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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著名作家蔡駿首部半自傳體長篇扛鼎新作。

千禧年之交,文學少年蔡駿遇到神秘同齡人張海,蔓延出詭異的友誼與恩怨,同為春申廠工人子弟,秘密探索工程師遇害之謎,尋找消失的廠長,卻目睹古老工廠灰飛煙滅。
時光紛紛凋零,物是人非,兩人在葬禮後重逢,拾回“把廠長捉回來”的執念,蔡駿在亡魂“托夢”指引下,帶領一群退休老工人,春申廠的“遺老遺少”,開始跨越上海百年歷史,大半個中國,乃至半個地球的驚心動魄的真相之旅,揭開愛欲交織的秘密,直至巴黎聖母院的烈火……

從一對少年到兩個男人,兩場葬禮點燃二十年秘密奇幻之旅。
從一口青花瓷大甕缸,掘出一連串糾纏,漫長,絕響,詭譎。
從上海到巴黎,從托夢到人間,紅與黑,愛與救贖……

走進《春夜》,亦真亦幻、夢境與現實交錯的眾妙之門!

作者簡介

蔡駿
作家、編劇。已出版《無盡之夏》《鎮墓獸》《謀殺似水年華》《最漫長的那一夜》《天機》等三十餘部作品,累計發行1400萬冊。作品發表於《收穫》《人民文學》《當代》《上海文學》《十月》《江南》《中國作家》《山花》《小說選刊》《小說月報》。曾獲梁羽生文學獎傑出貢獻獎、郁達夫小說獎提名獎、《上海文學》獎、百花文學獎、《小說選刊》短篇小說獎、《人民文學》青年作家年度表現獎。作品被翻譯為英、法、俄、德、日、韓、泰、越等十餘個語種。數部作品被改編為電影、電視劇、舞臺劇。

名人/編輯推薦

★著名作家蔡駿首部半自傳體長篇扛鼎新作。

★上海,是光的存在,是暗的虛無。
從一對少年到兩個男人,兩場葬禮點燃二十年秘密奇幻之旅。
從上海到巴黎,從托夢到人間,半生求索上下,一世執著不朽。

★蔡駿全新力作,講述跨越上海百年歷史,大半個中國,乃至半個地球的找尋驚心動魄的真相之旅!

★紅與黑、善與惡、愛與欲——
在永恆尋找之中,發明人的魂靈之不朽。
光暗交錯、悲喜交加,上海—— 一座大舞臺;
粉墨登場——包羅萬象、百態人生的活話劇!

《春夜》最早的靈感,來自芬蘭大導演阿基•考裡斯馬基(Aki Kaurismäki)的電影《升空號》。前幾年,我開始系統地看考裡斯馬基的電影,1988年的《升空號》是一部工人題材文藝片,主角是個芬蘭北方拉普蘭地區(位於北極圈內,傳說中聖誕老人家鄉)礦工,失業後意外得到一輛白色凱迪拉克敞篷車,因為老舊,車篷無法升起。這個失業的男人,只能獨自駕車,紮著頭巾禦寒,四面透風敞開,疾馳在大雪紛飛的北歐曠野,背景音樂響起,一個芬蘭男人深情歌唱。這首歌叫《Valot》,我查了一下,芬蘭語意為“燈”。此情此景,此車此聲,如一道電光,點燃了我心內的燈。
我便想出一個故事,名叫《我的諾基亞女友》。芬蘭出諾基亞,世人皆知其堅硬耐用,我便設想若是諾基亞還生產汽車,小眾的敞篷跑車,怕也是長命百歲。若有一個中國的修車工人,意外得到一部諾基亞牌敞篷車,下班載著渾身機油的工友們,要麼載著下夜班的女郎,倒是頗具後工業時代之風情。
我又想起少年時候,我爸爸上班的工廠虧損嚴重,工人們大半下崗回家,唯獨我爸爸堅守崗位,每日上班打卡。彼時,他有一個徒弟,估計是臨時工,年齡應當與我相仿。我剛買了第一台電腦,某日我不在家,我爸爸帶著徒弟上門,安裝了一款單機遊戲,好像叫《橫掃千軍》。那一年,我和我爸爸一起玩這款遊戲,但我從未見過他的徒弟,後來未再聽他提起過。我爸爸所在的上海第三石油機械廠,在2002年前後灰飛煙滅,工人們各奔東西。我爸爸去私人老闆的工廠上班,但並未買斷工齡,而是保留國有企業身份,後來正常退休,也算功德圓滿。
時隔多年,我忽然意識到,這個銷聲匿跡的徒弟,與我從未謀面的同齡人,因為我爸爸的緣故,已跟我構成了某種變異的兄弟關係。這關係無關於血緣,而是來自於歷史,來自於一個消逝的時代,來自上海與蘇州河畔的記憶。小說中關於我自己的經歷,我的父母,大半屬�非虛構,某種程度而言,可說是我的家庭自傳,虛構與非虛構之間,變得尤為模糊。
2018年9月起,我開始寫這部小說。十月初,我去了一趟法國,因為我的《生死河》法語版在巴黎出版,我便決定再加入海外有關情節。前後寫了一年左右,主人公張海的面目,一點點清晰起來,故事從一個春夜開始,到一個春夜終結,見識過巴黎聖母院的烈火。其間許多個春夜,猶如春天的露水,濕漉漉,黏糊糊,欲說還休,欲斷還留,仿佛一張宣紙上的墨蹟,慢慢化開,暈染。
終歸,我把書名定為《春夜》。
本書的語言和腔調,最後一章,已有詳細交代,不復贅述。我以懸疑小說出道,當然還會繼續寫下去。《春夜》中的懸疑元素,比比皆是,本書卻稱不上是懸疑小說。“托夢”竟成了某些情節的推手,比如張海奪回外公遺產,亦可算魂靈有道,善莫大焉。川沙古宅的“蓮花奶奶”顯靈,亦是此例。青花瓷大甕缸,一首一尾,一男一女,肉身不滅,封印於六百年光陰,大致也是我慣用的風格,卻與《春夜》構成混血的雜糅,克裡奧爾般的繁衍。張海歸來了,故事沒有盡頭,因為生活沒有盡頭,歷史沒有盡頭。

