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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假面淑女:威王偵探社
79折
假面淑女:威王偵探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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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淑女:威王偵探社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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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 32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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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單可得紅利積點:7 點
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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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一名機靈的英國女孩+一名沉著的香港女孩
=少女版的福爾摩斯+華生
兩名住校生憑著細心的推論,理出一樁發生在校園的命案。30年代英國貴族女校的祕密偵探社,成員只有兩名:金髮碧眼的貴族之女黛西和來自香港富豪之家的王榛。這兩個小女孩並非一拍即合:王榛身為全校唯一華人,凡事力求表現,結果遭到同儕排擠,她的室友黛西也是霸凌者之一。可是隨著時間過去,王榛發現黛西以裝瘋賣傻掩飾自己的聰明,贏得老師同學的喜愛,於是有樣學樣,結果被黛西識破,兩人不打不相識,從此成為好友,並共同創辦「威王偵探社」(Wells and Wong),著手調查生活周遭的小事件,猶如少女版的福爾摩斯與華生。
某天,王榛要回體育館拿東西時,發現了自然老師貝兒女士的屍體,連忙去找黛西,怎知五分鐘後她們回到體育館,屍體居然不見了!偵探社成立以來第一樁大案終於出現,兩人立刻透過各種小道消息蒐集情報,搶在警察介入之前找出凶手。
根據校長的說法,貝兒女士死前遞出了辭職信,由於只有老師才可能模仿其筆跡,並把辭職信放進校長室,黛西和王榛推測凶手應該就在老師之中。經過初步過濾,她們鎖定四名嫌疑犯:脾氣很差、曾經和貝兒女士吵架的數學老師、有意與貝兒女士競爭副校長職位的歷史老師和英文老師,還有曾經和她傳出緋聞的美術老師。經過一連串的調查,種種證據使黛西認定凶手就是英文老師汀妮生女士,還拉著王榛去找她對質,沒想到對方輕易認罪,也答應去自首,可是幾天後兩人居然聽說了汀妮生女士過世的死訊。根據警方初步調查顯示,她是服用過量安眠藥而死,但有八卦消息指出,汀妮生女士死前有人曾登門拜訪,警方因此又即改以他殺進行偵辦。黛西和王榛也沒閒著,二度明查暗訪後,發現凶手竟是她們從未懷疑的人……她們對命案的參與,最後究竟會帶出什麼內幕呢?

《假面淑女》賣出影視版權了!由獨立製作公司 Pilot Media 和 Salt Beef TV 一起合作簽下版權,而 Pilot Meida 之所以決定簽這套書,完全是因為負責人 Dan Shepherd 九歲的女兒看完這本書後,不斷說著自己有多喜歡,最後 Shepherd被女兒說服出手買下影視版權。


 

作者簡介

史蒂文絲從小在《愛麗絲夢遊仙境》誕生之地──牛津基督教堂學院的對街長大,熱愛編故事的她在十二歲時收到父親送的《羅傑‧艾克洛命案》,從此決定長大後不是當偵探白羅,就是成為像阿嘉莎‧克莉絲蒂一樣知名的偵探小說家。在發現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長出又濃又厚的八字鬍後,她便確認成為阿嘉莎‧克莉絲汀是比較可及的夢想。十幾歲時在圖書館閱讀大量的謀殺懸疑小說,期盼假以時日能夠親自調查案件,上了大學開始究犯罪小說,最後進了出版業,白天任職於童書出版社,晚上繼續努力成為新一代的「謀殺天后」。

譯者簡介 陳宏淑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博士,現為臺北市立大學英語教學系助理教授,專長翻譯理論與實務及兒童文學翻譯。曾在小學從事英語教育多年,亦為資深自由譯者,譯有多本童書與青少年讀物。

名人/編輯推薦

◎卡內基文學獎入圍。
◎英國部落客票選最佳犯罪/懸疑以及最佳友情青少年小說
◎牛津郡圖書獎(Oxfordshire Book Award)入圍
◎水石童書獎最佳青少年小說

那個年代那些女性
陳培瑜(凱風卡瑪創辦人閱讀推廣者)
某個放學後的傍晚,你忘了方才放在體育館裡的衣服,眼看下一個活動即將開始,你只好快速衝回去。沒想到竟然看見你所熟悉的老師躺在地板上,任你怎麼叫也沒有反應。遇到這種狀況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一定會嚇得大叫,不敢多看一眼就衝去任何一個找得到老師或校長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但偏偏有人不這麼做。
本書主角黛西.威爾斯和王榛,時值青春期的她們,住在女子住宿學校,像今日的青少年一樣,在無聊至極的課業時間外,手上必定捧讀著時下最流行的小說。故事設定的背景是一九三四年,那個時候最風行的小說是一九三○年永別人間的柯南.道爾先生創造出來的福爾摩斯和華生醫師的偵探冒險故事。
受到兼具科學辦案和神祕色彩的偵探故事影響,黛西.威爾斯和王榛這兩個聰明絕頂的女生,仿效小說人物,在真實生活中組成「威王偵探社」,體育館案件正是她們發揮偵探辦案能力的最好時機。
我們可以先想想看:什麼樣的女生敢於再回到體育館裡,去查看那個臥倒在地的老師?主角一,黛西.威爾斯是個標準的英國好學生,運動、學業樣樣都行,不僅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更是同學眼中的風雲人物,每個人都希望和她做朋友。
三○年代的英國女生,為什麼如此勇敢、自信從何而來?當時的英國雖已不再是世界第一強國,但對於長期處於世界權力、經濟、文化核心的英國人來說,百年來的日不落帝國風華,仍足以支撐起多數人對國家和自我的自信心。
主角二,王榛來自香港。他的父親為什麼要花大把錢讓她一個人在天寒地凍的英國求學,忍受孤獨和岐視?那可不是三天兩天的小旅行,而是長期奮鬥的生活,她得用什麼樣的毅力與勇氣,面對不同的語言、生活方式、飲食習慣,和讀書學習?
