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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麗。花火原創小說66折起
暖風不及你情深(全3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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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不及你情深(全3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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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暖風不及你情深,世間唯有墨景深”
高智商女主角vs 強蘇撩男主角
新銳人氣作家青青誰笑口碑力作!

整個世界都是暗色的,卻又被溫暖的燈光照亮,一片靜謐。
那麼久了,季暖好像從來沒和墨景深在這樣安靜的小路上走過。此時此刻,所有的戒心和孤膽,還有墨父的排斥,仿佛都不存在了。
風聲從耳邊擦過,季暖忽然反握住墨景深的手,很緊。
男人察覺出她的一絲變化,腳步頓住,低眸看她一眼。
季暖同時抬起眼,對他一笑。小女人笑得眉眼彎彎。
墨景深看著她,道:“怎麼了?”
季暖神秘兮兮地搖頭。她只是在想他剛剛說過的話——
會在一起一輩子。
不會離婚。
季暖更緊地握住他的手。

作者簡介

青青誰笑

新銳人氣作家,擅寫“情深系”都市愛情故事,其筆下的故事基調細膩清新,情節安排合理,節奏張弛有度,讀來引人入勝,給人以美好的閱讀享受。
代表作品:《暖風不及你情深》

名人/編輯推薦

墨景深是我心裡最好的男主角,情深霸道獨一無二,大概就是一眼誤終身的那種。還有封淩和南衡這一對簡直太可愛了!配角那麼可愛的小說真的不多!現在終於出書了,我是一定要買來收藏的!加油啊,作者大大。
——墨墨的女朋友

目次

上冊
第一章 禦園•歸來
第二章 可甜•可撩
第三章 重拾•相守
第四章 是夜•他來
第五章 奧蘭•唯心
第六章 徘徊•心尖
第七章 吃醋•蹤跡
第八章 臂膀•溫情
第九章 墨氏•Shine
第十章 微醺•著迷
中冊
第十一章 愛妻•唯你
第十二章 此生•雙人
第十三章 鋒芒•商戰
第十四章 曾經•疑雲
第十五章 忠貞•信任
第十六章 別離•未知
第十七章 隱秘•入學
第十八章 有驚•無險
第十九章 迷途•冷戰
第二十章 在乎•至深
下冊
第二十一章 私藏•甜蜜
第二十二章 不識•本尊
第二十三章 身世•緣由
第二十四章 歸程•等我
第二十五章 紛亂•不離
第二十六章 為你•無懼
第二十七章 安然•相擁
第二十八章 前塵•故事
第二十九章 吾妻•唯愛
第三十章 驚變•追逐

書摘/試閱

第一章禦園•歸來
冰冷的監獄中。
季暖坐在角落裡,目光仿佛沒有焦距,望著那份已經髒得不能吃的冷飯。
忽然,門外的監視室傳來電視機播報新聞的聲音——
“Shine集團總裁墨景深今日回國,現已抵達海城——”
“Shine集團是亞洲最大的金融企業,墨景深七年前正式接手該公司,如今商業巨頭的地位無可撼動……”
季暖的表情瞬間僵住。下一秒,她起身倏地沖到門邊,努力伸著頭向外看。
聽到動靜,獄警回過頭,看見她狼狽又驚惶地蹲在門內,手死死地按著冰冷的門,雙目通紅,盯著電視的方向。
“看什麼看?知道新聞裡說的那位是誰嗎?”
季暖低下頭,眼底是澀然的笑。
儘管這個已經成為Shine集團總裁的男人,十年前還是她的丈夫!是她自己心高氣傲,驕縱任性,一心想離婚,最終徹底把這個一直將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推開了。
整整十年,他都沒有再出現。可剛才電視上說什麼?墨景深回來了?他從美國回來了?
電視裡傳出記者爭相追訪的聲音——
“墨總,聽聞您兩個月前已在美國結婚,這次回國,是否攜愛妻一起歸來?”
季暖的心一顫。他結婚了?也對,別說他如今的身份,十年前他也是名動海城的風雲人物,俊美無比,多少女孩排著隊想嫁給他。現在,他一定很幸福。
“墨總,您很少在媒體前露面,但您難得回國,還請您說一下關於Shine集團目前的……”
“跟在後面的這位小姐就是墨太太?墨太太果然很漂亮……”
隨後,一道甜美的女聲響起:“抱歉,墨先生不接受媒體採訪,大家請讓一讓。”
聽見那個聲音,季暖瞬間如遭雷擊。
那……是她的妹妹季夢然?在季家破產前就已經失蹤的季夢然?
當初他們鬧離婚時,就是她的這位好妹妹慫恿她用各種不可理喻的辦法,甚至割腕,讓墨景深與她漸行漸遠,直至離婚。
季暖頃刻就笑了,笑得心肝肺都在疼。
“既然墨總不接受採訪,那墨太太您能不能說幾句?”記者仍在追問。
季夢然緊跟在墨景深的身後,一臉笑意。
墨景深卻在此時開口,聲音淡然,毫無溫度:“她不是墨太太。”
季夢然滿臉的笑意瞬間僵住,她扯了扯嘴角,掩飾尷尬,她確實不是。
周遭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直到一道聲音悄然響起:“聽說墨總十年前離婚後就沒有再娶……”
季暖沒聽清楚電視裡的聲音,腹中劇烈的疼痛讓她狼狽地蜷縮著倒在地上,胸腔裡像是有血向上翻滾,最終沖出喉嚨,噴湧而出。
三個月了,終於,一切苦痛都將終止。

黑暗過後,季暖感覺自己正在逐漸恢復意識,卻有那麼一瞬,她疼得渾身一僵,低低地嗚咽了一聲,又倏地被人以吻封緘。
黑暗、暈眩,意識遊遊蕩蕩……
再度醒來時,季暖看見的是奢華貴氣的水晶燈,身下更是質地細軟昂貴的蠶絲被,她像躺在柔軟的雲朵上,舒服得不可思議。
這是哪裡?她坐起來,震驚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這分明是海城禦園,是當初她和墨景深的婚房!她怎麼會回到這裡?禦園不是在前幾年就因為空置太久而被封閉了嗎?
身上的酸痛感提醒她,這一切並不是夢。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身子,年輕的身體柔白細膩,仿佛沒有經歷這十年的潦倒與風霜,她的肩與鎖骨處遍佈吻痕。
季暖迅速掀被下床,忍著身體的不適快步沖進浴室,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十年前,身為海城第一名媛千金的季暖,有著一張人人稱羨的臉,美得不可方物。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裡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房門忽然被推開,一道甜美中帶著幾分試探的聲音響起:“姐,你昨晚和景深哥哥……”看見季暖身上的痕跡,那聲音瞬間轉為尖銳,“你們住在一起了?”
季暖猛地一震,回過頭,瞥見臉色難看的季夢然。
這一幕如此熟悉……
十年前……她和墨景深離婚前的那個月!
昨夜,是她和墨景深結婚半年後第一次同房。
她始終很抗拒這場家族聯姻,只想離婚。墨景深一直很在意她的感受,從來沒有強迫過她。在離婚前的這個月,他仍然忍耐著她所有的脾氣,因為她說不想看見他,他乾脆在公司加班到深夜,要麼等她入睡才回來,要麼直接住在公司。
而昨晚發生的一切,是季夢然出的主意。她說只要促成墨景深婚內出軌的罪名,季暖就可以申請強制離婚。然而墨景深是什麼人?他察覺到酒有問題後,直接冷著臉,拒絕任何人接觸,將正要逃出門的季暖拽進兩人的婚房!也就是這一夜,季暖第一次見識到墨景深的另一面。他並不似表面那樣溫和。他將她按在床上,無視她的哭鬧捶打,徹底坐實了他們的夫妻名分。
昨晚的一切都那麼清晰……所以,這不是夢。
“姐,我們不是說好的,在景深哥哥喝下那杯酒後,就讓我送他離開禦園?”季夢然走到她身後,不甘心地質問道。
季暖轉過身,看向自從她結婚後就經常跑到禦園來過夜的妹妹。
沒察覺到季暖眼裡一閃而過的涼意,季夢然只一味地抱怨:“可你怎麼自己睡到他的床上了……”
季暖聞言,似笑非笑地反問:“他的床上?這難道不是我和他的婚房?”
“我是替你著急!現在計劃被打亂了,你們離婚的事情又不知道要擱置多久!”
季暖朝她走過去,看著她那身非常有心機的透明紗質上衣,還有刻意化過妝的誘人的臉,淡然地道:“夢然,怎麼穿得這麼少?幸虧昨晚沒讓你送他離開,這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都沒法向家裡交代。”
“啊?我……”季夢然細心地隱去眼底的慌亂,“昨晚太熱了,所以我換了件比較薄的衣服。”
“現在是初秋,很熱嗎?”
“也不算特別熱,姐,既然計劃沒成功,我看實在不行你就假裝割腕算了!”季夢然莫名感覺哪裡有些不對,話鋒一轉,謹慎地換了話題。
“哦?割腕——”季暖拖長了語調。
她如今仔細回想,自她與墨景深訂婚開始,季夢然就像變了一個人,時常在她耳邊說各種豪門婚姻的黑暗內幕,在她面前拿各種失敗婚姻舉例,將本來就不想結婚的季暖嚇得更加恐婚,對墨景深愈加不敢親近。
“割腕怎麼樣?他看見你寧可死也不要待在他身邊,或許會答應你的要求……”季夢然看似單純地建議道。
“這樣做畢竟有風險,萬一我失血過多,沒有人來救我怎麼辦?”季暖眉眼帶笑,卻笑得沒什麼溫度。
“哎呀,你擔心什麼!不管景深哥哥會不會趕回來,一旦發生危險,我馬上就叫醫生過來!”
季暖不動聲色地凝視著眼前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季夢然。她沒忘記自己當初割腕時,躺在滿是熱水的浴缸裡,由於失血過多,根本無力起身,季夢然卻始終沒有叫醫生來救她,甚至沒有通知墨景深。要不是墨景深忽然回來,察覺到異樣後破門而入,將她從滿是血水的浴缸裡抱出來,季暖恐怕根本活不到跟他離婚的那一天。
季暖的嘴角勾起冷淡的弧度,她笑得慵懶隨意:“我會考慮,但畢竟昨晚一夜都沒睡,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
聽見“昨晚一夜沒睡”,季夢然隱去眼底的那絲嫉妒,咬著唇說:“那……你一定要仔細考慮,我明天再來找你哦。”
“好,我就不送你了。”
季暖站在原地,看著季夢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一室安靜。
季暖轉身看著這間曾留存在她記憶深處的婚房,手在柔軟的被子上輕輕撫過,那上面仿佛還有墨景深留下的溫度。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了。她還要離婚嗎?當然不!
曾經她心無城府,被最親的人耍弄,婚姻破裂,父母慘死,失去所有,蒙冤入獄……如今,她不僅要做墨景深一輩子的妻子,更要奪回自己的尊嚴與一切,絕不會再受人擺佈!
可現在最大的難題是——
她記得經過昨夜後,墨景深就很少再回禦園,自己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割腕後醒來的那一天,他如她所願地將離婚協議放在床邊,並承諾永遠離開她的世界。他那淡漠的神情,她至今難忘。
季暖抬手扶額。墨景深那個男人,寵她的時候給她無盡的疼愛,冷漠的時候也絕對能變成難以融化的冰山。昨晚的事已經觸及他的底線,她要怎麼把墨景深哄回來?

傍晚,總裁助理沈穆看見忽然出現在公司裡的季暖,快步迎了上去:“季小姐,您怎麼會來這裡?”
季暖沒急著糾正對方的稱呼,畢竟她曾經不允許任何人稱她為墨太太。她環顧四周後,問道:“他在公司嗎?”
沈穆知道她說的是墨總,就是不知道這個小祖宗是不是跑來公司找墨總麻煩的。
“墨總正在開會,估計還要一個多小時才能結束。”
“沒事,我上去等他。”

被帶到總裁辦公室,季暖便對沈助理道了謝,獨自走進去。
這是一間極其現代化的辦公室,寬敞舒適,陳設非常簡單,卻又暗藏著奢華大氣的空間視覺效果,最惹人注目的是那面270度的半景落地窗,通透明亮。
如今的墨景深還沒有接手家族企業,還不是Shine集團的總裁。
他幾年前建立了這家科技公司,用短短的三年時間就壟斷了國內各大網絡科技資源,讓公司由當年的五千萬美元融資到現在的市值二十億美元。
現在,墨景深已是聞名商界的墨氏集團總裁,而四年以後,身為Shine全球區域總裁的他,卻是主宰商界的傳奇。
季暖等了近一個小時,始終不見墨景深的蹤影。她昨晚沒怎麼休息,現在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墨景深回到辦公室,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季暖穿著單薄的長裙躺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閉著眼,白皙恬靜的容顏在昏黃的燈光下無比誘人。
察覺到投向自己的目光,季暖警覺地睜開眼。
她立刻坐起身,看著漠然站在辦公室裡的男人。他一如她記憶中那樣頎長挺拔,考究的西裝襯衫,包裹在長褲下的修長雙腿,他的身材完美得無可挑剔。
“你回來了……”季暖直接站了起來。
“嗯。”墨景深淡淡地應了一聲,向辦公桌的方向走去。
季暖連忙下意識地跟過去,挽住他的手臂。這個動作不僅讓墨景深身形一頓,就連季暖自己都覺得尷尬,她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好像從來沒有對他這麼主動過。墨景深看著她正挽在自己臂彎處的雪白素手,緩慢而堅定地抽出手臂,嗓音冷冽地問道:“有事?”
季暖抬起眼:“你晚上要不要回禦園吃飯?”
墨景深松了松襯衫領口,沒說話。
“我跟陳嫂學做了幾道菜。”
聞言,墨景深看了她一眼:“你?做菜?”
這話說得……
“嗯,你要不要回去嘗一嘗?”季暖望著他,笑意浮上眉眼。
墨景深卻是一臉冷漠:“下藥不成,改下毒了?”
季暖想了想,覺得那時的自己太過任性,實在荒唐。她仰起頭看著他,目光澄澈,似有星光。
“哎呀,那個,下個藥都能被你死去活來地折騰一夜,我要是下毒的話,第一個死的很可能也是我!”她倒說得很坦然。
墨景深目光幽沉地看著她。他昨晚確實沒怎麼留情,倒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找來。
“經過昨夜,以你對我的恨,想要跟我同歸於盡也不是不可能。”墨景深冷淡地說道。
“同歸於盡?我還不如直接在身上綁個定時炸彈來找你!那不是更乾脆?”
墨景深沒再搭理她。
季暖站在那裡盯著他,哪怕墨景深專心工作,一直把她當空氣,她也沒有動彈。
墨景深抬手揉了揉眉心,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和你一起吃飯。”季暖回答得簡單而直接。
墨景深皺眉,道:“為了離婚,你還真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現在這是唱的哪出?”
這男人,軟的不行,非要讓她來硬的?她乾脆走上前,趴在辦公桌上,近距離盯著他。都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時候最迷人,她想說,她家老公每時每刻都很迷人!當初自己究竟是哪根弦搭錯了,非要鬧離婚?
墨景深面前的文件被翻開一頁,季暖伸手去擋,之前她就注意到他看的是公司季度數據報表,就算她搗亂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把手拿開。”墨景深無法再漠視她。
季暖將臉向他貼近,笑盈盈地說:“你說,你要不要回去?”
季暖確實長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此時她的笑容更是明豔動人。
墨景深淡淡地說:“我在工作。”
季暖不為所動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以等你工作完,再一起回禦園。”
“公司晚上還有視頻會議,你先回去。”他斂下目光,仍舊淡漠。
“沒關係呀,我等你!”
墨景深驟然合上手中的文件,眉目清寒地看著她:“你又要玩什麼花樣?”
季暖的表情特別鎮定,她甚至故意掃了他一眼:“昨晚都在一起了,我還能玩什麼花樣?”
墨景深很想把她扔出去。

說要去開視頻會議還真去了,墨景深一點兒多餘的時間都沒打算留給她。
兩個小時過去了,墨景深沒回來。季暖剛倒在沙發上睡著了,又猛地驚醒。他會不會就這麼晾著她不管了?會不會就這麼讓她在辦公室裡睡一夜?
季暖思前想後,起身推開總裁辦公室裡的另一扇門,裡面果然是墨景深辦公室內的休息間,有浴室有床,還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要不她趁著墨景深回來之前先去洗個澡?
季暖走了進去。因為沒有換洗的衣物,她乾脆在衣櫃裡找了件白色的男士襯衫,拿進浴室。
十幾分鐘後,墨景深結束會議回來,已不見季暖的蹤影,辦公室裡一片安靜。
墨景深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駐足靜默了許久。他剛要走進去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忽然聽見休息間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還沒走?
季暖洗過澡,穿著墨景深的襯衫走出浴室,擦拭著還在滴水的長髮。前方傳來開門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猛地看見墨景深出現在門前。她擦拭頭髮的動作僵住了……
墨景深顯然沒料到進來後會看見這樣一幕,季暖在他這裡洗澡,甚至穿著他的襯衫站在燈光昏暗的室內,眼神裡透著幾分水汽和茫然。他的襯衫很大,領口不時地自她的肩膀向下滑落。
季暖忽然被墨景深的眼神給燙了一下,下意識地緊緊併攏自己的腿。
“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把我扔在這裡,不會回來了……”她放下毛巾,有些尷尬地說道。
墨景深別開眼,道:“穿你自己的衣服!”
“我沒帶換洗的衣服,但剛才有給禦園打過電話,應該馬上就會有人送來。”她邊說邊朝他走過去,“你現在忙完了?那是不是可以跟我回禦園了?”
墨景深無聲地看著這個不怕死的女人。
“現在幾點?應該很晚了吧?”季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抱起他的手臂,就勢看著他的腕表,時針已經指向晚上十點。
季暖剛要鬆開手,卻驟然感覺手腕一緊。墨景深將她扯到旁側的牆壁上,將她牢牢地壓在牆壁與他的身體之間。
“季暖,你什麼意思?”他眸色深深,沉冷的嗓音暗藏著幾分危險的沙啞。
季暖盯著他好半天,緩慢而堅定地道:“從昨晚開始,我想認真地重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
墨景深疏離地看著她:“忽然這麼懂事?代價是什麼?離婚?”他之前實在是在離婚這件事上深受其害。
季暖當下目光炯然地迎上他的視線。她輕咬著薄唇,倏地伸手用力拉下他的脖頸,仰起臉便向他微冷的唇用力地吻了上去。墨景深目光一震,向後避開。季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踮起腳再度將自己的唇瓣送了上去。她執著地用力扯著他的襯衫領口,不肯撒手,更不肯鬆口。
墨景深略微有些粗魯地一把將她推開,低喝道:“季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很清醒!”季暖不死心地向他貼近,看著他,“墨景深,今晚我和你一起住在公司,或者一起回家,你選一個!”
夜色可以掩蓋許多東西,卻掩蓋不了季暖眼神裡的堅定。墨景深盯著她,看了半晌。季暖毫不畏縮地回視他。最終,墨景深也沒有回答她,卻忽然將外套披到她身上,這已是他最直接的答案。
季暖的眼眶微微一熱。他明明還在生她的氣,卻還是忍不住對她好。她真是恨死曾經狼心狗肺的自己!

