩典，把自己從身陷 罪惡的世界中「分別」出來，從此以後，他（她）就開始了「活 在世上又不屬於世界」的新的人生之路。然而，他（她）又怎麼會加入共產黨，投身「解放」事業呢？
　就像董健吾這樣一位「基督徒」，就是因為受到「五卅慘案」 的刺激就放棄了信仰，轉而成為中國共產黨員投身到為中國人民 的「解放」事業中，這樣的例子何止董健吾、何止傅連暲，我所 知道的就不下數十位。
　20 年代是中國一段非常特殊的歷史階段，「辛亥革命」成功後建立了「國民政府」，但是「共和政體」依然受到兩方面的威脅：一是袁世凱稱帝和張勳復辟，他們要把「共和國」重新拉回 到封建帝制；而是地方軍閥割據，曾形成過一個一個事實上的小 王朝。所以國民政府在「討袁」之後又進行「北伐」。隨著「十月 革命」後蘇維埃新政府的建立，第三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狂飆颳 進了中國。1921 年便在上海成立了中國共產黨。
　如果我們尋根追源的話，共產主義運動卻是源於基督教。初 期教會的存在方式誠如〈使徒行傳〉第二章所描述的：「信的人都在一處，凡物公用，並且賣了田產、家業，照各人所需用的分 給各人。」在第四章對此作了進一步的確定：「那許多信的人都 是一心一意的，沒有一人說他的東西有一樣是自己的，都是大家公用。使徒大有能力，見證主耶穌復活；眾人也都蒙大恩。內中 也沒有一個缺乏的；因為人人將田產房屋都賣了，把所賣的價銀拿來，放在使徒腳前，照各人所需用的，分給各人。」
　這是一種「家庭」式的共產共用的生活方式。現在無法確切地知道初期教會這樣的存在方式究竟維持了多久？但是在西元4世紀羅馬皇帝君士坦丁把基督教定為「國教」後，歷史的記載就 很難看到這樣的教會形態了。但是，這種「凡物公用」的教會形 態不但沒有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在16 世紀還重新進入人們的視野並賦予實踐。
　（此文為精簡版）

 

目錄
陳序　探索真相，揭開內幕.............................................7
李序　拯救和解放的迷思............................................... 11
導論　基督教與中國共產革命.......................................19

第1 章　紅星照耀燕園...................................................31
-司徒雷登、斯諾與燕京大學
第2 章　化名「王牧師」的上海聖彼得堂牧師...........79
-董健吾照料毛澤東的三個小孩
第3 章　紅軍長征中唯一具醫科專業的基督徒醫生 113
-傅連暲救了毛澤東
第4 章　紅軍長征隊伍中被綁架的傳教士.................153
-蕭克將軍與薄復禮的一段友誼
註釋.................................................................................185
後記.................................................................................217

1934 年9 月，毛澤東患上惡性痢疾，幾乎快死，傅連暲妙手回春，把他給治好。17 當時毛澤東在雩都，一連發了三天的高燒， 傅連暲接到消息，從梅坑出發，一連趕路一天一夜，走了一百八十里路，見到毛臥病在床，滿臉通紅，消瘦得厲害，傅給他量了 體溫，攝氏四十一度。傅連暲再給毛澤東做詳細的檢查，判斷他 的情況有三種可能：肺炎，腸傷寒，惡性痢疾，最後實證是第三 種。由於情況超過了一般，於是傅連暲給毛澤東注射奎寧和咖啡 因，再加吃幾片奎寧片。其實，由於沒有化驗儀器，只能憑經驗判斷，傅連暲整夜沒睡，心裡焦急地等待著天亮再看看毛澤東的 情況如何。

第二天清晨，傅去看了毛，覺得情況有些改善，體溫也稍 降，確定熱已退，傅因此也放心了。傅繼續給毛注射並吃了三片奎寧，第三天的情況有更顯著的好轉，再做和前兩天一樣的治 療。第四天再量體溫，毛已回覆到三十七度，這表示已恢復正常。對此，傅連暲終於也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了，這十天在雩 都，就這樣守在毛的身邊。

