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們哲學第一班

哲學令人畏懼，小說教人喜愛，將二者結合在一塊會發生什麼狀況？這有可能是哲學的嚴肅性被小說的趣味感強為凌越支裂，也有可能是哲學自我淡薄質地而反讓小說取徑酷異化，更有可能是小說和哲學雙失采邑以凡作收場。
所啟動的哲思遍及現實生活各領域，而場景的設定也儘量貼近你我所能意會的校園空間，讓學子在哲學啟蒙中成長的遐想帶領大家走一趟「哲思益生」的旅程。
凡是要自我定位為哲學小說的，哲學優先一定是免不了的，其次才是應機經營小說的趣味。也就是說，它的哲學調性必須貫串全文，而又不失一般小說體裁所得遵守的律則，包括具備情節、人物、衝突和意外結局等成分（如是前衛派小說或後設小說，則又別有規範，在此暫且不計）。
因此，以這點來衡量上面那些作品，自然無法給予較高的評價。而眼前既有前車可鑑，那我作為一名繼起者，就理當要另闢蹊徑，重塑哲學小說寫作的型範，初次成果便是大家手中這本書。
首創以小說體裁，將一個優質且有深度的哲學化人生，濃縮在小學校園某特定時段內搬演，全程哲學的嚴肅性不減，而小說的趣味感橫生。所有篇章，但見小說、哲學交相遞進，自成一完美結合形態，肯定老少咸宜。讀者一旦親近，既能解頤，又可益智，保證雙重享受。

周慶華
文學博士，大學教職退休。現專事寫作兼作文學服務。年輕時，曾得過聯合報小說獎，作品散見報刊雜誌；後來從事各種學科理論的建構，更多揮灑；如今有理論資源挹注，再行出發刻鏤小說，技藝風格益形變化多端。
出版有《佛學新視野》、《走訪哲學後花園》、《文化治療》，《後宗教學》、《死亡學》、《靈異學》、《後佛學》、《生態災難與靈療》、《身體權力學》、《反全球化的新語境》、《新時代的宗教》、《解脫的智慧》、《酷品味──許一個有深度的哲學化人生》等六十餘種。

序
哲學令人畏懼，小說教人喜愛，將二者結合在一塊會發生什麼狀況？這有可能是哲學的嚴肅性被小說的趣味感強為凌越支裂，也有可能是哲學自我淡薄質地而反讓小說取徑酷異化，更有可能是小說和哲學雙失采邑以凡作收場。
坊間所見，如賈德（Jostein Gaarder）的系列小說《蘇菲的世界》、《紙牌的秘密》和《瑪雅》等，約略就是小說和哲學一併失格的典型例子，裏頭不但灌水太多而錯亂掉哲學的理路，連小說應有的可讀性也在單調情節的不斷重複中渙散。至於小說和哲學相互異化或一方梭哈一方的情況，也分別有米爾曼（Dan Millman）的《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和艾爾邦（Mitch Albom）的《最後14堂星期二的課》等可見一斑，它們也許能給小說添味或維持小說應有的格調，但對於主軸哲學卻因焦點化無方而難顯特色。
凡是要自我定位為哲學小說的，哲學優先一定是免不了的，其次才是應機經營小說的趣味。也就是說，它的哲學調性必須貫串全文，而又不失一般小說體裁所得遵守的律則，包括具備情節、人物、衝突和意外結局等成分（如是前衛派小說或後設小說，則又別有規範，在此暫且不計）。因此，以這點來衡量上面那些作品，自然無法給予較高的評價。而眼前既有前車可鑑，那我作為一名繼起者，就理當要另闢蹊徑，重塑哲學小說寫作的型範，初次成果便是大家手中這本書。
作品本身已有上述論點定格，自是不用多作剖白，但對於刻意擇取哲學作為小說的題材究竟何以必要一點，卻不能不勉為再絮叨一番，畢竟它攸關寫作一事的意義問題，不自我開例交代，就得勞動讀者漫為揣測，而這顯然不符哲學所要給人理義清晰印象的要求。換句話說，如是別種類型的小說，作者不應說破以保神秘性或留予讀者自由聯想的空間已成定則，但這對哲學小說來說反而會變成唯恐嚇壞人的新障礙，不如把它說清楚了，以防大家「不得其門而入」或「望之卻步」的悖亂心理發生。
關於這一點，無妨從哲學的強項後設（meta）思辨此一特殊愛智性格會讓人渾身不舒服的成見談起：倘若你說出一句含有愛字的話，旁人或許會質問你愛的意義；而只要你有所說的，他都可以再質問，以至有可能出現「愛　喜好　歡悅　心動　震悸　驚怖恐懼……」等一大串沒完沒了的意符鏈接在相應對，這時你自己反身察看不瘋掉了才怪！事實上，這全是中了解構主義學家的圈套，向來人際互動根本不會這樣意指語言，相關的後設思辨毋須在這種節骨眼上使力。
沒錯，哲學從柏拉圖（Plato）在他的雅典學園門口大書「對幾何無知的人不可進入」開始，就令人很不自在了，馴致連數學家哥德爾（Kurt Gödel）都在說「哲學是一門傷人的學科」；但別忘了，還有「哲學教人如何長大」，不僅「吃麵包可以成為哲學家」，而且學哲學也「不需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些分別由哲學家卡維爾（Stanley Cavell）、小說家巴爾札克（Honoré de Balzac）和思想家賈尼科（Dominique Janicand）等所掛保證說過的話，卻也言猶在耳，我們大可不必因為它會「咄咄逼人」而疏於去尋繹內裏的諸多好處。
本書就是基於人生欠缺哲學不得以及社會也不能沒有哲學來提供營造安頓的對策等前提而撰寫的。所啟動的哲思遍及現實生活各領域，而場景的設定也儘量貼近你我所能意會的校園空間，讓學子在哲學啟蒙中成長的遐想帶領大家走一趟「哲思益生」的旅程。
此外，另有一段發表出版的因緣也得述說一下：原先是投稿《國語日報》想洽商「文藝版」王秀蘭主編刊載於該版，由於相應性不足，她改推薦給「故事版」陳素真主編，幸獲陳主編品鑑首肯選篇登出，前後歷經三十次刊畢。如今連同其他尚未發表的篇章一起委由華志文化公司出版，全書終於有機會面世。萬分感謝幾位媒體先進的厚愛成全，這本書如有緜延的後續效應，功勞得歸他們。
周慶華