這又得回到一八四二年。那一年,香港島在清廷簽訂南京條約後,正式割讓給英國,成為英國一百多個殖民地中的一個。彼時起,香港人開始受到英國人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影響,對於西方文明的崇拜也與日俱增。許多香港家庭總想盡辦法把孩子送往英國,只要王榛能從英國學成返家,不只是增強她自身的學養,也光耀了王家門楣。小小留學生這件事在現今看來或許不足為奇,但對於十九世紀中葉的香港人來說,那是家庭社會地位的翻轉良機,任何一個能讓自已看起來像英國人那般優雅、文明的機會都不能錯過。因此讀者們可以想見隻身在外的王榛背負著多麼龐大的家族期待,她豈能輕言放棄?
以此做為理解故事的起點,讀者們便知道書裡的許多情節,為什麼與今日社會的多元開放如此不同。故事中,背景迥異的兩位主角又怎麼有機會成為好朋友?
這兩個孩子雖然個性差異極大,其實也有許多的共同點,其一就是聰明絕頂,學校課業對她們來說易如反掌;其二,對女性這個角色被賦予的刻板印象,也都有著不肯妥協的執著。因此看似毫無交集點的兩人,在意外的相談後,便發展出其他同學難以理解的深厚情誼。當然,互補的天賦也是促使她們合作無間的重要關鍵。
這段友誼在書裡著墨甚多,讀者們不妨細細品味——原來和朋友的互動除了淡如水、濃如蜜,還可以有如此知性兼溫暖。
至於,女校長、體育女老師、法文女老師,則是我想邀請讀者再深入認識的人物。在此我想先分享一段歷史小故事。
英國從一九一八年開始逐步擴大女性參政權,可以投票,也可以參與公職競選,但仍要在三十歲以後,有一定財產資格或大學畢業才能行使權益;而當時的男性則年滿二十一歲,沒有財產、學歷限制就可以參與投票。一直到一九二八年,女性才享有和男性一樣的投票權。
從投票權一事來看,還請讀者試想一名學識豐富,能力優秀的女子,在社會禁忌面前,要如何突圍?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社會上難道就沒有禁忌了嗎?性別之間是否也真平等了呢?不同種族、膚色之間的相處是否也有了更加多元的看法?這些都是讀者在閱讀小說之外,值得再觀察周遭生活,並細細思考的議題。
這是一本懸疑又不失幽默的推理小說,背景雖是校園,相信除卻學子,仍可以滿足一般讀者的閱讀樂趣。或許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按圖索驥,來一場一九三○年代的住宿學校探索之旅。這個故事情節豐富,環境的描述也十分真實到位,讓人忍不住想學王榛作筆記,跟著線索探尋每一個場景和事件行進的方向。還好出版社好心的為讀者準備了一份地圖,讀者不如就以此為藍本,讓思緒飄進書裡吧!

目次

第一章 發現屍體
第二章 開始調查
第三章 有趣的發現
第四章 關於嫌犯,各持己見
第五章 大膽的夜間偵查
第六章 黛西堅持觀點
第七章 我們有麻煩了
第八章 偵探社破案了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案件開端
1.
這是「威王偵探社」有史以來調查的第一樁謀殺案,所以黛西替我買了一本新的檔案簿。真是太好了,舊的那本在調查完拉維妮雅的領帶失蹤案之後就寫滿了。結果無疑就是克萊曼汀為了報復而偷走領帶,因為拉維妮雅玩袋棍球的時候藉機報復,揍了她肚子一拳;而拉維妮雅會揍她,也是因為克萊曼汀跟每個人說她來自破碎的家庭。不過我猜現在這個新案子可能會複雜很多。
為了慶祝這本新的檔案簿,我想我應該稍微介紹一下我們是誰。黛西‧威爾斯是偵探社的社長,我是王榛,是偵探社的祕書。黛西說她就像福爾摩斯,而我就像華生,這麼說大概也不為過,畢竟我比本故事的女主角要矮得多,而且,有誰聽過福爾摩斯是華人的嗎?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情況變得很奇怪的原因,因為發現貝兒老師屍體的人是我。儘管黛西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她非常在意。你知道吧,黛西是主角型的人物,所以她覺得應該由她經歷一切才對。
看看黛西,你會以為你完全知道她這種類型的人。她就是那種五官精緻、金髮碧眼、非常典型的英國女孩,可以在雨中抓著袋棍球棒,奔跑在泥濘的球場上,然後午茶時間坐下來,可以一口氣吃下十個糖霜麵包。而我呢,簡直是強烈對比,全身肥嘟嘟的,像個米其林寶寶,臉頰圓鼓鼓的,頭髮和眼睛都是頑固的深棕色。
我在中學二年級學期中從香港轉來,儘管當時我們都還是嫩腳蝦(既然是新的檔案簿,我就重提一下,我們稱呼較低年級的學妹為「嫩腳蝦」),黛西的名聲早已響徹整個迪普丁中學。她不但會騎馬,獲選進入袋棍球隊,還參加戲劇社。學姐們都注意到她,到了五月,全校都知道學生會主席親口稱讚黛西,說她真是「好樣的」。
但那只是黛西的外在而已。討人喜歡的模範表現人人都看得見,不過她的內心一點都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發現這點。
2.