蔡駿
2020年4月15日,上海春夜

目次

第一章 萬箭穿心
第二章 愚 人 節
第三章 十 六 年
第四章 追 凶
第五章 死 別
第六章 生 離
第七章 歸 來
第八章 重 逢
後 記

書摘/試閱

第一章 萬箭穿心

“鉤子船長”死了。
他終於死了。不知高夀幾何?命喪何時何地?他是我的童年噩夢之一。因為手。準確講,是右手,整根食指斷了,中指跟無名指,僅存半截。大拇指,小拇指,倒是完整,粗壯,堅硬,像裝了一副鐵鉤,拗斷小囡脖頸,輕輕鬆松。說來話長,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我爸爸從部隊復員,分配到上海春申機械廠,做了老毛師傅的關門徒弟。粉碎“四人幫”後,部隊戰友小沈介紹,我爸爸認得了工農兵大學生小王,就是我媽媽。十一屆三中全會後,我爸爸跟我媽媽結婚,像生產汽車機械部件,拿我生產到社會主義社會。我媽媽十月懷胎,挺了大肚皮上班,感覺我要出來,緊急送到醫院。我是提前造反,張牙舞爪,羊水破裂,我媽媽痛得昏天黑地,我爸爸尚一無所知,還在工廠上班,跟老毛師傅立了車床前,一道加工汽車模具。當日,春申廠出了一樁大事體,廠長要造職工浴室,挖開鍋爐房隔壁空地,爛泥三尺深下,露出厚厚一摞瓷器碎片,好像死人骨頭,泛出森森白光。老毛師傅推開眾人,帶了我爸爸一道,沖洗碎瓷片上泥垢,流水如小姑娘手指甲,慢慢交剝雞蛋殼,剝出一汪天青色,彈眼落睛,有人講是青花瓷。春申廠人頭攢動,圍了裡三層,外三層,都傳挖出一隻古墓,青花瓷只是一道前菜,調味道的料酒,金山銀山的陪葬品,三千斤重的楠木棺材,眼看要破土而出,困了棺材裡的死人骨,不是皇帝欽賜的士大夫,就是腰纏萬貫的沙船巨富,再不濟也是本地土豪。潮潮翻翻的碎瓷片下,沒覓著楠木棺材,倒是掘出一口青花瓷大甕缸,竟有半個人高,半個人寬,像個身懷六甲的女同志,挺了大肚皮,就要分娩生產。我爸爸自然想起我媽媽來,預產期在幾日後。汰去甕缸表面淤泥,再用毛刷子清理,方才露出青花瓷本色,皆是枝繁葉茂花紋,深藍色藤蔓纏繞,深藍色睡蓮婀娜,深藍色馬蹄蓮徐徐開放,滲出巴格達的黎明,開羅的破曉,天方的夜譚。青花瓷大甕缸,還有一副密封蓋頭,裹了黃泥跟熟石灰,像陳年紹興花雕的酒罈子。老毛師傅取來捏鑿,伍斤吼陸斤,要打開密封蓋頭,終歸飄出一層氣味,肉眼可見的粉塵,像蝴蝶撲上我爸爸面孔。味道先是寡淡,若有若無,牽絲攀藤,然後像冬天被頭筒,焐了湯婆子,熱水袋,春申廠一千多人,蘇州河邊十幾家工廠,大自鳴鐘幾十條弄堂,普陀中學,江甯路小學,回民小學,長壽路第一到第五小學,滬西清真寺,玉佛寺,紡織醫院,普陀區婦嬰保健院,所有人統統聞著,濃烈,醇厚,甚囂塵上,披霞戴彩,無孔不入,洋洋灑灑降下來。江甯路住了個南洋老華僑,多年後這樣回憶:好像冬天裡撒開胡椒種子,肉桂樹在蘇州河飄香,肉豆蔻在大自鳴鐘開花,丁香煙絲一根根燒起來,回到馬來群島的香料季節,讓人迷醉,癡狂,畢生不忘。老毛師傅抱了青花瓷大甕缸說,鐵榔頭給我。我爸爸說,師傅,你要做啥?