自1927 年8 至9 月接受南昌起義受傷的三百多位軍員開始，傅連暲救過無數的共產黨士兵，為紅軍接種牛痘，高層的幹部領 袖包括徐特立、陳賡等，還為賀子珍接生，使他贏得了好名聲， 為人人所敬重。最感人的，莫過於他為鄧穎超治肺結核，還特別將她接到家裡就近照料，鄧還認了傅母為義母。

「基督徒共產黨人」

為了挽救革命，根據共產國際的指示，中國共產黨於1927 年7 月12 日在漢口進行改組，成立了臨時中央常務委員會。7 月13日，中共中央發表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對政局宣言》，譴責武漢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的反動行徑，決定撤回參加武漢國 民政府的共產黨員。隨後，臨時中央常務委員會從漢口轉移到武 昌，在初步總結了大革命失敗的教訓之後，立刻決定民眾武裝暴 動的新政策，規定湘鄂粵贛的四省秋收暴動的計畫，並派遣李立三、鄧中夏、譚平山、惲代英等人赴江西九江，準備集合武力， 依張發奎回粵徐圖發展。

南昌起義被喻作是共產黨武裝反抗國民黨的「第一槍」，從此，中國共產黨的革命戰爭的歷史便打開了新的一頁。從1927 年 7 月13 日，中共中央發表了《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對政局宣言》開始，8 月1 日凌晨2 時，由朱德、周恩來等指揮的中共部隊正式向駐守南昌的國民革命軍發動進攻，於是公布了《八一起義宣 言》、《八一起義宣傳大綱》，可是國民政府軍很快就調集軍隊包圍 了南昌，走上布爾什維克道路。8 月3 日，中共部隊撤離南昌，
游擊戰似的，背負著傷兵南下廣東途中到達長汀時，適時遇到了 汀州醫院，也就開始了傅連暲和共軍接觸的開始。南昌起義有一 段插曲，賀龍曾隱匿在南昌中華聖公會兩星期的時間，以避開國民黨軍隊的搜索，見證人是一位聖公會的牧師，名為劉平庚。

南昌起義是共產黨武裝革命的首義，傅連暲參與共產黨的革命事業，被動地從此開始。從東南開始，一直延伸至西北，共產 黨一邊以游擊戰的方式應付國民黨，同時也展開了與日本帝國主 義侵略的對抗，傅連暲幾乎成了全體共產黨人生命的守護者，從 南昌開始經長征到延安。然而，這一切似乎與一件事情有些矛盾 之處，因為傅連暲遲遲未加入共產黨，外界對這件事並未有過深 入的探討，可謂充滿了謎團。

到底傅連暲是「從基督徒到共產黨員」或是「基督徒共產黨 員」？傅從汀洲一直隨共產黨長征到達延安，他從與共產黨的接觸 到正式入黨，中間超過了十年，事實上，當時傅已擔任中央蘇維 埃醫院院長，1938 年初還當上了中央總衛生處處長，幾乎所有蘇 區、紅軍大小醫務和衛生的事務都由他來主管。1938 年9 月才正式加入共產黨，傅還為此感動不已，箇中的故事，恐難為外人所道。

白求恩還曾一方面驚訝傅連暲為何還不是共產黨員，一方面 又嘲弄他若以基督徒身分入黨則相當有趣。試想，於共軍中負責 如此重大任務的醫生，其身分又如此特殊，究竟傅何以遲遲未加 入共產黨？這個謎團是值得深究的。
事實上，傅連暲一再地表示其對共產黨的忠誠，估計他也擔心共產黨人不信任他，從捐出所有來建醫院，並隨長征隊伍前進延安，傅並未表示出入黨與否的在乎，這恐怕與他的基督徒身分 有些微妙的關係。事實上，傅一直都保持著他的基督徒身分，他並沒有要放棄的想法，因為他基本認為兩種身分在他身上是不成 問題的，共產主義的理論肯定是往好的或理想的方面，同樣的， 作為一位基督徒醫生，他也認為醫者仁術，救人治病也是一件該做的事，原則上是不分黨派與否，甚至是好人或壞人、有錢或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