黛西要我說明一下從學期初到我發現屍體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她說好偵探就該先整理所有證據,所以我待會兒就會開始說明。她還說,好祕書應該隨時攜帶檔案簿,有重要事件發生時才能記下來。我本來就隨時帶著,每次提醒她,她都有聽沒有到,我就懶得再說了。
秋季開學前幾週發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偵探社的成立。黛西發起的,她非常喜歡創立某種特別的社團。去年我們成立了和平主義社(無聊得很),然後是招魂社(比較不無聊,可是後來在招魂儀式時,拉維妮雅打破馬克杯,比妮昏倒,舍監就全面禁止招魂了)。
不過那都是去年的事了,當時我們都還是嫩腳蝦。現在我們已經是成熟的三年級生,不可以再搞什麼鬼魂之類的把戲了。這個學期開學不久發現犯罪案件時,黛西這麼跟我說的。
我聽了很高興,但完全不是因為我本來就怕鬼,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不過,就算沒有鬼,學校還是流傳很多鬼故事,足以把人嚇破膽。我們學校最有名的鬼就是薇莉蒂‧亞伯拉罕。在我來到迪普丁中學的前一學期,她從體育館看臺跳下去,結束自己的生命。其實也還有別的鬼,以前的一位女老師把自己鎖在一間音樂教室裡活活餓死,還有一個一年級的小嫩腳蝦淹死在池塘裡。
就像我剛才說的,黛西決定今年我們要當偵探。她帶了一整箱的書來到宿舍,那些書的封面陰暗恐怖,書名都是《懸崖山莊奇案》、《神祕領域》之類的。舍監一本本沒收,黛西總是有辦法一本本弄更多來。
偵探社在開學第一週成立,我們兩個訂下了最高機密的約定,絕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就連室友凱蒂、比妮、拉維妮雅也不行。只有我和黛西保有這個祕密,真的讓我覺得很光榮。當偵探也非常好玩,偷偷摸摸跟在別人背後,假裝一副沒事的樣子,其實我們很清楚自己正在為祕密任務蒐集資訊。
黛西決定了第一週的偵探任務。開學第一週我們溜進另一間三年級生的寢室,偷看克萊曼汀的日記。黛西還選定了一個七年級生,決定我們要盡可能的挖掘關於她的一切,黛西說這是練習,就像記住眼前所見每一輛車子的車牌號碼一樣。
第二週是要調查為什麼亨利國王(這是我們給今年學生會主席的暱稱,她的原名是亨麗艾塔‧特里琳,會這樣叫她,是因為她冷淡而孤傲,有美麗的栗色鬈髮)。某天早上她沒參加早禱會,幾個小時後,包括我們在內的每個人都知道她收到一封電報,通知她那天早晨她的阿姨突然過世。
我們聽說之後,凱蒂說:「真可憐。」凱蒂是黛西隔壁床的室友,黛西指定她為「偵探社之友」,不過還是不讓她知道偵探社的存在。她有一頭柔順的淺棕色頭髮,臉上一大堆雀斑。她在點心箱的底層藏了某樣東西,我本來以為是某種刑具,後來才知道是睫毛捲燙器。她跟黛西一樣超愛打聽小道消息,不過不是本於科學求知的精神。
「可憐的亨利國王,她運氣實在不大好,畢竟她是薇莉蒂最好的朋友,而且你們都知道薇莉蒂的遭遇吧。從那之後亨利國王就變了。」
「我不知道。」比妮說。她睡在我隔壁,真正的名字是瑞貝卡,不過我們都叫她比妮,因為她個子小、膽子小,什麼都怕。當然最怕的是課本,她說她看著書頁,所有的字母和數字都爬起來跳舞,讓她沒辦法好好思考。「薇莉蒂發生什麼事?」
「她自殺了。」凱蒂不耐煩的說:「去年從體育館看臺跳下去。比妮,妳明明知道。」
「喔!」比妮說:「是啦,可是我一直以為她是跌下去的。」
有時候比妮就是慢半拍。
學期初還發生了一件事,這件事後來產生很大的影響──學校裡來了「真命天子」。
事情是這樣的。去年年底副校長妮爾森老師退休了,她很乏味,年紀很大,教我們音樂與美術。我們以為來接替她的老師會一樣無趣,可是新的音樂與美術老師一點都不無趣,也一點都不老。
雷德老師有高聳的顴骨和瀟灑的小鬍子,而且頭髮抹了髮油往後梳,看起來完全就像電影明星,只不過到底像哪個明星大家各有意見。凱蒂覺得像小道格拉斯‧范朋克,克萊曼汀覺得像克拉克‧蓋博,但那只是因為克萊曼汀超級迷他而已。說真的,到底像誰無所謂,重點是雷德老師是男的,而且完全不像麥克連老師那樣(那位老牧師不愛洗澡髒兮兮的,凱蒂都叫他麥骯髒老師),所以全校立刻愛上了他。
凱蒂成立了一個極度認真的半祕密社團,專門崇拜雷德老師。第一次開會時,她們就幫他另起教名為「真命天子」。只要雷德老師在場,我們全得互相比出祕密手勢──舉起食指,右眼眨一下。
真命天子造成了繼去年薇莉蒂之後最轟動的事,當時雷德老師來到迪普丁中學還不到一個禮拜。
事情是這樣的。在這學期之前,全校都知道貝兒老師(我們的自然老師)和佩克老師(我們的數學老師)有一個祕密,她們一起住在佩克老師在鎮上的一間小公寓,那裡有多一個房間,那個多出來的房間就是祕密。黛西第一次跟我提起這個房間的時候我沒聽懂,不過現在我們已經三年級了,我也完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跟佩克老師的頭髮有關,她的頭髮實在剪得太短了,短到稱不上是流行。這也跟兩位女老師去年曾經在點心時間彼此互傳飲料一起喝有關。