老毛師傅目露精光,魂靈頭出竅,啥人都攔不牢了,手掌心噴了唾沫,夯起鐵榔頭,三十斤熟鐵,把手三尺長,怒駡一聲,辣塊媽媽,兩隻手臂膊掄圓,力拔千鈞,倒拔楊柳,一道金屬反光,榔頭飛起來,榔頭落下去。我爸爸閉了眼烏珠,捂了兩隻耳朵,好像高射炮齊鳴,又像原子彈引爆,平地驚雷,赤地千里。春申廠鴉雀無聲,集體中了邪,變成啞子,變成癡子。我爸爸睜開眼烏珠,只見青花瓷大甕缸,好像饕餮吃剩的碎骨,青的白的,流淌遍地,平地卻多了一對男女:一個少年郎,年方弱冠,黑髮垂肩,骨架魁偉,賽過一塊透明的冰;一個女嬌娥,二八韶華,三千青絲,面帶桃花,豐豔絕倫,更有玲瓏之姿,賽過一匹極薄的綢。青花瓷大甕缸裡,竟裝了兩隻白光光肉身,好似懷胎千年,孕育一對龍鳳胎,又像醃鹹菜,醃鹹肉,不著一絲一縷,水晶剔透,相擁而坐,雙臂纏繞雙臂,雙腿纏綿雙腿,腳底心對了腳底心,額角頭頂了額角頭,十指跟十指交纏,胸脯跟胸脯相貼,腰肢跟腰肢相交,榫卯相接,天衣無縫,春種秋收,留待過年。這一對癡男怨女,不是瓷器,不是大理石,不是泥塑木雕,不是米開朗琪羅作品,而是真男真女,頭髮是真的,眉毛是真的,連眼睫毛都是真的,毛細血管,纖毫畢見,血肉之軀,袒胸露乳,卻絕非春宮豔景,在場工人群眾,更無一個有淫穢念頭。可惜這人間奇觀,只持續了一分鐘,我爸爸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摒不牢,吐出一口濕氣,帶了活人胃裡濁氣,早飯的鹹蛋黃味道,噴湧到這對男女胴體。白璧無瑕後背,彈出一道道冰裂紋,又像植物花紋生長,傷痕血絲蔓延,兩張青春面孔,暈開一粒粒黴斑,愁容慘淡,白髮三千丈,明鏡秋霜。晴空萬里,激起陣陣寒風,蘇州河沉渣氾濫,帶了沿線工廠化學味道,拂過男女肉身,像清明節焚燒錫箔冥鈔,燒成一團團焦黑,剝落紛紛,天女散花,皮膚,肌肉,內臟灰飛煙滅,變成一萬隻黑蝴蝶翅膀,直上青天,歡宴,歌舞,翻雲覆雨。遍地青花瓷碎片上,只剩兩具白骨,依舊相擁而眠,骨頭跟骨頭交纏,手指骨節縱橫交錯,難分難解。兩對頭骨眼窩,幽深對視,又穿過彼此顱骨,盯了我爸爸的眼烏珠。老毛師傅哐當一聲,摜倒在親手挖的深坑內。這時光,我舅舅騎了腳踏車,風風火火,沖到春申廠,尋到我爸爸說,姐夫啊,你馬上要當爸爸了,快跟我去醫院。我爸爸莫知莫覺說,哪能會是今日。我舅舅說,阿姐早產啦。老毛師傅拍拍我爸爸說,徒弟快去,再過兩日,我的外孫也要出世了。蘇州河順流而下五公里,黃浦區中心醫院婦產科,我正好爬出母體,來到人世,渾身血淋嗒滴,助產士剪了臍帶,稱分量七斤二兩。我爸爸遲到半個鐘頭,抱我入懷,眉開眼笑,我聞著他手指頭上,飄散香料群島氣味,邪氣迷人。我爸爸只請兩天假,第三天回春申廠上班。待我滿月之日,春申廠職工浴室造好,青花瓷大甕缸碎片,連同兩具古人骸骨,移送河南路中匯大樓,上海博物館。我爸爸當上爸爸,心花怒放,上班牽記我跟我媽媽,還會牽記青花瓷大甕缸裡一對男女,操作機床分了心,吃掉老毛師傅右手,奈麼闖了大禍。老毛師傅的中指,無名指,只餘一半,食指送到醫院,勉強接上,三個月後,發黑流膿,爬出蛆蟲,再給醫生切掉。