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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的完美愛情(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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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的完美愛情(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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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有“讀心術”超能力的冷酷總裁VS每天都在計劃離婚的“戲精”美人
解鎖先婚後愛、雞飛狗跳的戀愛日常
雖然我們的婚姻不以愛情開始,但好在能以愛情結束。

廣受讀者推薦的幻想類沙雕甜文,先婚後愛、追妻火葬場,女主美強慘、男主蘇寵撩,全文高甜蘇爽,好看到停不下來!

許辛夷一覺睡醒,得到一個系統。系統告訴她:你是女配,下場淒涼。
為了避免這一結局,許辛夷在系統的驅使下,兢兢業業地幹著女配該做的事。
易揚忍無可忍,終於提了離婚。
許辛夷懷著愉悅的心情,將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自家老公的面前,悲痛欲絕地等著他簽字。
“快簽快簽!我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突然聽到許辛夷的心聲,易揚把筆一扔,道:“不離了。”

自從易揚能聽到許辛夷的心裡話後,他發現一直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妻子竟然還有另一副面孔。
“老公,你真好,我好愛你啊!”
“我不會守著這個自大的男人過一輩子吧?我真是天底下最慘的女人!”
易揚在內心聲嘶力竭地質問:我哪裡不好?!你說!我改還不行嗎?!

作者簡介

公子聞箏

言情小說作者,熱衷寫作、旅遊,喜歡創作輕鬆、浪漫的小說。
代表作:《豪門女配不想擁有愛情》《我年紀輕輕想守活寡》等。

名人/編輯推薦

絕世沙雕小甜文,前期爆笑後期超甜!打發時間可讀,非常解壓且治癒。
——哈哈笑

女主腦回路清奇沙雕,男主帥氣不油膩,段子頻出,爆笑非常。喜歡腦洞型幻想類小甜文的姐妹閉眼入。
——六月的一陣風

目次

第一章 偽裝的愛情
第二章 試探
第三章 “完美”的婚姻
第四章 劇組風波
第五章 撐腰
第六章 誤會
第七章 吃醋
第八章 危機
第九章 升溫
第十章 佔有欲
第十一章 溫情
第十二章 悸動
第十三章 心有所屬
第十四章 告白
番外合集

書摘/試閱

第一章 偽裝的愛情
得知易揚回來的消息,許辛夷刻意向劇組請假,早早回家準備。
公司事多,易揚大部分時間出差在外,而許辛夷拍戲忙,常年不著家。
結婚兩年,兩人見面少之又少。
這次易揚回來,估計得待好長一段時間。
許辛夷抓住機會,吩咐助理買了不少易揚喜歡吃的菜,開始準備晚餐。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忙碌了兩個小時的許辛夷打開外賣軟件,點了一桌海鮮大餐。
八點,許辛夷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逐漸冷卻的飯菜失神。
門口沒有動靜,她也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她知道,易揚剛回國,應酬肯定多,這個時間多半是被什麼人什麼事絆住了,脫不開身。
這種事發生太多次,太常見,她也就見怪不怪了。
好像在這場婚姻裡,女人在工作忙碌的強勢丈夫面前,永遠處於弱勢,她扮演得最多的角色,就是在餐桌前等待丈夫回家的望夫石,除了安靜地等待,別無他法。
耐心十足的許辛夷等到九點,給易揚打了個電話。
電話沒人接。
看著面前早已涼透的飯菜,許辛夷耐心地將飯菜一樣一樣送進微波爐裡熱好。
她繼續等。
終於到十一點,門口方向傳來動靜,而此刻餐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了。
易揚披星戴月而歸,將脫下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白色襯衫下寬闊而精瘦的肩胛透著力量感。他眉心深陷,強壓著一股冷漠氣息。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氣。
“你回來了?”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廚房方向傳了過來。
易揚偏過頭看,廚房橘黃色的昏暗燈光下,與他結婚兩年的妻子正驚喜地看著他。
霎時間,易揚的五官上如同覆上了一層冰霜。他看了許辛夷一眼,從喉嚨裡蹦出一個字:“嗯。”
“吃飯了嗎?我親自給你……”
“不用了,過來,我有事和你商量。”
易揚坐在沙發上,裹在西裝褲中的兩條長腿落在地上,手肘撐在大腿上。他弓著身,低頭,疲憊地揉著眉心,在許辛夷走到他身邊時,將一份文件扔在面前的茶几上。
雖然是商量,但他的語氣裡沒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看看,如果沒什麼意見就簽字吧。”
“碩大”的“離婚協議書”的字樣映入許辛夷的眼簾。
“離婚協議書?你要和我離婚?”許辛夷聲音顫抖,眉心緊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易揚,眼眶紅了:“易揚,你別和我開玩笑了,我給你準備了你最喜歡吃的海鮮,還有……你工作累了吧?要不要先洗澡再……”
“我不是和你開玩笑,許辛夷,兩年前我們結婚,你應該知道是為什麼,這兩年我們沒有夫妻之實,也沒有外人知道這場婚姻的存在,現在離婚,你不會有任何名譽和財產上的損失,另外,財產的分割如果你看不懂,明天我會讓律師單獨跟你講解。”
“我不懂!我什麼都不懂!我們先吃飯好不好?吃完飯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許辛夷,我在和你談正事,你不要無理取鬧!”
許辛夷怔了片刻,雙拳攥得緊緊的,蓄了滿滿一眼眶的熱淚。
她既不解又絕望,毫不遮掩心中的委屈:“可是為什麼?明明這兩年都好好的,為什麼要和我離婚?理由呢?是我不夠好嗎?還是我哪裡做得不對?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易揚看了她良久,突然發出一聲嗤笑,嘴角的譏誚之意刺得許辛夷鼻尖發酸。
“這些年你背地裡幹了些什麼,就不需要我一一贅述了吧?我不想說話太難聽,也不想把這一切都說破,和平離婚給大家都留點面子。”
“可是……我不答應離婚!我不答應!我不離!”許辛夷要將離婚協議書撕成兩截,“我們是夫妻,這兩年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離婚?”
易揚冷眼看著,並不加以阻止:“明天我會帶律師過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竟然連睡都不肯在這睡。
易揚穿上外套離開。
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許辛夷背對著他蹲在茶几邊上,手裡握著那份離婚協議,無聲顫抖。
易揚眸色微暗,他知道許辛夷對自己一往情深,但他對許辛夷沒有半點喜歡的意思,如果不是許辛夷最近行事太過,差點鬧出人命來,他也不會提出離婚。
這場婚姻沒有價值也沒有意義,兩人繼續下去,最終只是作繭自縛、害人害己而已。
停頓片刻後,易揚抬腳離開。
偌大的客廳裡充斥著一股陰冷之感。

行了,別笑了,差點就露餡了。

許辛夷笑得花枝亂顫,整個人都忍不住地抖。她埋怨道:“討厭,這麼大的事也不讓我開心開心。”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被自己一個激動演過頭撕了的離婚協議書,哪裡還有剛才在易揚面前那種悲痛欲絕的慘狀?她嘴角都咧到了耳後根。
“知道離婚協議書會來,可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小A,只要和易揚簽完離婚協議書,一切就到此為止了,對吧?”
是。
許辛夷滿意地笑了。
兩年前許辛夷眼一閉一睜,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不僅如此,還綁定了一個系統小A。小A告訴她:你是惡毒女配角,下場淒涼。
許辛夷眼一閉一睜,差點又走了。
小A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同時也給了她兩個選擇。

第一,為了活命,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忍辱負重,努力洗脫自己在所有人心目中的惡毒形象,讓所有人接納你,讓易揚真心愛上你,用人間真善美擺脫惡毒女配角的命運。

許辛夷仿佛聽到了聖母馬利亞的歌聲。

這裡插播一條關於易揚的個人簡介,二十八歲,富三代,身家百億,身高一米八八,英俊帥氣,至今單身,是億萬分之一的鑽石王老五。
第二,破罐破摔,順應“人設”和劇情,繼續幹壞事,走惡毒女配角的路,但所有人都會唾駡你,你的老公也會討厭你,你會背負一個壞女人的形象活著,直到易揚願意和你離婚為止。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一聽起來不錯,我選二。
“日子舒不舒心的不重要,我就想看看離婚證長什麼樣。”
不就是扮演一個情根深種卻為愛做盡壞事的惡毒女配角嗎?她太會了!
許辛夷相信,以自己的“討厭”程度,過不了多久,易揚絕對會選擇和自己離婚,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不選是傻子。
果不其然,許辛夷惡毒女配的角色才扮演不到兩年,與她聚少離多的易揚就向她提出了離婚。
眼看著夢想成真,她怎麼能不高興?
許辛夷心情大好,將桌上的一堆海鮮扔進垃圾桶裡,進房泡了個熱水澡,敷著面膜喝了點紅酒權當慶祝。

你真的不想再挽救一下?其實易揚這個人長得帥,又有錢,各方面都不錯。

“瞧你說的,好像這世界上就只有易揚這一個男人似的,我提醒你,我在娛樂圈混了可不止兩年,什麼優秀的男人沒見過?我為什麼要在易揚這一棵樹上吊死,放棄娛樂圈裡那一大片森林?更何況……”許辛夷望著鏡子裡百媚千嬌的女人,“你這麼漂亮、這麼年輕,為什麼非得圍著一個男人轉不可呢?”
“許辛夷”雖然惡毒,卻是個情根深種的女人,她對易揚一見鍾情,因為家族聯姻和易揚在一起,易揚對她愛搭不理,她也甘之如飴。在娛樂圈,她因為背景強大,所以囂張跋扈沒人敢惹,得罪了不少人。
易揚要和“許辛夷”離婚,“許辛夷”打死不離,屢次用自殺要挾,最後把自己弄得瘋瘋癲癲的,兩人還是離婚了,“許辛夷”的結局……一言難盡,就不提了。
至於易揚,就當他的癡情男配角去吧,反正也不會有好下場。
而她呢,現在就想和易揚順順利利離個婚,被愛所傷,從此不再相信愛情,沒心沒肺地只談錢不談愛,坐擁巨額財產,遊戲人間,平平淡淡地度過餘生。
她的人生完美了。

易揚辦事果斷乾脆,回國的第二天就將離婚事宜準備妥當,帶著兩名律師殺回公寓。
這套公寓是易氏開發的一處房產,一品蘭亭。這套房是易老先生作為結婚禮物送給他們夫妻的。房子在市中心,方便他們落腳休息,高樓層,江景房,占地四百二十平方米,整座城市一覽無餘,視野極佳。
許辛夷挺喜歡這套公寓的,不知道財產分割時,這套房子會不會分給她。
“易太太,剛才和您交代的財產分割方面,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許辛夷眼眶通紅、面容憔悴,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拿正眼瞧過兩名律師。
易揚懶洋洋地往後一靠,睨視著那份離婚協議書,乾淨狹長的眉眼之間透著一股瘮人的涼薄之相。
“沒意見的話就簽字吧。”
許辛夷在心底罵了一句“真裝”,面上卻依然做垂死掙扎狀:“不,我不簽,易揚,就算我答應,媽和爺爺也不會答應的,你問過他們的意見嗎?如果他們知道了……”
“我會和他們交代,這件事你不用管。”
演戲得演全,許辛夷顫抖地望著易揚,說:“老公,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答應你,以後我都改,我什麼都改,我們不離婚,好嗎?”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認為還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見易揚無動於衷,許辛夷“心如死灰”,像是不得已接受了這個事實,無力抗爭。
她一抹眼淚狠心道:“離婚可以,除剛才分割的財產外,我還要這套房子。”
“可以。”
“你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我們結過婚的消息。”
“行。”
郎心似鐵,易揚真是個好狠心的男人!
許辛夷窮途末路不再遲疑,顫抖著手拿起紙筆,一滴淚從眼眶裡滑落,砸在簽字處,洇了一大片的淚痕。
兩名律師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歎息之意。
簽完字,許辛夷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離婚協議書,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易揚,見易揚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才悲憤欲絕地將離婚協議書往前一推,死咬著下唇,淚如雨下,不肯再多說一句。
律師將許辛夷的簽字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後將離婚協議書遞給易揚。
“易先生,請在這裡簽字。”
易揚握筆,落筆在紙上,只等筆尖滑動,一個字跡剛勁有力的名字就會印在簽字處。
——快簽快簽!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正準備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易揚手一停,奇怪地看向許辛夷。
許辛夷也看著他。
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許辛夷的聲音?
易揚那雙帶著疑惑的眼睛望了過來。
“老公,你……不離了嗎?”許辛夷心裡咯噔一聲,猛地顫了一下,屏息以待。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看著許辛夷滿是淚水的一張臉,易揚疑惑更甚。
幻聽?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也許是最近太累了。易揚這麼安慰自己,深吸了口氣,繼續簽字。
——嚇死我了,他如果出爾反爾不離了,我豈不是白演了?
易揚手一頓。
——簽完離婚協議,不如今晚開個派對慶祝一下,前兩天李導找上門的那部劇,找時間談一談,男一號好像是韓驍,聽說還有床戲和吻戲……
易揚握緊了筆。
——杧果衛視好像新辦了個男子天團的選秀類節目,有一百多個剛大學畢業的“小鮮肉”,不知道缺不缺嘉賓……
許辛夷憧憬著美好的未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有注意到易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當初我就猜到,兩年,頂多兩年他就要和我離婚,果真讓我給猜對了。
易揚在紙上寫了個“日”。
易字日出頭,同樣代表了易揚此刻的心情。
當然,他是不會承認的。
易揚不信奉鬼神玄學,更願意相信這是自己連日來的勞累所造成的幻聽後遺症。
如果不是他累出了幻覺,怎麼會發生這麼離奇的事?
“易先生,您怎麼了?是有什麼不對嗎?”律師也發現了易揚的不對勁,誤以為易揚對離婚協議書裡的內容有所不滿。
“老公,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不然我們改天……”許辛夷也就隨口一說,易揚如果真聽她的,也就不會提離婚了。
她有自己的打算。
“許辛夷”這些年的積蓄再加上現在離婚後分得的這筆錢,有幾個零她數都數不清,再加上她如今在娛樂圈的名聲和地位,還怕沒有“小鮮肉”前赴後繼、一往無前?
至於這個註定會被別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的易揚,誰愛要誰要。
她思來想去,一個字,穩!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她就等易揚簽字了。
一離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還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
一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許辛夷即便演技精湛也隱隱壓制不住那上揚的嘴角了。
——簽個字也這麼磨嘰,就算他今天一腳踏進棺材了也先給我把字簽了。
聽聽,她說的這是人話?
易揚不適地扯了扯領帶,力求沉著冷靜地應對:“我沒事。”
——哇!這渾蛋扯領帶的姿勢還挺帥的。
——不過這渾蛋以後會愛上別的女人,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還會為了別的女人打我、罵我、羞辱我,嘖嘖……帥有什麼用?對這種人渣,還是早點離婚眼不見為淨的好。
突然被冠上“出軌、家暴的人渣”之名的易揚呼吸一滯,握筆的手骨節泛白。
到現在為止,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在衝擊著他的理智和認知——無論是能聽到許辛夷的心聲這件事,還是關於許辛夷這個人。
他將筆一扔,道:“不離了。”
“不離了?”兩名律師面面相覷。
易揚萬分冷靜地說:“改天。”
許辛夷:“……”
——殺人犯法殺人犯法,許辛夷,你冷靜點,不能衝動,千萬不能衝動!想想你的“小鮮肉”,他們不能沒有你,別生氣!
被易揚“不離了”三個字震得靈魂出竅的許辛夷,聽到“改天”兩個字時回過神來,第一時間穩住了自己想殺人的心。
扯著一個看似喜極而泣實則如喪考妣的笑容,她“驚喜交加”,哽咽到失語,全然一副淚眼婆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表情。
兩名律師對易揚的家事不做任何評價,甚至在易揚說“不離了”的時候,就已經在收拾文件準備離開。
畢竟他們的本職工作是解決夫妻離婚時產生的財產分配問題,他們不是居委會大媽。
待律師離開後,易揚手捂著頭往後一靠,仰靠在沙發上。
他想,興許是自己腦子裡有了血塊,或者是出了什麼其他的問題。
他雙眸失神地望著上空,耳邊卻還是傳來許辛夷的聲音。
——他又在想什麼么蛾子?一會兒說離一會兒又不離,腦子裡進水了?
雖然不明白易揚為什麼臨時變卦,但對於許辛夷來說,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她就當前的局勢發言:“老公,你沒事吧?”
易揚倏然睜開眼睛望著她,目光中帶著疑惑。
許辛夷回想自己上上部戲飾演的癡情女人的角色,又哭又笑地哽咽道:“老公,你能回心轉意不和我離婚我真的太高興了!”
——才怪!
——這渾蛋不會是在耍我吧?
——我記得之前我故意耍大牌、傳緋聞、搶戲、刁難人的消息都讓人傳給他了,他不可能沒看見哪。
她離得近了,他聽得越發清晰。
“故意”“都讓人傳給他了”?
她是什麼意思?
易揚雙眼微眯,仔細認真地端詳她,仿佛從未認識過她一般。
許辛夷在娛樂圈名聲不好,有“黑寡婦”之稱。她仗著自己有背景,在娛樂圈裡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她是惡毒女配角嘛,行事囂張本就是她的性格,待人和善豈不是毀“人設”了?
但就因為這態度問題,在進娛樂圈之初她就得罪了不少人,直到現在,都有人全方位釘著她,不管她做了什麼,總有人第一時間惡意誇大並扭曲事實,然後一通譴責。
好在許辛夷有那麼幾分演技,雖然暫時還不能問鼎奧斯卡,但也比現在娛樂圈裡唱跳轉型的影視明星強上不少,有那麼幾個“顏值粉”和“事業粉”。
所以,她總能接到戲,抹黑歸抹黑,演技好這點毋庸置疑。
像前段時間,《貝貝升職記》中原定的女主角被製片方塞進組之後,演技差勁,被導演挑剔許久,後來換了許辛夷進組。這事明明就是導演的鍋,傳來傳去,卻成了她許辛夷搶戲。
許辛夷完全不將這事放在心上,甚至還有點沾沾自喜,覺得省了她興風作浪的時間。
她算是看透了,娛樂圈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地方,那些陽奉陰違的人背地裡咬牙切齒地編派你,當面還得笑著喊你一聲“姐”。
原本許辛夷都打算好了,離婚後,能在娛樂圈站穩腳跟最好,如果不能,她就為愛隱退,留下一段為情所困的傳奇,供後人瞻仰,哪裡料到易揚這孫子臨時變卦?
——我未來的美好生活,全被易揚這渾蛋給毀了。
——不和我離婚,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許辛夷心裡藏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野獸,表面上卻是一張美豔動人的美人臉,活像是皇后的毒蘋果,表面無害,切開全是毒。
易揚心想,剛才衝動了,還是得離婚。
無論是那個在外仗勢欺人、囂張跋扈的許辛夷,還是現在這個心口不一的女人,都不是他能消受得了的。
“許辛夷,我後悔了,我們還是離婚吧。”
“啊?”
——這渾蛋真的是在耍我!我要敲爆他的頭!!
易揚只覺得頭嗡的一聲,劇烈地疼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正準備讓律師回頭時,“太后”來了電話,讓他們夫妻倆回老宅一趟。