不過,這學期她們不一起喝飲料了,因為貝兒老師看到真命天子第一眼就瘋狂愛上他,跟凱蒂一樣。
這是非常令人震撼的發展。貝兒老師稱不上好看,是那種襯衫絕對塞進腰帶裡,鈕扣一定全部扣起來的人,穿起白色實驗服看起來非常嚴肅。而且她很窮,永遠只有三件老掉牙的襯衫輪替著穿。她自己剪頭髮,每天放學後幫葛里芬校長做些行政工作,只為了多賺一點薪資。大家都覺得她很可憐,而且認為真命天子也會這麼覺得,但令人驚訝的是,他並不這麼想。
「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克萊曼汀開學第一週結束時,跟我們三年級生這麼說:「點心時間我到實驗室,撞見貝兒老師和真命天子在親熱,我真是大吃一驚!」
「我敢說他們沒什麼,真的。」拉維妮雅語氣很不屑。她也住在我們這間寢室,個子很高又魁梧,一頭黑色亂髮很不聽話。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很不開心。
「他們一定有什麼!」克萊曼汀說:「我知道親熱是什麼樣子,上個月我看我哥哥做過。」
我忍不住臉紅,想像刻板拘謹的貝兒老師跟別人親熱(不管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感覺真的很怪。
後來佩克老師一定是聽說了。佩克老師超凶的,一頭黑髮剪得極短,凶巴巴的聲音從小小的身軀發出來,好像號角一般刺耳。她們大吵一架,幾乎全校都聽到了,結果就是貝兒老師不准再住進那間小公寓了。
第二週開始的時候,情勢又變了,我們幾乎跟不上進度。真命天子似乎不想再跟貝兒老師在一起,轉而跟霍普金絲老師交往。
霍普金絲老師教我們體育,她身材圓圓的,整天心情都很好的樣子(除非你剛好體育不大行)。她常常揮著袋棍球棒在學校走廊昂首闊步,跟運動員一樣好動的棕色髮絲總是從往後夾的俏麗鬈髮溜下來。她真的很美,而且(我覺得)也很年輕,所以真命天子會注意到她,一點也不意外,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為了新歡而甩了貝兒老師。
於是現在變成真命天子和霍普金絲老師被撞見在教室親熱了。每次貝兒老師看見他們,都只能雙脣噘起,眼神冰冷,快步走過。
迪普丁中學的輿論並不支持貝兒老師。霍普金絲老師很美,貝兒老師不美;霍普金絲老師的父親是格洛斯特郡的重要官員,貝兒老師的父親是無名小卒。但我不禁要站在貝兒老師那一邊,畢竟真命天子甩了她並不是她的錯,出生貧窮也不是她願意的。如今她不能住進那間小公寓,當然就比以前更窮了,這實在讓我為她擔心。
唯一能讓貝兒老師高興起來的,就是副校長這個職位,不過即使是這件事也沒能如預期的安慰到她。事情是這樣的,葛里芬校長必須任命一位新的副校長,幾個禮拜後,馬路消息指出貝兒老師雀屏中選,這應該是件好事,一旦貝兒老師被正式任命為副校長,就可以解決她的拮据情況。但是後來卻變成一件壞事,因為那些沒被選上的老師開始鄙視她。要搶這個職位的還有兩位老師,第一位是汀妮生老師,她教我們英文,她真的叫汀妮生,不過跟那個有名的詩人丁尼生沒什麼關係。如果妳看過那幅夏洛特姑※娘乘船而下的圖畫,那妳就知道汀妮生的長相了。她的頭髮總是從臉旁傾瀉而下,而且她多愁善感,好像隨時滴得出淚水來。第二位是拉佩特老師,她教我們歷史和拉丁文。她髮色灰白,毫無吸引力,身材像個棉花填塞太多的靠墊,但她認為自己是葛里芬校長最可信任的顧問。這兩位老師對副校長的職位都很有意見,每次在走廊遇到貝兒老師,她們都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然後,命案就發生了。

※The Lady of Shalott〈夏洛特姑娘〉,是英國憂鬱浪漫派詩人丁尼生於1832年出版的敘事詩,他的詩被公認為最足以代表維多利亞時代的風格。這首詩取材自中世紀亞瑟王傳說。亞瑟王宮廷所在地卡姆洛不遠的夏洛特小島上住著一名女子,她受到詛咒,被困在古堡中,不能直視現實世界,只能透過鏡中反映,把看到的景象織成圖案。有一天,亞瑟王最俊美的騎士蘭斯洛特騎馬經過,夏洛特姑娘在鏡中見到,難以克制的愛上他,於是停下紡織,走到窗邊往下看。這時鏡子突然破裂,詛咒應驗,夏洛特姑娘面臨死亡。為了追求真實卻不存在的愛情,她解開鎖鍊,坐上小木船,離開小島,漂向亞瑟王的宮廷。她倒數著與愛人的距離、倒數著自己的生命,也歌唱出自己的遭遇。到達卡姆洛,她已成冰冷的屍體。眾人紛紛圍觀,蘭斯洛特也在人群中。他看到夏洛特姑娘的容貌,驚嘆她的優雅與美麗,但沒有人,包括蘭斯洛特,知道這姑娘的悲慘故事。
3.