回禦園的路上,季暖坐在墨景深的車裡,把玩著身前的安全帶。她不時轉動著眼珠,悄悄瞟向開車時淡漠而安靜的男人。車外的路燈與霓虹透過車窗映進來,他疏朗的眉目隱蔽在斑斕的夜色之下。
良久,季暖開口打破車了裡的靜默:“墨家的司機好像很少出現,你平時經常自己開車回去?”
“偶爾。”
“你昨晚也沒怎麼睡,今天又工作一天,不累嗎?”
聞言,墨景深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昨晚一夜沒睡還不是拜她所賜?
季暖被他別有深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當下別開頭。她的耳根有些發熱:“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因為工作而忽略自己的健康,以後該下班回家就回家,該休息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輛超載的大型貨車從前方路口疾馳而來,轉彎時也沒有減速,像是刹車失去控制,直直地朝這邊沖來——
“小心!”季暖急忙出聲。
墨景深已先一步迅速掉轉車頭,避開沖過來的那輛貨車,刺耳的刹車聲隨之響起。
季暖之前一直揪著安全帶,導致身體一時間失去保護,整個人向前狠狠地一沖,頭向前撞了一下,疼得她瞬間啊了一聲。
“撞疼了?”墨景深立刻伸過手來,仔細檢查她微微泛紅的額頭。
“噝……別碰!”季暖疼得整張小臉皺成一團,將他撫到自己頭上的手推了下去。
墨景深強行按住她,抬手摸上她的後腦,強迫她將頭完全轉過來。他眉宇微皺,開口道:“疼不疼?頭暈嗎?”
“疼……”季暖軟著聲音。其實只是撞了一下,最多明天腫個包,她沒想矯情試探,可忽然捕捉到他眼底的那絲心疼與關切,她下意識地就想矯情一下。
“送你去醫院。”墨景深推她坐穩,重新幫她系好安全帶。
季暖一想到醫院就犯怵,忙用手按著腦袋說:“也沒那麼嚴重,都這麼晚了,還是別給醫生添麻煩了。”
墨景深半點兒拒絕的機會也沒給她,以眼神警告她別亂動。
“我真的沒事……”
這附近就有一家市醫院,墨景深無視她的小聲抗議,直接將她送進診室。直到醫生檢查完,確定沒有大問題時,他才總算肯帶她回家。
他們剛回到禦園,陳嫂看見季暖額頭上那個明顯的“犄角”,一臉大驚小怪地跑過來:“季小姐,這是怎麼了?疼不疼啊?”
季暖笑了笑,道:“沒事,就是碰了一下,過兩天就好了。”
“哎呀,怎麼腫成這樣?看過醫生了沒有啊?”
“已經看過了。”
陳嫂點點頭,忽然回過神,這才意識到小姐剛才好像是跟墨先生一起回來的。
季暖也抬頭去看墨景深,見他對門前的另一個用人交代了兩句後,便走向裡面,沒再看她。
“陳嫂,你以後還是叫我墨太太吧。”季暖趁著墨景深還沒走遠,忽然說道。
陳嫂先是一愣,當下便換上歡天喜地的表情:“哎!太太!墨太太!”看來季小姐這是想通了,終於要跟墨先生好好過日子了!而且,剛才他們還是一起回來的呢!
陳嫂開心地要去準備夜宵。
季暖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說:“你們去休息吧,夜宵我來做。”
“啊?太太……”陳嫂驚訝地看向她。她以前可是一點兒廚房裡的油煙味兒都受不了。
“頭上有傷,做什麼夜宵?回房去,早點兒睡!”墨景深終於走了過來。
季暖沒應聲,只跟陳嫂和其他用人說:“很晚了,都去休息吧。”
陳嫂本來想說話,但見墨先生過來了,當下閉了嘴,點點頭便離開了大廳。
“你晚上應該也沒吃,都這個時間了,煮面最簡單,你等我一下。”季暖看向墨景深,轉身就要去廚房。
墨景深在她走過的瞬間握住她的手腕,凝視她片刻,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淡聲問道:“你會?”
季暖的嘴角上揚。她對自己現在的廚藝還是很自信的,但也沒有刻意誇下海口:“好不好吃我不確定,但肯定能熟。”
墨景深欲言又止,不忍破壞她的興致,只能放開她的手。季暖只感覺自己細白的手腕上留有他掌心的溫度,熨帖著她的肌膚,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沒多久,季暖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面出來。她再回頭時,見墨景深正在接電話。
墨景深打完電話後,回頭就看見季暖正坐在餐桌邊,眼巴巴地看著他。這是季暖第一次親手做東西給他吃,她表面看著鎮定,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兒緊張。
墨景深走了過去。
所有用人都已經去休息了,剛才也確實只有季暖一個人在廚房裡,這面是她煮的沒錯。
墨景深看了她一眼:“什麼時候學會的?”
“很早就會,你不知道而已!”季暖眨著眼看著他,“說好了今天要讓你回家吃飯,就算只是一碗面,也算我沒有食言!”
墨景深沒再多問,接過她遞來的筷子,嘗了一口。
這個男人吃東西動作自然優雅,季暖看得有點兒移不開眼。以前她都沒有這麼仔細看過墨景深,現在卻是每多看一眼,都覺得心尖燙燙的,心也總是跟著亂跳……
被季暖看了半天,墨景深睨了她一眼:“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季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今晚就這麼結束在一碗面裡,好像有那麼一點兒不甘心。
“把你的東西都搬回主臥吧……”季暖邊說邊紅了臉。
墨景深將面吃完,放下筷子,沉吟半晌,淡然地道:“我今晚在書房,有事要處理,你早點兒休息。”說完,男人已經站起身,轉身便走。
他是不是會錯她的意思了?她不是要主動獻身,以色誘的方式哄他同意離婚啊!她是真的要跟他好好過日子啊!
季暖立刻站起身,見墨景深已經在跟公司值夜的秘書通電話。聽得出來,他今晚確實還有重要的事需要處理。她只好單手支著下巴,坐回桌前,望著墨景深挺拔的背影。她還以為今天初戰告捷,結果最後一刻摔了個跟頭。她就知道,墨景深這男人不是這麼輕易能搞定的……

夜已深,季暖睡不著,起身下樓倒了杯牛奶,順便打算給墨景深倒一杯。但在她的印象裡,墨景深似乎並不喜歡喝這種東西。倒牛奶的動作頓住,她轉身上樓,回到書房門口。她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幾乎聽不到任何響動。
初秋的夜晚,走廊有些冷。
時針漸漸指向淩晨三點,書房的門忽然開了。
“季暖?”墨景深剛走出來,就看見蹲在門邊已經睡著的季暖。
季暖恍惚地抬起頭:“你忙完啦……”
墨景深臉色難看地將她拉了起來:“你不知道現在幾點?在這裡睡什麼?”
季暖沒作聲。墨景深將她帶進書房,她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這個房間。這裡和他的辦公室一樣,乾淨整潔,兩台電腦上正顯示著各項數據,一些公司文件與資料放在桌面上。
墨景深見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裙,將她摁在書房裡的沙發坐下,拿過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這才站到她面前,看著她:“季暖,你幾歲了?你是小孩子?不知道這種天氣睡在走廊會感冒?”
“我只是想等你忙完,跟你談談,結果等啊等的,就靠在那裡睡著了……”
“不早了,想說什麼等明天再說。”墨景深看著她的小臉。她的眼下有一片淡淡的烏青,現在,沒有什麼比讓她趕緊回去睡覺更重要。
季暖還想說話,卻直接被他帶出書房,小手被他溫暖的掌心握住,他連一點兒反抗的餘地都不給她,直接將她送回主臥,砰的一聲將她的房門關上。
墨景深回到書房,將電腦中的數據圖關閉,去隔壁另一間主臥洗了個澡。
收拾妥當,他剛躺下,忽然看見房門被推開,季暖輕手輕腳地跑了進來,然後毫不客氣地掀開他的被子,直接上了床。
“季暖,”他低歎道,“無論你是以退為進,還是以進為退,我們都不可能離婚,快回去睡覺,嗯?”
季暖將臉埋在他身旁的被子裡,悶悶地說道:“這樣最好了!墨景深,你記住今天說的話,以後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不離婚!”
墨景深仿佛沒聽見她的話,直接握著她的肩,把她拎了起來,懷疑她今天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季暖正要說話,整個人卻因為墨景深忽然將手探到她頭上的動作而頓住。她任由他的手在她額頭上撫過,最後他溫暖的指腹在她額頭紅腫的地方避開。
“沒發燒。”他摸過她的頭後,淡淡地說了一句,“也不像是吃錯藥了。”
季暖沒說話,兩隻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被子。她臉上是死活要跟他睡在一起的表情,露在被子外邊的白嫩腳趾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與羞澀。她的腳趾微微蜷縮著,有那麼一絲難以言喻的可愛。
墨景深低眸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用被子將她重新蓋住,免得她著涼。
季暖心頭一熱,將腳縮回被子裡,卻無意中蹭到了他的腿。
“別亂動。”墨景深低聲警告。
“我不是故意的……”
見他眸色深沉,她下意識地忙收回腳,結果收得太狠,向上一抬,驟然又碰到他的大腿。她的動作瞬間一僵,兩人陷入一種詭異的靜默中。
季暖緊張地舔了一下唇瓣,道:“墨……呃……”
墨景深驟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季暖的聲音直接哽在了喉嚨裡。
“知道什麼叫玩火嗎?”墨景深低沉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
“我真不是故意的……唔!”
墨景深吻住她。這跟季暖當時在他唇上胡亂啃噬不同,她瞬間覺得全身像是有電流劃過,整個人顫了一下,從頭酥到腳。季暖青澀得連回應都不會,只是小心地動了動自己的唇瓣,卻反被身上的男人加深了吮吻的力道。
季暖有些眩暈地閉上了眼睛,卻忽然感覺墨景深的吻移至她敏感的耳際。他低啞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邊:“天快亮了,你要是再不睡覺,今天晚上就別想睡了。”
她驀地睜開眼,視線撞進他漆黑的深邃瞳眸裡。
墨景深的手已握至她的腰際,將她微微一抬,她整個人便密切地貼上了他的身體。
“墨太太,昨晚疼得要死要活,你確定今晚承受得住?”
他剛剛稱她為墨太太……
“別輕易挑戰男人的忍耐力,今晚放過你,明晚再敢往我懷裡鑽,你可以試試後果。”
季暖縮在他懷裡不說話。
“回去睡吧。”墨景深揉了揉她的腦袋。
季暖在他正要起身的刹那,忙伸出胳膊再度用力抱住他的脖頸:“我在你這裡睡!”
墨景深目光一暗,看著一臉堅定又有幾分羞赧的小女人。
季暖被他看得臉上有些掛不住,忙將纏在他脖子上的手給抽了出來,又迅速抓起被子蒙到自己臉上,躲著他的視線。
墨景深低笑道:“害羞就回你自己房裡去。”
“不要,我就在你這裡睡!”季暖在被子裡悶悶地說道。
終於不得不正視她這忽然轉變的性情。墨景深側過身躺下,看著躲在被子裡一直不肯露出頭來的季暖。周遭一切忽然變得很安靜。
季暖悄悄將被子拽下去,抬眼就看到墨景深正躺在旁邊,一直看著她。季暖臉上一紅,她迎著他的目光小聲問:“你不睡?”
“你躺在這兒,我怎麼睡?”
季暖下意識地看了看兩人身下的床:“這床又不小,跟主臥的那張床沒什麼區別,我睡在這裡又不會擠到你,怎麼就不能睡?”
墨景深淺笑。
“笑什麼?”季暖以為他還是不信她的誠意,乾脆在被子裡向他又貼近了一些,表示自己是真的不打算再跟他分居了。
“季暖。”他忽然叫她的名字,聲音低沉沙啞。
“嗯?”
“你早該這麼自覺了。”
季暖又下意識地向他靠了靠。墨景深因為她這貼過來的動作忽地捏住她的下巴,俯首便是一記深吻。直到季暖呼吸不暢,他才放開她。他再吻下去,今晚兩個人都別想睡了。
季暖被親得臉紅到了耳根,局促地往被子裡鑽。墨景深卻忽然下床。季暖忙抱著被子坐起來:“你要去哪兒?”
墨景深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只扔下兩個字:“洗澡!”

清晨六點,薄霧微曦。
季暖從久遠的噩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起。身旁已經空了,房間裡安靜得讓她心裡發空,她掀開被子下了床。又因為起來的動作太快,她踉蹌了一下,伸手抓住一旁的桌角。
前方傳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季暖抬眼看見墨景深穿戴整齊地站在那裡。他剛剛洗過澡,穿著襯衫長褲,乾淨清爽。
“身體不舒服?”墨景深看見季暖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忙走過去。
季暖卻一直盯著他。在他走近的時候,在他關切地將手撫到她頭上的刹那,她仍然不肯挪開眼睛。原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夢!
墨景深因為她的目光而收手。今天,她這是清醒了,又要開始拼命地將他向外推?
“頭暈?”他沒再繼續碰她,“可能是昨晚撞到頭留下的後遺症,今天再去做個腦部CT,我叫陳嫂過來幫你換衣服。”話音落下,墨景深轉身欲走。
“墨景深!”季暖想也不想地忽然叫住他。
剛側過身去的男人回眸,季暖忽然撞進他懷裡。墨景深身形一頓,下意識地抬起手,正要將她摟住,懷裡的小女人卻先他一步用力抱住他挺直的脊背,手在他腰間緊緊地纏繞。
墨景深因為她這投懷送抱的動作怔了兩秒,他低眸看著懷裡那顆小腦袋,將手放在她頭上安撫地拍了拍:“不舒服就去醫院,嗯?”
季暖不說話,只用力抱著他,呼吸著他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做噩夢了?”他問。
“嗯。”季暖仍然緊抱著他,滿是依賴,不肯放手。
她微啞著聲音說:“我夢見你不要我了,夢見你一走就是十年,後來你還娶了別的女人。”因為剛剛醒來,她的聲音又軟又慵懶。
墨景深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淡淡地道:“別胡思亂想,我永遠都不會娶你之外的任何人。”
季暖將臉埋在他懷裡,沒有反駁。
“頭還疼著?”
“不疼,剛剛起床動作太快,一時沒站穩,沒事。”
“陳嫂已經備好了早餐,洗漱過後下樓去吃。”
“好。”
季暖整理好心情,這才發現自己頭沒梳臉沒洗,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她當下忙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遮著臉扭身要去浴室。
墨景深瞥了一眼她那副彆彆扭扭又窘迫的模樣,眉宇微動:“又不是新婚第一天,你剛睡醒的樣子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遮什麼?”
這跟結婚多久沒關係,而是季暖以前從來就沒有已經結婚的自覺!
她沒解釋,跑進了浴室,低下頭卻發現他房間裡的浴室並沒有她的洗漱用品。也不知道經過昨晚,墨景深會不會直接把他的東西搬回主臥。
她乾脆趁墨景深已經出了房間,小跑著回到主臥裡打開浴室的櫃子,把她慣用的各種洗漱用品通通搬去他的房間。這樣,無論他住在哪一間,總歸都被她占了!看他還能躲到哪去!
季暖換了衣服,下樓去吃早餐,桌上是她一直喜歡吃的奶黃吐司。
她剛坐下,墨景深便將陳嫂送來的一杯熱牛奶放到她面前。季暖接過牛奶,吃了一口吐司,抬眼看看墨景深。她再喝一口牛奶,又抬眼看看墨景深。這早餐吃的,她一雙眼睛基本就沒有從墨景深的身上離開過。
一旁來回收拾餐具的陳嫂看得眉開眼笑,悄悄地拽著旁邊的用人回廚房。
季暖又咬了一口吐司,奶黃醬粘在她的嘴角也不自知。她直勾勾地看著眼前早已經吃完早餐、正隨手翻看商業雜誌的男人。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似是出自上帝之手的英俊輪廓,完美得沒有挑剔的餘地。
墨景深翻雜誌的手停下,他波瀾不驚地看向將眼神黏在他身上的小女人,那眼神好像他隨時可能從人間蒸發一樣。
季暖猛地回過神,忙舉起手裡的吐司擋在眼前。她又拿起牛奶狠狠地喝了一口,結果喝得太急,被嗆得只能放下杯子和吐司,用力咳了兩聲。
墨景深將紙巾遞到她面前,見她咳得厲害,便直接幫她將嘴角的奶黃醬擦去,揶揄道:“從昨天開始你就不太對,這麼喜歡盯著我看?”
“喀喀喀……”季暖其實嗆得也沒那麼嚴重,聽見他的話,當下又故意咳了好幾聲。
這時,陳嫂忙從廚房出來:“太太,怎麼了?咳得這麼厲害?”
“喀喀,沒事,被牛奶嗆到了……”
“沒事就好,對了,昨天夢然小姐說今天要來禦園住,晚餐要多準備一份嗎?”
季暖表情未變,轉過頭說:“陳嫂,把我妹妹經常住的那間客房收拾一下,以後儘量別讓她在禦園留宿。”
“可夢然小姐今天就要過來……”
“我會跟她說清楚。禦園畢竟不是季家,她經常在這裡出入,也不是很方便。”
陳嫂一聽,頓時就覺得放心了。以前季家的那位二小姐就總跑來禦園住,還總喜歡問關於墨先生的各種問題,經常打聽墨先生的行蹤,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真是讓人看不慣。
陳嫂趕緊去收拾客房。
忽然,墨景深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一下。季暖以為只是垃圾短信之類的,見墨景深正在看商業雜誌上的一篇英文總結,並沒有看手機,她眼珠一動,直接伸手拿過他的手機——

景深哥哥,你千萬不要生我姐的氣,我也沒想到前天夜裡她真的會用那種手段,我勸了她好久,她也不聽。你們兩個這樣一直互相折磨下去,真的會有好結果嗎?我心疼姐姐,更替景深哥哥覺得不值!