易揚是標準的富三代,如今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爺爺和父親兩代人努力打拼的基礎上,都說富不過三代,但易家到了易揚這裡,不僅沒敗光家產,反而更上一層樓,徹底鞏固了易家在各行業內的地位,外人不可撼動。
——這次肯定是因為離婚的事,當初結婚是因為易老先生和爺爺當年定下的婚約,易揚他媽根本就不喜歡我,這次回去,她說不定還能勸易揚離婚……如果真能離婚,她就是我親媽!
——唉,都怪這渾蛋,如果能簽字,我也用不著回去和他媽周旋,那個阿姨段位太高,打不過。
——都說婆媳關係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兒子不作為,我這兩年太慘了,所有的不幸都是這男人造成的!
——今天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來踩我一腳,我得提前想好招踩回去,吃飯吃菜千萬不能吃虧!所以說,女人沒事結什麼婚?上要鬥婆婆,下要鬥情敵,就為了個男人鬥來鬥去都快鬥成鬥雞眼了。
——再給易揚一段時間,再不和我離婚,我就讓他知道青青草原到底有多遼闊!
——呸!出爾反爾的臭男人!
車緩緩駛入易家大宅。
易揚下車時臉色青白,隱隱可見緊攥的拳頭微微發抖,渾身上下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
老管家出來相迎,當頭碰了一鼻子灰。
“少夫人,少爺這是怎麼了?”
許辛夷也摸不著頭腦,自上車後,易揚就一直板著臉,臉黑得像鍋底,活像誰欠他錢似的。
“陳伯伯放心,沒事。”
“那就好,進去吧,夫人等您多時了。”
許辛夷剛進門,就聽到客廳裡傳來一陣說話聲,女聲溫柔婉轉,語氣緩慢而從容,音色好聽,單從聲音上就能給人無限幻想,這會是個怎樣知書達理的溫柔女人?
“媽,您叫我們回來有什麼事?”
易揚和許辛夷一前一後地進門,客廳裡說話的聲音瞬間就停了。
易夫人年過五十,保養得相當得當,肩背挺拔,看不出老態,五官並不顯刻薄,相反一眼望過去還給人一種慈母的心安感,和身邊那個正值青春貌美的女人比起來,雖少了份年輕,但也多了份雍容和氣度。
易夫人親密地拉著身邊女人的手,笑道:“妍妍昨天剛回國,帶了禮物來看看我和爸,我剛好也有事找你,所以就叫你們回來一趟。”
易夫人身邊的女人是著名的服裝設計師、排得上號的平面模特,秦妍。
“易揚,好久不見,”秦妍落落大方地起身,好像她真的只是來看望一二,“辛夷,這麼長時間沒見,越來越漂亮了。”
許辛夷客套地笑道:“你也是。”
“我給你帶了份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希望你能收下。”
——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就不要送了。
秦妍說著從面前茶几上提出一個一看就很昂貴的禮品袋,從中拿出一個首飾盒來,遞給許辛夷。
“打開看看。”
——這個盒子看似是個普通的禮物盒,卻是倒著設計的,如果我就這麼接過來打開,卡座不穩,那麼裡面的東西肯定會掉到地上摔壞,我倒著打開,裡面的東西旋轉之後會磕到盒子邊緣,還是會壞。
——一進門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怎麼辦呢?
——摔壞了東西,這女人又得楚楚可憐地紅著眼睛哽咽,說什麼“辛夷不喜歡我送的東西也不用這樣子,我是真心想送給你的”,然後像受了委屈似的就要走,他媽肯定不讓,接著就得借題發揮數落我,易揚這臭男人在這兒我不能回嘴,態度還得好,只能任由他媽數落,臭男人說不定也會認為是我故意的,緊接著我就該道歉了,“白蓮花”坐在一邊看我的笑話……
——天哪,太噁心了,我不能受這樣的委屈!
——“白蓮花”喜歡易揚不早點表白,現在在這兒當小三耍心機……我看他倆簡直天生一對!早點結婚生子吧,別出來禍害別人!
——我太慘了,這臭男人為什麼不和我離婚,要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
——不行,我得想個辦法,不能這麼被動,得先發制人!
在她身邊聽得一清二楚的易揚臉色簡直不能用“難看”二字來形容了。
他和秦妍一起長大,很瞭解秦妍,秦妍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怎麼送個東西都能有這麼多惡意的想法?
在許辛夷接過首飾盒的瞬間,易揚伸手將盒子接了過來。他眸色微沉地看著許辛夷,將首飾盒打開。
他倒要讓許辛夷看看,秦妍到底是不是她認為的那樣……
啪——
一隻碧綠剔透的手鐲從首飾盒中滑出,摔落在地的瞬間,四分五裂。
易夫人驚了。
秦妍愣了。
許辛夷早在易揚將首飾盒接過去時便欣喜若狂,現在狠狠地擰了一把手臂,泫然淚下:“易揚,你幹什麼呀?就算你不喜歡秦妍送給我的東西也不用這個樣子,秦妍是真心想送給我的!”
易揚:“……”
摔碎在地上的碎片仿佛狠狠地給了易揚一巴掌。
易揚自回國之後,臉色就沒好看過。
他看向秦妍的眼神變幻莫測,他不由得開始思索之前許辛夷心裡想的那番話。
他實在沒辦法相信,自己認識了十多年的人會是許辛夷心裡惡意揣測的那一類虛偽的人。
可眼前的一切卻又讓他不得不相信。
否則如此昂貴的首飾盒,怎麼到他手裡輕輕一開,玉鐲就從首飾盒裡掉到地上碎了?
——還好躲過一劫,如果不是易揚這個冤大頭,我還不知道怎麼脫身呢。
——臭男人關鍵時刻還挺有用的。
“老公,這是秦小姐的一片心意,你看看,”許辛夷無比惋惜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玉鐲的碎片,痛心疾首地指責他,“單看這一小塊就知道這玉鐲的成色有多好,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易揚,怎麼回事,怎麼連個玉鐲都拿不穩?”易夫人忙打圓場,對秦妍笑道:“妍妍,實在不好意思,易揚最近工作繁忙,國內國外滿世界跑,昨天才回國,時差還沒倒回來,他不是有心的,你別放在心上,改天伯母送一個更好的玉鐲給你。”
秦妍當然不會因為一個玉鐲而和易夫人發生口角上的不愉快,十分善解人意地道:“伯母,我明白易揚不是故意的,我也是這兩天才回國,時差沒倒回來,精神總不太好,至於玉鐲……這個玉鐲本來就是送給辛夷的,您再送個更好的給我算什麼意思呢?”
易夫人很滿意她的話,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你能這麼想伯母就放心了。”
秦家唯一的女兒、國際知名的設計師、有名的平面模特,秦妍背景深厚,送的這個玉鐲成色是真的好,在許辛夷和易揚回來之前,還特地給易夫人看過。
易夫人擁有過無數首飾,怎麼不知道這玉鐲的價值?易夫人當時就說秦妍太破費。
當秦妍說了“伯母,我和易揚從小一起長大,易揚結婚的時候我不在國內,這次好不容易回國,這個玉鐲就算是我補給易揚和辛夷的結婚禮物,您就別推託了”後,易夫人才點頭。
秦妍是易夫人看著長大的,秦妍知道,易夫人喜歡自己,在易揚和許辛夷結婚前,一直將自己當兒媳婦看待。
可易夫人再喜歡,也抵不過易老先生的一個諾言。
不過在回國之前她就打聽過了,許辛夷行事乖張、性格囂張跋扈,很不得易夫人喜歡,和易揚也只是表面上的夫妻而已,兩人之間沒有真情。
這玉鐲本來只是用來試探許辛夷的,就這麼成了一堆不值錢的碎片,秦妍一點也不覺得惋惜。
她只是為這個玉鐲不是在許辛夷手裡打碎而感到惋惜。
“秦小姐,雖然說這次全是易揚的錯,但是你回去之後得問問賣給你玉鐲的老闆是怎麼回事,玉鐲這麼容易碎的首飾,首飾盒怎麼設計得這麼馬虎?”
在“全是易揚的錯”這幾個字上,許辛夷發了重音。
——真是雙重標準,這如果是我打碎的,易揚他媽指不定怎麼數落我,親兒子犯了錯就百般維護,連道歉都不用。
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
豪門出身的易夫人自然見多識廣,在易家這麼多年,什麼人什麼事都見過,心裡自然有數。
當即易夫人便將搭在秦妍手背上的手收回,笑容淡了許多。
易揚黑著臉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秦妍表情一滯,但隨即反應過來,若無其事地笑道:“沒事,辛夷喜歡的話,改天我再送一隻手鐲過來。”
“那怎麼好意思?這只手鐲是易揚打碎的,當然得由易揚賠我,怎麼能讓你破費?媽,你說對吧?”
易夫人吸了口氣,點頭。
許辛夷纏著易揚不放:“老公,你摔碎了秦小姐送我的玉鐲,你可得賠我一個……一模一樣的玉鐲!”
——至少得七位數!
易揚望著她,眼底是濃濃的警告之意。他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好,賠你!”
“老公,你真好!”許辛夷“傻白甜”似的一無所知,喜笑顏開地道:“陳伯伯,您快讓人來把這裡的垃圾掃一掃,扔出去,不然待會兒傷著人就不好了。”
許辛夷這話像在指桑駡槐,又尋不出錯,秦妍要是斤斤計較未免顯得太小心眼,全往肚子裡咽又太憋屈。
秦妍起身告辭:“伯母,我這次來……只是來看看您,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她只說走,沒敢表現出委屈之情。
易夫人讓人送秦妍出門,隨後看了一眼許辛夷和易揚:“易揚,你跟我來。”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說不定就是逼易揚離婚!媽!加油!這事成了,你就是我親媽!
轉身的易揚腳下一頓,轉身看向差點沒藏好臉上猖狂笑容的許辛夷道:“你也過來。”
許辛夷:“……”
易夫人見易揚與許辛夷一前一後地進了書房,剛想說話,易揚就解釋道:“我們是夫妻,沒有什麼是她不能聽的。”
易夫人歎了口氣:“那我就直說了。說吧,你們是不是打算離婚?”
許辛夷聽到這話時,內心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
“媽!”這聲“媽”許辛夷叫得比以往還要情真意切,“這件事,您還是問易揚吧。”
“易揚,你說,怎麼回事?”
——快說!說你討厭我不喜歡我,就算是斷絕母子關係、不能繼承易家的家產,就算死,也要和我離婚!
易揚雙拳攥得手背青筋暴起,這個女人一直在他的忍耐範圍內挑釁,簡直可惡!
深呼吸後,他好半天才穩住心神。
他問:“這事您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公司的律師第一時間就把這消息告訴了在山上療養的老先生,如果不是我先發現壓了下來,你是不是打算先斬後奏?”易夫人說完,又看了一眼許辛夷:“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提前和我商量?”
“媽,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也知道我不如秦小姐那麼討人喜歡,易揚不喜歡我是正常的,可是我以後都會改,您相信我,您幫我勸勸易揚,我不想離婚……”
許辛夷刻意提起秦妍,就是為了在易夫人心目中有個對比。
——你看,你有秦妍那麼優秀的兒媳婦替補人選,為什麼還要容忍我呢?快讓你兒子和我離婚!快用你的母子之情威脅他!如果不離,就和他斷絕母子關係!
易揚這頭啊,又嗡的一聲劇烈地疼了起來。
估計過兩天他就得得偏頭痛了。
“離婚涉及多少財產分割,這麼大的事,你還想一聲不響地瞞著我們?你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當媽的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說得好!這臭男人就是目中無人!
“媽,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易夫人怒斥道:“處理好?你怎麼處理好?”
易揚據理力爭:“財產方面已經由律師分割好了,如果您不放心,過兩天我讓律師單獨和您交代。”
“單獨和我交代?你爺爺呢?你想過怎麼和他交代嗎?”
許辛夷哭得遊刃有餘:“媽,易揚,我不要離婚,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和易揚離婚,就算您答應,爺爺……爺爺也不會答應的!”
——快快快,趁著爺爺不在,趕緊把手續給辦了!
易揚咬牙切齒地道:“爺爺那邊我會親自向他老人家請罪,這婚,我非離不可!”
許辛夷“大失所望”,潸然淚下:“易揚,你就這麼討厭我嗎?我知道,我比不上秦小姐,可是我對你……對你一片真心,這些年你雖然沒有碰過我,但你應該能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什麼?沒碰過……”易夫人震怒,“易揚!怎麼回事?你們結婚兩年了!”
——我懷疑他是那方面不行並且已經掌握了證據,否則為什麼能對我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視而不見?
“媽,您別怪易揚,他不喜歡我我不怪他,怪只怪……”
易揚:“你閉嘴!”
易夫人:“你閉嘴!”
許辛夷:“……”
許辛夷委屈地站在一邊,欲語淚先垂,無聲哽咽。
——急死個人,原來易揚的磨蹭是有家族遺傳的,這麼點小事也值得吵這麼久?
書房內靜了一靜。
三人都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
易夫人捂額沉思。
易揚也沉默不語。
半晌後,易夫人才深吸了口氣,恢復了之前從容不迫的氣度,緩緩地說道:“我不同意你們離婚,易揚,你膽敢和許辛夷離婚,以後就別再叫我一聲媽,聽見了嗎?”
易揚戳在那兒沒有說話。
許辛夷也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這劇情怎麼不對,怎麼會是“膽敢離婚就別再叫我一聲媽”?易夫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療養院說,老先生恢復得不錯,下周就回來了,但是醫生也說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你們的婚事也是老先生一手操辦的,應該知道老先生對你們的期盼有多高……你們懂我的意思嗎?”
許辛夷如遭雷擊。
她把這茬給忘了。
——爺爺身體不好,是不能受刺激的。
——不過……可以先離婚,然後瞞著老先生唄,做一段時間的假夫妻,反正這兩年的夫妻生活也和假的沒什麼兩樣!
——我想得到,易揚應該也想得到吧?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易揚。
易夫人語重心長地道:“易揚,你現在長大了,行事有自己的分寸,這件事我相信你應該知道怎麼辦。”
許辛夷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易揚側目望著她,你就這麼想和我離婚?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媽,你放心吧。”
哢嚓——
這是夢想破碎的聲音,許辛夷臉色沉沉。