序／５
叫我們哲學第一班／１５
1.來了一幢大漢／１５
2.他的名字叫哲學先生／１８
3.初次動動腦體驗／２１
4.追加的課程／２４
5.教室多出的風景／２６
6.看家本領／２９
7.等你給出一個三段論式／３２
8.麻煩還在邏輯後面／３５
9.有故事就安心／３８
10.未了情／４１
11.真的餘音嫋嫋／４４
12.我們也有話要說／４７
13.又見新風景／５０
14.語詞大戰／５３
15.純粹概念出列／５６
16.意外插曲／５９
17.拚場後遺症／６１
18.存在就是這麼一回事／６４
19.我們要的存在／６６
20.聽存在的迴響／６８
21.知識可以挺立了／７０
22.總得有過場／７２
23.真假問題一籮筐／７５
24.有效用的命題等你來報到／７７
25.沒有終點／７９
26.且看另類知識／８２
27.勤學就對了／８５
28.一個聖字叫大家閉嘴／８８
29.背後還有更勁爆的／９１
30.難題的答案就在眼前／９４
31.形上原理是擎天柱／９６
32.凡事都有例外／９９
33.大漢病倒了／１０１
34.我們是哲學第一班／１０３
35.誰是第二班／１０６
36.矛盾以外／１０９
37.因果大ＰＫ／１１２
38.宗教的事請排去後面／１１５
39.還給我們一個活生生的人／１１８
40.倫理登場／１２１
41.道德說它有意見／１２４
42.搏感情是真的／１２７
43.美事來報到／１２９
44.文學心／１３２
45.藝術也要軋一腳／１３５
46.浸淫在美中就是了／１３８
47.期中小清倉／１４０
48.分享蛋糕／１４３
49.權益衝突無了時／１４６
50.自治小市長的餘絮／１４９
51.現代孔方兄／１５２
52.校內的供需問題／１５５
53.社會病的不輕／１５８
54.互動新標章／１６１
55.科學風／１６４
56.人類只有一個地球／１６７
57.請神出動／１７０
58.宗教給人希望／１７３
59.語言遇到了災難／１７６
60.斷胡說／１７９
61.啟蒙外的啟蒙／１８２
62.留一塊給自我教育／１８５
63.從哪裏來又往哪裏去／１８８
64.生命等待它發出光熱／１９１
65.感靈不必涼辦／１９４
66.神秘世界／１９７
67.療癒事件簿／２００
68.自己是最佳的諮商師／２０３
69.生命沒有消逝／２０６
70.死亡在時間中重生／２０９
71.不是終結／２１２
72.我們在哲學裏復活／２１５
73.期末大盤整／２１８
74.哲學先生任期終了／２２１
75.道別離／２２４
附錄：作者著作一覽表／２２７