看過這條短信,季暖挑眉道:“你的手機號碼,很多人都知道嗎?”
墨景深看了她一眼,將雜誌隨手放到一旁,道:“很多人,你指的是誰?”
季暖記得,墨景深的私人號碼其實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更不會輕易對外透露。
“我是沒想到,夢然對我們的感情這麼關心,為了我的事居然經常發短信給你。”季暖笑了起來,卻又故意在眼神裡加了那麼一點兒顯而易見的醋意。
墨景深看著她那暗暗憋著的小表情,反問道:“不是你把我的號碼給她的?”
季夢然經常拿季暖的手機玩,她什麼時候偷偷把墨景深的私人號碼給記下了,季暖也沒注意過。
“她會發,但我不見得會看。”墨景深語調很淡地說道。
季暖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向下翻了翻,發現未讀短信幾十條。除了公司的一些郵件短信通知之外,真的有許多季夢然發來的短信,都是顯示未讀。季暖隨便點開看了幾條,短信內容基本是她一邊扮演著好妹妹的角色,一邊又將季暖說得不近人情,甚至為人古怪刻薄。她這個妹妹果真是野心十足!
墨景深在她突然靜默的一瞬,淡然道:“年紀小不等於單純,親情也不能代表全部的信任,你早日看清,也不見得是壞事。”
季暖驚疑地看著眼前仿佛早已洞察一切的男人。怪不得墨景深在季夢然來這邊住的時候很少回來,恐怕他早就看出季夢然的那點兒不規矩的小心思了。她真該拍醒十年前的自己,怎麼心就這麼大呢!
季暖狠狠地在自己頭上拍了兩下,結果拍到昨晚上撞傷的地方,她頓時叫了一聲,整張臉疼得皺成了一團。
墨景深起身過來,一把將她的手拽開,看著她仍然有些紅腫的額頭,眉宇皺起:“還不夠疼?非要傷上加傷才肯罷休?”
季暖抬起臉,露出難過的表情:“我再也不讓別人隨便來禦園住了,前段時間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與你有關的一切都不是麻煩,這種事決定權在你。”墨景深捧著她的腦袋,檢查她額頭上的傷,回頭叫用人過來,“把昨晚拿回來的藥給她重新上一次。”
與她有關的一切都不是麻煩……季暖的心蕩起一陣陣漣漪,她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一大早被她連撲了兩次,墨景深也算適應了她突如其來的甜蜜熱情。他低頭看著她那顆在他懷裡蹭來蹭去的小腦袋,手在她的頭上撫了撫:“吃飽了就回房去休息,入秋了,別著涼。”
“吃飽就睡,你把我當豬養嗎?”季暖的臉在他懷裡拱了拱。
忽然察覺路過的用人一臉害羞又尷尬,她忙從他的懷裡退出來,卻見墨景深低頭睨著她的目光帶著那麼點兒難以捉摸的笑意。
“你之前不都是這樣?”
“我那是……”
季暖以前跟他吃早餐,都是儘快吃完,吃完就找理由說要回房間去休息,多一分鐘的相處都不願意。
“喀,我那是前段時間睡得不太好,早上起來回去再補個回籠覺而已。”季暖邊解釋邊戳了戳自己的臉,“你看,好睡眠才有好皮膚!“
墨景深因為她這不著邊際的解釋而低笑,卻沒有反駁她。
見他不信,她直接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臉上貼了貼:“不信你摸摸看,是不是又滑又嫩!”
墨景深溫暖的指腹在她臉上撫過。季暖拽著他的手,卻沒能控制他手指的動作,直到反被他捏住下巴。她當即臉頰發燙,看著眼前忽然俯首湊近的男人。
“確實又滑又嫩。”他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回道。
這幾個字從他的口中低低地說出來,怎麼聽都感覺好像還有別的意思。
“墨太太這麼直接地勾引我,是不想讓我去公司了?”墨景深的嘴貼在她的唇邊,只差一指的距離,就能吻下來。
季暖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她閉上眼睛,結果等了好半天,預想中的吻沒有落下,再睜開眼,就看見墨景深正凝視著她。他向來冷靜自持,季暖的性情大變和忽然主動,他不問,並不代表沒有注意到。
季暖也一頓,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太急了。她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剛要從他面前走開,忽然,腰被他有力的手臂攬了回去,唇瓣一下就被他封住了。
用人已經將餐桌上的餐具收走,這會兒周圍沒有人,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季暖抬起手緊緊抱住他的脖頸,眼裡滿是動情的水光。他閉上眼,沒去看,再看下去只怕今天公司的高管會議要拖到明天了。

陳嫂把客房的被子收了出來,走下樓就見季暖臉上紅暈未褪,她正坐在沙發上,一副魂都被勾走了的表情。
禦園外響起門鈴聲,墨景深剛剛接了公司的電話準備出門,便直接去開門。
門一打開,他發現外面站著季夢然。
季夢然穿著淺色的連衣裙,臉上化著符合她年紀的淡妝。她看見竟是墨景深親自來開門,眼睛亮了一下。
“景深哥哥!平時這個時間你都已經去公司了,今天居然還沒走?”季夢然一臉欣喜。
前段時間,季夢然想借由安慰墨景深去找他,但是他一直在公司,墨氏又管理嚴格,她根本沒辦法進去。前天夜裡,她也只是在禦園裡匆匆瞥了他一眼,他那晚直接拉著季暖回了房間,自己已經很久沒這樣近距離地看過他了!
眼下,她忽然看見他來開門,真是驚喜萬分!
墨景深身形頎長挺拔,他擋在門前,並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
季夢然向裡面望瞭望,在這個角度沒有看見季暖的身影,當下便小聲說道:“我姐還在睡嗎?唉,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肯見人,怪不得性格越來越古怪,我找時間再勸勸她。”
她敢這麼說,當然也是心裡有數。反正季暖和墨景深之間早有隔閡,雖然不知道昨晚他怎麼竟然又回了禦園,但想必這裡不太平,一定是季暖又跟他吵過了。
“來這麼早?”墨景深語調淡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季夢然早就習慣了他的淡漠,而且昨天晚上他們也一定很不愉快。她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我怕姐姐這兩天心情不好,又鬧情緒或者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所以想早早過來陪她。”
“我都做過哪些不可理喻的事?”季暖的聲音忽然從裡面傳來。
季夢然的表情瞬間一怔。
季暖走到墨景深身邊,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她笑意深深地道:“我除了前段時間脾氣不太好之外,還做過哪些不可理喻的事,值得你特意掛在嘴邊?”
季夢然一怔。她看看季暖,再看看季暖和墨景深挽在一起的手,一時語塞。經過前天晚上的事,墨景深已經對季暖徹底失望,怎麼會……
“你和景深哥哥……”季夢然有些不確定地開口。
季暖直接打斷她的話:“夢然,我都結婚多久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改口?他是你姐夫,不能再叫景深哥哥。”
季夢然的臉色略沉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景深哥哥,你是不是對我姐做了什麼?她以前對你避之唯恐不及,被你碰一下都恨不得洗十次八次的澡,怎麼會忽然間跟你這麼親近……”
季暖靠在墨景深身邊,一臉打趣地說:“那會洗脫皮的吧?我這妹妹果然還是年紀小,說話總是沒輕沒重的,誇張得讓人想笑。”
墨景深瞥了她一眼:“怪不得又滑又嫩,原來是每天都要洗十次八次的澡。”他的手放在季暖的腰間,低下頭在她耳邊以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淡淡地調侃。
季暖萬萬沒想到墨景深居然也有悶騷的潛質,不由得暗暗斜了他一眼。
眼前兩人並不明顯卻又毫不遮掩的互動讓季夢然的聲音瞬間有些尖銳:“姐,你們幹嗎呀這是?怎麼眉來眼去的!我還在這站著呢!”
“我們還能幹什麼?又沒有什麼太親昵的舉動,只是眼神交流一下,還要經過你的允許?”季暖將頭靠在墨景深的肩上,慵懶地看著他在陽光下清俊的臉,“老公,已經八點多了,再不去公司,會不會影響上午的高管會議?”
季夢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季暖一直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結婚了,不僅不允許任何人稱她為墨太太,更討厭別人將她的名字和墨景深捆在一起,她可從來都沒有承認過這場婚姻。可現在她居然連老公都叫了?
墨景深看了一眼時間。今天公司的確有很重要的高管會議,但身邊的小女人這一聲老公實在讓他有了想要休假的想法。他輕笑,眼裡有著專屬�季暖的暖意。他的手在她頭上撫了撫:“你們聊,我去公司。”
這一摸頭的動作差點兒讓季夢然炸了,她忍了好半天才維持住臉上的笑:“景深哥哥,我才剛來,你就急著走呀?”
“你姐夫在公司有事要做,難不成還要耽誤開會的時間,特意在這裡陪你話家常?”季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季夢然難得被季暖一句話堵到語塞。以前自己說什麼,季暖都讓著她,從來不會反駁,怎麼今天自己處處受制?
墨景深隨手整理襯衫的袖口,然後接過一旁用人遞來的西裝外套,連看都沒看季夢然一眼。
“穿這麼少,別在門口站太久。”墨景深叮囑一句,便在季暖笑盈盈的目光中踏入門外的清風朗日之中。
見他出了門,季夢然下意識地轉身想要跟上去。她懷疑季暖這兩天跟他說了什麼,不然墨景深平時就算不怎麼搭理自己,但礙于季暖的關係,多少也會跟她說幾句話,可今天她總覺得心裡沒底。
她還沒跟過去,手忽然被季暖給拽住。
“夢然,我有話要跟你說。”季暖仿佛沒看見她急切地想追出去的表情。
季夢然被拉住,有些惱了。她回過頭,卻見季暖眼神很淡很涼。她瞬間冷靜下來:“我看景深哥哥今天心情好像還不錯,你乾脆趁他心情好,把話說清楚。如果你像現在這樣有一個好的態度,又冷靜理智地表明自己不想跟他在一起,也許你們離婚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我們離不離婚,你好像始終都比我更急。”季暖盯著她。
季夢然的神色瞬間變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一直以來,不都是你拼了命要離婚?當初你和景深哥哥結婚,是爸爸逼著你跟墨家聯姻,你一直都沒同意過!如果不是你從小就喜歡跟爸作對,他也不會氣得不顧你的意願,就這麼把你嫁出去!我怕你想不開,常過來陪你說話解悶,看你太痛苦了,才絞盡腦汁幫你出主意,好讓你儘早離婚,得到自由!難不成我還做錯了?”
如果不是重活一次,季暖真的會相信這些話。如今,她才知道季夢然偽裝得有多深。
“你當然沒有做錯,現在我和墨景深之間難得關係融洽,如果真能好好在一起,當然還是比離婚更好。”季暖的聲音淡淡的,卻是不容任何人質疑。
季夢然沉默了幾秒,陰陽怪氣地問道:“你不離婚了?”
季暖彎了彎唇:“墨景深無論家世還是能力,外在或是品行,樣樣都好,喜歡他的女人也不少,我為什麼要偏偏把這麼好的他推開,給那些女人讓路?”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季夢然的表情有些恍惚。
“呵,若不考慮墨景深是你姐夫這層關係的話,他這樣的男人,難道你不喜歡?”季暖始終看著她的眼睛。
“姐!你說什麼呢!”季夢然的心跳亂一拍,眼裡夾著一絲措手不及的慌亂。
“開個玩笑而已,你慌什麼?”
“我不是慌,我就是很、很驚訝……其實,這樣也好。”季夢然的話說得磕磕巴巴的。她勉強撐起一絲笑,卻怎麼都看不出是高興,“免得爸那邊總是因為你鬧離婚而心口疼,也省得我總擔心你想不開。”
“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再這麼辛苦地跑禦園來陪我。”季暖邊說邊回頭看向裡面,揚聲道,“我已經叫人把客房收拾出來了,你的東西我會整理好,明天就派人給你送回去。”
季夢然張了張嘴,目光驚訝,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季夢然走出禦園,甚至幾乎等同於被趕出來。她心存疑惑。難道是前天夜裡趁著墨景深被下藥時,自己故意穿太少,引起季暖的懷疑了?不然怎麼她前後態度變化這麼大?
季夢然向四周望瞭望,想到墨景深的車應該還沒有開遠,拿起手機就給他打電話。反正她這次沒有開車過來,而且去季家和去墨氏大廈也算順路,拜託墨景深送自己回季家,他應該會同意。如果能有機會坐上他的車,她必須跟他好好“聊聊”關於季暖的事!
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被接聽,季夢然不死心地繼續打,結果聽見手機鈴音在身後響起。她轉過身,只見季暖拿著墨景深的那個通體純黑的手機走出來。
那個手機居然在季暖手裡!季夢然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法形容。
看見她僵硬地站在那裡,季暖仿佛不經意地道:“估計是你姐夫今天公司裡的事情太急,走的時候居然連手機都沒帶,幸好他還有其他手機,不然我還要聯繫沈助理過來取。”
瞧見季暖眼裡那絲似有若無的冷笑,季夢然莫名覺得脊背發涼。
“剛才是你打的電話?”
“不、不是。”季夢然站在禦園門外,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
“不是?”季暖像模像樣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雖然這來電號碼沒有備註,可這串數字我很眼熟啊,你剛才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原來,墨景深連她的手機號都沒有存。季夢然心涼了半截,臉色發白:“我剛剛可能真的打錯了……”說著,季夢然一步不停地向外走,連解釋都不願多說一句,生怕多說多錯。

第二章可甜•可撩
季暖正打算讓陳嫂幫她把收起來的婚紗照都找出來,卻忽然接到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
接完電話,季暖趕忙一路開車趕到海城市中心醫院,骨科單人病房。
門突然打開,一位穿著白大褂的身形挺拔筆直的男醫生從裡面走出來。男醫生戴著醫用口罩,只露出眉眼,卻並不妨礙季暖一眼認出他來。
季暖沒說話,對方亦是目光冷冷地在她臉上掠過,然後面無表情地和她擦身而過。
“暖暖!是不是你來了?嗷,我快要痛死了!”躺在病床上的年輕女孩兒狀似淒慘地喊了一聲。
這是季暖最好的、更是最最重要的朋友,夏甜!
夏甜瞧見她走進來時的臉色,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這什麼表情?我是出了一場車禍,腿骨折了而已,又不是死了!” 
見季暖神情微妙,夏甜又撇著嘴說:“我剛才打電話,讓你幫我買的肯德基呢?一天沒吃東西,又餓又難受!醫生還要我從今天開始每天喝少鹽少油的大骨湯!這不是要我的命嘛!我這種最討厭喝湯的人,居然讓我每天喝!”她低頭看見季暖兩手空空的,“哎!不是吧你!居然真的空手來啊……”
可不就是空手來的?剛才接到電話,季暖差點兒沒拿穩手機。曾經滿身是血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忽然在電話裡委屈地說自己出車禍了,要她買個全家桶送到醫院來。季暖當時腦子裡哪有什麼肯德基!哪有什麼全家桶!她開車的時候全程超速,就差直接飛過來了。
夏甜還活著!現在這個時間,她還沒跟那個毀了她一輩子的渣男在一起!
“腿傷成這樣,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別吃了。”季暖平復著心情,拉過椅子,坐到病床邊,“這附近有一家百年老字號的骨湯館,味道很好,我一會兒去給你買。”
夏甜嘴角一抽,道:“嘖!沒有肯德基,那我要你何用!”
季暖沒跟她鬥嘴,就坐在旁邊一直看著她。
夏甜還真是很少看見季暖安安靜靜、特別乖巧的模樣:“我說,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墨景深面前作死了?早就告訴過你,別和你那個妹妹走太近!她根本就沒安好心!墨景深已經對你夠好了,你還想晾著他到什麼時候啊?”
這些闊別許久的勸告又在耳邊響起,季暖的鼻子有些發酸,然後她笑了起來。
“知道啦,我自己有分寸。”她不想再看見自己最好的朋友重蹈覆轍,“夏甜,出院之後,你絕對不要再跟那個開車撞傷你的男人有任何聯繫!哪怕他要當面給你什麼補償,你也不許見他!記住了沒有?”
這場車禍,曾經就曾經發生過,也就是這場車禍,讓夏甜認識了那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你哪裡有分寸?你有分寸個屁!”夏甜壓根沒把季暖後半句話放在心上,“墨景深到底哪裡不好?多少女人巴不得爬上他的床,也就你季暖這麼死心眼!”
“好好好,是我死心眼,以前都是我不對!”
“你看你看!每次跟你提墨景深,你都不耐煩……”夏甜哼道,“好心都被你當成驢肝肺了!氣死我了!”
季暖沒說話,只是用力地拉住夏甜放在被子上的手,緊緊握住。
夏甜卻一臉嫌惡:“握這麼緊幹什麼!不會是被你那個妹妹洗腦洗得對男人沒興趣,開始對女人有興趣了吧?哎呀,我才不要!你把手給我放開……”
季暖何止想拉拉夏甜的手,甚至想好好抱抱她,用力抱抱她!
“下個月你爸爸的生日,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回S市夏家,跟家裡好好聯絡一下感情?”季暖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季暖必須想辦法讓夏甜一個月後在海城不再跟那個渣男相遇,哪怕讓夏甜回最討厭的家。她絕對不能再看著夏甜為那個渾蛋懷孕流產、心碎送死!
“我才不回去!”夏甜一點兒都不想提及家裡的事,換上一副委屈臉,“暖暖,那我不要全家桶,只吃兩對雞翅還不行嗎?”
“不行。”季暖知道她餓著,站起身,“你老實躺著不許動,我去給你買骨頭湯。”
“只吃一對雞翅行不行?”
“不行。”
“那一個?”
“不行!”
房門開了又關,季暖頭都沒回。
夏甜唉聲歎氣,痛心疾首:“真是交友不慎,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我……”
忽然,病房門又被打開,季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原味雞塊,不辣的那種,吃?”
“吃吃吃!吃吃吃!”夏甜一改剛才哀怨的表情,咧嘴笑了起來,像個可愛的小哈巴狗。