許辛夷與易揚一前一後地離開書房,拐角處,易揚抓住許辛夷的手臂,將她扯進一間虛掩著門的客房內。
易揚居高臨下,周身氣壓一沉,給人難以言喻的心悸感,一股無來由的壓迫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第一,爺爺身體不好,離婚的事情推遲。”
許辛夷壓下心裡的難過,眼睛裡閃著星光,含淚點頭。
——那你可一定要記得啊!
“第二,下周爺爺回來,所以我們得在老宅住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你不許和爺爺說任何亂七八糟的話,更不許提結婚兩年沒有同房的事!”
——本來就沒有同房……
許辛夷大驚失色。
——這渾蛋不會讓我和他同床共枕吧?
——他會不會想對我做點什麼?
許辛夷吞吞吐吐地道:“老公,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這……離市區遠,你工作又忙,住在這兒不方便,不如這樣,我在這兒替你孝順爺爺,你……”
“許辛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放心,我對你沒有興趣,絕對不會碰你一下。”
——是嗎?你還能聽到我心裡想什麼?那你聽得到我在叫你嗎?混帳東西!臭男人!耽誤我這棵白菜的豬!我這朵鮮花插在你這坨牛糞上!牛糞!你聽到了嗎?你個臭男人!
易揚:“許辛夷!”
易揚與許辛夷前腳剛出書房門,陳管家後腳就笑著走了進去。
易老先生年輕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易家工作,這麼多年,兩鬢髮白也沒捨得離開易家,可以說是看著易揚長大的。
易夫人正坐在沙發上揉著眉心,剛才和這夫妻倆說了這幾句話,腦子裡一陣一陣疼。
冤孽!
“陳伯,你讓人把易揚和辛夷的房間收拾出來,爸回來之後,他們就先在家住一段時間。”
陳伯慈愛地笑道:“這可好,老先生知道了一定高興,我現在就去安排。”
“等會兒!”易夫人叫住欲出門的陳伯,想了想道,“等爸回來之後,你把家裡所有的娛樂雜誌全部給我扔了,一本也不許出現在爸的面前,還有電視裡所有有關辛夷的新聞,都不許讓爸知道。”
許辛夷名聲在外,易家哪個都知道,除了這兩年在山上療養的易老先生。
“爸身體剛剛見好,醫生說不能受太多刺激,勞煩您平時多關注些,千萬不能讓外邊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言傳到爸的耳朵裡……”
易夫人話音還未落,門外傳來易揚氣得失控的一聲怒斥:“許辛夷!”
兩人愣了片刻。
倒是陳伯先回過神來,笑著說:“估計又是少爺和少夫人在鬧著玩呢。”
易夫人歎了口氣,憤恨地道:“真是兩個冤家!行了,你去吧。”
陳伯笑著離開。

當天晚上,易揚和許辛夷便在老宅住下了。
兩人剛結婚那段時間就是在老宅住著的,後來易老先生病發,去了山上療養院休養,兩人這才以工作方便為由,搬去了市中心的公寓。
雖說是夫妻同住,但易揚工作忙,許辛夷也常年在外拍戲,動輒一兩個月不著家,夫妻二人聚少離多。
被強壓著在老宅住下,如果易揚是一百八十個不願意,那麼許辛夷就是三百六十個抗拒,但她不能表現出一丁點的抗拒,相反,還得表現得欣喜若狂、滿懷期待。
她這就很難過了。
好在許辛夷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兩年都過來了,再等等也無妨。
只是她有些奇怪,易揚既然連財產分割方案都想好了,離婚協議書也準備妥當了,怎麼就在簽字的環節反悔了呢?
“小A,你說那渾蛋怎麼就突然反悔了?按理來說不應該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建議你別老說髒話,這樣不好。

“你可別誤會,平時我可不說髒話。”許辛夷對著鏡子卸妝,看著裡面千嬌百媚的一張臉,心情好了許多,“除了對易揚,他的混帳程度,值得我特殊對待。”
卸完妝洗完澡,許辛夷在全身鏡前晃了一圈。
這麼好的身材和臉蛋,真是便宜了易揚那雙眼睛。
走出浴室,她一眼便瞧見坐在沙發上專注看書的易揚,他穿著一身家居服,頭髮還有一些濕潤地垂在前額,從許辛夷這個角度來看,眼前這個脫了西裝的易揚少了白天裡的盛氣淩人與不可一世,更多了幾分親和力。
許辛夷瞬間就想通了。
不離婚就不離婚,這兩天她讓他悔不當初就是了!
她有什麼好苦惱的?
讓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討厭自己,對她來說,那可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她大大咧咧地走過去,驚喜地抽掉易揚手上的雜誌,並一屁股坐到易揚的大腿上,悄悄地扯了衣袖,半露香肩。
許辛夷使出渾身解數,掐著嗓子嬌滴滴地道:“老公,你在看什麼呢?”
當一個男人討厭你的時候,你做什麼都是錯的,更別提這麼大膽又露骨的行徑。
許辛夷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或許在別的男人面前這樣,那男人只怕是抵擋不住,可易揚不是一般的男人,這男人鐵石心腸,厭惡許辛夷已久。
雖然許辛夷至今也沒研究出易揚為什麼這麼討厭她,但這不重要。
“下去。”易揚半點不碰她,表情毫無波動,語氣冰冷得讓許辛夷感覺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許辛夷能感受到他面無表情之下強壓著的怒火與戾氣。
敵不動我不動。
許辛夷非要賴在他的大腿上。她翻開那本雜誌,是一本學術雜誌,全英文的內容她也看不懂,就看到一頁雜誌上印著一位戴著眼鏡的女學者的照片。
“老公,你在看她?那你說,是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單用“漂亮”兩個字來概括學者,許辛夷實在是膚淺。
易揚心裡對許辛夷的厭惡之情與鄙夷之意更深了一層。
易揚不想理她,伸手就把她從身上掀了下去,毫不憐香惜玉。
許辛夷一個趔趄,整個人毫無形象地趴在沙發上,怒目看了易揚一眼。
但想到易揚腦子裡進了水,她也就不和他這個“殘障人士”計較了。
“老公,你別這樣,剛才媽找我談了下,她說,爺爺身體不好,想讓我們早點讓爺爺抱上重孫。”許辛夷態度曖昧不明,眨著眼睛沖他拋媚眼,話裡的意思顯而易見。
——快,快一把推開我,指著我的鼻子狠狠地罵,說“許辛夷,別以為把爺爺搬出來我就會碰你,這輩子我就算斷子絕孫也不會碰你一下”!然後推門揚長而去,和你媽大吵一架,以母子關係要挾,一定要和我離婚不可!
就在許辛夷雀躍地等待時,易揚臉色鐵青。
他不知道許辛夷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是在聽到許辛夷的心裡話之前,他確實很想這麼做,可當他聽到許辛夷的話後,就莫名其妙地冷靜了下來,揉著似乎疼得厲害的頭,挪了一米遠,低聲道:“你就站在那兒,別過來,有什麼事就站在那兒說。”
——這渾蛋怎麼又不按常理出牌?
許辛夷雖然心裡這麼想,嘴上卻噓寒問暖:“老公,你沒事吧?是不是頭疼?我給你揉揉?”
“不用!”見許辛夷一臉的擔憂之色,易揚深吸口氣,雙眼微眯。
易揚雖然不明白許辛夷為什麼這麼反常,但暫時也沒有這個心情去瞭解太多。
爺爺就快回來了,老人家身體不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而且以爺爺對許辛夷的喜歡程度,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和許辛夷離婚的。
既然家裡除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他倆離婚,那這個婚,他暫時就不離了。
他倒要看看,這個許辛夷在搞些什麼鬼!
時鐘緩緩指向九點半。
易家老宅在有名的洑水灣別墅區,湖山環繞,遠離市區,周遭環境十分安靜。
所以,整個房間裡只聽得見易揚翻書的聲音。
激怒、色誘失敗後,許辛夷抱著被子,決定再接再厲。
“老公,時間不早了,我們該睡覺了。”
她鑽進被窩裡,將長髮撩到胸前,掀開一側的被子,刻意裸露在外的大腿肌膚白皙細膩,性感撩人。
這兩天她做的樁樁事看似是在易揚的忍耐底線上蹦躂,可易揚是什麼人?年紀輕輕就跟著身經百戰的爺爺在如戰場般的商場上周旋,見過的人哪一個不是千年的老狐狸?自己那點小打小鬧,根本不夠他看。
既然易揚這麼能忍,她倒要看看,易揚能忍到什麼時候。
他忍無可忍之時,就是他們離婚之日!
翻雜誌時隨意一瞥,易揚看到床上“香豔”的一幕,目光微暗,眉眼微沉,微涼的手心突然之間莫名其妙地升溫,像是攥著一團火,漸漸地從手心燃燒至手臂,繼而蔓延至全身。
但也僅僅是一瞬,他逼迫自己轉移目光。
“把衣服穿好。”
許辛夷笑了:“睡覺穿什麼衣服啊?”她拍拍身側的位置,拋了個媚眼。
她幾乎都能猜到易揚心中在想什麼。
——這渾蛋心裡肯定在想“我易揚今天就算睡地上、睡沙發、睡窗臺,也絕不會和許辛夷睡一張床!”,或者“這女人不知羞恥,竟然敢勾引我?呵呵,女人,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
結婚兩年,許辛夷與易揚聚少離多,易揚一直不喜歡她,對她有偏見,不願和她睡同一張床。
她記得結婚後的第一個晚上,易揚用冷靜的目光看著她,並告訴她,這輩子他都不會愛她,更不會碰她。那晚,他在書房工作了一夜。
後來搬出老宅後,易揚寧願睡客房也不願意睡主臥,寧願住酒店也不願回家,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他避之不及。
現在他們在老宅,房間裡只有一張床。
依照從前易揚的作風,他應該會去別的房間睡才是。
——平時不是一直都很嫌棄我嗎?趕緊發火去客房睡。
易揚不高興,她就高興,易揚高興,她就不高興。
聽到許辛夷的聲音,易揚緩步上前,站在床沿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審視了她兩秒。
四目相對,思考了五秒的易揚毅然掀開被子,然後上床,睡覺。
他還卷走了許辛夷大半的被子。
許辛夷大半個身子裸露在外,冷風一吹,打了個寒戰。
房間裡靜了一靜。
許辛夷一時間也沒料到易揚對自己的厭惡程度降低了,這是兩年來他頭一次願意和自己睡一張床,她的臉色唰的一下就垮了。
他這麼能忍?
“老公……”
易揚道:“睡覺。”
許辛夷怯生生地躺下。
她覺得有點冷,攥著被子的一角,將被子一點一點地往自己身上扯。
扯過來的被子上還帶著易揚的體溫。
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和易揚同床共枕,只是……
——都說男人二八年輕氣盛性欲強,這渾蛋這麼多年沒有過女人,萬一晚上突然開竅然後拿我開刀怎麼辦?
——他應該沒那麼沒人性吧?
——但是如果他真那麼沒人性,我是叫還是不叫?是抵抗還是不抵抗呢?
——不行,我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不能任由這男人給糟蹋了。
許辛夷攥著被子,悄悄地往外挪了挪,離易揚遠了些。

警告,您“情根深種”的“人設”即將崩潰,請補救!

許辛夷悄悄往裡挪了挪,挪回原位,敵不動我不動,就這樣吧,只要易揚不做些什麼,睡就睡。
如果他真敢做些什麼……
許辛夷的目光落在手邊床頭櫃上的檯燈上,這檯燈應該可以利用。
就在她準備保持這樣的距離睡覺時,被子猛地被掀開。
許辛夷先是一驚,而後抱著被子坐起身來,驚恐地看著易揚。
——來了來了,這渾蛋果然對我有非分之想!
——完了完了,萬一我懷孕了怎麼辦?離婚這事肯定沒影了,到時候我生了孩子,身材走樣變黃臉婆,這臭男人在外繼續拈花惹草,然後打我、罵我、羞辱我!
——不行不行,我不能受這樣的委屈!
——禽獸!衣冠禽獸!
易揚一言不發地起身,背對著許辛夷,在許辛夷看不到的地方,氣得臉色青白。
聽聽,許辛夷這想的是人話嗎?
非分之想?
他是瘋了嗎,對她有非分之想?
他有那麼饑不擇食?
易揚後悔了。早在之前,他就應該當斷則斷地和許辛夷離婚,不該懷著好奇心拖拖拉拉!
他半晌沒動靜。
“幹嗎?”試探著問完這兩個字,許辛夷又覺得有點歧義,咽了口口水改口問道,“老公,你怎麼了?”
“你說,你不想和我離婚,對嗎?”
許辛夷昧著良心點頭道:“對。”
易揚轉過身,強行將怒火壓了下來,意味不明地盯著許辛夷。
易揚自上而下地俯視她,壓下一大片陰影,眼底的鋒芒顯露無遺。他上下打量著她,內心靜靜地盤算了一會兒,說:“那好,我們約法三章。”
許辛夷隱隱嗅到了不好的預感,總感覺易揚不懷好意。
理智讓她不能答應,也不能讓易揚接著往下說,但“人設”不能崩。
她小聲試探道:“約法三章?”
“第一,以後接戲,你不許接床戲、吻戲,以及任何與男人有親密行為的戲。”
許辛夷為之一驚,忙不迭地反駁:“不行不行,老公,我是個演員,演員最重要的是藝德,那劇本是導演寫的,導演讓怎麼演我就得怎麼演,再說,床戲吻戲這種,在影視圈其實無傷大雅,大家都……”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以後你的劇本給我過一遍。”
——我忍!
易揚挑眉,道:“第二,以後不許和其他演員走得太近,分寸你自己把握好,請你記住,你已經二十七歲了。”
——殺人犯法殺人犯法,許辛夷,你要冷靜,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千萬不要和一個二十八歲的老男人計較!別激動別激動!
“第三,”易揚直勾勾地盯著她,猶如獵豹緊盯著自己的獵物,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不許說髒話!”
許辛夷下意識地反駁:“我什麼時候說髒話了?”
——這渾蛋是不是故意在整我?
——渾蛋,我就罵你怎麼了?怎麼了?
易揚閉眼忍了又忍,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如果你同意的話,那麼我可以考慮,暫時不和你離婚。”
許辛夷面帶微笑,心裡卻在問小A:“我可以敲爆這渾蛋的頭嗎?”