我說過發現貝兒老師屍體的人是我,真的是這樣沒錯。但如果不是因為黛西的那些犯罪小說,我也不可能會出現在犯罪現場。舍監超喜歡沒收東西,想在宿舍看那些小說是不可能的,所以黛西下午就帶著到學校社團。她加入文學社,把《誰的屍體?》夾在《失樂園》中,別人討論的時候,她就坐在那裡安靜閱讀。我也加入了,但我是坐在教室後面寫偵探社的檔案簿,大家都以為我在寫詩。
事情發生在十月二十九日星期一,文學社結束之後。課後社團通常在五點二十分結束,不過這天我和黛西又晃回我們班教室,這樣她才能看完《排隊謀殺案》。黛西全神貫注,我卻提心吊膽,擔心我們可能會太晚回宿舍,趕不上晚飯時間,讓舍監大發雷霆。我環顧四周,尋找我的套頭毛衣,然後才懊惱的想到我忘了帶走毛衣。
「討厭。」我說:「黛西,我把毛衣留在體育館了,等我一下下,我馬上就回來。」
黛西跟平常一樣埋首書中,微微聳了聳肩,表示她聽到了,繼續看她的小說。我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五點四十分,如果我用跑的,應該會有足夠的時間,因為從舊大樓入口到宿舍只需要七分鐘,而晚飯是在六點鐘準時開動。
我急忙沿著舊大樓充滿粉筆味的空蕩走廊跑去,然後右轉,沿著貼有黑白磁磚而且挑高的圖書館走廊跑下去,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迴響,我的胸口劇烈起伏,即使已經來迪普丁中學一年了,我跑步的時候還是會大聲喘氣,那種粗野的模樣總被霍普金絲老師說「毫無淑女氣質」。
經過女教師休息室、圖書館、麥克連老師的研究室、真命天子的休息室、禮拜堂,然後再右轉,跑向通往體育館的走廊。學校有個傳聞,說體育館裡有薇莉蒂的鬼魂,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比較嫩,還真的就相信了,我想像薇莉蒂全身是血,長髮蓋在臉上,穿著連身裙,結著領帶,手上握著袋棍球棒。
儘管現在我比較大了,不再是嫩腳蝦,但是想到我正要去體育館還是讓我打冷顫。雪上加霜的是,體育館的走廊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積滿灰塵的破舊家具,一個個看起來就像站在黑暗中的人影。這天晚上所有的燈都沒開,一切都在灰色及棕色的暗影下顯得斑駁,我沿著走廊飛快的跑下去,用力推開體育館的門,劈哩啪啦的衝進去,氣喘吁吁。
然後,就看到貝兒老師在地板上。
假設你沒親眼看過我們學校的體育館,就讓我來說明一下。體育館非常大,很多平衡木和高低槓收起來靠在牆邊,還有大片的玻璃窗。靠近大門那邊有一個高得嚇人的看臺(學校不准我們獨自上去,怕我們掉下來,不過自從薇莉蒂從那裡跳下來之後,就沒人想上去了)。看臺底下有一個小房間,是我們更換衣服和擺放體育器材的地方,我們都把那個房間叫做「櫥櫃」。
貝兒老師躺在看臺下方,一動也不動,一隻手臂拋在頭的後方,兩條腿彎折在身體下方。在我驚魂未定的第一時間,並沒有想到她死了,我以為我就要被抓包了,因為這個時間我不該出現在這裡。我正想趕緊溜走,免得被貝兒老師看到,這時候我才想到,貝兒老師在幹麼?為什麼以那種姿勢躺在那裡?
我跑過去,在她身旁跪下來,要碰她之前我猶豫了一下,因為我以前從來沒碰觸過學校任何一位老師,但是在當天的情況下,那種感覺就跟碰觸一般人一樣。
她穿著白色實驗服,我拍拍她的肩膀,非常希望她能張開眼睛,坐起來,責罵我放學後怎麼還在體育館逗留,但是,我這一拍卻只是讓她的頭垂向另一邊。她的眼鏡從鼻子滑落,而我本來以為她的頭底下有一塊陰影,結果才發現那其實是一塊深色的汙漬,大小跟我的手帕差不多。有一部分沾染到她實驗服的領子,呈現紅色。我伸出手指摸了一下那塊汙漬,結果手指沾到的全是血。
我忙不迭的往後退,在一陣驚恐中用裙子擦手,留下一道長長的暗色汙痕。我看看那道汙痕,再看看貝兒老師,她還是一動也不動。反胃的感覺湧了上來,我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屍體,但是現在我很確定貝兒老師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我應該要驚聲尖叫,但是黑暗與寂靜包圍著我,我叫不出來。我真正想做的事是扯掉我的裙子,讓那血跡離我愈遠愈好。但是迪普丁中學給我的訓練在我體內發酵,我知道如果半裸著身子在學校跑來跑去,會比單獨待在一具屍體旁邊的結果更糟。
正在左思右想時,我突然想起薇莉蒂的鬼魂,會不會是她殺了貝兒老師?就從一年前她跳下來的那個位置,把貝兒老師推下來……現在她可能正等著也要對我如法炮製。這個想法愚蠢又幼稚,但是我頸後的毛髮全豎起來,於是我管不了什麼迪普丁中學的訓練,立刻拔腿就跑,使盡全力飛奔出體育館,彷彿貝兒老師就要跳起來追我一樣。
4.