天色漸暗。
季暖拿著新買來的保溫杯,裡面裝著香噴噴的骨頭湯。她走回醫院。
街頭華燈初上,一輛限量版黑色古斯特駛過。
沈穆向外面看了一眼,忽然一臉驚奇地說:“墨總,那是不是季小姐?”
墨景深的目光從手邊的公司文件上移開,深邃的黑眸陡然看向沈穆所指的方向——
季暖再度從醫院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她剛要走到對面的停車場,眼角的餘光瞥見前邊某條街上的奢侈品牌店。櫥窗中的一件深灰色襯衫很好看,像是法國某家高端大牌的男裝經典款,就算放在十年後也絕對不會過時,顏色也是極為沉穩低調。這衣服若是穿在墨景深的身上一定特別合適!而且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給墨景深買過東西,別說襯衫,就連結婚時的婚戒,都是墨家的長輩去選的,自己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越想越覺得自己虧待了他,季暖乾脆進了那家店。她剛走進去,裡面的店員看見她的衣著打扮,便雙眼放光地迎了上來。
“歡迎光臨,小姐,您要挑選襯衫還是西裝?是要買給男朋友嗎?”店員滿臉熱情地問道。
“襯衫。”季暖說著便轉身走向櫥窗的方向,看著剛剛在外面一眼相中的那件襯衫。
店員跟在後邊:“您眼光可真好!這是昨天下午從巴黎剛剛回來的新款,這款襯衫是300s高密面料,手感柔軟舒適,是襯衫面料中的極品,而且……”
忽然,從裡面的試衣間裡走出一男一女,他們剛剛試過衣服正準備結帳,其中那個身材高挑妖嬈的女人回眸就看見了季暖。
“喲,這不是季小姐嗎?”
聽見那個聲音,季暖轉身看了一眼。女人身邊的男人也詫異地回頭。
看見那兩人,季暖淡淡地移開視線,對店員說:“就這件,尺碼要一八八標準身材的男士可以穿的,麻煩你幫我仔細檢查一下尺碼,別拿錯了。”
“好的好的!”店員開心地轉身去開單子。
季暖在店裡其他地方看了看,想找一條合適的領帶搭配襯衣。
那邊被忽視得徹底的女人翻了個白眼:“真能裝!在外面裝得好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其實就是個私生女!還是個鳩占鵲巢的私生女!”
說著,那個女人回頭看向身後冷冷挑眉的男人:“對吧?天遠?當初季家差點跟你們韓家聯姻,結果還是韓伯父有先見之明,不讓你娶一個私生女進門,不然的話,這季大小姐現在可就是你老婆了呢。”
韓天遠是海城有名的浪蕩公子哥兒,以前也的確垂涎過季暖的容貌和身材。
但季暖也沒給他面子,又傲又倔,沒少讓他丟人,導致這位公子哥兒對季暖的喜歡逐漸變成了針對,自從季暖結婚後,他更是以聽見這位季小姐的醜事為樂。
女人依舊喋喋不休地道:“還有啊,墨家幾代從商從政,無論是權勢還是威名都絕對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怎麼居然眼瞎到把一個私生女給娶過去當媳婦兒。”
韓天遠難得有機會好好諷刺季暖,頓時滿臉譏笑:“說得不錯,如果不是墨老爺子堅持,季家又很想抱緊墨家的大腿,她這種貨色根本就進不了墨家的門。”
“我聽說,這個季暖結婚之後,這麼久都沒跟墨景深同時出現,估計是早被‘打入冷宮’了吧?只是個掛名的墨太太?哦?”那個女人邊笑邊嘲諷地故意看過來。
“小姐,”店員擔心季暖因為被影響心情直接走人,這到手的單子就該飛了,忙將衣服包好走過來,“衣服已經給您裝起來了,您是刷卡還是記帳?”
季暖從頭到尾都沒拿正眼瞧過那兩人,還沒說話,那個女人忽然湊過來:“季小姐很闊綽呀,這件襯衫就得十六萬塊,你付得起嗎?”
季暖終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原來智障也不是完全傻的,連這標價後邊有幾個零都數得清。”
這女人她有些印象,叫周妍妍,家世不錯,性格比以前的自己更目中無人,也不知道是在哪裡知道了季家的秘聞,經常四處把季暖是私生女這件事在名流圈子裡傳揚。
季暖當然不是私生女,但季家也確實不止她和季夢然兩個女兒,那都是她爸年輕時候造的孽,季家所有人早就對這些事守口如瓶,沒人敢提。
周妍妍瞪了她半晌,開口嘲諷:“這卡你確定能刷?你不是在嫁進墨家之前,身上所有的卡都被凍結了嗎?用不用我和韓少幫你買啊?才十六萬而已!季小姐也不用跟我們太客氣!”
季暖臉色不變,心頭卻一沉,她的確把這件事忘了!
當初爸爸為了不讓她逃婚,狠心凍結了她名下的卡。
“堂堂季小姐,結婚之後就成了季家潑出去的水,不僅名下的私產被凍結,就連卡也不能用了!說出去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周妍妍的聲音越來越大,她生怕別人不知道季家的大小姐連十六萬都刷不起。
韓天遠在一旁跟著嘲弄:“看來是真沒錢?季小姐若是婚後不太幸福,我倒是不計較你已婚的身份,不如這樣,這錢我幫你出,你陪我睡一晚,怎麼樣?”
“說什麼呢!當我不存在啊你?”周妍妍將得意的表情一收,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
韓天遠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你當爺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我不睡也可以,讓她陪我幾個兄弟睡一晚也成,十六萬一晚,季小姐怕是這海城裡最貴的!”
周妍妍頓時笑出了聲,滿眼興奮:“對對對!這筆買賣不錯!季小姐怎麼樣?要不要我們幫你付錢?”
“兩位這一句一搭腔,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兼職唱雙簧。”季暖不怒反笑,“看你們這氣質,也確實適合上臺演猴戲。”
周妍妍得意地將眼尾一抬:“擺這麼清高的姿態有什麼用?真以為自己區區一個私生女就能麻雀變鳳凰?要不是季家的光環罩著你,你現在在哪個窯子裡叫喚還不知道呢!”
季暖聽見這話,笑得慵懶又隨意,緩慢地拉長了語調:“周小姐,你十五歲初中還沒讀完就輟學在家,在各個酒吧私混,睡過的男人無數。你說,若是沒了姓周的光環,現在正在窯子裡叫喚的,應該是你還是我?”
周妍妍表情抽了抽。
這季暖雖然一身大小姐的臭脾氣,但季家很早就把她送到國外,哪怕季暖現在不過是個什麼都不幹的閒人,但她十幾歲就在美國拿過幾個學位和獎金,也確實不是假的。
“呸!說到底你不就是個靠季家的卡來養活的廢物?”周妍妍趾高氣揚地嗤笑,“你也別跟我扯太遠,就說你現在買不買得起這件襯衫!買不起就趕快認了!”
這家奢侈品店在繁華地段很顯眼的位置,門裡門外已經站了不少圍觀的人。季暖不驚也不慌,人越多,她眼中的笑意越盛。
韓天遠在一旁卻是看得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他感覺季暖像是哪裡不太一樣了。換作以前,這位季大小姐早就把手裡的包毫不留情地砸到周妍妍的頭上,不管不顧先打一頓再說。結果到現在,她還站在那裡,淡定又從容,像變了一個人。
“周小姐一開口就這麼霸氣沖天,我要是拂了你的面子,才會真顯得我目中無人了不是?”季暖意味深長地笑著。
周妍妍覺得她話中有話,警覺地皺了下眉。
季暖直接將手中的襯衫放到一旁的櫃檯上,把玩著手裡那張確實刷不出多少錢的卡,慢條斯理地說:“在你搭上韓少之前,剛從另一個男人手裡騙到一億分手費,這區區十六萬如今在你眼裡也確實是九牛一毛,你既然非要替我出這個錢,那我就不搶周小姐的風頭了。”
“你胡說什麼?什麼一億分手費!”周妍妍眼神一晃,脊背瞬間躥上一陣涼意。
“我下面要說的話,韓少肯定會很有興趣。”季暖瞟了眼頃刻擰起眉的韓天遠。
“周小姐之前攀上了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你們韓氏集團的財務主管,她跟這位財務主管利用財務漏洞,套現了幾億現金,之後那個男人拋妻棄子,帶著周小姐逃出了國,偏偏眼高於頂的周小姐只看得上他手裡的錢,威逼利誘從他那裡騙走一個億。”季暖聲音輕緩有度,卻也字字清晰,周妍妍聽得心驚肉跳。
韓天遠這會兒的表情也不再那麼簡單。他們家公司前幾個月還真的莫名失蹤了幾個億的流水資金,報案後,到現在還沒查清楚。難道真的跟周妍妍有關?他仔細回想,這個周妍妍自從爬上他的床後,還真是經常仿佛不經意地跟他打聽財務漏洞的案情進展。
見韓天遠臉色變了,周妍妍一慌,連忙轉身對他解釋:“你別聽她胡說!我們周家又不缺錢,這種犯法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會……”
“不缺錢?那周小姐怎麼忽然抱住韓家的大腿不放?我記得很久以前就從你的某個好閨密嘴裡聽說過,你對韓少這種連架都不會打的弱雞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韓天遠臉色黑了一半。
“韓少,我建議你好好調查,周家是不是前段時間資金短缺,後來忽然有一億的資金注入,而且那筆錢來源不明,讓警方從周家入手,最後的結果一定會讓韓少很滿意的。”
“你住口,你胡說!”周妍妍壓根沒想到藏得這麼深的事情,居然會被從來都不管這些閒事的季暖知道了!她恨不得撕爛季暖的嘴。那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可季暖竟然連時間都說得這麼准!這怎麼可能?!
看見周妍妍那見鬼似的表情,季暖也只是笑笑。她比他們多了十年的記憶,當年這起隔了幾年才破獲的商業大案,曾在海城轟動一時,她想不瞭解都難。她本來並不打算用這種方式的,畢竟她也覺得自己勝之不武。對付這兩個人,其實還有許多方法,但站在這裡白白吃暗虧也不是她的性格,之前她是在自己最親的人身上翻了船,一步錯步步錯,卻不等於她會弱到被周妍妍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女人踩到頭上。
“我沒做過!是季暖含血噴人!她絕對是在墨家被冷落得受刺激了才會……”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墨家被冷落?”
周妍妍當下轉過頭,憤然道:“你嫁給墨景深也有半年了!你們一起出現過嗎?就連媒體遠程拍的照片裡你跟墨景深都沒同框過!”
周妍妍越說越來勁,什麼話都敢往外吐:“現在海城誰不知道你季暖就是個有名無實的墨太太,人家墨景深根本沒把你當回事!我看再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被掃地出門!”
“是嗎?”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似寒風刮過,卻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季暖轉過頭,驚見墨景深涼薄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周遭的人皆看得愣住了。只見來人高大挺拔,幽冷的黑眸中是讓人望而生怯的淩厲,似是不知從哪裡走來的冷峻神祇。
周妍妍和韓天遠在回過頭看見墨景深的刹那,面上一驚。這裡的普通人不知道墨景深的真面目,可他們兩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墨景深冷淡的黑眸沖周妍妍的方向掃了一眼,很快便落到季暖的身上,看見她手邊放在櫃檯上的襯衫。
“墨太太會被掃地出門?我怎麼不知道?”他淡聲說道,嗓音清冽,聽起來仿佛並不鋒利,卻偏偏使整個店裡的空氣瞬間降溫。
周妍妍眼神顫了下:“墨總,您怎麼會……”
墨景深並未看她。他朝季暖走去,身邊的店員無意識地往旁邊退了退。
季暖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但心裡因為他而安定許多。她在他走近時,抬眸對他笑道:“我沒事,你不用為我出頭。”
墨景深卻仿佛沒聽見一樣,握住她的手,置於掌心,這一動作無聲又堅定。
“墨總,這只是一場誤會……”韓天遠一看見墨景深就瞬間沒了底氣。韓家的權勢再大也敵不過墨家,要是因為這麼一場口角,招惹上墨景深,他今晚回去恐怕要被父母給打斷腿。
然而,墨景深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那無用的話,清清冷冷地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陪自己太太逛街,需要向你們解釋?”
站在那邊的周妍妍瞬間被噎了一下。墨景深陪季暖逛街?誰不知道墨景深是讓人仰望不及的高嶺之花,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閒心陪季暖逛街!
韓天遠現在對身旁的周妍妍已心存芥蒂,眼下只想自保:“墨總,這都是女人之間的口角,我實在拉不住,您看,這事實在是……”
“女人之間的口角不需要帶腦子?”墨景深拿起季暖旁邊的那件襯衫,眸色疏冷,語調淡得很,“看不出這襯衫是她特意買給我的?墨太太被冷落、即將被掃地出門這種話,你們也編得出來?”
周妍妍臉色漸漸發白,她剛才雖然看見季暖買襯衫,但也沒想到是買給墨景深的!怎麼可能……外面明明傳言季暖跟墨景深的關係很疏遠! 
墨景深的目光從季暖手中的卡上掠過,隨即他輕描淡寫地道:“告訴你多少次,出門記得帶卡,我這是把你慣壞了,出來逛街什麼都不拿,你以為哪裡都是禦園?”
一張黑卡忽然從墨景深的手中落入季暖手裡,季暖又不傻,很快配合地說道:“我是出門之前太著急,一時忘記啦……”
“下次別再忘了。”墨景深的手在她的頭上溫柔地撫了撫,像在哄一個總是丟三落四的孩子,卻又寵得要命。
周遭圍觀的人被強行喂了好大一口“狗糧”,無論已婚還是未婚的姑娘,都捧著心口,滿眼羡慕嫉妒恨。
季暖捏著手裡的卡,是全球無限額的那種高級黑卡。
其實,墨景深以前不是沒有給過她卡,甚至剛結婚的時候,他就已經把他能給的一切都給過她,只是那時候她死活不想跟他在一起,哪怕被季家凍結了所有賬戶,也堅決要跟墨景深劃清界限,除了住在禦園之外,她一分錢都不肯花他的。
“墨總!”那個韓天遠不怕死地走過來,想要繼續解釋。
當他靠近的刹那,季暖看見墨景深看似波瀾不驚的眼底掠過冷意。想必剛剛這裡的對話,墨景深都聽見了。
她悄悄在他的手指上捏了一下。即便墨家的權勢再大,韓家如今在海城的人脈地位也都不簡單,沒必要因為自己讓墨景深與韓家交惡,她不想讓自己給他添任何不該有的麻煩,哪怕這些麻煩對他來說都不算什麼。自己有點兒小麻煩也就算了,但她不想墨景深降低他的段位去跟這種人有任何瓜葛。不值!而且會髒了他的手!
季暖忙貼在他懷裡小聲說:“我餓了,想去吃東西。”
墨景深看向她。難得,季暖竟會這麼快選擇息事寧人。
雖然這的確是最妥善的做法,過後他也自有解決方法,既不會讓她白受這場委屈,也不會在表面上讓家族之間產生任何分歧。可季暖的改變……她究竟是因為什麼而變的?
周妍妍已經開始悄悄地想要逃出去,韓天遠看見了,財務漏洞的事還沒解決,不管是真是假,也不能讓她就這麼跑了。他伸手就要把人抓回來。
“啊!幹什麼!”周妍妍回頭,一看見他,嚇得低聲央求,“放開我……”
“惹了禍就想跑?你該不會真的跟那件事有關吧?”韓天遠低咒了一聲,把這個蠢貨一把拽了回來。
周妍妍有些腿軟,話都不敢說了。
季暖又輕輕扯了扯墨景深的衣角:“這裡人太多,空氣不太好。”言下之意是,她現在想走了。
墨景深握著她的手,看了她片刻,說出的話幾乎聽不出什麼溫度:“道歉。”
韓天遠和周妍妍的表情僵住,這兩個字他分明就是對他們說的。要他們道歉?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韓天遠看了看周圍還沒散去,甚至越來越多的人。他堂堂韓家大少,當眾道歉這種事情……
周妍妍也有些尷尬,可面子再重要,眼前的墨景深卻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墨總……”周妍妍想趕快擺脫眼前的險境,認命地說,“對不起,我今天說的話也都是在媒體那裡聽來的……”
墨景深冷冷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掠過,冷厲非常:“你是在跟我道歉?”
周妍妍在他沉如寒淵的眼色下渾身一抖,眼睛發紅,不情不願地看向季暖:“季、季小姐,對不起……”
“周小姐難不成是剛在窯子裡叫過?嗓子啞了還是怎麼著?聲音這麼小?我實在聽不清楚。”季暖側過臉,微微一笑。
周妍妍頓時抬起眼瞪向她,卻在墨景深冰冷的目光下馬上屈服,嘴角發抖地哭著說:“季小姐,對不起!”
“嗯?我還是沒聽清。”季暖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
“對不起!季小姐!我錯了!”
季暖這回乾脆直接不說話。
周妍妍咬著牙,深呼吸一口氣。她顧不得周圍一群看熱鬧的人,忽然扯著嗓子喊:“季小姐!對不起!”
季暖的眼神依舊很涼。她忽然瞥了一眼韓天遠身上剛剛試穿的那件男裝:“韓少身上的這件衣服價格應該也不低,不如我替你們買了如何?”
周妍妍仿佛知道季暖下一句會說什麼,表情瞬間一白。
“我出錢,也不用你陪誰去睡一晚,周小姐只要今天晚上在海天廣場上穿著比基尼跳幾個小時的鋼管舞,這事就算了。我聽說周小姐跳鋼管舞很在行呢!”季暖勾唇一笑,慵懶迷人。
周妍妍渾身如墜冰窟。
“怎麼?不想去跳?”季暖轉頭便看向門外那些圍觀的人,“那不如我在這些路人裡挑一個男人,你陪他一晚。” 
門外瞬間響起幾道興奮的口哨聲。
周妍妍全身發抖,不知道究竟是害怕還是生氣。
韓天遠在一旁聽得心頭發怵。今晚要是他不當眾道歉,別說是墨景深在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壓迫性的存在,單單一個季暖就不好對付!
“季小姐,我為自己剛才的言行向你道歉,請你看在韓家跟季墨兩家都有些交情的分上,別太計較。”韓天遠難得一本正經地說了句人話。
季暖冷笑道:“韓家雖然鼎盛,但偏偏生了個低能兒,有你這種兒子,你們韓家估計二十幾年前就算遭了報應了。”
韓天遠忍著沒去反駁:“季小姐覺得這樣能撒氣的話,那你就罵吧。”
“罵?你這種人,殺了怕髒手,罵了怕髒嘴。”季暖譏諷了一句,轉而又笑了起來,“聽說韓少名下有兩家即將轉賣的房地產公司,不如價格放低一點兒,賣給我怎麼樣?”
韓天遠愣了一下。他萬萬沒想到,向來對經商沒有任何興趣的季暖會提出這樣的條件。
墨景深亦是看了季暖一眼。
季暖睨著韓天遠那副表情:“三千萬,兩家公司的所有權歸我,成交嗎?”
“三千萬?我那是兩家公司!兩個億都已經算低價轉讓了,季小姐,您這是明著搶……”
季暖狀似不介意地低笑道:“哦,你不同意就算了。”
韓天遠的嘴角狠狠一抖。她這表情……明顯就是故意的!
韓天遠閉上眼睛,咬了咬牙。他不能得罪墨景深,不然別說是兩家小公司,就是韓氏整個大家族在海城怕是也活不下去了。現在就算季暖讓他把那兩家公司拱手相讓,他也沒辦法拒絕。他不知道季暖這小姑奶奶究竟打的什麼算盤,莫名其妙要那兩家贏利狀況並不是很好的房產公司做什麼?
“行,三千萬就三千萬!”
季暖眉眼帶笑地道:“謝了,我過幾天就會找你們公司的法務簽訂轉讓協議,韓少,這麼多人在場,估計還有聞聲而來的媒體潛伏其中,說話可要算數哦。”
韓天遠咬牙道:“算數!一定算數!”
季暖輕輕一笑,挽著墨景深的手臂,道:“老公,走吧,我快要餓死了!”
墨景深凝視她片刻。季暖感覺他的眼神仿佛瞬間可以將她的靈魂看透。她頓了頓,抬眼看他。他幫她將臉頰邊的髮絲掖到耳後,又幫她將衣領拉緊。
季暖臨走前還不忘將那件襯衫買下來,然後跟著自家老公在眾人仰慕的目光中並肩離開。