不可以哦,在您的丈夫面前,您不能毀掉“情根深種”的“人設”。

許辛夷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終在易揚面前,懷揣著一種想敲爆他頭的心情,歡天喜地、備受屈辱、咬牙切齒地接受了這個“喪權辱人”的條約。
“好,老公,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不和我離婚,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房間裡有沒有什麼稱手可拿的東西讓我敲爆這渾蛋的頭?
許辛夷的目光在房間內遊蕩,她注視著桌上的一個花瓶,思考著用花瓶來敲爆易揚的頭的可能性。
易揚見她將目光放在那花瓶上,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還有,我說過,我對你沒有興趣,你的身體對我而言,和菜市場大媽的身體沒有區別,所以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他的目光落在許辛夷半露的香肩上,她肩頭白皙圓潤,鎖骨平直凹陷,衣領往下,是一抹美妙香豔的弧度。
許辛夷一哽,心想:真可憐,這渾蛋年紀輕輕就瞎了。
——菜市場大媽?那你有本事和菜市場大媽睡覺啊!你個臭男人!
易揚眼神一暗,甩臉而去:“我去客房睡。”
他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名用人。用人笑著問道:“少爺,少夫人,夫人讓我來問你們,用不用下去吃夜宵。”
易揚揚聲怒道:“不吃!”
翌日一早,還在被窩裡睡覺的許辛夷聽到門外響起敲門聲。
許辛夷進組晚,為跟上拍攝進度,沒日沒夜地拍戲,自電視劇《貝貝升職記》開機以來,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易揚回國,她因私事向導演請了兩天假,這才得以喘息,能好好睡一覺。
她昨晚特意向陳伯打了聲招呼,讓他早上別叫她吃早餐,可這一大清早的,門外敲門聲叫魂似的,許辛夷翻來覆去,不勝其煩。
她也沒聽清楚門外的人在說些什麼,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了“老先生回來了”的話。
老先生回來了?
“爺爺回來了?!”
躲進被子裡的許辛夷將被子一掀,觸電似的猛地坐起。
不是說爺爺下周回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許辛夷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淩亂的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沒見著易揚。
一拍腦袋,她差點忘了,昨晚易揚去別的房間睡了。
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許辛夷翻身而起,邊走向房門口邊扒拉了兩下頭髮,深吸口氣打開房門。
“陳伯,怎麼了?”
站在門外的陳伯笑眯眯地道:“老先生今天一早就回來了,現在就在樓下,夫人讓我來叫您和少爺趕緊起床。”
“好,我和易揚馬上下去。”
陳伯轉身下樓後,許辛夷忙推開隔壁幾個空房的門一間一間地找,左右兩個房間都找了,沒見著人。
她走進房間,給易揚打了個電話,奈何連打幾個都打不通。
這渾蛋大晚上的睡哪兒去了?
她環視三樓的幾個房間,三樓分東西兩個方向,中間圍著一個從一樓到三樓的挑高客廳走廊,左右兩個房間裡沒有人,估計他是睡到西邊那兩個房間去了。
許辛夷赤著腳弓著身,貼著走廊牆壁往西邊走。
她不能大張旗鼓,得悄悄的,不能讓樓下的人聽見,更不能讓老先生知道他倆結婚兩年,現在還分房睡。
客廳裡隱約傳來些說話聲。
“爸,我扶您上樓休息一會兒。”這是易夫人的聲音。
之後便傳來了上樓的腳步聲。
恰在此時,西邊離許辛夷最近的一間房的門被打開了,易揚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睡衣,頭髮散亂,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兩人面面相覷。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眼看著就要到三樓了。
完了完了,她不能讓爺爺看到他倆這個樣子。
許辛夷來不及解釋,一陣助跑後身輕如燕地往易揚身上一跳,宛如餓狼撲食般,無比矯捷地騎到了易揚身上,雙手死死地攀著他的脖子,兩隻腳緊緊地纏在他的腰上,活像只攀著樹幹的樹懶。
一大早易揚還沒回過神來,大腦一陣昏昏沉沉,無論是大腦還是四肢,都還處於蘇醒階段。
剛打開門,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一陣疾風襲來,眼前一陣模糊,緊接著一股巨大的衝勁直面而來。沒能提前做好準備的易揚下盤不穩,往後急退幾步,寬厚的後背狠狠地砸在牆上。
他差點沒被許辛夷這一招泰山壓頂給壓死。
砰——
兩人額頭撞額頭。
易揚眼前陣陣發黑,後背發疼,身上還掛著一個一百來斤的許辛夷。緩過神後他氣得渾身發抖:“許辛夷!給我下來!”
大清早的,她搞什麼么蛾子?
許辛夷捂著額頭,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樓梯口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身上掛著許辛夷的、捂著額頭的易揚與被易夫人扶著的易老先生對視。
“爺爺?”
許辛夷掛易揚身上轉頭往後瞧,佯裝驚訝:“爺爺,您真的回來了?”
易老先生回來是個意外,誰都沒預料到更沒準備。
老人家年少時吃了不少苦頭,人到老年,身體的病痛一併暴露了出來。
許辛夷與易揚結婚兩個月後,易老先生就因為身體不好不得不住進醫院治療,後來又轉去一家療養院療養,這一住,就是一年多。
前不久醫生宣佈,一直在療養院休養的易老先生身體轉好,可以回家休養了,易老先生耐不住性子,第二天就提前回了家。
當然,這事也沒告訴易家人,老爺子童心未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哪裡想到一回來就見著這一幕。
易老先生沒覺得有什麼,倒是易夫人眉心一皺,看著兩人一大早不修邊幅還瞎胡鬧的樣子,張口就訓:“這一大清早的,你們在這兒幹嗎呢?鞋都不穿,還不下來!”
許辛夷縮了縮夾在易揚腰上的兩隻腳,道:“知道爺爺回來心急了點,忘記穿鞋了,易揚心疼我所以……媽,您別怪他。”
易老先生阻止了易夫人接下來的訓話,用慈祥和藹的目光看著兩人:“好了好了,年輕人嘛,都這樣,易揚啊,趕緊把辛夷抱回房間去,天這麼冷,怎麼連鞋都不穿?”
“老公,腳冷,焐焐。”
易揚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警告她不要太過分。
“行了行了,我們先走。”易老先生笑呵呵地帶著易夫人走了,擺明瞭不摻和這夫妻倆之間的事。
易老先生低聲道:“兩年不見,兩個孩子感情這麼好了?”
易夫人回頭一言難盡地看了兩人一眼,笑道:“我都說了您總不信,現在親眼看見,您總能放心了吧?”
許辛夷仗著易老先生回來了,把腳往易揚手裡塞。
她的腳其實長得挺好看的,細嫩又白淨,指甲紅潤剔透。
易揚只覺得握了一塊冰似的,黑著臉焐了一會兒。
“快快快,爺爺還在看著呢,快抱我回房間!”
易揚一手握著她的腳,一手摟著她的腰,忍了一肚子的火,抱著她回房。
“老公,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現在爺爺回來了,你就算再不喜歡我,為了爺爺的身體著想,也得配合我演一演。”
易揚面無表情地道:“下來。”
許辛夷鬆開手,緩緩地從易揚身上滑下來。
“我知道我自己該做什麼,但是許辛夷,我警告你,在爺爺面前你給我安分點!”
許辛夷撇嘴,道:“哦。”
——我下次還敢。
易揚氣憤地進了洗手間,洗手。
兩人洗漱過後穿好衣服,下樓。
易老先生也在短暫的休息後回到了餐桌前,享受這兩年來的第一次團圓早餐。
許辛夷看著易老先生的滿頭銀髮,頗覺心酸。
她剛來時,易老先生還一頭黑髮,神采奕奕,這還不到兩年,在病痛的折磨之下,易老先生的頭髮竟然全白了。
“爺爺,您提前回來也不說一聲,您身體沒事了吧?”
“爺爺老當益壯,能有什麼事?”易老先生哈哈大笑,慈愛地拍了拍辛夷的手背,“易揚呢?”
“他馬上就來。”
她的話剛說完,易揚就衣冠楚楚地從樓上下來了。
他從容不迫地走到易老先生的面前,道:“爺爺。”
這兩年易揚的成績一個不落地被送到了療養院裡,他的進步與成就,易老先生一清二楚。
看著面前能讓自己放心交付家業的孫子,易老先生點了點頭,眼底滿意的神色漸濃:“不錯!”
老先生對兒子、孫子一向主張嚴厲教導,易夫人知道,易老先生能說出“不錯”二字,是對易揚的肯定。
“爺爺什麼都很滿意,唯一一點,我這去療養院都去了一年多,你們怎麼還沒給我努力生個重孫出來?”
“爺爺,我工作忙沒時間,而且辛夷要拍戲,不太適合懷孕,我們還年輕,不急。”
“不急?等爺爺身子入土了……”
“爺爺,您會長命百歲的!”
易夫人忙打圓場:“爸,一大早您還沒吃早飯吧,有什麼事咱們先吃過早飯再說。”
易老先生看了許辛夷一眼,歎了口氣,道:“行。”
這事算是過去了。
餐桌上擺了幾人平素愛吃的早點,許辛夷坐在易揚身側,滿眼都是歡喜之色,就像一個處於熱戀中的妻子。
“老公,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弄。”
“我自己來。”
“我來!”許辛夷搶先從他手裡奪過吐司,先在吐司上抹上一層厚厚的黃油,又淋上一層蜂蜜,趁人不注意蓋上一塊吐司,送到易揚嘴邊。
“老公,張嘴。”
見易揚不張嘴,許辛夷奇怪地問道:“老公?”
易揚是個怪人,是個能面無表情喝下黑咖啡的狠人,但他一口糖都不吃。
他不是過敏不能吃,而是不喜歡。
易揚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似乎是在警告她別作死,但許辛夷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哪裡肯放過他?她假惺惺地問道:“老公,是不合胃口嗎?你不喜歡?”
易揚的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半晌他才低頭在吐司上咬了一口,嚼了兩下,猛地一停,看向許辛夷的眼睛裡簡直能冒出火。他感覺自己仿佛吃了一嘴的油,咽又不能咽,吐又不能吐,喉結劇烈滾動,那塊吐司被他強行咽下。
易揚吃一口吐司給一個警告,許辛夷置若罔聞。
整整兩塊吐司,就這麼被許辛夷一口一口地喂完了。
易揚藏在桌下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他面不改色地讓家裡的張嫂端來兩杯咖啡,其中一杯,放在了許辛夷的面前。
易揚慢條斯理地端著咖啡喝了一口:“你喜歡喝咖啡,所以我讓張嫂順便幫你泡了杯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苦得讓人反胃。
許辛夷心虛地笑笑:“我不喜……”
他將咖啡送到了她的嘴邊。
許辛夷的笑容猛地消失。
——幼稚!幼稚!幼稚!
——還能再幼稚一點嗎?有必要這麼斤斤計較嗎?心眼就這麼小!
——渾蛋!算你狠!
一報還一報,許辛夷在易老先生越發慈愛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地將易揚送過來的咖啡喝完了。
咖啡下肚,舌苔上的苦味簡直難以言喻,許辛夷提前感受了一下懷孕的滋味,差點和這美麗的世界告別。
“老公,謝謝你。”
——你給我等著!
易老先生瞧著,眼底的笑意更甚。易揚這孩子不像自己也不像他爸,像他奶奶,面冷心冷,如果身邊能多個人把他的心焐熱,自己也就放心了。
“還沒去療養院的時候,夫妻倆關係冷成那樣,我這一從療養院回來,感情這麼好了?”
易夫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艱難地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易老先生像是沒看出什麼端倪,笑道:“也是。”
“報完仇”的易揚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爺爺,時間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您在家好好休息,回來我和您好好聊聊。”
“去吧。”
易揚起身往外走。
“老公,你的領帶好像歪了。”易揚低頭看了一眼,正準備自己動手整理領帶時,許辛夷起身,背對著易老先生上手整理易揚的領帶。她“不小心”手上使勁過猛,一個鎖喉,易揚差點把剛才吃的早餐給吐出來。
易揚猛地咳了兩聲。
許辛夷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公,你沒事吧?”
易揚壓著戾氣扯領結,從嘴裡生硬地吐出幾個字:“沒事,我先走了。”
“等等。”許辛夷仰頭,嘟起了嘴。
易揚看著一嘴油的許辛夷,一字一句地道:“又幹什麼?”
“老公,親親。”
易揚:“……”
當然,易揚是沒親的。
一想到易揚離開老宅時便秘般的表情,許辛夷就覺得神清氣爽,兩年來強忍著的憋屈之情釋放了大半。
易老先生滿目慈祥地道:“來,和爺爺說說,你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這樣?”
易夫人給許辛夷解圍:“爸,孩子們的事您就別操心了,當務之急,是把您的身體養好。”
易老先生微微一笑,道:“行,我不操心。辛夷啊,最近沒工作嗎?”
“有,我待會兒還得去劇組。”
“怎麼剛才不讓易揚順便送送你?”
“不用他送,爺爺,我和他兩個方向,不順路。”讓易揚送?許辛夷擔心在車上易揚就能把她給滅口。
更何況他倆的婚姻關係如今還是保密狀態。
這種有萬分之一會暴露他們關係的可能,她都得扼殺在搖籃裡。
“爺爺,我吃好了,您慢慢吃,我先去劇組了,可能這兩天會有些忙,等忙完這陣我再好好陪您說說話。”
“去吧去吧,工作重要。”
等許辛夷一離開,易老先生就順勢將手上的筷子放了下去,臉上的笑容淡了不少。
老先生年近七十,年輕時白手起家。創業艱難,他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小一輩玩的那些花樣都是他玩膩了的,什麼貓膩他一看便知,哪裡看不懂易揚和辛夷兩人之間的不對付?
“他們還那樣?”
易夫人一聽便知易老先生看穿了一切。
易夫人不說話,易老先生沉沉地歎了口氣道:“易揚這孩子以為什麼事都能瞞得住我,還有你也是,離婚協議書攔下了我就不知道了?”
“爸,您都知道?”
“我怎麼能不知道?”易老先生歎了口氣,“我時常在想,兩年前我讓易揚娶辛夷是不是做錯了,耽誤了辛夷也害了易揚。”
易夫人放下筷子道:“您別這麼想。”
“怎麼能不這麼想?”
良久的沉默後。
“算了,他們的事我不摻和,以後的路,讓他們自己做決定,辛夷那孩子脾氣是不好,從小被他爺爺慣的,可是我看著不像是個壞心眼的,如果真離婚,這孩子指不定多難過,你不喜歡她我能理解。”說到這兒,易老先生又笑了,“你們啊,真看輕我了,我老頭子雖然半截身子入了土,但這點刺激還是能承受的。”
易夫人也笑了,道:“醫生讓您好好靜養,所以這事不敢讓您知道。”
“行了,現在不知道也知道了,放心,我沒事,我先上去休息會兒,你自己忙吧。”
說完,在陳伯的攙扶下,易老先生緩步上樓休息去了。
易夫人看著易老先生蹣跚的背影,又緩緩地坐了下來。

許辛夷參演的《貝貝升職記》是一檔都市愛情職場劇,拍攝地點就在本市,距離洑水灣別墅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
她沒讓劇組的人來接,自己開車低調前往。

宿主,你最近不夠惡毒。

“我還不夠惡毒呢?”想想也是,這兩天因為易揚的事,她是挺消停的。
在她來之前,“許辛夷”的惡毒“人設”屹立不倒。“許辛夷”態度傲慢、囂張跋扈,具體行為主要表現為搶戲、搶代言、一言不合就扇人耳光、大言不慚地說要封殺其他藝人,簡直就是犯了娛樂圈的大忌。
放眼整個娛樂圈,和“許辛夷”交好的明星,幾乎沒有。
在輿論方面“許辛夷”更是個強者,能讓幾家撕得昏天暗地的粉絲聯合起來一眾對外的,她算是前無古人。
所以,在這種情形下,繼續“造孽”比想辦法洗白更符合許辛夷對人生的追求。
她只求自己過得舒服,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如今算算過來也有兩年了,現在的一切她都很滿意,除了易揚。
許辛夷優哉遊哉地進了劇組,劇組正熱火朝天地拍攝著,鄭導那大嗓門的罵人聲,她老遠就聽見了。
“辛夷姐,你回來了?”
“嗯。”許辛夷坐在監視器前,看著裡面一而再再而三失誤的女二號,笑道,“第幾次了?”
身邊的人極其小聲地道:“十八次。”
“十八次?”許辛夷毫不留情地嘲笑,“她還真是個人才。”
鄭導這個人在影視圈也是個有點資歷的導演,火過幾部劇,但還是沒抵得過資本的強勢,《貝貝升職記》拍攝之初,就被投資商塞了好幾個演員進來。
沒有演技的女一號,唱跳歌手出身、剛轉入影視圈的女二號,劇中完美得一看就會火的男二號,幾個重要演員全是被投資商塞進組的,更不用提其他露面的配角。
好好一個導演眼看著就要晚節不保,拍攝了一星期,鄭導急得要跳樓,實在拍不下去了,這才豁出去,用得罪一投資人的代價,強行違約換了女一號,簽了許辛夷。
許辛夷風評不行,但演技不錯,最重要的是,許辛夷這人有背景,能對抗投資商。
這是鄭導考慮簽許辛夷的原因。
女二號的扮演者左容在失誤二十一次後,鄭導勉為其難地讓她過了。
可許辛夷看鄭導那臉色——很難過的樣子。
也是,左容不是科班出身,沒有演戲的經驗,本就落後一截還不努力,連個臺詞都記不住,鄭導導戲導得實在費勁。
本來左容演技好不好和許辛夷半點關係也沒有,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可這左容從進組開始,就像和許辛夷有仇似的,總和她不對付。
“辛夷來了?”
許辛夷笑道:“不好意思,導演,耽誤了兩天時間,不過您放心,今天一定能把落下的進度趕上。”
鄭導對演技好的演員向來和氣,就好像學生時期老師對學習好的學生總有優待。
“你的演技我當然相信,快去化裝吧。”
臨走前許辛夷看了一眼正在補裝的左容,左容眼睛還是紅的,拍攝過程中也不知道被鄭導罵哭了幾次,眾目睽睽之下,難堪得很。
化裝間內。
“辛夷姐,您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黑眼圈都出來了。”
許辛夷歎了口氣,道:“是啊,最近睡眠不好。”
左容看了許辛夷一眼,十分貼心地送給她一瓶遮瑕膏:“辛夷姐,這是我媽用過的遮瑕膏,特別好用,肯定適合你。”
許辛夷虛偽地笑了,道:“不用,你自己留著用吧。”
左容微笑著說:“我還用不著,我才二十三歲,化裝師說我皮膚底子好,不用化裝素顏就能拍戲。”
左容這是沒事找事。
“皮膚差還能用粉底遮一遮,演技不好怎麼遮?我在地上撒把米,雞都比你演得好。”
許辛夷玩著手機給易揚發了條短信:“老公,你今晚什麼時候回家?”
左容一哽,許辛夷平時還和她敷衍兩句,沒料到今天說話這麼沖,一點面子都不給。左容氣得渾身發抖。
左容是心高氣傲的人,哪裡忍得住?剛想回嘴,她的經紀人走進來,在她的耳邊說了兩句話。
正是因為這兩句話,左容心裡的火氣奇跡般地消了。
她憤憤地看了一眼許辛夷,將火氣暫時壓下。
“怎麼樣?辛夷,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出來拍戲。”鄭導進化妝間催許辛夷。
許辛夷起身,道:“好了,我馬上來。”
“導演,”左容也起身,跟在導演身邊,低聲道,“導演,我今晚有點事,下午我沒戲,想提前走,可以嗎?”
鄭導賊討厭這種沒演技還不想著鑽研,一天到晚總想著請假的明星。
他臉色一沉,道:“可以。”
“謝謝導演!”