有人講是報應,老毛師傅親手敲碎青花瓷大甕缸,魂靈頭作祟,必讓他斷送一隻手,終成“鉤子船長”,光榮退休。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時光中,我慢慢交長大,地球經歷了兩伊戰爭,海灣戰爭,蘇聯解體,捷克斯洛伐克分家,南斯拉夫一分為六,波黑又一分為三,唯獨我爸爸跟老毛師傅情誼,賽過牢不可破的聯盟。我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依次告別人間,“鉤子船長”卻有萬壽無疆傾向,挺一張豬肝顏色面孔,雙目暴射精光,太陽穴鼓鼓,花白頭髮朝天,火葬場,墓地,皆是遙不可及。他終於死了。
接到這一消息,清明節次日。我在北京,立了頒獎台,捧起獎盃,對了麥克風,念出獲獎感言。我的手機響了,《國際歌》鈴聲嘹亮,莊嚴的頒獎典禮,登時有了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追悼會腔調。我剛要關掉手機,發覺是我爸爸來電,長遠沒接到過他電話,暗想大事不妙。我只好抱了獎盃,轉到後臺接聽。一千三百公里外,我爸爸說,老毛師傅死了。隔兩秒,一隻鐵鉤,沖出手機屏,惡狠狠揪牢我耳朵,拋回到遙遠往昔。我爸爸又說,明日,老毛師傅大殮,你快點回上海,參加追悼會。我說,沒空,明日還要開會,討論電影劇本,後日回來。我爸爸說,兒子,你必須回來,有人牽記你,追悼會結束,要跟你碰一面。我改說普通話,葬禮後的聚會,究竟哪個人找我?我爸爸說,張海。
一秒鐘內,我掛斷電話,關手機。回到臺上,群賢畢至,我手捧獎盃,皮笑肉不笑,獲獎者集體合影。頒獎禮後,便是晚宴,席上觥籌交錯,弱水萍飄,蓮台葉聚,龍虎鬥京華。擔心的事體來了,贊助商來敬酒,竟是中國白酒大亨。我不吃酒,但看在獎金面子上,只好抿一小口,準備偷偷吐掉。但這位白酒大亨,頗為霸道,兩隻眼烏珠盯牢我,茅臺入口,牙齒間轉三圈,像漱口水,辛辣濃香,又像匕首,終歸刺入體內,一擊致命。天旋地轉,我竟沒倒下,自行走回酒店。同舍另一作家,卻已爛醉如泥。我想嘔吐,未果。北京一夜,被酒精淹沒前,我改簽機票,明日回上海。
天明,北京大霾,絳草凝珠,曇花隔霧,央視新大樓,欲拒還迎,只剩褲腳管一隻。早高峰,路人皆口罩伺候,刹車尾燈世界,滾滾紅塵,碧血黃沙。助理幫我訂了專車,出三環,長亭外,古道邊,霧霾碧連天。首都機場T3,我拖了行李,過五關,斬六將,辦完登機牌,過安檢,沖到登機口,通知晚點,航班排隊。趕不上追悼會了,我癡等半日,霧霾稍稍退散,方才登上波音737。隔了舷窗,遙望京華,萬里西風瀚海沙,“鉤子船長”當在焚屍爐中,結實,乾枯,還沒冷透。困于祖國夜空,我做了一隻夢。
待到夢醒,早已飛出一千多公里,只剩一輪月亮,剛好掛於舷窗外,正跟夢中風景雷同,圓如青銅古鏡,滿滿鋪開一彎春夜。降落虹橋機場,春風如一把濕毛巾,從頭到腳,揩去北國煙塵。上了出租車,我打開手機,收到我爸爸短信,關照我到忘川樓,神探亨特,保爾•柯察金,冉阿讓,集體靜坐等我,切勿著急,安全第一。聽聞這麼一堆英雄人物,靜候我歸來,登時受寵若驚,記憶錯亂。