我沿著走廊往回跑時,衝得太快,撞到了好幾張廢棄的椅子,膝蓋被狠狠的刮到,可是我完全沒注意到,一直到後來才發現。我的腳步聲在身邊迴響著,我的眼角餘光瞥見奇形怪狀的黑影一個個出現,我的脖子像被掐住一樣喘不過氣。我一路跑,經過圖書館走廊,回到舊大樓,終於找到黛西,她正從我之前離開的教室出來。
我一定看起來很可怕,全身紅通通,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
黛西好奇的看著我。「發生什麼事了?妳在流血欸。我們要趕不上吃晚飯了,V小姐一定會大發脾氣。」
我看了一下自己,大吃一驚,發現血沿著膝蓋從一道長長的傷口流到小腿上,我一點都沒感覺到疼痛,好像那是別人身上的傷口。
「黛西,」我喘氣著說:「貝兒老師死了。」
黛西大笑。「哈哈,小榛,很好笑。」她說:「可以想像一下!」
「黛西,」我說:「是真的,她死了,在體育館,躺在地上……」
黛西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一邊眉毛揚起,這時候維吉妮雅‧歐薇頓從一間教室出來,發現我們。
維吉妮雅就是黛西說的V小姐,這位學姐是星期一晚上的值星官,負責確認我們在社團活動後全都回到宿舍。她很認真的執行工作,肥大的腳丫用力踩地,踏步的樣子就像個警察,還會把記事板緊抱在胸前,就像警官抱著筆記本一樣。
「威爾斯同學!」她從教室門口逐漸逼近我們,厲聲道:「王榛!妳們在做什麼?再八分鐘妳們兩個晚飯就要遲到了。」
「體育館裡……那個老師……她……」我氣急敗壞的說。
「小榛認為有人在體育館裡受傷了,」黛西不疾不徐的說:「所以她跑回來求救。」
維吉妮雅不耐的沉著一張臉。「嗯,老實說,」她說:「妳們這些人有時候編的謊話還真精采。」
「妳一定要過來看!」我急切的說:「拜託!」
維吉妮雅的目光從我身上移到黛西,再回到我身上。「如果妳們是在耍我……」她警告我們。
我拉著她一起回體育館,黛西也跟著一起。教英文的汀妮生老師在走廊盡頭,站在麥克連老師的研究室外面,跟教法文的曼潔拉講話。法文老師的臉又長又尖,一頭紅髮,說起話來法文腔超重,上她的課是一種可怕的折磨。又老又髒的麥克連老師也在跟她們說話,他們三個轉過頭來看著我們走過。事實上,我們製造的聲音太大,連真命天子都從他的休息室探出頭來,看看外面在吵什麼。(真命天子的休息室就在圖書館走廊盡頭,麥克連老師的隔壁。他當然不能使用走廊另一頭的女教師休息室,因為他是男的。)
「維吉妮雅,有什麼問題嗎?」麥克連老師大喊。維吉妮雅大聲回答:「老師,我想應該沒事。」
維吉妮雅和黛西走進體育館大門的時候,我停下來,用勝利的姿勢按下電燈總開關。「就在那裡。」我一邊說一邊指著地板。「我就說吧……」
當我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幾分鐘前貝兒老師躺著的那個位置上,現在什麼都沒有。體育館空蕩蕩的,一片寂靜。只有一小塊暗色的汙漬留在光亮的木地板上,顯示那是之前她頭的位置。
我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維吉妮雅就說話了。
「天哪,」她說:「真是沒想到,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妳們兩個今天晚上都不准吃飯了,妳是因為說謊,而妳是因為幫她說謊。」
「可是她剛剛真的在這裡!」我大叫:「真的,我沒說謊!妳看!」我指著暗色的汙漬說:「那是血!一定是有人回來把血擦乾淨了,而且……」
維吉妮雅哼了一聲。「我還是日本天皇哩,」她用一種優越的口吻說:「才沒有人做這種事,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屍體,妳清楚得很。至於血嘛,哼,妳的膝蓋在流血,我猜妳以為我不會注意到吧?妳裙子上面也有血。這真是我聽過最精心設計的無聊伎倆了,妳真應覺得羞愧,不過,我猜在妳的家鄉,沒有人教妳不可以說謊,是吧?」
我緊咬下脣,用力在心裡許願,但願剛才我發現躺在體育館地板上的是維吉妮雅。
「現在,跟我一起回宿舍,妳們兩個。我只能說,希望舍監等一下狠狠訓妳們一頓。」
說完她就抓著我們的手臂,像押送犯人一樣把我們帶出體育館,嘴巴叨唸著我們是沒用的三年級生。我因為憤怒和羞愧而滿臉通紅。我真的看到貝兒老師躺在那邊,我知道,但我沒有證據證明我沒說謊。
維吉妮雅帶著我們經過曼潔拉、汀妮生老師、麥克連老師。曼潔拉笑著說:「烏龍警報?」
「非常烏龍。」維吉妮雅說著,繼續往前走。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黛西的那些小說裡。真的太可笑了。
可是,維吉妮雅拉著我們走進舊大樓入口時,經過明亮的燈光和鑲板牆面,我剛好往下瞥見我的裙子,看到那一道深色的痕跡,把手掌打開伸近眼前,看到食指指尖還有一點淡淡的紅色。我再次緊握拳頭,我知道我一點都沒瘋。
5.