工作中易揚沒有看私人信息的習慣,更何況還是許辛夷的,晚上八點,當他端著紅酒,站在人來人往的酒會上時,才瞧見許辛夷發的短信。
當然,他沒回。
所有參加酒會的男人都攜帶了一名女伴,只有他沒有,看似有些格格不入。
一名服務生上前道:“請問您是易揚易先生嗎?宋先生有請。”
說是參加酒會,其實易揚是來談項目上的事。
他跟著服務生繞過酒會大廳,來到一房間內。
“易先生,宋成舟,久仰。”迎面而來的是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年輕男人,非常英俊,比起易揚來也不遑多讓。
易揚不動聲色地伸手與之相握:“宋先生,你好。”
國人喜歡在酒桌上談生意,酒精是個好東西,可以麻痹人的理智、降低人的警惕,宋成舟就項目事宜與易揚討價還價,易揚四兩撥千斤都給擋了回去。易揚喝了點酒,但也沒失去理智,這麼大的項目,利益這種東西,從他手裡摳一點出來,都是一個想像不到的數字。
宋成舟眼瞧著易揚油鹽不進,知道酒失去了作用。
宋成舟一個眼神,門口的人立即會意,招呼了幾個女人進來。
自然,這幾個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娛樂圈是個好地方,想出頭的漂亮女人層出不窮。
易揚喝了點酒有些醉意,懶洋洋地往後一靠,半眯著眼瞧著門口走進來的女人,不由得哂笑。
宋成舟酒不成事就用女人。
可見錢是個好東西。
一個身材窈窕、長相甜美的女孩坐到了易揚身側。女孩五官精緻,看上去是個很乾淨的女孩——如果不是在這種地方看到她,易揚或許會這麼認為。
但不知道怎麼的,在這朦朧的燈光下,他倏然就想起了許辛夷。
許辛夷妖嬈嫵媚,坐到他腿上時尤為性感。
宋成舟介紹道:“我看整個酒會就易先生沒有舞伴,這位是左容,當紅女明星。”
“易先生,您好,我叫左容。”
這名字有些耳熟,但易揚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在哪兒聽說過。他沒說什麼,繼續和宋成舟談剛才沒談完的事。
左容在娛樂圈內也算得上是二線明星,她運氣好,唱跳歌手出身,憑藉外表和歌聲,收穫了一大批粉絲,最近因為搭上了宋成舟,有了轉型影視圈的第一部戲。
宋成舟幫了她不少,雖然兩人是你情我願的關係,但左容心裡清楚,宋成舟早對自己失去了興趣,所以她必須借此機會,再抓住一個人。
來之前她打聽過易揚,知道易揚的分量,是個絕不能放過的人。
她端起一杯酒,眼神勾人地望著易揚:“易總,我陪您喝一杯。”
她臉上的笑,是刻意裝出來的嫵媚,不倫不類。
易揚一個冷眼掃過,一字不說,但意思很明確。
左容被他那眼神所駭,當即沒敢動,可一想到之前經紀人對她的叮囑,心裡又活絡起來。
論臉和身材,就是放眼娛樂圈也沒幾個比得上她,不然她也不會在兩年的時間內就混到了二線,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或許會矜持一時,但絕不會矜持一世,沒有男人能抵抗得住來自女人的誘惑。
左容大膽地貼近易揚,抹胸禮服下有著大好的風景。
“早就聽說過易總的大名,今天有幸相見,真的是左容的榮幸。”
房間內全是原形畢露的男人,可惜的是,易揚不是,他對女人的欲望並沒有那麼強烈,甚至當他聞到左容身上那股強烈的香水味時,心裡還生出了一股濃濃的厭惡之感。
他看向宋成舟道:“我是來談事的,不是來玩女人的。”
左容瞬間臉色慘白,手一顫,手中端著的酒杯傾斜,酒液浸濕了易揚胸前的襯衫。
“對不起對不起,易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易揚擒住她要往自己身上摸的手,臉上的厭惡之色更濃。
宋成舟清楚,這已經觸及了易揚的底線,繼續讓左容待在這兒反而會壞事。他沉著臉,揮手,左容只得離開。
約莫一個小時後,房間的門開了。
易揚手上搭著外套,出門的瞬間助理便將外套接了過去。
“易先生。”
拐角處左容等在那兒,走廊不比房間,一股冷風吹來。
十一月的天冷,左容身上穿得又少,瘦削的女人站在那兒雙手抱胸瑟瑟發抖,晚風一吹,頭髮變得淩亂,似乎連臉都被凍得青白一片。
柔和的燈光下,左容臉上倒沒了在房間裡的那股嫵媚勁,更顯出幾分可憐之色,使人憐愛。
“我……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的。”她垂著眼,嘴唇發顫,眼睛裡透著委屈與絕望之色,好像一隻誤入絕境後走投無路的兔子,惹人心疼。
“我知道您的襯衫肯定很貴,我……我賠您!”
易揚冷眼瞧著,完全不為所動。
這是他從許辛夷那兒學來的。
人心險惡,尤其是女人。
而面前這女人段位不夠,比起許辛夷來簡直差遠了。
“不用。”
易揚沒了興致,轉身就走。
“易先生,”左容攔在易揚面前,眼底充斥著絕望與期待之意,“我……我知道我提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我不是自願來這兒的,您能帶我離開嗎?我不想待在這兒被他們……”
她話沒說完,已淚流滿面。

同一時間,劇組內的許辛夷拍完最後一場戲,準備回公寓休息。
許辛夷的經紀人安雅扭著小細腰、踩著高跟鞋,光鮮靚麗地來接她。安雅戴著墨鏡和大寬帽,比她還像個明星。
一上車許辛夷就翻起了娛樂新聞,百無聊賴地問道:“我最近有沒有什麼新聞?”
安雅在許辛夷身邊兩年了,對於日後與自己朝夕相處的經紀人,許辛夷當然得爭取她的信任。也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許辛夷和這位安大經紀人一見傾心、相見恨晚。
唯一不同的是,這位安大經紀人美豔動人,最擅長廣撒網,在魚塘養魚,而許辛夷暫時連網都沒有撒出去。
“大小姐,你給我安分點拍戲,就什麼新聞都沒有了。”
沒什麼新聞?
許辛夷愁了。
之前那些耍大牌、搶戲的新聞她都想辦法傳到易揚那兒去了,可易揚還是沒同意離婚。
怎麼樣才能讓他更討厭我呢?
許辛夷認真地思索著這個問題,提不起一點勁。
“辛夷,這不是……不是易總嗎?”
“易揚?”一提到易揚,許辛夷渾身來了勁。
“一個娛樂雜誌社的主編給我發過來的,說是左容那邊給幾家媒體發了這些照片,花了大價錢,準備聯合幾家媒體一起爆出來。”
許辛夷認真且仔細地看了一眼安雅手機上的幾張圖。
一張是昏暗房間裡左容坐在易揚身邊的照片,光線昏暗不明,沒拍清楚易揚的表情,但就兩人坐的位置來看,十分曖昧。
一張是左容站在走廊裡和易揚說話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關係,照片上易揚注視著左容的目光看上去格外溫柔。
最後一張照片則是易揚走後,左容身上披著那件原本搭在易揚手臂上的西裝外套。
三張照片能說明的問題太多了。
游走在男人之間的安雅又怎麼看不出來?可當著許辛夷的面,安雅也不能說得太過。
“辛夷,你別生氣,我問問清楚,也許這照片上的不是易揚。”
“不,這就是易揚。”許辛夷語氣無比肯定,“安雅,送我回老宅,快!”
許辛夷和易揚雖然沒有公佈關係,但與許辛夷親近的幾個人都知道許辛夷和易揚結婚了,並為許辛夷三緘其口。
在這場婚姻裡,許辛夷處於什麼地位安雅很清楚。
許辛夷一直很跋扈,卻在易揚面前丟了所有的尊嚴,安雅不看好這場婚姻,但無奈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許辛夷聽不進去。
“回去?你想幹什麼?”
“安雅,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許辛夷當然知道該怎麼做,甚至隱隱有些興奮。
“許辛夷”在易揚這兒遭受了感情挫折,從而在易揚面前極其自卑,久而久之,有著極強的控制欲和佔有欲卻沒有安全感的“許辛夷”看到易揚和女人說一句話都要抓狂,更何況是這幾張照片。
出軌、外遇,她終於可以借題發揮了。
好棒。
 


第二章 試探
許辛夷穿越之後,有這麼一項規定。
為維持“人設”,許辛夷不得無故提離婚,想要徹底脫離角色禁錮,只能由易揚親口提。
當時的許辛夷認為以自己的討嫌程度,易揚絕對不會容忍她太久,哪裡知道他一忍就是兩年。
現在機會來了。
臭男人耐不住寂寞,終於出軌了!
左容這人演技不怎麼樣,沒想到這麼喜歡做好事。
“辛夷,你聽我說,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這幾張照片的真偽,單看左容想用這件事炒作你就應該知道,這事不可能像表面上看上去這麼簡單,待會兒易揚回來,你一定要心平氣和的,不能發脾氣知道嗎?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你也別難過,天底下還有無數的好男人等著你,聽我的,別在易揚這棵樹上吊死。
“我已經幫你談妥了《凰途》的女主角,這是部大女主戲,男主角可是韓驍,有大好的未來等著你,千萬別衝動,知道嗎?”
許辛夷聽著安雅的話,倍感欣慰。
還是安雅懂她。
一個小時後,車緩緩駛入洑水灣別墅。
許辛夷懷著愉悅的心情,在安雅憂心忡忡的目光中進了老宅。
晚上十點半,老宅裡的人都睡了,整個別墅沒了白日裡的喧囂,在清涼月色的籠罩之下,偌大的四層樓別墅更顯氣勢恢宏。
萬籟俱寂。
易揚還沒回來。
沒驚動易老先生和易夫人,許辛夷上樓安靜地等待。
她想,待會兒第一句話說什麼呢?她是直入主題還是實行迂回戰略?這麼晚了,房間的隔音效果應該不錯,她要不要和易揚吵一架呢?
不能一開始就吵,她可是“情根深種”的“人設”,一開始就吵“人設”豈不是毀了?
她先問。
易揚肯定否認。
她再甩出證據。
這時候易揚肯定無話可說,短暫的沉默之後,如果易揚承認他確實出軌了,她就讓易揚和那個女人分手,這時候易揚肯定不願意,然後他們就吵起來,吵得天翻地覆,易揚甩手離開,而她心灰意冷,說“我們離婚吧”。
如果易揚不承認……那更好辦了。
易揚不承認,她就懷疑、質問,易揚肯定沒有耐心回答她的話,憤然離開,而她也因此認定易揚出軌,心灰意冷,說“我們離婚吧”。
這個計劃完美無瑕、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就等易揚回來,她這場戲就開始!
許辛夷的演技被幾個與她合作過的導演當眾誇獎過,他們說她一秒入戲,是個演戲的好苗子。
但現在許辛夷遲遲入不了戲,心怦怦直跳。
沒辦法,她太興奮了。
一想到接下來的流程,一想到接下來會離婚,她就興奮得想站起來跑兩圈。
站在鏡子前,許辛夷看著鏡子裡神采奕奕的自己,怎麼看都覺得不像個懷疑自己丈夫出軌的女人。
她將自己的頭髮抓亂,揉了揉眼睛,在臉上撲了點粉底使臉色更蒼白了些,想了想,以防萬一,又找來了眼藥水。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深夜十二點,易揚推開了房門。
房間裡沒開燈,一扇落地窗未關,風從外面湧進來,將窗簾吹得高高揚起,在那月影籠罩之下,易揚看見了蜷縮著身體抱著腿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許辛夷?”他將燈打開。
抱腿坐在沙發上、埋頭於臂彎間的許辛夷感受到亮光後抬起頭來:“你回來了?”
易揚脫下外套,解開領帶,聽許辛夷這語氣不似往常,不由得問了句:“有事?”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她哽咽著咽下委屈。
易揚站定在原地,多看了她兩眼。
“工作上的事,晚了點,有事嗎?沒事去睡覺。”
易揚轉身去了衣帽間,拿了睡衣準備去浴室洗澡,許辛夷卻堵在衣帽間門口,兩行淚水從眼眶落下。
“平時你六點就下班了,今天十二點才回來,你去哪裡了?和誰在一起,能告訴我嗎?”
易揚覺得莫名其妙,根本懶得理她,繞過她去浴室。
——哎喲……這什麼眼藥水,好痛好痛!
在易揚看不見的地方,許辛夷齜牙咧嘴地仰頭瘋狂眨眼睛和用手扇風。
易揚腳下一頓。
這女人又搞什麼么蛾子?
“我們是夫妻,我丈夫這麼晚才回來,身上還一股酒味,難道我不能問嗎?”
易揚語氣強硬,外人問他工作上的事,他很不耐煩:“我工作上的事與你無關,你別過問。”
“與我無關?”許辛夷慘淡一笑,“那好,我問你,你今晚是不是去雍和會館參加酒會了?”
易揚轉身,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你跟蹤我還是調查我?”
“跟蹤?調查?我是你的妻子,我想知道你的行蹤不行嗎?”
——臭男人心虛了!我就知道,天底下沒有不偷腥的男人,呸!
易揚扔下四個字:“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許辛夷一把攔住他,咬著唇悲憤地道,“你不肯承認,是不是因為你心裡有鬼?”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讓你解釋一下,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許辛夷將那幾張照片甩到易揚面前,照片撒了一地。
——剛才應該直接甩到他臉上的,臭男人出軌還這麼理直氣壯,給你臉了?
“這是你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的照片,你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抱在一起?為什麼你的衣服會披在她的肩上!”許辛夷哽咽,瞪大了眼睛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
趁著易揚低頭看照片的空當,她忙低頭使勁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啊!我肯定拿錯眼藥水了!
——易揚這渾蛋害我!
這下好了,她不用眼藥水也不斷地流淚。
易揚認真仔細地看了照片一眼,照片上的男人確實是他。
“照片怎麼來的?”
許辛夷淚流滿面:“你承認了是不是?這上面的人就是你對不對?”她一把抓住易揚,緊緊地抱著他,失聲哭泣,“易揚,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只需要你一句話!”
許辛夷在他的肩膀處蹭了蹭,悄悄地將眼淚全蹭在他的襯衫上。
——快快快!快一把把我推開,指著我的鼻子說:“對!我就是出軌了!我就是耐不住寂寞!我就是喜歡她!她比你好上千倍萬倍!”
——然後你甩手離開,去找那個女人,徹夜不歸!
——回來之後你再力排眾議和我離婚!
——然後我拿著分配的財產,傷心欲絕地離開易家。
聽完她內心整個經過的易揚沉默片刻,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許辛夷一天到晚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沉聲道:“許辛夷,你不要沒事找事,照片上的人是我沒錯……”
“什麼?”許辛夷猛地抬頭,砰——猝不及防之下,她的頭直接撞上了低頭的易揚的下巴。
易揚猛地倒退幾步,捂著被撞痛的下巴半晌沒回過神來。
“真的是你!”許辛夷含淚搖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指著他,指尖直顫,悲戚地道,“易揚,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背叛我?我那麼愛你!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為什麼要和別的女人廝混!”
——吵起來吵起來,趁著氣氛一下子上來了,快快快!
易揚怒道:“許辛夷,你先給我閉嘴!”
許辛夷胡攪蠻纏:“易揚,你告訴我,那個女人真的有那麼好嗎?你就那麼喜歡她?我哪裡不如她?你說!”
“我和她只是碰巧被拍到了而已,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這麼晚了,你不要無理取鬧!”
“沒什麼?沒什麼她坐在你大腿上?沒什麼你把衣服給她穿?”
“坐在我大腿上?”易揚氣憤地將那張兩人坐在一起的照片貼在她的腦門上,“你仔細看清楚,她什麼時候坐在我大腿上了?”
許辛夷從腦門上揭下照片,質問聲戛然而止。
她太興奮了,是她看差了。
既然熄了火,許辛夷索性冷靜下來,頹然地坐在沙發上:“就算她沒坐在你大腿上,你也把衣服給她穿了。易揚,你不用騙我,我也是女人,你喜不喜歡她,從眼神裡我能看出來,當我說到她的時候,你眼裡全是愛意,語氣裡全是維護之意,這些都是你下意識的舉動,你沒有注意到,可是我注意到了!你離不開她了是嗎?”
易揚差點被氣笑了。
她哪只眼睛看到他眼睛裡全是愛意?
她的眼睛是情緒分辨儀嗎,這都能看得出來?
“易揚,我們不離婚,好嗎?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是我們才是夫妻,你如果非要和我離婚和她在一起,爺爺是不會答應的。”許辛夷一抹眼淚,“你還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把戒指套在我手指上時說的話嗎?你說你會永遠照顧我,你記得嗎?”
——快快快!快說“那些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只愛她一個!我這輩子都要和她在一起,非她不娶!”。
易揚沉默地看著她,不說話。
他今天倒要看看,這許辛夷能編出朵什麼花來。
許辛夷等了一會兒,見易揚不開口,硬著頭皮繼續道:“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想過退路嗎?你想過爺爺、想過媽、想過我嗎?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嗎?你讓她當第三者,為她考慮過嗎?”
易揚還是不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許辛夷的錯覺,易揚那眼神,活像她平時看好戲時的眼神。
這麼一想,她反而勢弱了,於是拔高音量壯自己的膽:“你和她分手,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會告訴爺爺和媽,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說完,她頓了頓,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如果你不答應,我就封殺她,就算我身敗名裂,我也要讓她在娛樂圈裡沒有立足之地!我還會找人曝光她,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不知羞恥的、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是要她還是要我,易揚,你選一個吧。”
她含淚怒視著易揚,五秒後悲憤地低下頭無聲哽咽。
許辛夷哭了好半晌也沒聽到易揚有動靜,遲疑著悄悄抬頭一看,就瞧見易揚坐在她的對面,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這番話講得很生動,抑揚頓挫,感染力十足,委屈之情溢於言表,將一個為了愛情而丟棄尊嚴的女人的形象體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前提是易揚沒聽到她內心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讓我來說。”易揚語氣平靜,絲毫不慌,條理清晰地道,“第一,今晚是一個酒會,之所以會有那些照片,是因為我在談一個項目;第二,坐在我身邊的女人我不認識,是合作方找來陪酒的,我今天第一次見;第三,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西裝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的,我這麼說,解釋得夠清楚了嗎?”
易揚冷冷地瞧著她:“如果你沒任何問題了,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我累了,先去洗澡了。”
——解釋?他在向我解釋?
——他難道不應該不耐煩地甩手離開,然後一個字都不想和我說嗎?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耐心了?
——沒出軌?
——等等,出沒出軌重要嗎?他出不出軌和我有關係嗎?真的假的重要嗎?重要的是什麼?是吵架!
——吵就對了。
“你口口聲聲說不認識那女人,衣服不是你的,這麼巧合的事,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也是,你怎麼會承認?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會承認自己婚內出軌。
“你到現在也不肯和我說實話?說句實話有那麼難嗎?”
易揚捂著額頭,深吸了無數口氣才讓心情暫時平復下來。
“你要離婚是嗎?好,我答應你,明天我會把離婚協議書準備好。”
幸福來得太突然,許辛夷一下差點沒回過神來。
“什麼?”
“離婚,許辛夷,如你所願,我們離婚,明天晚上下班,明臣公寓,還是之前的離婚協議和律師,這次我們把婚離了。”易揚用盡他這輩子的克制之力,語氣平穩地說出了這幾句話後,甩手進了浴室。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離婚!
這婚一定得離!
——啊!離婚!!