1.來了一幢大漢

鬧哄哄的教室突然安靜下來，大家一起把臉孔轉向講臺，訝異地看著眼前一個長得快跟黑板齊高的男子。
「我是你們新老師，」那男子露出潔白的牙齒說，「這學期你們可要有多一點心理準備，因為你們即將過的跟別人不一樣，就像窗外那棵樹葉子茂密得不斷招來蝴蝶和飛鳥，以及你們想不到的記憶。」
「什麼記憶！」座位中有人發出聲音。
高個子老師俯下身，盯著說話的人，猛地問道：
「你確定是自己在講話嗎？」
「不然？我沒有分身呀！」
大家發現那是阿西，紛紛笑開懷，正要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立刻又傳來老師的質疑聲：
「你是沒有分身，但要請你先證明自己是存在的。」
不等阿西答話，老師又面對大家說：
「請每一個人告訴我，你憑什麼存在！」
這番話惹得大夥兒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應付，腦袋瓜晃來晃去，左右察看有沒有人先發難。終於出現一個反身就會感受到的便捷回覆模式：
「我坐在這裏。」
「我會思考。」
「我知道走哪一條路回家。」
正當大夥兒七嘴八舌「我我……」說個不停的時候，阿西倏地站起來，把他的名牌重重地往桌上一甩，說：
「這個證明我的存在！」
剎那間響起如雷掌聲，一堆羨慕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老師也露出笑容，給了他大家共同期待的嘉許：
「很好，你懂得搬來發給你名牌的學校證明自己的存在。」
但話才剛離嘴，老師馬上又來一記回馬槍：
「只不過你還得幫學校證明它是怎麼存在的。」
「這我就辦不到了，」阿西拱了拱手，把問題推給大家：「看誰認識督學，請他來回答。」
大夥兒又是一陣笑鬧，忘了最初「什麼記憶」的發問，老師好像也沒打算退回去接續他自己帶出的話題。我只好在筆記簿寫下一段話：「今天來了一幢大漢，他自稱是我們的老師，還說了不少奇怪的話。」 

2.他的名字叫哲學先生

隔天我最早進教室，取出筆記簿隨便畫插畫，在一棵樹和一棟房子中間加一個人，讓他的頭高出許多。
二毛進來瞄到畫和文字，記了去逢人就嚷「老師是一幢大漢」。聽見的人，也學他的口吻將那句話掛在嘴邊，最後連老師都知道了。
「為什麼這樣形容我？」老師走過來笑笑的問我。
「我找不出更恰當的計算單位。」我回答。
「你可以說彪形大漢或長腳男，」老師提議著，「一幢定調，容易讓別人誤以為我是會走動的房子。」
「但筆記簿不准我改它。」我說。
「有這麼神聖？」
「差不多。」
為了取得老師的諒解，我把藏了許久的一段秘密告訴他：那是因為我每回更改字句後晚上都會做噩夢，被筆記簿痛罵說我胡亂塗抹是輕浮小子，休想成為作家。
「沒關係，」老師安慰我，「文學家不允許的，哲學家可以包容。」
從文學家到哲學家，老師說話連跳了兩次，我越聽越迷糊，索性在筆記簿上加一條注：「大漢說他要改姓。」
果然老師在接下來的課堂，喜孜孜的宣布了他的構思：
「忘掉我的本名，改叫我哲學先生。」
哲學先生說他是學哲學的，誤打誤撞跑來學校教書，哪一天不再哲學了就會走路。
「哲學是什麼東西？」四喜仰著臉問。
「別急，」哲學先生說，「太早解釋，可能嚇壞你們，不如先跟著我來一趟清理雜亂思緒的旅行。」
我們都想知道起點在哪裏，哲學先生說邊走邊找，找到什麼就是起點。
「現在我腦海裏出現的盡是漢堡和雞腿，也算起點嗎？」胖子推了推眼鏡說。
「不算，」哲學先生分析道，「只有你把它們吃了而不在意體重飇升才算。」
哲學先生一席話，引得大家笑彎了腰，只胖子一人嘟著嘴不湊熱鬧。
我們還想知道那雜亂思緒是怎麼產生的。哲學先生透著詭異的表情，嘿嘿了兩聲後說：
「哲學被你趕跑的那一刻，它們就出現了。」
我提筆再補上一段文字：「哲學先生愛賣關子，我們不是煮熟的鴨子，還欠著哲學。」 

3.初次動動腦體驗

自從我的筆記簿曝光後，哲學先生就每天來探探，看有什麼新題材，好讓他帶進課堂給大家討論；還約定除非我同意，否則不會公布它的出處。這次他就把那句「我們不是煮熟的鴨子，還欠著哲學」抄在黑板上，並問大家懂不懂它的意思。
「很難，」九孔第一個發言，「我看連哲學也不知道它在說什麼！」
「且慢，」哲學先生糾正他，「你都還沒搞清楚哲學的來龍去脈，怎能那麼快就拿它當幌子在大作文章？」
「可是我們既非鴨子又非哲學，哪會知道它們的關連？」螺仔跳出來賣弄一下他剛從書上學來的兩端排除法。
「你說到重點了，」哲學先生邊點頭邊為大家釐清問題，「在鴨子和哲學中間還需要一個連結點，那句話才能理會。」
眼看著哲學先生就要把目光掃到我這裏，叫我起來「自己解決」，所以打了一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