即便維吉妮雅快步拉著我們往上坡走,晚餐鐘聲響起的時候,還是沒能趕到宿舍。遠遠聽到鐘聲,我不由自主畏縮了一下,這又是迪普丁中學的訓練成果。來到迪普丁中學,你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鐘聲很神聖。我們的生活被分配成一段一段的,從一個鐘聲到下一個鐘聲,不理會它的召喚是有罪的。所有鐘聲當中最重要的就是宿舍晚餐的鐘聲,如果你聽到卻沒有動作回應,或者更糟的是,你根本人在聽不到鐘聲的地方,啊哈!你就沒有晚餐吃了。
當然,我知道我們的處境比起只是錯過鐘聲要更嚴重,但我還是照樣忍不住對鐘聲有所反應。
走進宿舍大門時,大家還在排隊前進。我們走進斑駁老舊的前廳走廊,維吉妮雅喊了一聲:「在這裡等!」然後就衝上樓去找舍監,我們只得在走廊的大鐘底下緊張的晃來晃去,鐘面顯示我們已經整整遲到四分鐘了。
舍監聽到維吉妮雅的說明,顯得很不高興,豬一樣的眼睛露出凶光,從制式的帽簷底下向我們投射過來,鼻孔也用力呼著氣。維吉妮雅報告完,周遭平息下來,我可以聽見餐廳關著的雙向擺動門後模糊的傳來說話聲。舍監怒氣沖沖走向我們,用力打了我們兩個的頭(打我比較用力,因為畢竟黛西只是幫我說謊),然後不給晚餐就叫我們回寢室,要我們反省自己的行為。我們沿路從前梯走上去,上面鋪的藍色地毯都磨損了。這時我看到舍監進去吃晚餐,維吉妮雅跟在她旁邊。她們兩個交頭接耳,又回頭嫌惡的看了我們好幾眼,讓我們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厭。
不被信任的感覺讓我非常沮喪,除此之外,想到我在體育館看到的一切,噁心的感覺立即湧上來,覺得好像快病了。不過黛西精神倒好得很。關上寢室的門,我們安全獨處之後,她一屁股坐到床上(床鋪發出嘎吱聲,可見我們的床有多不舒適),然後說:「快說。」
「沒什麼好說的。」我坐到她旁邊,感覺從來沒這麼不舒服過。「我看到貝兒老師躺在體育館裡,她一定是從看臺掉下來的,她千真萬確死了,我沒有說謊!」
「嗯,我知道妳沒說謊。」黛西平靜的樣子,好像在沒人的體育館看到自然老師的屍體是全天下最平常的事。「妳絕不會說那樣的謊,如果是拉維妮雅還有可能,但妳不可能。不過,妳確定她真的死了嗎?」
聽到她的疑問,我生氣的坐起身來,然後想起貝兒老師頭下垂的模樣,我又不舒服了。「我摸了她一下,她身體還是溫的,但真的已經死了。」我說:「她軟趴趴的。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她一定是從看臺上掉下去的。」
黛西哼一聲,好像不以為然。「掉下去?」
「妳的意思是?」我全身起雞皮疙瘩。剛才我一直都被貝兒老師死亡的事實嚇得六神無主,沒能好好思考一下她可能是怎麼死的。
「事實很明顯。」黛西說:「不可能有人掉下來摔死,然後自己爬起來把現場整理乾淨,對吧?第一次妳發現屍體的時候有可能是意外,但是當我們不到五分鐘之內衝回去,在同樣的地點卻沒看到屍體。所以,一定是有人把她移走,然後湮滅證據。」
我深吸一口氣。「妳的意思是,她是被謀殺的?」
「沒錯!」黛西說:「別跟我說妳原先沒想到這點。喔,小榛,多刺激啊,真正的命案,發生在迪普丁中學!當然,也有可能我的推論錯誤,或許妳正好在不對的時機闖了進去,然後搞不清楚狀況……」
「我沒有搞不清楚狀況。」我又一股氣上來。
「又或者我們剛好沒看到救護人員。嗯,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真希望不是那樣。不過明天早上我們一進學校就會知道了,消息會像腮腺炎一樣傳開。」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呢?」我問,但其實我很清楚答案是什麼。
「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黛西一邊說一邊在床上彈坐著,笑著對我說:「那我們偵探社可就發現一件最棒的案子了。」
6.