最近,易揚的助理有些膽戰心驚。
事情發生在那天早上,當時他正在別墅外等候易總,卻意外地迎來了易揚一張“生人勿近”的臉。
易揚的脾氣集團上下有目共睹,無論男女,工作崗位上出了一絲紕漏,易總向來都是不留情面地訓斥。易總一大早臉色這麼難看,他貿然開口,難免不撞槍口。
“行程。”易揚說出幹淨利落的兩個字。
助理麻利地拿出文件道:“您上午九點半有個會,上半年的財務報表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下午兩點您和Mr.Bean有約,您回國的前一周約好的;下午三點,您有個舞會,女伴人選……”
“舞會推了,今晚我有事。”
“好的,易總。”
易揚拿起平板電腦打開郵箱,借著路上這點工夫,掃了一眼上半年的財務報表。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凝滯而沉重的低氣壓。
易揚看文件極快,一目十行卻能將文字盡數印在腦海裡,當車到達公司門口時,長達幾十頁的財務報表他已經一字不漏地看完了。
助理下車開門,大廈門口的員工匆忙地齊齊讓出一條道來。
從門口到電梯間的一段路,易揚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上午九點的會冗長又枯燥,整個會議室的人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明顯心情不好,並可能隨時提問抓漏洞的易揚。
眾人熬到十二點,才在易揚說出冷漠的“散會”二字後松了口氣。
回到辦公室的易揚草草簽署了幾份文件,助理送來幾本財經雜誌,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當助理準備收走往期的財經雜誌時,易揚目光一滯。
“等等。”
他從助理手中取走了那本他上次隨手翻了翻但沒仔細看的娛樂雜誌。
“為什麼我的桌面上會有一本娛樂雜誌?”
助理一驚,道:“這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外面的人送雜誌進來的時候弄混了,易總,很抱歉,以後我會注意的。”
易揚沒在這件事上多說,只說了句:“出去吧。”
助理怯生生地離開了。
易揚留下那本娛樂雜誌的原因無關其他,只因為封面上寫著“當紅女明星許辛夷劇組刁難藝人為哪般?細數這些年來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他又隨手翻了翻。
他終於知道那天晚上為什麼會覺得“左容”這個名字耳熟了。
這本娛樂雜誌上有一頁關於許辛夷的報道,其中夾帶了左容這個名字,之前他翻過,所以對“左容”這個名字有印象。
她們在同一個劇組,女主角和女二號?
兩個人認識?
許辛夷“釣魚執法”?
“許辛夷,為了離婚你處心積慮,算計到我的頭上來了,你好樣的。”

“離婚?”安雅難以置信地看著許辛夷,仿佛在確定面前這個在酒吧買醉的女人是不是許辛夷,“所以,易揚他真的出軌了?”
許辛夷仰頭灌下一瓶雞尾酒,哽咽道:“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說要和我離婚。”
在知道許辛夷和易揚結婚了之後,安雅就覺得這兩人過不長久,遲早得離。
許辛夷在這場婚姻裡所受的委屈,她看得一清二楚。
許辛夷平時那麼囂張跋扈的一個人,偏偏在感情這事上犯渾,低聲下氣,一條路走到黑。
聽到離婚的消息,她是真想拉著許辛夷開香檳慶祝。
“你可別在這種事情上犯渾,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出軌絕對不能原諒,知道嗎?”
“可是……”
安雅聞言就怒了:“別說你還愛他!易揚這臭男人不值得你愛,聽我的,等你離婚,我把我微信裡的一百個‘小鮮肉’推給你,比易揚那張冰山老臉好看多了。”
“一百個?”許辛夷瞠目結舌。
她知道安雅愛廣撒網,換男朋友如換衣服,可沒想到竟然有一百個之多。
許辛夷投去羡慕的目光。
“辛夷,你也知道,我嘛,經紀人一個,手底下卻只有你這一個明星,無論是收益還是名氣我都不及你萬分之一,可是你看我,勾勾手指就能有這麼多男人趨之若鶩,更何況是你,你就放心吧,等你離婚,你一定會後悔,後悔為什麼不早點離。
“花花世界裡你守著一個易揚,我都為那些男人感到惋惜。
“怎麼樣?想不想試試?”
誰不想呢?許辛夷老淚縱橫。
半個小時後兩人低調地離開酒吧,安雅將許辛夷送到明臣公寓樓下,揚了揚手機:“我的‘小奶狗’約我了,離婚了給我打電話,沒離婚不要打擾我們二人世界,謝謝。”
說完,安雅開車揚長而去。
看著瀟灑離開的安雅,許辛夷發出了羡慕的歎息聲。
都是女人,相比之下,她真的太慘了!
不過幸好,這種悲慘的生活,今晚就要告一段落。
許辛夷懷著愉悅的心情上樓,易揚還沒來,她坐在客廳裡安靜地等待。
——一百個“小鮮肉”,安雅不會是騙我的吧?她認識一百個“小鮮肉”?
時鐘嘀嗒嘀嗒響,許辛夷沉浸在即將離婚的快樂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
——其實完全沒必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公司前段時間剛推的一個男團就不錯,個個都是大長腿,在公司時我看了兩眼,那身材那臉蛋……真是絕了,離婚後我得找個機會認識認識他們。
想到這兒,許辛夷不由得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
誰不喜歡那種乾淨帥氣、陽光溫柔、霸道體貼的男孩呢?
她隨便想想都覺得……
“許辛夷!”
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猛地一驚,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定睛一看,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易揚。他正站在沙發後,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
——渾蛋!嚇死我了!走路沒聲音是要嚇死人嗎?
易揚繞過沙發,在她對面坐下:“來了一會兒了,見你發呆就沒打擾你。”
她往門口看了一眼,沒看見律師。
“就你一個人?”
易揚挑眉道:“不然還有誰?”
也是,那天律師已經將財產分割得很清楚了,現在也就差易揚一個簽名了,沒必要再讓律師走一趟。
易揚嗅到了空氣中的一股酒氣:“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許辛夷垂著頭,整理了會兒情緒,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你拿出來吧,簽完字我們就散了吧。”
“散?”
“你放心,爺爺那邊我會保守秘密,在知曉我們這段婚姻的人眼中,我們還是夫妻,沒有離婚,等爺爺的身體好點之後,我們再慢慢地將離婚的事告訴他,怎麼樣?”
易揚一動不動地望著她,並不說話。
其實易揚這雙眼睛生得極好看,瞳仁漆黑,透亮的桃花眼,他這麼遙遙地看著你時,眼神似醉非醉,你總會生出一種被他深情凝視的錯覺。
但只有許辛夷知道,這男人骨子裡冷漠得很。
許辛夷不自然地偏過頭,不和易揚目光相撞:“經過一天一夜的時間,我想清楚了,有句話說得對,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可以忍受你不愛我,也可以忍受你對我冷漠,但是不能忍受我的丈夫在外面找別的女人。你放心,你出軌的事我會保守秘密,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表情冷漠,目光發直,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易揚看了一會兒,隨後將一個文件袋遞到她的面前。
“什麼東西?”
離婚協議書?
許辛夷在易揚的目光驅使下打開文件袋,將裡面的東西翻了出來。
“你放心,不是離婚協議書。我這個人不喜歡背黑鍋,也不喜歡被人冤枉,憑藉幾張照片就判定我出軌,實在不公平,所以我去找了些證據,你看看吧。”
當聽到易揚說這不是離婚協議書的時候,許辛夷就動都不想動這個文件袋裡的東西了。
當聽到他說這是證據的時候,她更不想看了。
“這裡一共十張照片,本來還有幾張,但我想這幾張就足夠了,你仔細看清楚。”
許辛夷迫於無奈地一張張照片看過去。
一張是左容坐在易揚身邊的照片。
一張是左容站在走廊裡,和易揚說話的照片。
一張是易揚走後,左容身上披著那件原本搭在易揚手臂上的西裝外套的照片。
另外還有七張照片,是易揚走後,左容和其他男人交涉的照片,以及那個男人將外套披在她身上的三連拍。
清清楚楚,證據確鑿。
“那個左容我查了一下,有意思的是,這一查查出不少東西來。這個左容,和你在同一個劇組拍戲,有一本娛樂雜誌上有關於你的報道,上面還有左容的採訪,採訪中感覺你們關係還不錯。辛夷,交朋友可以,但也得擦亮眼睛,別什麼朋友都交。”
許辛夷欲言又止。

宿主,你沒有任何提離婚的理由。

“我知道!”

其實易揚比那些男團的“小鮮肉”長得都好看。

“我有眼睛,我會看,我知道的好不啦?一個易揚怎麼能和一百個‘小鮮肉’相提並論?”
紅燒肉好吃難道你會天天吃嗎?一百道菜換著吃不好嗎?
許辛夷調整好心情,深吸口氣,懷揣著一絲絲的期待,緊張地問道:“那你還要和我離婚嗎?”
——我囂張跋扈,我自私自利,我佔有欲強,我疑神疑鬼,就昨晚那幾張照片我看了後都那樣懷疑你,沖你大喊大叫的,你看我這麼壞你還不和我離婚?
——你如果和我離婚了,就可以去找別的溫柔賢淑的女人,秦妍就不錯,多棒的一個女孩,研究生畢業,知名的設計師和平面模特,享有盛譽!這樣的女孩才配得上你!
——所以趕緊和我離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易揚低頭,將無名指上的戒指緩緩轉了一圈,輕笑道:“我沒有出軌,為什麼要和你離婚?”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離婚,不喜歡我嗎?”
“那是以前。”易揚抬頭看著她,“現在我不想和你離婚了。”
許辛夷心涼了半截:“為什麼?”
“你不是一直不想和我離婚嗎?不高興?”
“高興……我很高興……”許辛夷高興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坐到易揚身側,顫抖著抱住他:“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我應該試著相信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有出軌!”
許辛夷的心啪一聲碎得稀爛。
——我的男團,我的一百個“小鮮肉”……
許辛夷想起上上部劇中的男主角的臺詞,很應景。
——朕心懷天下,奈何正宮太彪悍,愛妃們,且稍等些時日,待朕再想想辦法。
易揚直接被氣笑了,還沒離婚她就想著別的男人,當他死人?
他故意貼在許辛夷的耳邊說:“從前我不知道人心險惡,現在才明白,有些事並非看到的那麼簡單,就好比你,如果不是那個女人處心積慮地靠近我,我還真不知道你愛我這麼深。”
——這渾蛋說這話怎麼這麼肉麻呢?
許辛夷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想想辦法……
許辛夷思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眼一閉,假惺惺地抱著易揚哭:“可是之前,我態度傲慢,在娛樂圈裡橫行霸道,前段時間我差點把一個女明星推下樓梯。我……我還很討厭秦妍,我也是女人,我一眼就知道她對你有意思。我還不喜歡洗澡、不喜歡洗頭、不喜歡孩子……對!老公,我不喜歡孩子,聽說生孩子可痛苦了,我不想生,我們以後不要孩子,好不好?”
易家有“皇位”要繼承,易揚能答應,他媽、他爸、他爺爺也不會答應!
“我們還年輕,孩子的事不急。”易揚似是感歎了一句,“媽說得對,感情是需要時間來培養的,你放心,以後我不會輕易提離婚。”
許辛夷終於知道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
——朕的江山,亡了。