秋夜很涼,可在墨景深的身邊卻沒有一點兒冷意,季暖邊走邊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剛剛你在這附近?”
墨景深沒有回答,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季暖坐進車裡後,又探出腦袋:“我今天是自己開車過來的。”
“讓沈穆把你的車開回去。”
“沈助理也在附近?”季暖好奇地向外望了一圈,但是沒看到人。
“想吃什麼?”墨景深上了車。
“什麼都可以,簡單吃一點兒就好。”
“卡被凍結的事,為什麼不說?”他的語氣很淡,但明顯因為她一直以來的逞能而不悅。
“也不算徹底凍結,每個月還是有一萬多塊,我也沒什麼可花錢的地方,所以就一直沒說。”說到這裡,她忙將手裡的黑卡遞給他,“我在禦園什麼都不缺,確實花不到什麼錢,這卡還是給——”
話沒說完,她看見墨景深瞥她的那一眼,好像她要是敢把卡還回去,他就能立刻摘下她的腦袋。
季暖頓了頓。現在的墨景深可不是剛結婚時對她步步退讓的男人,要是她再在他面前逞強,萬一他脾氣上來了,以後真的不管她,到時候她哭都來不及。
她當下很自覺地把卡收了回去,又放進自己包裡:“那就先放我這裡,我以後再看見什麼好看的襯衫或者日常便裝之類的,直接幫你買了。”
“我不需要太多,你喜歡什麼自己買。”
車窗外路燈格外明亮,季暖朝外面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轉頭問道:“你剛才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路過。”
那家醫院附近有幾條路,好像的確是從墨氏回禦園的必經之路。
季暖沒再問,偏過頭看向他。墨景深身上是黑色系的手工襯衫,看不出任何明顯的商標,卻一眼能看出價格不菲。她正想著一會兒回家之後,一定要讓他試穿剛買的那件,剛一開口,她卻直接打了個噴嚏。
鼻子酸得有些難受,季暖抬手揉了揉鼻子,結果又是一聲:“阿嚏——”
“早上才叮囑過你別著涼。”墨景深聽見她這兩聲噴嚏,直接打開車裡的暖氣。
季暖一邊揉著鼻子一邊悶聲說:“下午出來的時候也沒覺得天氣涼,估計只是鼻子不舒服,應該不至於感冒。”
她下午出門匆忙,想著反正是開車,所以連薄款風衣都沒有穿,最近海城已經入秋,白天和晚上溫差有些大,之前走出醫院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冷,卻也沒怎麼在意。
一路上,季暖實在忍不住,又打了幾個噴嚏。
墨景深將車開回禦園,連晚餐都沒有帶她吃,直接叫陳嫂給她熬紅糖薑茶。
季暖沒把自己著涼的事放在心上,捧著紅糖薑茶喝了幾口,被辣得直皺眉頭,以前她就很討厭喝這東西,實在咽不下去,剛要把杯子放下,抬眼見墨景深就在對面。
好像她不把這一杯喝下去,今晚就別想吃飯。
“這薑茶實在是太辣了。”季暖難得服軟,“我能不能吃過飯之後再喝?”
“太太,晚餐已經在準備了,您先把薑茶喝了,暖一暖身子。”陳嫂從旁邊走過來,嘮叨著,“最近很多人的感冒症狀都特別嚴重,我老家那邊的侄女昨天就給我打電話說,這場感冒害得她三天都沒起床,難受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所以,太太你今晚一定要把汗排出來,千萬別感冒了呀!”
季暖抬起頭,因為不喜歡喝,只能耷拉著眼皮看向墨景深。
墨景深:“聽見了?喝吧。”
季暖無奈,只好又端起杯子喝了幾口,辣得難受,卻又不得不喝,最後索性捏著鼻子喝。
以前的季暖在這方面沒這麼好說話。她小時候在北方受過寒,所以是特別容易感冒發燒的體質,但性子又倔強,每次生病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蒙著被子睡兩天,藥也不吃針也不打,這麼難喝的紅糖薑茶更不會喝了。
直到杯子見了底,墨景深示意陳嫂儘快準備晚餐,季暖之前在外面就一直喊餓。
“你先回房洗個熱水澡,換身輕便的衣服下來。”墨景深說。
季暖正有此意,畢竟喝完之後,身上就熱得難受。
季暖回到房裡沒多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些感冒的症狀,腦袋越來越沉。她想著泡一泡熱水澡就好,乾脆換下衣服直接進了浴室。
坐在浴缸中的熱水裡,還不到一分鐘,季暖就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卻怎麼都無法睡得安穩,想醒又醒不過來……她像是處於冰火兩重天,一會兒像是置身於冰天雪地,一會兒又熱得像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這種感覺實在難受極了,她試圖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得無法睜開。
黑暗中的夢魘無情地向她侵襲而來。她夢見自己手腕上被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汩汩的血不停地流淌……
夢裡,她虛弱地躺在滿是消毒水氣味的醫院裡,細白的手腕上紗布纏繞,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站在旁邊,他已經在那裡站了一整夜。
一份離婚協議放在她的枕邊,她幾乎聽不清男人在她耳邊說的話。
場景不停地變換,季暖想抓住那個決然離開的身影,卻只能在黑暗中踉踉蹌蹌漫無目的地跑。
她夢見離婚之後,墨家所有長輩被她避而不見,爸爸更因為她的割腕和離婚而氣出心臟病,整整兩年不允許她踏入季家大門一步。她夢見季夢然帶自己去暗黑酒吧買醉,夢見自己在那裡被注射毒品,染上毒癮!
季家破產,爸爸含恨而終,愛她的親人一個個遠去,她曾經驕傲而璀璨的人生逐漸坍塌。
在她人生最茫然的時候,夏甜想方設法找到她,帶她回家,陪她說話,給她加油打氣。
場景又在變換,季暖忽然在夢中瘋了一樣向前跑,卻還是沒能抓住那一片裙角。她看見夏甜渾身是血地倒在天橋下,望著天邊飛過的大雁,至死都沒有合眼。
季暖的人生信念一次一次崩潰,所有愛她與她愛的人不停地上演著生離死別……
曾經與季家為敵的那些人找到她。她被綁架,被恐嚇,被帶上一輛破舊的客車,和幾個漂亮女人一起被賣到偏遠的山區。她被賣給一個五十歲的老男人,老男人家裡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智障兒子!她幾次出逃都被抓了回去,一次一次殘忍地遭到打罵,幾度差點兒被那對噁心的父子強暴,她用刀割傷自己的臉和身體,每天都滿身血污,讓他們無從下手……
那些黑暗無光的生活……為什麼還會進入她的夢裡?!她要醒過來!她不要這些噩夢!
黑暗的場景反復變換。
她逃出了山區,卻被賣進海城雲家。
雲氏千金被殺,她被指認為兇手,警方說他們經過多方查證,從她的一位親人口中得知,她很多年前就跟雲氏千金交惡,更加確定了她的殺人動機。
親人?當時那種處境,除了失蹤已久的季夢然,她已經再無親人。人生最後的時光,她含冤入獄,監禁三月,毒發咳血……人生潦倒……十年一夢……
不!醒過來!快醒過來!她不要再聽見墨景深帶著季夢然回國的消息……她不要……
季暖在夢裡苦苦掙扎,卻怎麼都無法逃脫那些黑暗中的旋渦。
耳邊驟然傳來浴室門被打開的動靜,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
“她發燒了,陳嫂,去拿藥。”一道冷靜清冽的嗓音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季暖這才猛地從夢中驚醒。
季暖有些吃力地睜開眼,頃刻便被有力的手臂從水裡抱了出去。她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連身上不著寸縷都沒察覺。
墨景深因為她身上完全超出預期的滾燙而將她裹進浴巾裡。季暖將頭靠在他的懷裡,難受地閉著眼。那些噩夢沒有再出現,她松了一口氣,卻又覺得眼裡仿佛有溫熱的東西將要洶湧而出。還好……那些都過去了……這是墨景深的懷抱,溫暖的,讓人眷戀的,獨屬�她的懷抱。
之前,她如果不是那麼傻,就算她失去了一切,至少還有墨景深。結果就連他都被她推開,推得那麼遠,那麼遠!她想哭,卻忍住眼淚埋頭在他的懷裡。
“墨先生,這是速效退燒藥,還有溫度計我也拿來了!”是陳嫂的聲音,好像剛剛找藥的時候她是跑著去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喘。
季暖被放到床上,她下意識地忙抬手拉住他襯衫的袖口,哪怕虛弱到沒有力氣,卻還是虛虛地想要拽住他。
墨景深垂眸看見她的動作,沒有起身離開,反手將她的手握住:“別怕,我不走。”
沉靜的嗓音像是最有效的安神劑,季暖虛弱地微睜著眼,眼角有些紅,哪怕不再恐懼,卻還是抓著他的袖口不鬆手。
墨景深見她這副模樣,直接給她量了體溫,然後季暖聽見他說:“三十九度。”
“呀!太太怎麼洗個澡就忽然燒成這樣了?這溫度也太高了!”陳嫂一聽就急了,“前段時間太太也病過,但她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飯也不吃藥也不吃,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幸虧這一次墨先生您在家,不然的話……”
“去拿冰袋。”墨景深淡淡地打斷她的話。
陳嫂馬上停止了嘮叨,又急急忙忙地出去找冰袋。
季暖知道自己每次感冒必然發燒,早都習以為常,墨景深也清楚,所以才會常常叮囑她不要著涼。
“來,吃藥。”墨景深將她從床上扶起來。
她坐著,靠在他懷裡,沒有動,只在他將退燒藥喂到嘴邊的時候,才皺了皺眉。她以前確實很少吃藥,因為小時候受寒之後,每天都要喝中藥調養,導致她後來對任何苦藥都很排斥。她寧可蒙頭睡幾天,也不想吃藥。
“聽話,把藥吃下去。”墨景深哄著她。
她將頭枕在他的臂彎裡,睜開眼看著他,眼神裡有小小的央求,能不能不吃?
他靜默了一瞬,低聲道:“是要我換一種方法喂你吃下去?”
季暖當下便好奇地小聲問:“換什麼方法?”難道是要給她準備幾顆糖?小時候吃藥,季家的用人阿姨還真的在她的撒嬌下,總是在床頭給她準備許多水果糖。
然而預想中的糖沒有,墨景深在她的注視下,直接將藥送到他自己的嘴邊。季暖當下明白過來,忙抬手擋住,又小心按下他的手,將藥送進自己嘴裡。雖然她不反對他嘴對嘴地喂自己,但她還不想把感冒傳染給他。
苦澀在口中蔓延,她皺著眉頭,忙接過他遞來的玻璃杯。她喝了一大口溫水,把藥咽了下去,卻覺得嗓子裡苦得要命。
“好苦。”
“明知道自己不能著涼,出門連外套都不穿,你是想每年秋冬季都被我關在禦園不出門?”墨景深摸著她頭上仍然濕漉漉的頭髮,沉聲說道,“坐好,別躺下,把頭髮吹幹再睡。”
季暖還是靠在他懷裡不肯動一下。她剛剛喝了幾口水,感覺不像剛剛那麼難受了,卻也沒什麼力氣。
見她這副病懨懨又滿是依賴的樣子,墨景深微歎,乾脆起身去把吹風機找出來,拿到床邊插好電。
季暖坐在床上,實在沒力氣自己吹頭髮。她轉頭看向他,剛想撒嬌,讓他幫自己吹,話還沒有說出來,便聽見吹風機的聲音響起。溫熱的風吹過她的頭髮,讓她整個人瞬間放鬆下來,沒幾分鐘,就有濃濃的困意襲來。
感冒藥和退燒藥本就有催眠的成分,季暖閉著眼,昏昏欲睡。等頭髮徹底吹幹,墨景深關掉吹風機,她直接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墨景深伸手將她扶住,又輕輕歎了口氣,俯身將她扶到床上躺好。無意中又看見她被浴巾裹住的身子,他剛剛在浴室只能抽出一隻手幫她裹上浴巾,這會兒她胸前的凝白雪軟呼之欲出,長髮垂下,半遮半掩。
墨景深的眸子暗了暗,同時他摸到她手上一片冰涼。身上滾燙,手卻冰涼,他呼吸微沉,握住她的手,置於掌心。片刻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雙目看向她露在浴巾外的雪白小腳。摸過去,他發現她的腳也是涼的,與手一樣涼。
季暖在睡夢中輕輕哼了一聲,像是因為手腳忽然傳來暖人的溫度而舒服地哼哼:“嗯……”
墨景深將被子蓋到她身上,確保她全身上下只有頭露出來。他的手在她滾燙的額頭上輕輕撫過,順著她頭頂柔軟的髮絲緩緩滑下。
季暖其實睡得不踏實,本來身上就燙,全身都被蓋住,她越來越難受,隱隱掙扎了下,卻被他按住。
“墨先生,”陳嫂推開門走進來,將冰袋放到旁邊,見季暖已經睡了,便小聲說,“我剛剛給太太重新做了些吃的,還煮了粥,要讓她起來吃一些嗎?她晚餐還沒有吃。”
“把粥熱著,等她醒來再吃。”
現在就算坐起來,估計她也困得連張嘴都費勁。
“好,那……先生,您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我來照顧太太。”
“不必,今晚我在這裡。”
季暖雖然很困,但一直都睡得不太安穩。半夢半醒間,她感覺自己的床邊像下陷了一些。她身上已經捂出了一些汗,黏黏的特別難受,一副自我嫌棄的表情。幾秒後,她被人抱進懷裡,身上的被子更是牢牢蓋著,一點兒縫隙都沒有。
“好熱……”她迷迷糊糊地說。
墨景深在她身邊抱著她,將被她試圖踢開的被子一次一次蓋上。
直到她的手腳不再那麼涼,身上也因為捂出汗而降了不少溫,墨景深撫過她汗濕的頭髮,道:“忍一忍,退了燒就不會再這麼難受了,嗯?”她安靜下來。
半夜的時候,季暖忽然醒了一會兒,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她因為高燒,眼底有些血絲。她無聲地看著他。
墨景深被她看了一分鐘後,睜開眼道:“醒了?陳嫂一直把粥給你熱著,起來吃一些。”說完,他便坐起身。
季暖忙拽住他的手不肯放開:“我不吃,你別走……”她聲音裡的依賴和眷戀,毫無掩飾。
墨景深想要抽手的動作頓在了原地。如果她只是因為發燒難受,這樣撒嬌倒也不奇怪,可這樣的脆弱和害怕,不應該出現在季暖的身上。
“還是很難受?”他坐回床邊,一手將她抱在懷裡,摸了摸她的頭。
季暖搖頭,充滿依賴地膩在他的懷裡:“好多了。”
陳嫂應該一直都不太放心,半夜從門外路過,聽見裡面的動靜,她急忙去盛了粥。
“墨先生,已經很晚了,我來給太太喂粥吧,她之前燒得那麼厲害,必須吃點兒東西才行。”
墨景深用空著的那只手接過碗:“不用,我來。”
陳嫂驚訝于墨景深竟然在季暖發燒後寸步不離,看來以前形同陌路的小兩口是真的要開始過上好日子了。
陳嫂笑了一下,沒再打擾,很快退出房間,輕輕地關了門。
季暖聞見白粥的味道,裡面好像還有一些碎肉,很香。她當下就朝碗裡看了一眼。這一看,更餓了。
墨景深將自己的手從她手中抽去,他微微傾身,一隻手托住她的肩,讓她坐起來,端正地靠在自己懷裡。
季暖雖然頭沒那麼暈了,但依然虛弱無力,渾身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在他的胸前,額頭似有若無地貼著他的下巴。
她始終盯著碗裡的粥,像乞求主人投喂的小貓。他輕淺的呼吸吹在發頂,酥酥的。
墨景深將一勺粥喂到她的嘴邊:“張嘴。”
這回季暖很聽話,很乖地張開嘴,咽下的時候,只覺味蕾被喚醒了似的,真香。
見她肯吃,而且胃口大開似的吃得很滿足,墨景深低笑,就這麼一口一口地將一整碗粥都給她喂了下去。
季暖吃飽喝足後,重新躺回床上,享受著墨景深的照料。
“身上都是汗,我能不能再洗一次澡?”她軟著聲音問。
“燒還沒有徹底退,明早再洗。”
“可是身上黏黏的,好難受……”
“忍一晚。”他不容置疑地關了燈,只留床前昏黃的壁燈,“再睡幾個小時,天亮後重新測一次體溫。”
墨景深在她身旁躺下,季暖便開始往他的身邊湊,直到被他一臂攬在懷裡,同時他拍了拍她的背,讓她趕快睡覺,季暖卻將頭貼在他的手臂上,小聲說:“你剛才就那麼直接把我從浴缸裡抱出來……”
墨景深沒說話。
她又模模糊糊地道:“你都把我看光了,那再抱我進去洗一次澡也不過分,我剛都沒說什麼呢……”
最終,季暖因為不洗澡就睡不著這個潔癖,不依不饒地讓墨景深抱著她又去洗了個澡。洗到全身香噴噴的,她感覺病也好了大半似的,又被他用浴巾包著抱回床上。可這一次,墨景深卻沒再抱著她睡。
季暖翻了個身,在昏黃柔和的壁燈下看著莫名其妙背對著她睡的男人,抬起手在他的背上戳了戳。
“為什麼要背對著我?”她問,嗓音有些啞。
墨景深沒有回答,反手將她在他的背上亂戳的小手握住,按了下去。
“睡覺。”他淡聲說道,低低的聲音裡藏著一絲喑啞。
季暖覺得自己應該是生病了,所以心裡忽然有那麼一點兒矯情,她頓時玻璃心了,因為他背對著自己而不高興。她直接向他貼近,靠在他的背上,手扒在他的肩上,同時將臉也貼在他的背上。
“你能不能轉過來,我想讓你抱著我睡。”
“剛剛還好好的,忽然背對著我睡算什麼?”
她在他的背後不停地貼近,墨景深脊背微僵。再聽見她細如蚊蚋的小聲抱怨,他微歎著轉身,到底還是如她所願,將她抱入懷裡。就在兩人緊緊相貼的刹那,那什麼……她好像知道原因了……現在讓他再背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墨景深現在看不得她水波湧動的目光,他抱著她,將她的頭按在懷裡。
“等你病好之後,再讓我幫你洗澡試試。”他輕咬著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沉的,卻又蘊藏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威脅,“我不介意陪你洗一整晚!”
季暖瞬間老實了,在他懷裡規規矩矩的,一點兒都沒動。
可她現在睡不著,手輕輕揪著他襯衫前精緻的紐扣,感覺他雖然沒有動,但現在這種狀況下,應該也沒辦法輕易睡著。
“你是不是發現我變了很多?”她問。
墨景深這兩天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幾次都試圖將她看透,分明已經對她的改變存疑,卻又不動聲色。既然這樣,她還不如主動一點兒。
他沒有回答,只是手在她的背後輕輕拍了拍,像在哄一個睡不著覺而總是找話的孩子。
“那你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喜歡以前的我?”壁燈下,她目光盈盈,就算發燒也沒能掩去眼裡的光亮。
“都是你,有什麼區別?”他語調緩緩地說道。
“當然有區別,我以前一直不肯接受我們的婚姻,現在卻很努力想靠近你。”季暖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輕輕地說道,“以前是你對我好,哪怕我總是胡鬧,你也沒有停下向我靠近的腳步。不管你會不會覺得我現在的改變太突兀,但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心,哪怕我們之間有一百步的距離,你已經走了幾十步,哪怕你走累了,剩下都可以交給我,讓我去走,讓我去做,讓我去學會珍惜這一切,去擁有你……好不好……”
室內陷入一陣靜默。
季暖想看看墨景深此時的臉,她前後兩世都沒這麼跟人表白過。
可她試著抬頭,卻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就連頭也在他的脖頸間,兩人緊緊相貼,一時半會兒她都沒能抬起頭。
“墨景深……”
他仍然沒有說話。
“我剛剛說的是認真的,我沒有燒糊塗,我——”
忽然,她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他低啞克制的聲音:“你再說下去,我怕是沒辦法顧及你的身體狀況,確定還要繼續招惹我?”
季暖微微一驚。她就是表個白,這也算招惹?
她忽然感覺眉間印下一吻。
“別以為我真的坐懷不亂,你還病著,乖乖睡覺。”他輕淡的聲音隨即落在她的耳朵裡,見她還睜著眼,“快睡。”
季暖這回真的不說話了。她閉上眼睛,呼吸間全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這讓人安心的歸屬感。

第二天早上,季暖睡到九點多才醒。
她抬手按著頭,就算已經退燒了,可畢竟感冒的症狀還有。她坐起身,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卻又忽然頓住,低頭看向自己的身上。柔軟的真絲睡裙,她昨晚明明是洗過澡後又裹著浴巾睡的。這是……陳嫂幫她換上的,還是……
房門忽然被打開,她頂著淩亂的頭髮,抬眼就見墨景深走進了房間。
自動窗簾緩緩拉開,淡金色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眼前的男人氣質清雋,俊美得讓人恍惚。
墨景深看見她坐在床邊一臉茫然的表情:“好些了?”
“現在幾點了?你沒去公司?”季暖醒了醒神,不答反問,說著就拿起床邊的手機看了一眼。
九點半?都已經九點半了!墨景深雖然不需要每天都在公司,但在她的記憶裡,他很少會在工作日缺席,更很少休假。
“今天公司沒什麼事,不去也可以。”墨景深走近床邊,拿起溫度計,在季暖愣神的時候,給她重新測了體溫。
季暖正因為自己影響他本來的工作計劃而自責,卻聽見他說:“三十七度六,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沒有昨晚那麼難受了。”季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應該不算燒了吧?”
“多少還有一點兒發熱,今天別出門,在家裡好好吃藥休息。”墨景深按住她的肩,將她按回床上,“要吃什麼叫陳嫂送上來,別四處亂走。”
“我又沒那麼嚴重,而且這也不算燒了……”
季暖話還沒說完,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用人在門外說:“墨先生,有電話找您。”
墨景深向季暖身上投去一眼,以眼神示意她乖乖在房間裡待著,這才出去接電話。
季暖坐在床上,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又拿起手機給夏甜發了條短信。
昨天季暖本來答應夏甜,今天再去醫院陪她,但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墨景深今天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出門見風的。
而且她這怕寒的身體的確該好好調養調養了,總不能一著涼就病得這麼嚴重,太嬌氣可不行。
樓下,墨景深走下大理石階梯,看見正擺放在茶几上的座機。
他淡聲問道:“誰的電話?”
用人在一旁恭敬地說道:“是夢然小姐。”
墨景深停下腳步,目色冷淡地看了用人一眼。
用人連忙解釋:“剛剛夢然小姐忽然打來電話,本來我也好奇她怎麼不打太太的手機,竟然打了家裡的座機,我一時嘴快,告訴她太太昨晚生病了,然後夢然小姐問墨先生您是不是去公司了,我說您今天留在家裡陪著太太,她就說要讓您接電話。”
墨景深神色疏淡,沒走過去,清清冷冷地說:“以後再接到季家二小姐的電話,不必通知我。”
用人連忙點頭道:“我知道了,墨先生,那這通電話……”
“告訴她太太已經沒事了,不需要從我這裡打探她姐姐的身體情況,她如果真有這個心,讓她自己問季暖。”
墨景深轉身走了回去。
季夢然正在電話裡滿心期待地等著,還打好了腹稿,準備等墨景深來接電話時,自己要跟他說些什麼。
現在她不能再經常去禦園,雖然不能去,她也一定要找機會好好跟墨景深說說話,季暖的變化實在有些古怪,就是不知道墨景深現在是什麼態度。
季暖那天說不打算離婚,可之前季暖做的那些事都很出格,難道墨景深真的忍受得了?
“喂,夢然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墨先生正在照顧太太,這會兒抽不出時間來接電話呢。”電話那邊,用人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墨先生說,夢然小姐您要是關心太太的身體,就直接問太太吧。”
用人畢竟不敢說得那麼直白,這已經很委婉了。季夢然卻聽出了話裡的意思,這是根本不想接她的電話!明明剛剛她在電話裡隱約聽見墨景深的聲音了,他分明已經下樓準備接電話,可他居然沒有接!
以前墨景深就沒怎麼把她放在眼裡,她想著多去禦園,多在他面前出現,讓他看見自己的好,反正她怎麼都比那個整天鬧離婚、脾氣又不可理喻的季暖好很多,他早晚會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感情。可這一切還沒有進展,自己就不能再去禦園,甚至連再靠近他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他連電話都不接,她更不知道墨景深和季暖之間到了哪種地步!
季夢然氣得臉都要扭曲了,怒道:“你是怎麼傳話的?沒說我是找景深哥哥有事嗎?我姐的身體情況我很清楚,她每次感冒都這樣,哪裡還需要我去多問?你去告訴景深哥哥,我就是要找他說……”
“夢然小姐,您有什麼事,還是打先生和太太的手機吧,這個座機平時只有墨家的長輩會打進來,您直接給他們的手機打電話去溝通啊,實在不好意思,我先去忙其他事情了啊。”用人匆匆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喂?你!你不許掛,你——”
電話裡瞬間傳來被掛斷的聲音,季夢然臉色難看地將手機用力地扔在床上。
季暖從小到大都喜歡跟爸爸作對,卻還是被爸爸最為看重,憑什麼嫁給墨景深的人不是自己?!憑什麼季暖絲毫不費心力就可以擁有她最想要的東西?!是自己前段時間表現太明顯了?季暖又為什麼忽然把她排斥在外?就算季暖沒有明說,但季夢然分明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態度有了特別大的變化!
可季暖的態度再變又怎麼樣?墨景深跟季暖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總有一天,墨景深一定是她的!