忘川樓,此地形勢詭譎,中山北路內環高架,凱旋路輕軌,縱貫光新路,對沖蘇州河,銳角大轉彎,分出江甯路,光復西路。天上看便是“天”,不對,是個“夫”,天上出了頭,“夫”下要加一“人”,便是蘇州河,豎寫是“夫人”,有男有女,社會細胞,愛情墳墓。忘川樓,恰好戳了“夫人”心臟,五條馬路,一根高架,一根輕軌,一條河流,齊齊彙聚,風水老法裡講,萬箭穿心,煞氣中的煞氣,大凶中的大凶。餐廳門口,陰風陣陣,架一黑火盆,餘燼未涼。江南舊俗,葬禮後,家屬必要宴請賓客,俗稱“豆腐羹飯”。我沒趕上葬禮,不必跨火盆,拖了箱子,邁入忘川樓。
二樓,服務員在收檯子,唯獨一桌,聚了幾個老頭。我爸爸牙齒搖落,頭髮倒是一根沒少,大半花白。他最親密的三位同志,形如《西遊記》獅駝嶺三怪,統管四萬七八千小妖,差點點吃了唐僧肉,欺辱孫悟空。頭一怪,青獅怪,身高一米九,重約兩百斤,豬肝顏色面孔,腦門半禿,人稱神探亨特;第二怪,白象怪,頭上寸草不生,額角頭像電燈泡,鼻樑上一副眼鏡片,賽過啤酒瓶底,人稱保爾•柯察金;第三怪,大鵬怪,長相威嚴,頗有腔調,面孔棱角分明,裝個大鼻頭,兩腮插滿胡楂,捲曲頭髮,大半灰白,人稱冉阿讓。獅駝嶺三怪,少了頭髮,缺了牙齒,沒了威風,老得不成體統,反多幾十斤贅肉,堆積下巴跟腰帶之間,分別來自冷戰鐵幕兩端,以及《悲慘世界》。
我爸爸留給我一碗豆腐羹,一鑊子八寶飯,幾道小菜,葷素搭配。飛機上,我忙了發夢,錯過可愛的空乘送餐,自然餓肚皮。風捲殘雲吃菜,我才想起一人,抬頭問,張海呢?有人在我背後說,阿哥,我在此地。我聞著機油,煙草,酒精,骨灰,發酸的葷小菜,發甜的素小菜,欲火焚身的油,憶苦思甜的鹽,瞞天過海的醬,妒火中燒的醋。我回過頭,他的面孔大變不變,法令紋更深,額角頭更亮,黑西裝別了黑袖章,綴一小塊紅布,代表死者孫輩。
他是張海,襯衫領口鬆開,脖頸紅彤彤,像從火化爐里拉出來,還沒燒清爽。我爸爸說,駿駿回來了,飛機票臨時改簽,老貴的,小海好講了吧。保爾•柯察金搭腔說,對的,老毛師傅斷氣前頭,到底交代過啥秘密?張海喉結滾動,望了我的眼烏珠說,阿哥,我們哪裡一年認得的?我說,蠻長遠的,記不大清。張海說,1998年,春天,我們在追悼會上認得,再到此地吃飯,就在忘川樓。
這要是一部犯罪小說,按照阿加莎•克裡斯蒂,埃勒裡•奎因,雷蒙德•錢德勒套路,從這一趟葬禮,回到上一趟葬禮,從忘川樓回到忘川樓,從一口青花瓷大甕缸裡,掘出一連串秘密,漫長,絕響,詭譎。每個角色,重新列隊安檢,剝去衣裝,X光透視,肮髒的手,血紅的心,烏黑的肺,雪白的魂,一切清爽,一切清算,算盤珠子,劈裡啪啦,鍘刀,絞索,子彈,毒針,電椅各有伺候。該上天堂的,上天堂;該死無葬身之地的,死無葬身之地;該萬箭穿心的,萬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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