“什麼?沒離婚?”安雅的語氣比起昨天聽到易揚要和許辛夷離婚的消息時還要震驚,她像看傻子似的看著許辛夷,“你沒事吧?”
“安雅,他沒出軌,那天是意外,那幾張照片都是左容找人故意拍的,和他沒關係。”
“那又怎樣?他又不愛你,出軌是遲早的事。”
許辛夷如懷春的十八歲少女般憧憬著:“他說,愛是可以靠時間來培養的,所以我相信他。”
安雅以一種“你簡直沒救了”的眼神絕望地看著她:“許辛夷,你相信他?你傻不傻?”
看到許辛夷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安雅無奈地歎了口氣,將手機解鎖,拇指在微信通訊錄名單上一滑,滑過一摞的人名。
那些人的微信頭像大多用的是本人的照片,全是陽光開朗、五官標誌、荷爾蒙爆棚的帥哥。
“本來還以為你這次離婚是塵埃落定的事,結果沒想到還是沒離成,你看看他,他不比你的易揚好上千倍萬倍嗎?”安雅點開其中一個微信好友的朋友圈,將那男人朋友圈裡的自拍照點開放大給許辛夷看。
“你看,這個,二十一歲,一米八八,籃球隊的!你看這腹肌,你看這臉,帥不帥?
“還有,你看這個,二十三歲,一米八,這男孩特別溫柔,你看他笑起來,甜不甜?
“還有這幾個,”安雅一一點開幾個微信好友的朋友圈,點開幾張一百八十度無死角的照片放大給許辛夷看,“這個二十歲,這個二十二歲,嫩得能掐出水來,都是好男孩!”
說完,她一陣歎息:“這些人除了沒易揚有錢,我看哪哪都比易揚好,偏偏你死腦筋,怎麼說都不聽!”
許辛夷眼巴巴地看著她的手機屏幕,捂著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胸腔裡的那顆小心臟正怦怦跳動,如擂鼓。
這誰受得住?
“易揚他……他很好,安雅,別說了。”再說她真的要忍不住哭了。
這麼多“小鮮肉”擺在眼前,可她只能遠觀不可近看,殘忍!太殘忍了!
拇指一頓,安雅鎖了手機。
“算了,你的性格我清楚,做了決定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不提了。”
許辛夷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說:“今晚我沒戲,沒事的話,晚上我就自己走了,司機不用送我。”
“你有事?”
許辛夷點頭,滿臉都是幸福之色:“他說,今晚來接我。”
“接你下班?你們不是隱婚嗎?”
“易揚不想公開,那就不公開。”
安雅暗自翻了個白眼,道:“行,你們的事,我再也不問了,反正問來問去也是一個結果。”
拍攝現場似乎出了什麼狀況,鄭導又在那兒罵人,聲音傳得老遠,現場的工作人員個個噤若寒蟬。
安雅用胳膊肘碰了碰許辛夷:“左容的事你打算怎麼辦?那女人看來不是個省油的燈。”
許辛夷變臉如翻書,冷靜地往後一靠,冷笑道:“晚上再說。”
其實就目前而言,許辛夷還真沒找左容算帳的理由,畢竟自己和易揚是隱婚,很多人不知道他倆的關係,左容也不知道。左容充其量也就是和娛樂圈的普通明星一樣,想勾搭一個靠山,認識一個有權有勢的單身男人而已。
“收工收工!上午大家都辛苦了,吃了飯咱們休息一會兒,下午繼續。”
鄭導一聲令下,劇組的工作人員手腳麻利地收工。
整個劇組飄著飯菜的香味。
左容顧不上吃飯,趁著大家都在吃飯,匆匆進了一間化裝間,關門反鎖。
“怎麼樣?雜誌社那邊怎麼說?”
左容的經紀人是個擅長炒作的,經他手炒作火起來的明星不少,對於左容能攀上易揚這事他也認為是個難得的機會。
他找了幾家雜誌社,卻沒想到原本談得好好的雜誌社,一夕之間全部改口,說不能爆料。
“我找了幾家雜誌社,他們都不肯和我們合作,可能是易總那邊知道後打過招呼了。”
左容這兩天心心念念的全是易揚。
那天晚上易揚冷靜自持,他漠然的目光直擊她的心臟,這是左容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念念不忘。
娛樂圈如今嫁入豪門的女明星不少,她長得漂亮是娛樂圈公認的,為什麼她就不能是下一個嫁入豪門的女明星呢?
“怎麼可能呢?這些照片我們沒傳出去,易總那邊又怎麼會知道?”
“雜誌社不行,我們只能聯絡一些博主,昨晚我聯繫了幾家營銷公司,今晚就能將這事給散播出去。”
“真的?”左容眼前一亮。
“到時候你沉住氣,無論誰來套你的話你都不要說,等事態醞釀一天后,你再發一條澄清聲明,記住了嗎?”
左容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下午五點,許辛夷有一場和左容的對手戲。
這場對手戲其實是許辛夷主動要求換的。
中午的時候導演找到左容,讓左容下午和許辛夷對這場戲。左容臺詞本來就不好,匆匆忙忙把臺詞勉強背下,真上場的時候漏洞百出,失誤的次數多得數不過來。
鄭導不耐煩了,說休息五分鐘。
許辛夷也不耐煩了。
“左容,你會不會演戲?我麻煩你用點心好不好?”
左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沒敢回嘴。
“你擺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我待會兒還有事,你耽誤我下班了知道嗎?”
“對不起,辛夷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待會兒一定努力!”
“努力?”許辛夷挑剔地看了她一眼,臉上盡是嫌棄與鄙夷之色,傲慢得不可一世,“我在地上撒把米,雞都比你演得好,就你這演技,我勸你儘早改行,別再禍害我,和你搭戲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
看著左容青白交加的臉,許辛夷繼續陰陽怪氣地道:“現在的明星,一個不如一個,下次挑劇本我得看著點挑,萬一和我搭戲的又是這樣不會演戲又不去鑽研演技的,連累了我可怎麼辦?”
被許辛夷這麼不留情面地嘲諷與指責,左容瞬間紅了眼眶。她生得漂亮,性格又文靜,一哭就變得無比柔弱,像個無枝可依的花骨朵似的,讓人心生憐惜之情。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她哭得梨花帶雨,一個勁地道歉,看起來真是可憐。
“好了好了,辛夷,你演技好,帶帶她。左容,你不記得臺詞就混過去,後期我讓人配音加上,咱們這次爭取一次性過。”
“好的,導演,我一定努力!”
許辛夷轉身翻了一個白眼。
左容又失誤十次後,鄭導終於勉為其難地過了。
許辛夷收工,正準備給易揚打個電話詢問位置時,安雅怒氣衝天地過來,把手機遞給她。
“辛夷,這事你得和導演說說,查一查到底是誰把這視頻放網上的!”
“什麼視頻?”許辛夷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不久之前她囂張跋扈地罵左容時,被人拍了視頻,第一時間傳到了網上。
兩人一個囂張跋扈,一個楚楚可憐,對比強烈,以致招來一片謾駡。
當然,這謾駡是屬�許辛夷的。
許辛夷看著那條視頻下的一萬多條評論,沒點開,將手機遞還給安雅,心不在焉地道:“我知道了,待會兒我會和鄭導說的。”
“現在就去!趁著人還在,把人揪出來!”
許辛夷卻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一邊往包裡放自己的東西,一邊說:“易揚快來了,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安雅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許辛夷!我真想扒開你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垃圾!”
裝了易揚。許辛夷在心裡回了句。
手機鈴聲響起,許辛夷接起電話,轉身興奮地說了兩句後便將電話掛斷,然後急匆匆地穿上大衣,拿起包,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安雅,我先走了,沒事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拜拜!”
“你……”
安雅還來不及說一句話,許辛夷就沒了影。
停在劇組外的一輛賓利車裡,易揚正翻著這兩天讓人調查的一堆有關許辛夷的資料,手機一聲響,屏幕亮了。
屏幕上是一則娛樂新聞的推送。
易揚一眼掃過,瞥見了“許辛夷”三個字。
他若無其事地將資料夾合上,擱到一旁,拿起手機點開了那個視頻。
車門被人打開。
“老公!”許辛夷上車,興奮地道,“謝謝你來接我。”
“我在地上撒把米,雞都比你演得好”,尖銳刻薄的聲音響徹整個車廂。
許辛夷眨眨眼道:“老公,你在看什麼?”
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易揚將手機屏幕橫在她的眼前:“易太太好威風。”
許辛夷一看就慌了神,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他,解釋道:“老公,這個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給這個左容一點教訓而已,我平時在劇組不是這樣的,真的!你相信我!”
易揚收回手機,翻了翻那條視頻的評論。
許辛夷眼巴巴地瞅著,緊張的表情裡詭異地透著一股被壓抑著的興奮之意。
——開始了開始了,快!快冷漠地對我說“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從前沒有親眼所見,現在親眼看見了,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惡毒!”。
易揚不動聲色地繼續翻評論。
——怎麼還沒反應?難道我剛才那番話不夠惡毒?
——剛才應該再狠心地甩左容一個耳光,那樣看起來更惡毒、更有說服力。
易揚挑眉,關了手機,往後一靠。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你,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罵個小明星,罵就罵了,下次誰敢欺負你,你就打回去。”
若無其事的語氣,他好像是真的不當回事。
許辛夷怔怔地看了易揚良久,咽了口口水,蒙了。
但她的反應能力很強,她往易揚身上一撲,感動地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相信我!左容那個不擇手段的女人只會裝可憐博同情,我只是給她一點教訓而已,我沒做錯!”
“嗯,你沒做錯。”
“還有這些網友!他們罵我,太可惡了!”
“明天我就告他們。”
許辛夷一哽。
她抬頭看著他,眼底含淚:“老公,左容想勾引你,我以後不想在劇組看到她。”
他看著她,道:“嗯,那就封殺她。”
許辛夷欲言又止。
——易揚這男的怎麼這麼惡毒?!
賓利車緩緩地駛入洑水灣別墅時,易家別墅裡燈火通明。
一進門,許辛夷就感受到了一種緊張的氣氛。
陳伯以及幾名用人都沉默著。
許辛夷與易揚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茫然之色。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客廳的沙發上易老先生拄著手杖坐著,身邊坐著同樣表情嚴峻的易夫人。
“老先生,少爺和少夫人一起回來了。”陳伯在“一起”兩個字上發了重音。
“爺爺,媽,我們回來了。”易揚道。
易老先生沒理他,而是對陳伯交代道:“老陳,你們先回去休息。”
陳伯帶著幾名用人離開。
等外人盡數離開,老先生才看向易揚和許辛夷,臉上沒有絲毫的笑容。
事有蹊蹺。
許辛夷嫁進易家後,就沒見易老先生表情如此嚴峻過,就算當初易老先生病發進醫院,病床前他都是慈祥地望著她,問她適不適應易家的生活,問她易揚對她好不好。
她不敢貿然開口。
還是易揚打破了這沉重的氣氛,問:“怎麼了?”
“怎麼了?”易夫人將身側的平板電腦打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易揚拿起平板,許辛夷湊了過去。
平板電腦的界面上是一則娛樂消息,標題是“易氏繼承人深夜與某女明星幽會,郎才女貌,下一個嫁入豪門的竟然是她!”,甚至還寫了三遍,十分吸人眼球。
是左容動手了。
左容沒找到娛樂報社,就找網上的博主來曝光這事。
經幾個博主的傳播,這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在網上有了不小的熱度。
幾張照片經過處理後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易揚和左容的臉。
許辛夷與易揚對視一眼。
易老先生拄著手杖在地上狠狠地砸了兩下,說:“易揚,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還有那個女孩,你和她到底有沒有關係?你現在當著我的面,當著你媽的面,還有辛夷的面,說清楚!”
易揚毫不心虛,解釋道:“爺爺,照片上的人確實是我。那天我參加一個酒會,那個女人是酒會上的人,她過來和我說了兩句話,找人拍下了照片,身上披著的西裝也不是我的,至於她找誰借的西裝,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說完,易揚看了許辛夷一眼:“您放心,我不會對不起辛夷。”
易老先生似信非信:“真的?”
易揚不卑不亢:“是。”
聽完易揚這番解釋,易老先生看似氣消了大半,清了清嗓子道:“那個……你和那女孩沒關係就好,爺爺還是相信你的。”他看了一眼易夫人:“是吧?”
易夫人哭笑不得。
易揚和許辛夷回來之前,老先生氣得團團轉,一個勁地說得好好教訓易揚那臭小子。
“是,易揚是您看著長大的,他的性格您最清楚。”
許辛夷也笑道:“是啊,爺爺,易揚說了,以後會好好對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
“辛夷,說起來,爺爺也有件事要問你。”老先生表情嚴肅。
許辛夷愣神,她就替易揚說了句話而已,這禍水怎麼還引到她身上了?
“辛夷,不是爺爺說你,我們都是你的親人,無論發生什麼煩心事,你想喝酒也好,想出去散心也罷,都行,但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怎麼能單獨去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喝酒?”
“啊?”
易老先生指著平板電腦道:“往下翻。”
易揚往下翻,是許辛夷在酒吧買醉的照片,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被抓拍到了。
“這個……爺爺,其實也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個朋友陪著我。”
“有朋友陪著也不行,大晚上的,要喝酒哪裡不能喝?凡事有萬一,萬一呢?”
許辛夷垂下頭道:“我……爺爺,對不起,我錯了,我也是……”她靈機一動,哽咽道,“我也是誤會了易揚出軌,所以心情不好去喝酒,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易揚轉頭看著她,以眼神詢問她:道歉就道歉,扯上我幹嗎?
許辛夷心虛地避開,她哪敢和他對視?
——看看看!看什麼看?還看!頭給你擰下來!
——一個大男人,背個鍋怎麼了?而且這本來就是你的錯!小氣!
“是這樣?”易老先生瞪了易揚一眼,又對許辛夷說:“既然你早就知道這事,怎麼不和爺爺說?自己在那兒胡思亂想受委屈。”
“您剛回來,我也不想叨擾您。”
“你這孩子,下次不許這樣了,易揚如果再做了什麼讓你誤會和傷心的事,你第一時間告訴爺爺,爺爺替你做主!還有易揚,下次再有這種事,你第一時間解決,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的緋聞,記住了嗎?”
“是,爺爺,我記住了。”
這事算是過去了。
易老先生又收回了慈祥的笑臉,板著臉道:“往下翻。”
易揚往下翻。
是一個視頻。
“我在地上撒把米,雞都比你演得好!”
尖酸刻薄的話從視頻裡傳出來。
許辛夷在劇組嘲諷左容的視頻,竟然也被易老先生看到了。
“爺爺,這個演員演技不好,而且還想勾引易揚,所以我氣急了,就說了那麼兩句。”
“那你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說!什麼話不能私下說?”易老先生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爸媽去世得早,一直是你爺爺撫養你長大,那老頭子一直溺愛你,你這性子是張揚了些,可是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你看在劇組把那小姑娘欺負成那樣,現在被拍了視頻傳到了網上,最後被罵的還不是你?你看著那些罵你的話,心裡不難受?”
許辛夷看了一眼易揚,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祈求救援。
但易揚只與她對視了一眼,手背在身後,別過頭,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仿佛在說“莫挨老子”。
“以前爺爺就想找你談,可你也知道爺爺身體不好一直沒機會,現在回來了,爺爺老實告訴你,我不喜歡你那個樣子,從今天開始你就得改,在外說話不許那麼沖、不許沒禮貌,更不許沒涵養,記住了嗎?”
許辛夷微仰起頭,看到了易揚微微上揚的嘴角。
這臭男人竟然在笑!
他在笑?!
他在看我笑話?
行,他好樣的!
許辛夷忍不了了。
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不仁那就別怪她不義!
許辛夷委屈地垂下頭,說:“可是易揚也是為我好,不想我受委屈。”
易老先生和易夫人都覺得奇怪了:“為你好?怎麼回事?”
易揚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這是易揚教我的。他說,一個小明星而已,罵就罵了,以後還有人欺負我,就讓我打回去,如果網上有人罵我,他就替我告他們,只要我開心就好。”在易揚逐漸變冷的目光中,許辛夷把心一橫,說,“他還說,過兩天要替我封殺那個小明星!”
“封殺?”易老先生看向易揚,完全不相信這些話會是他看著長大的孫子說的,“易揚,你說的?”
就連一側的易夫人也不免震驚:“易揚,你這孩子,你怎麼能……”
饒是在談判桌上遊刃有餘的易揚,如今也被許辛夷這一番看似有理,實則顛倒黑白的話噎得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這話確實是他說的沒錯,但是……
“爺爺,媽,我……”
許辛夷搶先哭訴道:“爺爺,媽,我不敢在你們面前撒謊,這話雖然的確是易揚說的,可是你們也別怪他,怪我,我……我知道錯了,我在外面不該那麼囂張跋扈,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許辛夷!”
“你吼她幹什麼?”易老先生握著手杖指著易揚,“你說,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是不是你教的辛夷?”
“爺爺,這話確實是我說的沒錯,但是……”
“但是什麼?”易老先生痛心疾首地道,“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爺爺有沒有教過你,要你以理服人、以禮待人,做人做事要不卑不亢、光明磊落,你怎麼能因為自己手上有點權力就變成這個樣子?”
“爺爺,不怪他,真的不怪他,易揚也是為我好,他是害怕我在外面被人欺負才這麼說的。爺爺,我向您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您別生氣。”
易老先生坐在沙發上歎息著搖頭。
易揚千算萬算沒算到許辛夷會給他來這一招。他瞪了許辛夷一眼,低聲道歉:“爺爺,對不起,以後我會謹言慎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許辛夷跟著表態:“爺爺,我也會謹言慎行的!”
都說富不過三代,但易家如今如日中天,靠的是三代人共同的努力,也是易老先生悉心教導的結果。
“謹言慎行,你們能記在心裡才好!”
當晚,單方面的問責結束後,易揚又被易老先生叫進書房訓了足足一個小時才被放出來。
易揚一進門,許辛夷立馬迎了上來:“老公,爺爺沒把你怎麼樣吧?”
易揚沉著臉一言不發,脫外套,解領帶。
——唉,這個翻身仗打得是真的爽,笑啊?再笑我啊?現在怎麼不笑了?剛才不還看我笑話嗎?
——易揚會不會覺得我好有心計,顛倒黑白、挑撥離間,然後從這一刻起開始煩我、討厭我,要和我離婚?
易揚扯到一半的領帶懸在脖子上,他回頭看著許辛夷,說:“許辛夷,爺爺說,讓我監督你。”
“監督我什麼?”
“你不是說要謹言慎行嗎?爺爺讓我監督你,不讓你以後在外面囂張跋扈待人。”
許辛夷:“……”
易揚在處理自己的緋聞這件事上雷厲風行,翌日就在網上闢謠、警告、發律師函,同時也傳信給左容的經紀公司,說希望他們能管理好自己的藝人。
雖說易氏集團經營的業務與娛樂圈不沾邊,但誰會那麼沒腦子,為了公司裡的一個小明星得罪易氏這麼大的一個公司?
左容這邊團隊還在任由事態繼續發酵,想在輿論達到最高點時發表那一番真情實意的澄清說明,但那說明還沒發出去,左容就接到了公司高層打來的電話。
被老闆找了麻煩的總監找左容的不痛快:“左容,誰讓你自作主張和易揚炒緋聞的?和公司彙報過嗎?得到公司批准了嗎?找著個機會就往上貼,你知不知道易揚是什麼人?你真覺得自己演了兩部劇紅了就飄了是嗎?我告訴你,這件事老闆已經知道了,他很生氣,說等你這部劇拍完之後,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對娛樂圈的明星藝人而言,最忌諱的莫過於“在家休息”這四個字,娛樂圈更新換代快,只有不斷出現在觀眾視野裡的明星,才不會被人遺忘,休息個一年半載再出來,娛樂圈又換了一撥人,誰還會認得你?
“總監,我……”
總監根本不給左容機會,徑直將電話掛斷。
左容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想起來去看現在網上的形勢。
左容長得漂亮,且這些年沒有黑歷史,路人緣較好,再加上昨晚爆出來的那個許辛夷在劇組大罵她的視頻,不少人對左容印象還不錯。
幾張她和易揚的合照一傳開,水軍帶節奏,說他們男才女貌,簡直天生一對。
不少猜測和分析兩人關係的帖子也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粉絲們紛紛送上祝福,更有人說從此霸道總裁與小明星的小說都有了原型,網上“尖叫聲”一片。
“這兩人未免也太配了吧!簡直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我們家容容終於找到男朋友了,老母親流下激動的淚水,希望易先生以後能好好對我們家容容!”
“活的霸道總裁!這一對我喜歡!”
“這一組照片不會是易總授權讓發的吧?我總感覺易總是看到了許辛夷那惡婦在劇組欺負左容的那個視頻,所以才故意放出照片,給許辛夷一個警告。”
“坐看易總打許辛夷的臉,這下有好戲看了,嘻嘻。”
這些評論,甚至出現在許辛夷的微博評論區了。
可天還沒亮,劇情反轉。
先是易氏發表聲明說照片純屬擺拍,後是左容所在的公司發出置頂的澄清聲明,表示兩人之間沒有一點關係。
“擺拍”這兩個字很有意思,細細領悟其中的意思,可以說是左容自導自演,就是為了攀上易揚炒作緋聞。
左容的粉絲不出聲了,傳播照片的博主刪了相關微博,幾個關於兩人的帖子也被鎖了,世界清靜了。
左容看著那些諷刺她為攀上易揚不惜製造緋聞的評論,渾身直顫。
從前明星故意買通稿和某個豪門二代傳緋聞的事也不是沒有,那些豪門二代根本不會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過兩天該明星再發個澄清聲明就行,賺了一波流量還成功脫身。
明明有人幹過,為什麼到她這裡就行不通了呢?
公司不是經常對藝人炒作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化裝間的門被人推開。
許辛夷前呼後擁地走進來,徑直坐到化裝鏡前。注意到左容的臉色,許辛夷陰陽怪氣地開口:“左容,怎麼你的臉色看上去這麼難看呢?”她貼心地將桌面上的腮紅遞給左容的化裝師,“快給她多擦點腮紅,看起來有氣色一些。”
化裝師上前來給許辛夷化裝。
“對了,左容,我聽說你和易氏集團那位……怎麼回事?快,說給我聽聽。”
安雅在一側搭腔:“辛夷,你沒看微博嗎?易氏都發澄清聲明了,純屬擺拍。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人家好歹也是個身價百億的人,怎麼看得上一個小明星?原來是擺拍的。有些人也不照照鏡子,自己配嗎?”
許辛夷恍然大悟,溫柔地看向左容:“原來是這樣,左容,沒事,別擔心,失去了這次機會還有下次,你遲早會釣到富二代的。”
她表情傲慢,語氣嘲諷到位,讓人一聽她說話就恨不得用手撕了她,簡直將一個惡毒女人的形象表現得淋漓盡致。
讓她不惡毒?
怎麼可能呢?
更何況這又傳不到易揚那臭男人的耳朵裡。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倒是風平浪靜,半個月後,《貝貝升職記》劇組成功殺青。
準備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的許辛夷收到了安雅給她準備的一本小說和一個劇本。
“《凰途》這部劇的原著小說我給你了,你找時間看一下,免得到時候導演說咱們不專業。”
《凰途》這部劇是許辛夷接下來的重點戲,古裝大女主戲,男主角是韓驍。
這個韓驍,可以說是娛樂圈公認的男神。這樣重量級的男明星,早就活躍在電影圈,成為大銀幕大導演的常客,一般很少接電視劇,顏值和魅力無懈可擊,能和他搭戲,是所有女明星夢寐以求的事。
這麼大的一個香饃饃,眼看著就要被自己吃到嘴裡,許辛夷怎麼能不興奮?
她當晚就拿出原著小說,細細品鑒。
第二十三章,共浴。
第四十七章,強吻。
第八十九章,大婚之夜。
第一百二十八章,雨夜寒山寺。
第一百五十九章,共赴巫山雲雨時。
第二百零七章,深夜纏綿。
於是,當易揚進房後,就瞧見許辛夷抱著一本書歪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偶爾發出估計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低笑聲。
“許辛夷。”
許辛夷置若罔聞。
易揚皺眉,又高聲喊了句:“許辛夷!”
許辛夷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向易揚時,嘴角還止不住地上揚。
“老公?你回來了?”
易揚掃了她的書一眼:“在看什麼?”
許辛夷大大方方地將小說給他看:“我下部戲的原著小說。這麼晚了你趕緊洗澡睡覺。”
易揚對她的劇沒什麼興趣,當即進了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來,許辛夷還在那兒看那本小說,連姿勢都沒換。
易揚看了一眼時鐘,發現時間還早,便靠坐在沙發的另一側翻閱今天的工作文件。
——“你要做皇后,所以我為你打下了天下,若是沒有你,那我要這天下又有何用?”天哪,這句臺詞也太霸道了!不知道韓驍強吻我的時候……不行不行,我不能想,我的心臟受不了!
——“白皙的皮膚每一寸都透著誘人的光澤,這是一道盛宴,久別重逢的盛宴……輕紗羅帳內,婉轉嬌媚的嗓音裡盛滿了情欲”,到時候這一幕我要不要……叫?哎呀,羞死人了!
——“她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兩人坦誠相見,是從未有過的親密無間。她摩挲著他手腕上那道猙獰可怕、深可見骨的刀傷”,赤裸?親密無間?這一幕韓驍肯定不能穿衣服,聽說韓驍有八塊腹肌,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摸一摸!不行!許辛夷,你要克制你自己!
——可是韓驍真的太帥了!我等不及了!為什麼劇組不能明天就開工?
易揚看著面前的平板電腦出神,低頭看了一眼小腹,伸手摸了摸。
八塊腹肌很了不起嗎?
看許辛夷那沒出息的樣子!
等等——
易揚一眼掃了過去:“許辛夷,你下部拍什麼劇?”
許辛夷抬頭,將小說封面舉起給他看:“《凰途》。”
“有吻戲嗎?”
許辛夷眨眼,絲毫不慌,張嘴就來:“沒有。”
“有床戲嗎?”
“沒有。”
“那有親熱的戲嗎?”
“沒有!”
易揚眯起雙眼,用懷疑的神色看著她:“真沒有?”
“真沒有!”
——有又怎麼樣?我都簽字畫押了,演什麼戲是我的自由,還能讓你給干涉了?你不讓我演我就去找爺爺,看他罵不罵你。
易揚放下平板電腦:“許辛夷,你要搞清楚,你是有丈夫的女人,在外面不要和別的男人過於親密,還有,你記住,你二十七歲了,再過幾個月就二十八了,別和那些年輕的小姑娘一樣在外面看男人,這麼大年紀你羞不羞?”
說完,易揚起身離開,不給許辛夷任何腹誹的機會。
看著易揚的背影,許辛夷深呼吸。
——這麼大年紀?
——殺人犯法殺人犯法,許辛夷,你冷靜一下,想想韓驍,想想接下來和韓驍的吻戲、床戲、寒潭激情戲,千萬不能一時衝動就宰了易揚這臭男人!
——你這個二十八歲的老男人給我滾!姐永遠十八!十八!!