主臥裡,季暖聽著電話裡傳來一聲聲啃蘋果的聲音,好氣又好笑。
“暖暖,你剛才發短信都不忘叮囑我,讓我別跟撞傷我的那個男的聯繫,到底怎麼回事?你認識那個人?”夏甜啃著蘋果,含混不清地在電話裡問道。
“反正他不是什麼好人,你離他遠點兒就是。”在這件事上,季暖很堅持。那個害得夏甜死不瞑目的人渣,這一世,最好別再讓她看見。
夏甜啃完一個蘋果,擦了擦嘴,轉頭看向病房裡的電視:“剛才播的電視新聞很有意思,前段時間,在一場宴會上故意跟你作對的周妍妍,那個尾巴快要翹上天的周小姐,你還記得嗎?”
“提她幹什麼?”
昨晚她們剛打過照面,季暖對這種人也是懶得一再提及,倒是沒想到夏甜會忽然提到她。
“你沒看新聞?周妍妍昨天晚上在海天廣場穿著比基尼跳了三個小時的鋼管舞!後來圍觀的人太多,她就直接被警方當場帶走了!而且她上的不是什麼豪門娛樂圈之類的八卦新聞,而是影響治安類的社會新聞,哈,真是笑死我了!”
季暖拿起遙控器,看向在臥室另一邊的茶室間牆上的液晶顯示屏。
她找到海城新聞電視臺,這會兒關於周妍妍昨晚影響社會治安大跳鋼管舞的消息已經過去了,正在直播周家被記者圍堵的畫面。
以周妍妍父親的脾氣,估計現在已經氣炸了,自己的女兒丟臉丟到全海城盡人皆知。
就算周家擠破腦袋,也無法擠入海城四大家族,但在海城的名望也不低,現在經過這麼一遭,恐怕周家公司的股票要跟著下跌。
“暖暖,她這事跟你沒什麼關係吧?”夏甜忽然問道。
“怎麼忽然這麼問?”
“我聽說周家背後有人,都不是那種太乾淨的,你可千萬別跟這事扯上關係,不然萬一他們在背後玩陰的,可就不好辦了。”
季暖淡笑道:“沒事,只要有季家在一天,管他是哪條道上的,也沒什麼人敢隨便動我。”
“確實啊,在海城裡想動你,不僅要考慮季家,也要考慮考慮墨家是不是這麼好招惹的。”夏甜邊說邊嘖了一聲,“墨景深才是你最大的靠山,你要是再學不會緊緊抱住你老公的大腿,萬一他哪天真的被別人搶去了,有你哭的時候!”
“你放心,他的大腿上只有我,一點兒別人想來抱的空隙都沒有。”
墨景深在門外沒有走進去,聽見“他的大腿上只有我”時,薄唇勾起一絲弧度。他拿起電話,長指撥了個號碼。
他走到長廊一端,深邃冷靜的雙眼直視窗外:“替我辦件事。”
手機那端是微涼的男人聲音:“嗯?”
“監視海城周家的一舉一動,有任何與不明人士往來的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各方勢力同時盯住,別給他們在暗中搞小動作的機會。”
“周家?他們惹到你了?”
墨景深淡淡地道:“差不多,看住他們。”
沉默片刻,手機那頭的人輕笑出聲:“行,我知道了。”
墨景深放下電話,回頭就見季暖已經從臥室走了出來。
“又餓了?”墨景深直接走過去。 
季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能是生病的原因,身體消耗太快,明明昨天半夜才吃過。”
“回房等著,我叫陳嫂送飯上來。”
見她動作有些遲緩地站在門前,墨景深又道:“還想要什麼?”
“我還想吃你公司附近那家徐記四式湯圓。”見墨景深眉宇微動,她忙又說道,“其實不吃也行,陳嫂做什麼都好吃,我只吃陳嫂做的早餐就好了……”
見她這難得饞嘴卻又想辯解的模樣,墨景深忍不住笑了。他抬手揉了揉季暖的頭髮:“我去買。”
“真的?”
墨景深淡淡地勾唇,示意她回房裡等著。
季暖這才聽話地轉身回房,關門時還留了條縫隙,偷偷向外看,見墨景深已經下了樓。她感覺自己可能是被夏甜那個吃貨給同化了,陳嫂做的一碗白粥和一份湯圓就能讓她高興老半天。

季暖所說的徐記四式湯圓,的確就在墨氏集團附近。
黑色古斯特停在路邊,墨景深走下車便看見這家不大的小店門前排了很長的隊。他看了一眼時間,走過去。
前邊有兩個年輕的女孩兒也在排隊,其中一個忽然推了身後的女孩兒一把,小聲說道:“你快看,那是不是墨景深?”
另一個女孩兒回過頭,當即一臉驚訝地低呼:“只是長得像吧?墨總怎麼可能親自來這種小店門前排隊買湯圓?”
“你看停在附近的那輛車,那可是百年紀念版的古斯特,全球只有一台!聽說那是墨景深的座駕,這應該不會錯吧?”
“我的天!還真是!你快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居然在這種地方看見男神本尊了——”
小店門前的隊排得很長,墨景深沒派人過來代買,更沒讓人直接去前面插隊。大概過了四十分鐘,他終於買好了季暖點名要的四式湯圓。
眼見墨景深要走,那兩個女孩兒躲在旁邊的樹下,一邊犯花癡一邊說:“墨景深竟然有耐心排隊買這種小吃,我跟我男神吃的是同款小吃!”
“你少來了,沒看見他買的根本就不是一人份嗎?應該不是他自己要吃。”
“好像還真的買了不少!這種只有女孩子喜歡的甜食,他是給誰買的?”
“堂堂墨景深特意花心思排隊買這種東西,肯定是給女人買的!你說會不會是墨總在外面有別的什麼女人了?”
“你還記得今天早上關於周妍妍的新聞嗎?聽說昨晚周妍妍就是因為在墨太太面前說了很難聽的話而得罪了墨總,當時很多人圍觀呢!那些人都說昨晚是第一次看見墨總本人,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寵自己的太太,我估計這湯圓就是買給他太太的……”
“咦?不對呀,我閨密跟季家二小姐關係不錯,聽那個二小姐說,她姐姐跟墨景深的關係一直處於有婚無愛的狀態,估計很快就要離婚了呢!還說季家一直都因為這件事而煩心,還說季大小姐不懂珍惜眼前人呢。”
“聽說的有什麼用?眼見為實啊!你有季家二小姐的電話沒?快告訴她一聲,我們這也算是一線消息了!說不定還能借機跟季家的二小姐親近一下,以後咱們也算是有豪門裡的朋友了!”
“對對對,我找找電話……”

季家。
季夢然在床上翻來覆去,被子、枕頭被她撒氣似的扔了滿地。手機忽然響了,她一臉不耐地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她疑惑地看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季夢然聽到電話裡的內容,臉越來越難看,最後直接掛斷。墨景深居然紆尊降貴去給季暖排隊買湯圓?甚至不假他手親自去排隊!
季夢然不甘心地拿起手機,撥了墨景深的私人號碼,她就不信那部手機還在季暖手裡。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後再撥。”
季夢然皺眉,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忙又打過去。
她連續打了幾次都是同樣冷漠的女音,那仿佛是道她永遠跨越不了的溝渠!
季夢然又急又惱。墨景深現在無論是在回禦園的路上,還是在禦園,手機信號都不會差,他又沒有關機,連續幾次都是這樣的提示音,只能說明她的號碼被拉黑了!

“太太,只吃這麼一小碗,能飽嗎?”陳嫂見季暖明明食欲不錯,卻只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忍不住叮囑她多吃一些。
季暖還沒說話,墨景深已經回了禦園。
陳嫂看見墨景深進門時手裡提著的那袋東西,當下一臉了然,笑了起來。怪不得太太剛剛吃飯時,總是時不時地向外邊看,原來是墨先生親自給她買吃的去了。
陳嫂很麻利地將碗收走,又叮囑了兩句,這才快步走出房間。
季暖坐在床邊,看見墨景深進門,將買回來的湯圓放在床邊的桌架上,拆開袋子和外賣盒的塑料蓋。
“居然真的買到了?你排了很久的隊嗎?我剛剛特地少吃了一點兒早餐,把肚子的空間都留出來了。”聞見味道,季暖站起身,湊了過去。又香又清甜的味道在空氣裡飄著,十年沒吃過的味道,她聞著就覺得甜到了心裡。
“不算久,你很喜歡吃這種東西?”墨景深沒將勺子給她,只在幫她打開之後,看了她一眼。看見她作勢湊過來就想吃的模樣,他不由得低低笑了。
“季家管得很嚴,我也很少有機會吃這種小吃,有兩次機緣巧合吃到了,就一直記著這個味道。”季暖說著又聞了聞,伸手向自己的鼻間扇了扇。
“別燙到,先去坐下。”墨景深淡淡地說道。
季暖依言坐回床邊,還以為墨景深要讓她等會兒再吃,卻沒想到,他將四式湯圓盛出來放到旁邊的碗裡,晾了兩分鐘後,直接走過來,盛起一勺,喂到她嘴邊。
“吃吧,不燙了。”
季暖怔怔地看著他,卻也只是看了一會兒,便在他的注視下,張嘴將湯圓吃了下去。好甜,好暖,心間仿佛也因為這味道而蔓延出無數個粉紅色的泡泡……
直到他又喂來一口,季暖吃了下去,忙說:“我自己吃也可以。”
“頭上的傷才剛消腫,轉眼就感冒發燒成這副德行,這麼燙的東西讓你自己吃,你要是再一個不小心燙傷手,我怕是要在你身邊安排二十四小時不合眼的貼身保姆,才能勉強放心。”他說著,又喂了過來。
墨景深喂給她的每一口湯圓都溫度適中,而且混合著清淡的湯,吃起來不會幹也不太水,很甜又不膩人。
“二十四小時都不合眼的貼身保姆?那是機器人還是不會睡覺的妖怪?”季暖咬著嘴裡的湯圓,“而且我哪有那麼不靠譜?吃個東西而已,怎麼會燙著自己。”
墨景深淡淡地勾唇,又往她嘴裡塞了一個:“你不靠譜的時候太多了。”
季暖嘴裡被湯圓塞得滿滿的,一時間也答不上話,含糊著張了張嘴,卻又被墨景深的眼神給盯了回去。
“吃東西,別說話。”
“你故意的……唔……”
這傢伙太壞了,不讓她說話,就給她嘴裡喂這麼多,剛要開口就又喂一個。
到底是給她買了幾份四式湯圓?按理說,一碗只有四個小湯圓,他不會是買了十幾碗來專門喂飽她吧。


第三章重拾•相守
中午剛過,季暖在墨景深的監督下吃了藥,雖然不燒了,但感冒藥倒是又加了一粒。這導致她下午又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天仍然亮著,卻已近傍晚。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季暖起身走出去,沒瞧見墨景深的身影,以為他在書房,轉身去書房找,也沒找到人。
“太太,您醒啦。”用人聽見聲音,走過來,“您是在找墨先生嗎?”
季暖回頭看了用人一眼,不僅沒看見墨景深,連陳嫂也不在。
“墨景深去公司了?”
難道是公司臨時有什麼急事,需要他過去?
“墨先生在樓下招呼客人。”
“客人?”
除了前段時間得了特許而經常來這裡的季夢然,家裡平時也沒有其他親戚朋友來。
季家和墨家的長輩這半年也沒有來過,想要見面的話,通常他們都會叫她回去,而不會來禦園。所以,忽然之間哪來的客人?
但是既然有人來,季暖現在這病懨懨又穿著睡衣的樣子,實在不太適合見人。她見用人轉身去忙了,乾脆回房換了身衣服,把自己打理得精神狀態好一些,又走了出去。
剛走下樓梯,她還沒看清來的人究竟是誰,只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景深,你現在應該很忙吧?你最近真是很少回墨家。唉,家裡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著你去接手,可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偏偏要自立門戶,墨家在美國那邊的公司也需要……”
那聲音因為季暖的出現而忽然頓住,一副苦口婆心的語調一下子轉成嘲諷的語氣:“季大小姐這是睡醒了?果然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平時不工作只閑在家裡也就算了,居然每天都起這麼晚,真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
“她病了,是我讓她吃過藥後繼續睡到現在。”墨景深看向季暖。
季暖認出來了,走過去,說道:“表姑媽,真是不好意思,用人沒告訴我是您來了。”
這是墨景深的表姑媽墨佩琳,是墨老爺子弟弟家的女兒,只能算遠親,但是墨老爺子那一輩的人關係熟絡,所以下面的這些晚輩也都在海城立足,常常會在墨家各種宴會上遇見。
墨佩琳仿佛沒聽見季暖的話,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別管是哪家的寶貝千金,既然進了墨家,就不能再把這裡當成是自己家,一點兒規矩和禮貌都沒有。景深啊,你該管也得管管,不能這麼縱容著。”
墨景深眉目疏淡:“這是禦園,不是墨家,她不需要守什麼規矩。”
“那也不行,雖說現在也不是什麼老舊的年代,但墨家的媳婦兒要是一直這麼不懂事,這麼懶懶散散的,那也太不像話了!”
墨景深清冷一笑,無視她明顯來者不善的話。他見季暖還站在那裡沒動,淡聲道:“站著不累?過來坐下。”
季暖微笑,順從地走過去,當著墨佩琳的面坐到他身邊。
墨佩琳見他們坐得那麼近,表情沒來由地難看了幾分。
坐在墨佩琳身邊的墨佳雪目光也冷了冷,表情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陳嫂端了一壺之前從墨家帶回來的好茶過來,又在墨景深的示意下,將熱水留在了茶几上。
“好些了?”墨景深給季暖倒了杯熱水,她現在感冒,不能喝茶。
“這一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現在感覺確實好多了。”季暖笑著坐在他身邊,仿佛沒看見那對母女這會兒愈加不好看的臉色。
“你也知道自己除了吃就是睡?好吃懶做,像什麼樣子!景深跟你結婚也有大半年了,到現在也沒見你回過墨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景深仍然單身呢。”被無視了半天的墨佩琳翻著白眼道,“季小姐也真是夠矯情的,生個小病就能讓景深把公司的事情放下,專門在家裡陪著你、照顧你。”
季暖抬頭看著她:“表姑媽,距離墨爺爺八十大壽還有一個多星期,我正準備等他老人家大壽的時候回去看他。”
“墨老爺子大壽時你要是再不回去,怕是以後也的確不用再進墨家的門了!”墨佩琳冷笑。
季暖不動聲色地挑起好看的眉,語調輕慢:“平時他老人家已經夠忙了,我回去得少,不也是為了讓他老人家多點兒清淨的時間嘛。”
墨佩琳表情一僵,眼裡充斥著不滿。季暖這話的意思是,她們這些平時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為了抱住墨家的大腿而整天老爺子長老爺子短地去聯絡感情,害得墨老爺子平時連個清淨的時間都沒有?
“呵!你確實還是少回去的好,省得墨家還得看你的臉色!”墨佩琳臉上有些難堪,語氣也很沖,“也不知道景深是中了哪門子的邪,偏就看上你了!”
聞言,墨景深皺眉,雙目中盡是冷漠。
接著,墨佩琳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個分貝:“當初你不知好歹,在結婚的時候就一直沒個好臉色,結婚到現在肚子也沒什麼消息,我看你是根本就沒想好好過日子!那你還占著墨太太的這個名分幹什麼?趕快離了算了,還我們景深自由!想嫁給他的好女孩兒多的是!這麼大的海城,配得上我們景深的名媛千金有幾千上萬個!”
墨景深驟然開口,語調冷漠:“陳嫂,送客。”
季暖聽得出他言語間的冷冽與薄怒,她沒吭聲,卻主動將手放到他的掌心,輕輕按了按,意思是自己不會在意這些話。
墨佩琳根本沒打算走:“景深,我話還沒說完呢!我今天特意去了墨氏一趟,結果他們說你今天沒去公司!既然你一定要自立門戶,那當然是公司的事情更重要,可你居然在家裡照顧季暖!”
“孰輕孰重,我自有分寸,不需要表姑媽來操這份心。”墨景深依舊目色冷淡,最初維持的客氣也已不見。
“本來我作為長輩,也沒想坐在這裡說這麼難聽的話,可她不就是感個冒發個燒嗎?又不是病得多嚴重,至於你特意陪著她?我看她對你的那份心,可絕對沒有你對她這麼在乎!” 
這麼久以來,季暖鬧離婚的事情,即便沒有傳出去,墨家人也都清楚。
墨佩琳將心比心似的說道:“景深,你也別介意表姑媽說的這些話,我也是替你感到不值而已……”
季暖的手被墨景深輕握於掌心,仿佛根本沒有受到這些話的影響,她心領神會,眉眼帶笑地開口:“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之前有段時間我和景深鬧了點兒小彆扭,冷戰的時間長了些而已。何況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父母都沒管,表姑媽,您的手會不會伸得太長了?”
“你……”墨佩琳還以為季暖無非仗著墨景深在這裡,才會這麼不懂規矩。沒想到,她還真是囂張得過分,居然敢直接反駁自己的話!
“季暖還病著,需要絕對安靜的休息空間。”墨景深根本不在意墨佩琳這會兒被噎到似的表情,“你們若只是來我這裡隨便走動走動散個心,恕不奉陪。”
“媽,”坐在墨佩琳旁邊的墨佳雪小心地扯了扯她的手,壓低聲音說,“你別說了……還是說正事吧。”
“哼,從小到大他都是這種冰山性子,我不過說了季暖幾句,他居然就這麼護著她……”墨佩琳狠狠地剜了季暖一眼。
“慢走,不送。”墨景深不再看她們,直接牽著季暖站起身。
這趕人的意思太明顯,墨佩琳忙說:“等等!我說正事!景深,佳雪好歹算是你的表妹,她今年在海大商務系畢業,各方面能力都很不錯,我聽說你身邊的秘書職位暫時空缺,那就讓佳雪去試試,怎麼樣?”
“我不同意!”季暖眼神一涼,下意識地直接拒絕。
墨佩琳倏地看向季暖,滿臉不悅:“你不同意?你憑什麼不同意?我問的是景深!”
季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位表姑媽的目的?她口口聲聲說季暖配不上墨景深,不就是因為她想找機會把她女兒安排到他身邊,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
墨佩琳年輕的時候就離了婚,女兒隨了她的姓,終究不算墨家的人,很普通的表親而已,若是能親上加親,搭上墨景深這層關係,以後也就不用總是想方設法去老爺子那邊聯絡感情。
季暖當然不可能給她這個機會:“表姑媽,墨氏集團可不是普通的公司,各個部門的人都要經過資歷審核才能進去,總裁秘書這種重要的職位,怎能說給誰就給誰?”
“反正景深身邊的秘書職位空缺著,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太適合的人,讓佳雪去又不會怎麼樣!”真是多管閒事!墨佩琳更加討厭礙眼的季暖了。
季暖仿佛聽見了什麼有趣的話,笑了起來:“你女兒二十三歲從海大商務系畢業,我十八歲之前就已經拿過美國MIT金融系的學位,若這麼說,您看我是不是更合適?”
“我相信表哥的公司更看重的是能力。”墨佳雪一聽這話,陡然站起身,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近視鏡,插了句嘴。她直勾勾地看著墨景深,只看了一會兒,臉上忍不住悄悄泛紅,那種偷偷喜歡了他很久的心思,有些自卑又有些期盼的情緒,表露無遺。
“就是!季暖啊,你就別逞這個能了,我看你那學位也是季家給你買來的,你現在年紀不大,才二十歲,又沒有工作經驗,整天好吃懶做當個閒人最適合你了!”墨佩琳似譏似笑地掃了她一眼。
這時,墨景深的手機響了。
兩分鐘後,他掛了電話,季暖側過頭問:“是公司那邊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你過去?”
“沒有,一個必須由我親自過目的紙質合約,沈穆會在五點前送到禦園。”墨景深說著,一隻手被她挽著沒有離開,另一隻手隨意地插在西裝褲袋裡,冷淡地看了眼一直站在墨佩琳身邊紅著臉的墨佳雪。
“墨氏的確更看重能力,但據我所知,墨佳雪的畢業論文請了其他人代筆,她各方面的考核成績都不太盡如人意。”他的語氣冷冷淡淡的,聽不出什麼鋒芒,卻又沒給對方半點兒僥倖和繼續糾纏的理由。
墨佳雪臉色一僵:“我……”
墨佩琳連忙維護自己的女兒:“哎呀!代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在我女兒身上!景深你可別道聽途說啊!佳雪的成績很好的!”
墨景深冷淡地勾了勾唇,卻沒再看她們,只看向季暖:“累了沒有?”
季暖搖搖頭:“不累,沒事。”
沈穆速度很快,不到五點就將文件送到了禦園。
墨佩琳一直找各種話題,就是不肯走,看見有文件送來,手疾眼快地先去門口接過,然後遞給墨佳雪。
墨佳雪在墨景深冷漠的神色下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只看了一眼,她就瞬間愣住了。這是……全英文的文件!而且是高難度的英文!各種極難的專業術語看得她眼花繚亂。
“愣著幹什麼?給你表哥送過去!”墨佩琳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抓住機會好好表現。
墨佳雪頓了頓,有些尷尬,沒敢去看墨景深冷冷清清的神色,將文件拿了過去。
墨景深沒接,漠然地道:“不是要證明自己的能力?把第一頁翻譯出來,我聽聽。”
“啊?第、第一頁……”墨佳雪尷尬了,抬起頭,雙目便對上墨景深毫無溫度的目光。
墨佳雪瞬間僵住。這麼高難度的英文,怎麼翻譯得出來……她還沒有在外面實習過,這樣的文件她看著就很眼生……
忽然,一隻細白的手伸了過來,將她手中的文件接了過去。墨佳雪看見季暖的動作,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不得不忍回去。自己不認識這些,難道平時遊手好閒的季暖認識?
“這是什麼文件?”季暖隨意翻看了兩下,輕輕鬆松以英文念出前邊的一段話,又用最簡練卻非常標準的翻譯方式說出那些需要重點標注的內容。
說完後,她抬頭看了看臉上已經漲紅一片的墨佳雪:“你不會連這些都不認識吧?”
墨佳雪呆了呆,她怎麼忘了,季暖之前很多年都是在國外讀書!
墨佩琳見狀,忙上前把站在那裡的女兒護到身後,一臉不快地瞪著季暖:“佳雪是國內大學畢業的,英文不太熟練不是很正常?你十幾歲就在國外讀書,會點兒英文有什麼好得意的?”
“墨氏集團好歹是上市公司,常與外企合作,總裁秘書要是連這麼簡單的文件都不會翻譯,難道她就只是坐在電腦前喝喝茶就能當秘書?”季暖言辭淡定地反問道。 
“我們佳雪當不了總裁秘書,難道你一個二十歲毛還沒長齊的小丫頭當得了?”墨佩琳氣得語無倫次,“那你還不如說是仗著景深寵著你護著你!不然你也沒資格進去!”
“表姑媽,您這話就太衝動了,我剛才只是拿自己簡單舉個例子而已,我是在國外讀過書,但我爸認為我能力不夠,所以後來又在國內給我安排了一些金融系的進修課,到現在我拖拖拉拉還沒學完,沒有正式畢業,何況我的年紀也確實沒到。我肯定不會仗著墨太太的身份而混進公司,而且墨氏也不是什麼歪瓜裂棗都能進的,您說呢?”季暖說這話時笑盈盈的。
墨佩琳卻被氣得臉都白了!說誰是歪瓜裂棗!季暖居然說她的寶貝女兒是歪瓜裂棗!
“景深!你看看你究竟娶了個什麼東西進墨家!她居然用這種態度跟長輩說話!”墨佩琳氣得不輕。
墨景深薄唇微勾,波瀾不驚地道:“她所說的就是我要說的,沒有任何不對。”
“你!你……”墨佩琳臉色憤然,“景深!佳雪小時候經常去墨家,你可是一直都很照顧她!怎麼偏偏到了這種事情上,還胳膊肘向外拐上了?季暖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她——”
“在墨家,我是主,你們是客,與其說是照顧,不如說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他淡淡地道。
墨景深這話聽起來不動聲色,卻又頃刻間把她們身上那點兒跟墨家有關的一切都抹掉了。她們張口閉口都是墨家,可她除了姓墨之外,哪點跟真正的海城墨家有關係?無非想在海城站穩腳跟,不得不攀附墨家強大的根基罷了。
“媽,我們還是走吧……”墨佳雪從那份文件就看出自己的確難以勝任總裁秘書的職位,這會兒她的臉已經掛不住了,只能小聲勸著墨佩琳。
墨佳雪本來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大學生,而且季暖無論剛剛遭到怎樣的諷刺,卻始終被墨景深牽著手,安安穩穩又相得益彰地站在他身邊,臉上也沒有一點兒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也許季暖自小就受過高等教育,無論在什麼境地,她的表現都是自信淡定,氣質完全不是普通女孩子比得了的,這一點就讓墨佳雪更加自卑,只想趕快離開這裡,免得再自取其辱。
“不走!憑什麼要我們走!話都還沒有說完!”墨佩琳怒道,“季暖又不姓墨!她以為她是誰啊?現在就讓墨家人過來評評理!”
墨佳雪因為母親開始胡攪蠻纏而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用力拽著她,卻又拽不動,最後乾脆紅著眼睛不說話。
“太太,我送您回房去休息吧,這裡太吵了。”陳嫂接到墨景深的眼神示意,忙走過來在季暖身邊輕聲說。
季暖沒有動,視線對上墨佩琳的眼睛,剛要說話,手卻在無聲間被墨景深按住。墨景深淡淡地開口:“季暖是我的妻子,她不姓墨?表姑媽這是從什麼地方得出的結論?”
墨佩琳一噎,僵了一下,開始強詞奪理:“早晚還不是要離婚的!”
墨景深半側過身,握著季暖的手,話卻是對墨佩琳說的。他薄唇如覆上了冷冰,語氣似霜雪般嚴寒:“我敬你是長輩,給你留了臉面,注意你的言辭,別過分了,免得日後不好相見。”
論身形,論長相,論身份地位或是從容冷淡的氣場,墨景深給人的壓力,從來都是這樣看似從容不迫,卻又偏偏讓人窒息。
見墨景深是真的動怒了,墨佩琳脊背一寒……
季暖看著一直在維護自己的男人,微微一笑。其實這種女人家的閒言碎語,她不怎麼在意,但是墨景深的維護,又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始終被他安放在羽翼之下,溫暖又安定。
“你這是長大了,也學會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了吧……”墨佩琳忽然像是委屈了,聲音都顫抖起來。
墨景深依舊眸色冷淡:“請著不走,是要被扔出去嗎,你們。”
“媽,再說下去,我們占不到什麼便宜。”墨佳雪又扯了扯墨佩琳的袖子,“您也別再說季暖和表哥離婚不離婚的話了,他們的感情看起來挺好的,這種話說出來,擺明是咱們不對。”
墨佩琳磨了磨牙,壓低了聲音回頭說:“你這死丫頭說什麼呢?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是不是?”
這哪裡是胡說啊?墨佳雪抬起頭又看了看,看見季暖的手一直都被墨景深握在手裡,那種沒有任何第三者插得進去的感覺,真是太明顯了。
墨景深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今天看得出來他是真生氣了,從始至終都在護著季暖,這要是再說下去……恐怕以後別說是禦園,就連墨家的大門她們都進不去了……
墨佩琳也不傻,不是看不出來眼下的情況對自己很不利,得罪了季暖不要緊,但要是因此跟墨家鬧僵,那以後的處境可想而知。
縱然臉上難堪,墨佩琳在拉著女兒走之前,滿臉不高興地又說了一句:“季暖,你別得意得太早!景深可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你以為他對你好,寵著你,護著你,實際上還不是因為家族的利益關係。”
“媽!”墨佳雪看見墨景深的眼神,渾身一顫,忙打斷她的話,用力拉著她向外走。
門開了又關,關上時砰的一聲實在震人,季暖的呼吸因為關門聲沒來由地滯了一下。
墨景深的眼眸深沉冷淡:“閒言碎語,不用理會。”

入夜,墨景深去了臥室,沒看見季暖的身影。
他看向浴室緊閉的門,裡面雖然沒什麼動靜,但的確有流水的聲音。抬起手腕,他瞥了一眼時間。
十幾分鐘後,季暖仍然沒有出來。
季暖的確在浴室裡洗澡,水有些熱。她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句:“你以為他對你好,寵著你,護著你,實際上還不是因為家族的利益關係。”這離間的意思也太明顯了。
無論曾經或是現在,她所看見的墨景深都對自己很好,她不僅用眼睛看見了,也用心感覺得到。而且,她當初在結婚之前企圖找些墨景深的黑歷史當毀婚理由,甚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特地請人暗中調查墨景深。
雖然墨景深行蹤不定,神秘低調,而且身邊的保鏢好像也很多,很難入手,但經過長時間的蹲守,偵探調查的結果是,追他的女人不少,想嫁給他,愛著他,甚至為了見他一面而用跳樓威脅的那種女人也有,上至名流圈的大家名媛,下至一二三流各階層的女明星,可墨景深根本就沒給那些女人機會,甚至有人胡攪蠻纏以死相逼,他亦波瀾不驚,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他在女人面前,永遠保持淡然適當的距離,難以捉摸,難以接近,禁欲般自製冷靜。
浴室門忽然被打開,正趴在浴缸上發呆的季暖猛地抬頭,一臉驚愕地看向那個直接走進浴室的男人。霧白的水汽間,男人高挺的身形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才稍微醒過神來,察覺到自己泡了太久,腦子昏沉,有些遲鈍了。
“你幹什麼?我在洗澡。”她的頭髮濕漉漉地散在肩前背後,像是黑色的海藻,臉上的水珠折射著浴室裡的燈光。
墨景深只看了她一眼,扯過浴巾,直接把她從水裡撈出來。季暖連一聲拒絕都還沒有說,人已經被裹住。他一言不發地將她抱了出去。
“墨景深,我洗澡,你忽然進來幹什麼……”
“我已經給了你近二十分鐘的時間,這麼熱的水,你泡這麼久,是還想再暈在裡面一次?”
季暖聽見他語氣不善,不知道他好好的,為什麼忽然發脾氣。她皺起眉:“那你在外面叫我一聲就好了……”
墨景深將她放到床上,順手抽走她身上的浴巾。季暖周身一涼。她什麼都沒有穿,下意識地連忙在床上滾了一圈,直接用被子將自己重新裹住。
“昨晚不是我幫你洗的?”墨景色深將她的浴巾扔到一旁。
“可我今晚自己就可以了……”
墨景深卻仿佛沒聽見,扯下她裹在身上的被子。季暖被他這突然而至的霸道弄得不知所措。該不會昨晚上沒睡好,所以他看她今晚狀態好一些了,就要直接補回來?
墨景深掀開被子將她放進去,淡聲道:“季暖,夫妻間最重要的是信任,任何人的閒言碎語在你這裡都不應該引起情緒上的波動。”
他的語氣很淡,季暖看向他。剛才她在浴室裡,還真的想了那些不該想的事……墨景深會讀心術,還是他輕易就能洞察人心?
“不想睡?病是完全好了?如果不想睡,我們不如做點兒別的事情。”
季暖抓在被子上的手不由得縮了一下:“還、還沒好利索呢……”
墨景深俯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視線鎖住她的臉。季暖剛要說話,卻被他逮到機會就低頭吻了下來。超出她所料的深吻讓她有些目眩,直到她不著一物的身體在被子裡蜷縮起來,他才在她唇上輕輕一咬,聲音低啞地道:“睡覺還是睡我,選一樣。”
季暖噌一下把被子蒙到了頭上。當然是睡覺!忽然間這麼霸道的墨景深,她怕自己承受不來!

翌日,季暖醒來的時候,臥室裡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床上。她眯著眼睛看向窗外,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墨景深比她起得早,而且這個時間他已經去公司了。昨天他特意在家裡陪她,但今天上午有公司例行的周會。
在家裡休養了兩天,她精神狀態很好地去刷牙洗臉。
等她回臥室準備換衣服的時候,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她走過去瞥了一眼,是季家打來的電話。她猜也猜得到,爸爸那邊該是得到了些消息。否則以他那又臭又硬的脾氣,沒事絕對不會打電話給她。
“我聽說你打算買下韓天遠手裡的兩家房地產公司?”電話剛一接通,季弘文就劈頭蓋臉地冷聲責問。
“嗯。”很久沒聽見爸爸的聲音,季暖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都不跟家裡商量一下?韓天遠那個廢物,從來不懂得做生意!別說現在國內房地產行業根本吃不開,就他手裡那兩家公司,已經面臨倒閉的風險,你居然還要花三千萬接盤?那種公司,一百萬我們都不能要!”
“爸,這事等我回家以後再跟你談。”季暖語調很平靜,在電話裡,她也不太想爭論這種事情。
季弘文剛要說什麼,卻一時間又頓住了。
他這個女兒從小就很任性,從她媽媽離世他再娶之後,她更是對他從來不客氣,每一次在電話裡不跟他吵起來都是難得。
可她現在這麼誠懇又態度謙和的語氣……
季弘文頓了片刻,道:“你現在就給我回季家,把事情說清楚,我派司機過去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開車回去吧。”季暖感冒已經好了,本來打算換過衣服就去醫院看看夏甜,於是曼聲說,“夏甜前幾天出了場車禍,小腿骨折,我先去醫院看看她。”
“行,開車注意安全,別莽莽撞撞的!”季弘文語氣雖然聽起來依舊冷冷的,但多少還是緩和了一些。
季暖微笑道:“我六點之前回去,爸,別忘了讓琴姨給我留飯。”
閨女說話忽然這麼溫柔,季弘文一時間有點兒不習慣,好半天沒哼出聲來,最後乾脆啪的一聲把電話給掛了。

六點剛過,季暖開車回到了季家。
車開進季家老宅的前院,季夢然正在二樓露臺上玩手機,瞥見季暖的身影,當即放下手機,一臉驚訝地看向她。
“姐?你怎麼回來了?”
季暖仿佛沒看見她,停下車徑直走了進去。
琴姨已經從裡面迎了出來:“大小姐,您可回來了,這都好幾個月沒見著你了!”
“琴姨,想我了沒有?”季暖笑著挽起琴姨的胳膊。
“想,怎麼能不想啊?季先生說您今晚回來吃,我特地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還有蒸蓮藕!”琴姨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這次回來,要不要在家裡多住幾天?”
季暖還沒回答,進門就看見也在向外走的後媽沈赫茹。
沈赫茹見她居然真的回了季家,喜笑顏開地上前把琴姨給擠到一旁,拉著季暖的手說:“暖暖,你要是再不回來,你爸可就要殺到墨家去要人了!”
季暖瞥了她一眼,冷淡地將手從她的臂彎裡抽出來,回頭向被擠到一旁去的琴姨問道:“我爸在哪?”
琴姨忙說:“季先生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剛剛說要回房吃幾片藥再下來。”
吃藥?季暖神色不變,倏地快步向樓上走去。
“哎,暖暖,你可別剛回來就跟你爸吵架啊,這孩子,走這麼急幹什麼呀……”沈赫茹在下面像模像樣地叮囑,卻掃了一眼旁邊的琴姨,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琴姨退了下去,沒再說話。
季暖快步走到季弘文的房門外,正打算敲門,卻聽見裡面有水杯放在桌上的聲音,她乾脆直接將門用力推開。
砰的一聲,房門傳來巨響——
季弘文手裡拿著兩個白色藥片,轉頭看向忽然闖進來的季暖,當下一臉不悅地皺起眉:“你都多大了?沒輕沒重的!開個門還要這麼大動靜!”
“爸!”季暖走過去,在他正要將藥片放進嘴裡時伸手擋住,“這是什麼藥?”
季暖將藥片奪了過去,又順手將桌上的小藥瓶拿起來反復看了看。
上邊全是英文小字,大致內容寫著,這是一瓶適合中年人強身健體的營養藥。
“這是你沈阿姨不久前去國外度假,特地帶回來的藥,是一整套保健品,有藥片還有一些藥丸。”季弘文簡單說了一句,便臉色不悅地看著她,“不是說六點之前回來嗎?這都快六點半了!這麼沒有時間觀念!”
“剛剛是下班高峰時間,路上堵車。”季暖邊說邊將那瓶藥握在手心。
那一世,季暖就認為爸爸死得很蹊蹺。
當時,她因為一直跟家裡作對,所以直到爸爸去世她也沒能陪在他身邊,她只在醫院看了他最後一眼,卻沒機會從醫生那裡得知他真正的死因,但在死亡證明上看見他是因為呼吸衰竭和突發性心臟病而搶救無效死亡的。
在她的印象裡,爸爸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去世那年才五十歲,怎麼會在幾年內忽然身體狀況變得那麼糟糕。就算季家破產,倒黴到了一定地步,也不至於讓他承受不住壓力而一夜心臟驟停。
當時她沒在季家,不清楚情況,剛剛聽見琴姨說他正在房間裡吃藥,季暖才忽然想到了這一點!爸爸什麼病都沒有,吃什麼藥?沈赫茹說這是保健品,就一定是?季暖可沒忘了沈赫茹的家裡有不少學醫和製藥的親戚,這藥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絕對不簡單。
“你一直拿著我的藥幹什麼?趕緊放下!”季弘文站起身,橫眉豎目地看著季暖,“還有,那兩家公司的事情,你今天必須給我好好交代清楚!”
季暖抬頭,繞過這一話題,認真道:“爸,這藥能不能讓我拿走幾天,我讓藥監局的人查查裡面的成分。”
季弘文皺眉,憤怒地開口:“胡鬧!查什麼成分!你沈阿姨嫁給我十幾年了,她買個藥你都懷疑?怪不得同樣都是叫沈阿姨,夢然和她的關係就親得像母女,你卻像面對仇人似的,從來沒給過人家好臉色!”
房門忽然又被推開,季夢然輕手輕腳地站在那兒,伸著腦袋向裡面看,一臉乖巧地問:“我剛剛路過就聽見裡面的動靜了,爸,姐才剛回來,你們又吵起來了啊?”
“沒你的事,出去!”季弘文朝門口瞪了一眼。
季夢然哦了一聲,輕輕地將門關上。
雖然被爸爸吼了一句,季夢然卻一點兒沒受影響,反而有些幸災樂禍地走開了。
季暖這麼久都不回來,剛一回來又跟爸爸作對,今天晚上估計有好戲看了!