因為易揚這臭男人的一句話,許辛夷一晚上都沒睡好,直到翌日早晨,看到鏡子裡貌美如花的一張臉才息怒。
二十七歲又怎麼樣?沒有細紋沒有斑,只要我保養得當,永遠十八歲!
臭男人到了中年肯定年老色衰,大腹便便,沒有人要!
餐桌上許辛夷熱情地給易揚喂了兩塊黃油蜂蜜吐司,又灌了他一大杯蜂蜜水,才放過他,沖他笑。
“老公,上班路上小心,”她嘟起嘴,“親親。”
易揚駐足,回頭看著許辛夷眯成月牙的眼睛裡透出的狡黠,想起昨晚這女人心心念念地想著和韓驍拍吻戲,冷笑一聲,大步上前,一手捏著許辛夷的下巴,蜻蜓點水般在許辛夷嘟起的唇上一掠而過,整個過程不過三秒,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許辛夷瞪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易揚轉身、回頭、捏下巴,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當然,放大的還有她因震驚而受到刺激的瞳孔。
感受到唇上柔軟的觸覺,她跟觸了電似的,那股電流從唇上蔓延到大腦,到心臟,到四肢。她臉色漲紅,大腦嗡嗡作響,心臟怦怦直跳,四肢漸軟。
許辛夷整個人都蒙了。
極快分開的一個吻,讓易揚近距離地看到了許辛夷臉上白皙透亮、毫無瑕疵,甚至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得見的肌膚由白轉緋紅,那抹緋紅又慢慢地蔓延到了耳朵尖。她紅著臉瞪著眼睛,害羞又茫然的樣子,還挺可愛。
他想,嗯,姑且可以算很可愛。
“我走了。”易揚捏了捏她緋紅微燙的臉頰,神清氣爽地轉身離開。
許辛夷渾身直顫。
結婚兩年,易揚連和她同床共枕都不願意,不屑與她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更別說接吻這麼親密的行為。
因為知道易揚有潔癖,所以她也就放心大膽地撩撥易揚。
她千算萬算……
為什麼?
許辛夷雙手環抱住自己,無聲哽咽。
——我髒了。
砰——
“少爺……少爺沒事吧?哎喲,您看著點走!”

“他親你了?”安雅端著一杯紅酒,剛做的大紅指甲襯得玻璃杯的杯壁好看極了,配上那雙骨節分明、白皙無瑕的手,不顯豔俗,反而有股張揚妖豔的美感。
“辛夷,相信我,他親你絕對不是因為喜歡你。”
“不是因為喜歡我那為什麼親我?”許辛夷理直氣壯,語氣無比堅定,滿臉寫著“不信”兩個字。她眉眼帶笑,似乎沉浸在什麼美夢裡。
安雅看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道:“許小姐,別笑了,再笑他也不可能因為喜歡你而親你。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之前我還不相信,看到你我就信了,能不能有點出息?”
見許辛夷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安雅嚴肅認真地對她說:“這樣,我和你分析分析,你和易揚結婚兩年,你見過他的次數我一清二楚,他不喜歡你我相信你自己也看得出來,從易揚回國到現在才多久?一個月有嗎?”
“一個半月。”
“行,一個半月,大小姐,前兩天我給你送劇本和小說的時候,易揚那張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看你的眼神,他和你身體之間的距離,都不是一個喜歡你的人該有的。”
許辛夷認真思考了一番,頹然地搖頭。
“所以啊,不是我打擊你,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其他原因,總之不會是因為喜歡你。”想了想,安雅搖頭,“易揚這男人深不可測,你想讓他喜歡你,只怕得受不少委屈,但凡你聽我一句勸,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越陷越深。”
他不喜歡我那我可真是太高興了。許辛夷腹誹。
自早上易揚奪去了她的初吻後,許辛夷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明明之前那麼討厭她的一個人,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仿佛換了一個人?
他不像從前那樣對自己無話可說,甚至她隱約有種他在和自己對著幹的感覺。
可是怎麼可能呢?
易揚瘋了不成?
她想不通,這才來找“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安雅幫忙分析。
“不過呢,現在這樣也挺好,總比之前易揚對你漠不關心要來得強。”
“什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易揚的心嗎?從前他對你視而不見,現在這個吻,你不用管他是什麼用意,吻就是吻,這是你們拉近距離的第一步,我相信,你們還會有第二步、第三步,照這樣發展下去,”安雅皺眉思索,得出一個結論,“以我的經驗來看,遲早有一天,易揚會愛上你。”
許辛夷的表情仿佛見了鬼。
易揚遲早會愛上她?
呸呸呸!大晚上的安雅竟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安雅咒誰呢?
“恭喜你,即將如願以償。”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看男人的眼光難道不比你強?”
許辛夷心情沉重,實在不願意承認安雅這番猜測,但想想也是,話糙理不糙。
兩年前結婚,易揚連和她睡一張床都嫌棄,如今竟然願意和她接吻,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結婚才兩年,易揚就親她,再過段時間,豈不是要和她上床?
不行,她還是得抓緊時間離婚,否則時間久了,如安雅所說,易揚那臭男人真愛上了她,豈不是麻煩大了?
安雅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了一條微信語音消息。
十秒的語音。
安雅將手機放在耳邊聽了會兒,笑了,也發了條語音過去:“好啦,我知道了,寶貝,我也想你。”
安雅這嬌滴滴的語氣讓許辛夷打了個寒戰。
安雅發了語音正想退出微信,看了許辛夷一眼,指尖一頓:“辛夷,想不想認識幾個新朋友?”
她晃了晃手機,連絡人列表裡一串的帥哥頭像。
誰不想呢?許辛夷再次老淚縱橫。
即使內心再怎麼波濤洶湧,許辛夷表面還是要裝一裝的。
許辛夷斷然忍痛拒絕:“不用了,我現在挺好的。”
安雅眯眼瞧著她,懷疑地問道:“真的?”
“嗯,真的。”
安雅挑眉:“既然你不願意認識新朋友,那我喊幾個朋友過來一起喝幾杯沒關係吧?”
許辛夷張嘴想說話,安雅卻徑直開始群發消息,一句“在嗎”,五秒後,微信消息的通知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只要姐姐長得好,一聲“在嗎”我就倒。
這些弟弟也倒得太快了。
這女人太強了。
安雅滑動著消息列表,認真仔細地選了三個,聊了兩句後發了個地址,隨即關上手機。
“他們待會兒就到。你放心,我認識的人都很靠譜,在外不會亂說。”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許辛夷歎為觀止。
她們所在的這家私人會所的老闆是安雅的老相好,天知道安雅是怎麼將和男人之間的關係處理得這麼好的,分手了不僅不結怨,甚至還能做朋友,安雅來會所和男人私會,能打五折。
許辛夷焦急地等了半個小時,包廂門才被人推開。
包廂內燈光昏暗,三個穿著陽光帥氣的男孩逆著光走進來,身姿挺拔,臉上處處透著青澀,露著青春洋溢的笑容。
走過來的是幾個男孩嗎?不是,是青春!
“安雅姐。”三個大男孩紛紛打招呼。
“給你們介紹一下,許辛夷,你們應該都認識。”
“當然認識!”有個男孩神色激動,“辛夷姐的每一部作品我們都看過,之前還要老師用辛夷姐的劇中片段給我們講解演技,一直想著有機會一定要見見辛夷姐,沒想到今天終於見著了!”
聽聽,這幾個男孩和易揚都是人,可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這麼不同呢?
被這麼好看的男孩當眾誇獎,許辛夷的心怦怦直跳,她正想著說兩句……
 
宿主,請不要崩你“情深似海”的“人設”。

“我知道!你放心,我這個人很有職業道德,在和易揚離婚前,我會尊重婚姻。”
許辛夷在心裡罵了句髒話,很髒的髒話。
“謝謝你喜歡我。”許辛夷端著架子,不冷不淡地點頭。
男孩微愣,似乎沒怎麼被人這麼冷淡地對待過,尷尬的情緒一閃而過。
安雅見怪不怪,讓幾人坐下。
幾個男孩長得好又會說話,喝酒、玩骰子、講笑話,逗得安雅笑個不停。
“辛夷,坐那麼遠幹什麼?過來一起玩。”
許辛夷悲痛欲絕地拒絕:“不了,你們玩吧,我沒興趣。”
安雅將骰子一放,遞給兩個男孩一個眼神,那兩人會意,起身分別坐到許辛夷的兩側。
許辛夷仿佛感受到了陽光的氣息。
“辛夷姐,我在學校的時候就一直聽說您,看過不少您主演的電視劇,剛才看到本人,我都不敢認,您可比電視上漂亮多了。”
“辛夷姐,我現在還在北影讀書,我知道您也是北影畢業的,算起來您還是我的學姐,不知道我以後有沒有機會有幸和您一起演戲?”
這兩個“小鮮肉”長相陽光帥氣,就算是娛樂圈裡也找不出兩位數來,這麼青春煥發的年紀,這樣精緻的一張臉……許辛夷以為安雅每天被這麼多男人纏著,雖然快樂,但也肯定痛苦並煩惱著,現在看來是她見識狹隘了,安雅的快樂,她想像不到。
“辛夷姐,您在娛樂圈這麼久,娛樂圈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有意思的事?”
“肯定有。”另一個“小鮮肉”開口說,“前段時間不是還爆出來一個嗎?”
許辛夷以為這“小鮮肉”說的是易揚和左容的事。
“什麼事?”
“前段時間,韓驍在市中心買了一套房。”
“一套房怎麼了?”
“一套房是沒什麼,可是韓驍的那套房,比得上市中心的一棟樓。”
“哪裡的房這麼貴?”“小鮮肉”的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還能是哪裡的房?放眼整個A市,也就只有易氏開發的一品蘭亭才敢賣這麼貴。”
“韓驍竟然在那兒買了一套房,我聽說那兒的房,都是以億為單位計算的。”
“所以才上了熱搜。辛夷姐,您在娛樂圈這麼多年,認識韓驍嗎?”
安雅失笑:“辛夷下部劇就是和韓驍合作,你說認不認識?”
“韓驍真這麼有錢?”
安雅隨口插了一句:“韓驍在娛樂圈這麼多年,可以稱得上是電影界的流量巨星,拿獎無數,扛票房第一人,你說他有沒有錢?”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韓驍就一間房,易氏可是一品蘭亭的開發商,一品蘭亭幾棟樓?易氏老闆多有錢我想都不敢想,聽說易氏的老闆還不到三十歲,這麼多年潔身自好,也不知道以後易氏的老闆娘會是誰。”
安雅瞅著許辛夷笑:“那肯定會是一個絕代風華的美女。”
許辛夷瞪了她一眼。
“你們不知道易氏的老闆已經結婚了嗎?”坐在安雅身邊的“小鮮肉”開口。
“結婚?”
“韓驍買房的事爆出來之後,就有人扒了一品蘭亭老闆易揚的底細,而且還扒出了他已婚的事。”
“已婚?和誰啊?”
“好像還是個明星。”
“明星?怎麼可能?像他們那種層次的人,會娶一個小明星?”
坐在安雅身邊的“小鮮肉”直接將手機拿出來,翻出了那個爆料的微博:“微博裡說得有理有據,不信你自己看。”
安雅接了過去,翻看了兩眼,笑著將手機遞給許辛夷。
許辛夷半信半疑地接了過來。
其實這篇長微博裡還真沒寫易揚的結婚對象是誰,只是爆料說易揚和一個明星隱婚多年。
當然,這篇微博底下的評論比微博本身更有意思。
“一品蘭亭的老闆,大家知道身價多少嗎?會娶一個小明星?博主在逗我嗎?”
“我信博主的話,明星怎麼了?漂亮!現在的男人哪個不好色?”
“只有我的關注點是一套房子等於一棟樓嗎?一品蘭亭這麼貴??”
“一套房抵一棟樓,娛樂圈的錢真好賺。”
“我算了算,以我現在的工資,想在一品蘭亭買套房,不吃不喝,得從石器時代開始存錢。”
“博主怕不是忘了前不久易氏打左容臉的事,這關口還敢散播這種謠言,不怕易氏給你發律師函?”
“易揚這樣的人,就算娶,也是娶與他門當戶對的名媛吧,怎麼可能在娛樂圈裡找老婆?博主真是胡說!”
“求爆料!誰是這個天選之女,竟然能把易揚這種大佬拿下?易揚簡直是我的理想型!有錢有顏還潔身自好,這樣的男人簡直是天選之子!我瘋狂地膜拜那個女人!!”
“唉,瞞了這麼久還是被發現了,我就直說吧,我就是與易揚隱婚多年的那個女人。”
許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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