琴姨和季家的用人已經將晚餐準備好了。
季弘文下樓的時候,沈赫茹和季夢然就看到他冰冷嚴肅,臉色駭人。
他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跟在身後的季暖。
季夢然眼見這一幕,趁勢開腔:“爸,你別跟我姐生氣,她難得回家,估計又跟景深哥哥那邊鬧不愉快了,今晚乾脆就讓姐留在季家別回去了,反正就算回了禦園,景深哥哥也不一定在……”
“又鬧什麼不愉快?”季弘文橫了身後的季暖一眼,“都已經半年了,你這離婚的心思什麼時候能給我收一收?”
季暖看向季夢然。
很好,季夢然上來就將她一軍。
明知道這麼久以來,她鬧離婚的事情就是她和爸爸之間矛盾的導火索,季夢然就這麼直接地把話給引了出來。
沈赫茹在餐桌邊沒說話,卻看了季暖一眼,知道每次季暖都會因為墨景深的事情而作天作地,她不說話,就這麼安心等著看熱鬧。
“爸,我這次回來,正想跟你好好道個歉。”季暖即將走到餐桌邊,伸手挽住季弘文的手臂,“以前是我太任性,不知道你給我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我總是跟您作對,真是對不起。”
季弘文神色一頓,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季夢然和沈赫茹努力掩飾眼裡的震驚。
他們居然沒吵起來?季暖居然會道歉?這怎麼可能?
“以前是我太固執己見,和景深結婚之後,也因為心裡不痛快而一直胡鬧,但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久了總會發現對方的好。我現在不想離婚了,也決定跟景深好好過日子,絕對不再讓您為我操心。”
季暖邊說邊和季弘文一起坐下,同時忽然轉頭看向季夢然:“其實,這個想法前幾天我就已經跟夢然說過了,對吧,夢然?”
見她忽然把矛頭指向自己,季夢然僵了一下。
這話季暖確實說過……
季夢然根本沒打算告訴爸爸這件事,一直僥倖地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才忽然放棄離婚的打算。
這會兒,季暖把她給抬了出來,季夢然當著季暖的面也沒法說謊,只能跟著笑了一下:“那天我走得太急,差點兒忘記這事。姐確實是這麼說的,說她想通了,不打算再離婚了。”
季暖朝她笑了起來,看起來像是姐妹情深,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笑。
可這笑臉讓季夢然周身像是碰到了冰碴子一樣冷。
“爸,這回您信了吧?我是真的要跟景深好好在一起。”季暖挽著季弘文的手臂,聲音又輕又軟,像個一直很聽話的小女兒在撒嬌。
季暖長大後從來沒有撒過嬌,季弘文內心的一團柔軟被觸動,火氣頓時消了不少:“行了,知道景深的好就對了。婚後生活總要兩個人互相磨合,你現在能想通,也不算晚。兩個人有什麼矛盾就跟家裡說,別總是一個人耍小性子,也不要總是那麼不懂事,知道嗎?”
“知道了,爸。”季暖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我為自己以前任性說過的錯話,做過的錯事,跟您道歉,您別再跟我生氣了好不好?”
“你現在認錯也沒用,其餘的一概不談,那兩家公司的事,你別以為這麼輕易能蒙混過關!”
“這件事我回頭跟您解釋。”
季弘文明顯還是覺得她在這件事上不靠譜,擺了擺手說:“好了,先吃飯,結婚之後難得回來,你現在能有這覺悟,也實在不容易,最開始我也沒指望你能和景深一起回季家,但現在既然你們小兩口的感情已經開始變好了,以後就該和他一起回來,別總是形單影隻的,別人看見,又要在你們的婚事上大做文章。”
“對呀,暖暖,你既然想和人家景深好好在一起,怎麼回季家都沒一起回來?別是拿話哄你爸的吧?”季弘文話剛說完,沈赫茹直接插了句嘴,臉上笑盈盈的,眼神卻帶著幾分嘲諷。
季弘文瞪了沈赫茹一眼:“沒你的事!早上是我打電話叫季暖馬上回來的,臨時起意而已,景深又不是隨時都有空的閒人,怎麼可能抽出時間一起回來!”
“可我覺得姐姐和景深哥哥之間的感情也不一定那麼靠譜,明明前些天還鬧得很厲害……”季夢然邊吃飯邊小聲嘀咕,“之前明明都要鬧翻了,忽然間又說不離婚了,姐姐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故意瞞著我們不肯說呀?”
季夢然一臉單純,好像只是好奇一問。
季暖仍然挽著季弘文的手臂,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我能有什麼想法?我和景深結婚也有些時候了,日久生情就好好在一起,婚姻就是簡單,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這話沒錯,簡單點兒最好。”季弘文點點頭,被季暖撒一會兒嬌,那顆被她給磨鈍的老父親的心,真有點兒適應不了,卻又很是欣慰。
其實,季暖在回季家之前的確打算問問墨景深有沒有時間一起回來,但又考慮到爸爸是要質問她關於韓天遠那兩家公司的事,家裡還有季夢然跟沈赫茹,自己回家後肯定會雞飛狗跳,考慮一番也就沒跟他提這件事。
而且,她也不太希望季夢然再跟墨景深有接觸,免得自己看著覺得硌硬。
季夢然忍了忍沒再說話,卻悄悄瞥了一眼沈赫茹。
季暖和爸爸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僵,得利的肯定是沈赫茹。
現在季暖忽然這麼聽話,眼見這父女關係破冰,沈赫茹難道還坐得住?
“沈阿姨,你有沒有覺得,我姐的變化有點兒大呀?”季夢然仿佛不經意似的說了這麼一句。
沈赫茹這會兒的確正在狐疑。這季暖怎麼忽然變了?這麼聽話懂事?
“暖暖啊,沈阿姨也好久沒看見你了,快來沈阿姨這邊坐。”沈赫茹笑著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個位子,那是距離季弘文稍遠些的位子。
季暖坐在離季弘文最近的座位上沒動,也仿佛沒聽見她的話,淡淡地說了句:“爸,您身體沒什麼毛病,以後少吃藥,那些不明不白的藥聽起來是保健品,其實或多或少都會破壞身體的抵抗力。”
沈赫茹聽見這句話,季弘文還沒開口,她拿筷子的手當場頓了一下。
“沈阿姨怎麼了?筷子都拿不穩?會不會是從國外買回來的藥吃多了啊?” 
“瞧暖暖這話說的,我剛剛不小心碰到了湯碗,被燙了一下,所以手才抖了。”沈赫茹放下筷子,鎮定地笑看向她,“暖暖,你以前不是都坐在這邊的嗎?沈阿姨特意坐在這裡,還想等一會兒吃飯的時候跟你聊聊家常呢。”
上一世,她在季家每次吃飯的時候,都會坐得離季弘文遠遠的,每次都會惹季弘文不愉快,在餐桌上不停地數落她,父女之間的感情岌岌可危。
“我坐這裡挺好的,正好能跟我爸說說話。”季暖轉頭看見用人將季弘文常喝的白酒給送了上來,當即伸手將酒瓶給按住。
“爸,我媽生前就說過,您胃不好,平時應酬喝幾杯也就算了,在家裡不能頓頓都喝!”季暖說著對身後的人道,“琴姨,把這酒拿走,以後我爸在家裡用餐,要是再想喝酒,您就把我媽當年說過的話給他重複一遍!”
“好的好的。”琴姨忙過來將酒拿走。
季弘文雖然想喝酒,可季暖這丫頭以前真沒這樣關心過自己。
他咂了咂嘴:“我一輩子就這點兒喝酒的愛好,你也要管!”
“自己身體怎麼樣,自己不清楚嗎?就您明明能活到一百歲的體質,非得為了這幾口酒而少活幾十年,您就舒坦了?”季暖挑著眉說,“還吃什麼強身健體的藥?我看您少喝幾口酒,就什麼都有了!”
“行行行,你這孩子要麼不懂事,一旦懂事起來還真是嘮叨得很。”季弘文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在旁邊端著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琴姨把酒拿走。
半天都插不上嘴的沈赫茹忽然笑著說:“暖暖這次回來以後……改變還真是挺大的……”
季暖不冷不熱地看了她一眼:“沈阿姨,您也嫁給我爸十幾年了,他這愛喝酒的毛病你不僅不管,還經常讓你們沈家的親戚來這裡給他送酒,這是成心跟我爸的胃過不去?”
“暖暖,這你可就誤會了,你爸的性子有多固執你也知道,我哪勸得了……”沈赫茹臉上保持著笑意,卻明顯對現在的季暖有了幾分忌憚。
而且季暖剛剛故意在話裡提到那個已經死了十幾年的親媽,言語裡仿佛聽不出什麼刀鋒利刃,卻又分明在給她找不痛快!
季暖冷冷地勾唇:“哦,你不勸他少喝酒,卻勸他多吃藥?我記得沈阿姨家裡是醫學世家,總吃藥對身體不好,你不會不清楚吧。”
沈赫茹的表情瞬間有些掛不住了。
“吃飯,趕緊吃飯,暖暖,你別一回來就跟你沈阿姨拌嘴。”季弘文眼巴巴地看著沒有酒的桌子,強忍下要把琴姨叫回來的衝動,直接動了筷子。
以前季暖在季家,戰火的開端往往都是他和季暖,平時季暖也從來沒正眼瞧過沈赫茹。
眼下,季暖忽然開始針對沈赫茹,季弘文這一家之主到底還是受不了女人家這些彎彎繞繞的拌嘴。
沈赫茹笑道:“是呀,暖暖這話夾槍帶棒的,我一時間還真是不適應。她一直都是這麼心直口快,說話也沒個把門的,我也算是習慣了。”
“爸,我是在叮囑沈阿姨多關心你的身體,哪裡是拌嘴啊?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季暖一臉誠懇地看向他,“關心幾句你就不樂意了?”
季弘文嘴角一抖:“行了,這問題出在我身上,以後我少喝酒就是。”
看見這父女一聲接著一聲的搭腔,沈赫茹氣得手在桌子下捏了幾下。
本來還想借機讓季弘文教訓季暖幾句,可季暖竟然越來越深不可測,說話也總能越過真正的矛盾點,最後竟然讓季弘文難得地放下臉面,跟自己的女兒服了軟。
“老季,暖暖說得也沒錯,你確實應該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酒這種東西,能少喝就少喝。”沈赫茹一改差點兒忍不住火氣的表情,忽然端起笑臉來柔聲說道。
季暖瞥了她一眼。
沈赫茹倒也是個能忍的,也對,在季家能屈能伸忍了十幾年,最終目的還不是把季家的錢都裝進她自己的腰包?
一想到曾經爸爸在醫院裡含恨而終的神情,季暖就在餐桌下抬起腿,狠狠地在沈赫茹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她想裝淡定把藥這件事糊弄過去?季暖偏不讓她淡定!
“啊!”沈赫茹沒防備,小腿骨瞬間劇烈地一疼,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幹什麼你?吃個飯能不能消停了?這麼大年紀了,在餐桌上鬼哭狼嚎像什麼樣子!”季弘文臉色難看地怒道。
沈赫茹沒想到季暖居然給她來這麼一出,委屈著說:“剛剛季暖好像在桌下踢到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太疼了所以……”
“我什麼時候踢你了?”季暖眼神無辜,又看看眼中帶怒的季弘文,“爸,我沒有。”
“你分明就是踢了!都二十歲的人了,還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大家都坐在這裡,我難道還能誣陷你?”饒是沈赫茹再能忍,這腿骨上的疼還是讓她差點兒受不了,而且季暖分明就是故意的,踢的是小腿骨前邊痛感最明顯的部位。
季弘文向下看了一眼,發現季暖的腿規規矩矩地放在椅子前面。
季暖穿了能覆蓋過腳底的長裙,裙擺很長,一點兒淩亂的褶皺都沒有,有裙子擋著,也看不出她穿的是高跟鞋還是平底鞋,但確實不像剛剛有過那麼大的動作。
“都給我安安靜靜吃飯,老大不小了,別像孩子一樣作。”季弘文不耐煩地說道,目光不悅地在沈赫茹臉上掠過。
沈赫茹氣得臉有些扭曲,剛剛維持的鎮定和挽回的面子瞬間消耗殆盡,她握著筷子的手狠狠緊了緊。
季暖不動聲色地喝著琴姨給她盛的湯,嘴角微彎。
沈赫茹,那一世害得我爸孤零零地死在醫院的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爸,多喝湯對身體好。”季暖親自給季弘文盛了湯,放到他面前。
季弘文看見季暖真的改變不少,心裡很是欣慰。
這孩子現在這麼有主意,她要買下韓天遠那兩家公司,該不會是真的有什麼打算吧?
這頓飯各懷心事,飯後,季暖正要給禦園打電話,季弘文就直接把她叫去了書房。
“說吧,那兩家公司怎麼回事?你是我季弘文的女兒,如果在這種事情上鬧出什麼笑話來,丟的可是我的臉!”
季暖下午回季家之前,已經特意打印了兩份文件。她從包裡將文件拿出來,放到桌上:“爸,您無法預知未來十年國內無論是房地產還是網絡科技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單單只說房地產行業,國內的房價和地皮價格,從三年前開始逐漸上漲,而且這上漲的趨勢不會就此停滯。”
“現在很多房地產的均價不是都降了幾個百分點?不少專家預測,房地產行業很快會產生泡沫!投多少賠多少!”
“別亂信那些所謂的專家,您先看我給您的這些數據,看過之後再給我答案也不遲。”
季弘文看著那遝文件,又看了她一眼:“你果真做了準備。”
“您女兒第一次征戰商海,肯定要做萬全的準備和計劃,這件事我必須做,而且做定了。我保證,不會丟您的臉!”
季弘文又看了一會兒,才樂呵呵道:“行啊,有你爸我當年的魄力,可這未來十年的經濟走向,你又怎麼確定會按照你的預算和計劃來實現?萬一失算了,你想過後果嗎?”
季暖垂眸淡笑。未來十年,這個世界的各種變化和商機都儲存在她的腦海裡,趁著目前資金穩定,各方面的人脈關係也都不錯,她第一件事當然是要抓穩房地產這個未來十年只賺不賠的機遇。本來她一直沒找到機會從哪裡入手,那天在韓天遠那裡,她也是偶然想起他那兩家即將轉賣的公司。那麼做,既能讓他吃個啞巴虧,又能爭取自己想要的利益,也算一箭雙雕。她會站在這裡,當然有能說服她爸的方式。
兩個小時後。
走出書房,季暖看了一眼時間:“爸,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季弘文已經看過她交給他的文件,也聽過她有條不紊的概述,之後沒怎麼正式表態,但也沒再否決她的打算。季暖看得出來,他的內心已經動搖了。
“別走了,今晚在家裡住下。”季弘文在書房裡說,“既然你前兩天感冒剛好,晚上夜涼風大,我讓景深明天過來接你。”說著,他直接給墨景深打電話。
季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爸爸既然說了這話,如果不讓墨景深來接她,估計他又得多想,會懷疑她說打算好好過日子的話都是故意哄他的。
幾分鐘後,季弘文走出來:“我已經跟景深說過了,今晚讓你留在季家,他明天一早就過來接你。”
“一早就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怕耽誤他的工作是吧?你這丫頭,剛跟景深的感情好一些,就胳膊向外拐!”
季暖嘴角一抽,她現在的心思有這麼明顯?
“你是日子過糊塗了?明天是週末!我看你這心是早就飛回了禦園,墨景深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忽然這麼心甘情願?”
季暖的臉頰微微一燙:“爸……”
季弘文看見她臉紅,心口的大石頭也算落下了,她這次果然是真心的。她要是真的作天作地,把他看中的女婿給作沒了,離了婚,那以後還不知道會便宜哪家的姑娘,想想他都心口痛!
“韓天遠的那兩家公司的事,我可以給你這次試水的機會,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半年內,如果你不能把這筆投資資金連本帶利賺回來,就給我老老實實繼續去學金融管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季暖如果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賺回這筆錢,就只能乖乖守著家裡的公司,什麼獨自創業的機會,他都不會再給她。
季弘文本性一直固執,這次能鬆口,其實也算不易。季暖沉吟片刻後,點頭:“好。”

入夜,季暖在房間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半年,三千萬,連本帶利賺回來,其實是那麼容易的事。
現在的國內房地產行業本就有一段時間的停滯期,甚至交易率有所下降,雖然降得不多,後來幾年內也一直瘋漲,但現在她正好卡在交易率很低的時間點上。
所以,半年這個期限,對她來說是很大的考驗。
實在睡不著,季暖回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多了,現在墨景深是在禦園還是在公司?這段時間,她還從來沒有一天晚上跟他分開……
季暖又翻來覆去一會兒,最後乾脆趴在床上,拿起手機想給他打電話。但是,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又頓了頓,墨氏集團跟國外有很多合作,他常常在晚上這個時間跟國外合作方開跨國視頻會議,這樣打過去,萬一他正好在忙,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片刻,季暖覺得乾脆發個短信算了,可墨景深似乎很少看短信。嘖,管他會不會看呢,反正她睡不著,發條短信,只當解決自己的相思之苦。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親愛的老公,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好想好想你……
她想了好半天才輸入,邊在屏幕上戳著字,邊紅著臉笑。
發完之後,季暖自己忍不住樂了,轉身仰躺在床上,又看著那條已發送的短信,撲哧一聲笑出來。誰說只有墨景深能對她放肆開撩,她明明也可以撩他的……
短信發出去幾分鐘,季暖起身準備洗澡。忽然,放在床上的手機響起悅耳的鈴聲,她轉過頭一看,心頭一悸。墨景深居然直接把電話打過來了!
季暖直接沖回床邊,撈過手機接起電話。
“睡不著?”墨景深的聲音自電話裡傳來,在夜裡莫名勾人。 
季暖一聽見他的聲音,整個人都趴在床上,手裡捏著抱枕:“你看見我發的短信了?”
“嗯。”
“都這個時間了,你回禦園沒有?”
“沒有,海外那邊的合作方臨時出了些狀況,剛開完會。”墨景深嗓音低低的。
“那你早點兒回去休息,我不在家,你就又開始熬夜工作了是不是?”季暖忍不住嘀咕,“我就該天天守在你旁邊,晚上到時間了,就脫下你的衣服把你按在床上,讓你哪都不許去,別說是工作,就連書房都不能進!”
電話那邊靜默了一瞬,接著便是他低低緩緩的笑:“你打算什麼時候脫我的衣服?”
“我在跟你說正事!讓你早點兒睡覺早點兒休息!”
墨景深笑道:“可我更期待被你親手脫掉衣服再睡。”
季暖將臉埋進抱枕裡,聽著電話那邊的動靜,暗歎,明明是她主動撩的墨景深,怎麼轉眼好像又被他反撩了。
他好像已經出了公司,她隱約聽見那邊的動靜,大概他是在公司的地下車庫。
季暖不捨得掛斷電話,也不想打擾他開車,趴在床上眯著眼睛說:“你戴上耳機再開車,不用陪我說話,夜裡開車一定要注意安全。”
“想睡了?”他問。
“沒有,睡不著,可能是太久沒回季家,所以忽然失眠了。”季暖趴在床上懶洋洋地說,“真是奇怪,明明家裡的床和禦園的床沒什麼區別,可怎麼躺在上面就是睡不著。”
“大概是因為,床上缺我。”
季暖笑彎了眼睛,伸手將床邊一隻她經常抱著的大白熊給拽進懷裡,安靜了一會兒沒說話。
安靜了這麼半天,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快到禦園了,但是兩個人都沒有掛斷電話。
她懶洋洋地說:“看樣子今天晚上只能讓熊先生抱著我睡了。”
墨景深直接問道:“什麼熊先生?”
“就是……我的床上除了你這個合法老公外,還有一個唯一有資格爬上我的床的……熊先生。”季暖邊說邊捏了捏懷裡的大白熊,又看了眼時間,笑道,“好啦你開車吧,我不吵你了,明天見。”說完,季暖就要掛電話,可又實在不捨得,想著要不還是聽見他掛斷之後再掛吧,於是悄悄將手機貼到耳邊。
然而她聽了半天,墨景深似乎並沒有掛斷。難道他在等她先掛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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