我們聽到樓下餐廳的門「砰」一聲打開,一大群人的嘈雜聲,劈哩啪啦的腳步聲從樓梯沒欄杆的那側傳來。三十秒過後,凱蒂猛力打開門,衝進寢室,比妮和拉維妮雅緊跟在後。
「發生什麼事了?妳們怎麼沒來吃晚餐?」比妮喘著氣說:「我留了甜點給妳們,想說萬一妳們沒東西吃。今天的甜點是杏仁塔,很容易夾帶,而且妳們知道我討厭杏仁塔。」
知道這是善意的謊言,讓我覺得內疚,不過我還沒開口推辭,黛西就已經優雅的從比妮手中接過那塊酥脆的杏仁塔,然後分成兩半。杏仁塔是用比妮的手帕包著夾帶出來,不大乾淨,但飢腸轆轆的我覺得那滋味真是好極了。
「發生什麼事了?」凱蒂問:「妳們做了什麼好事?我看到舍監和V小姐好像都為了什麼事火冒三丈的樣子。」
「就跟平常差不多啊。」黛西滿嘴都是杏仁塔。「其實也沒什麼,小榛回去體育館拿她的毛衣,被V小姐抓個正著,她就說小榛不該在那裡閒晃,我們就惹上這個大麻煩了。」
大家都點點頭,很能理解,維吉妮雅的壞脾氣眾所皆知。
為了轉移大家對體育館的注意力,也為了謝謝比妮帶來甜點,黛西在她的點心箱東翻西找,拿出一條巧克力棒。我們全都坐在床上大嚼特嚼,這時候我們稱之為「自習鐘」的鐘聲響了,聲音超大的,表示該寫功課了。
這天晚上,儘管有一大堆作業,我卻完全無法靜下心來寫。我一直想到貝兒老師,還有我和黛西如何推測出她是被謀殺的。就算黛西說得沒錯,但是威王偵探社從來都沒辦過什麼重大案件,頂多是東西失竊的小案子。萬一我們真的破了這樁命案呢?我們就會成為英雄,葛里芬校長可能會頒獎給我們,老師們和學姐們都會列隊拍拍我們的背給予鼓勵。當然,凶手除外。
想到凶手讓我立刻回到現實世界。我放下手中的筆,負責監督晚自習的亨利國王說:「王榛,打起精神!」
不幸的是,謀殺案背後一定有個殺人凶手。在黛西的那些小說中,凶手通常都不喜歡被調查,事實上,可怕的事情往往會發生在知道太多內幕的人身上。命案發生後我就出現在犯罪現場,會不會凶手已經看到我了?

第二章 著手調查
1.
那個念頭讓我整個晚自習時間都在擔心,我想寫紙條跟黛西說,可是亨利國王死盯著我。萬一凶手已經看到我,那怎麼辦?畢竟,我第一次進去體育館和第二次相隔的時間那麼短,要讓貝兒老師消失,想必是要抓緊時間。
我們都在浴室排隊刷牙,三個人共用一個洗手臺,然後上床睡覺。我利用凱蒂和拉維妮雅打枕頭戰的機會溜到黛西狹小的床鋪,爬進被窩,躺在她旁邊。
「黛西,」我悄悄的說:「萬一凶手已經看到我了。怎麼辦?」
「看到妳什麼?」黛西翻過身。「喔,小榛,妳的腳好冰。」
「看到我在體育館啊,在凶手殺了人之後!」
黛西嘆了口氣。「凶手怎麼可能看到妳?妳第一次進去的時候凶手不在現場,對吧?」
「對,」我說:「可是萬一凶手只是躲起來呢?也許躲在櫥櫃?」
「妳很呆欸,」黛西說:「要是凶手在櫥櫃,就沒辦法看到妳,因為門是關著的,對吧?而且妳一句話也沒說,對吧,所以就算他們真的躲在櫥櫃,他們也不會知道是妳在那裡。」
「可是,我們回去了啊!如果是那個時候看到的呢?我們已經知道這樁謀殺案,妳怎麼能確定他們不會來找我們?」
「V小姐沒有提到我們的名字。」黛西睏倦的說:「我很確定她沒說,所以凶手不會知道我們是誰。小榛,我跟妳保證,聽一位優秀偵探的話准沒錯。快說,承認我是優秀的偵探。」
「妳是優秀的偵探。」我不得不說,因為她的手指伸進我的腋下要搔我癢。
「看吧?沒事的啦,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試著說服自己相信她。
「當然啦,除非……」黛西一派輕鬆的說:「凶手伺機而動,等找出我們是誰,確認我們知道多少,然後才來找我們。不過那個可能性很低啦。現在,回自己的床吧,華生,妳要把我擠扁了啦。我們明天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我回自己床上,過了好久都還睡不著。我聽見我隔壁黛西平靜的呼吸聲,還有拉維妮雅床鋪砰砰啪啪的聲音,她睡覺總是翻來覆去的,我還聽到其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噪音。宿舍的各種管線發出尖銳或低沉的聲音,我以前都不覺得有這麼大聲。我的床鋪底下也有嘎吱聲,牆壁裡有喀啦喀啦的聲音,門外傳來一個嘆息聲,地板也有,我告訴自己那是老鼠……嗯,是舍監來巡房,可是我還是害怕到連自己都覺得丟臉。我緊閉雙眼,不讓自己去看被風吹動的窗簾那邊(舍監認為窗戶要打開,因為新鮮空氣對小孩有益),想辦法勇敢一點。可是我腦海一直浮現貝兒老師的頭垂向一邊的那一幕。等我睡著了,又開始做起可怕的夢。
2.
隔天開始展開偵查。
我們排隊去參加早禱會,真命天子大聲演奏著風琴。貝兒老師不在平常的座位上,當然這是黛西和我預料中的事,可是對學校其他人而言卻很不尋常。是這樣的,貝兒老師以前參加任何活動從沒遲到過,她總是非常準時,所以沒來參加早禱會,簡直就像禮拜堂現在立刻會崩塌那樣不可能。木製的長椅都坐滿了,就算早禱會規定要絕對安靜,講話可能會被罰課後留校,但竊竊私語的聲音還是傳開,就像把貝殼靠在耳朵旁邊聽到的那樣。所有的老師和值星的糾察都皺起眉頭,怒視周遭的學生。
「貝兒老師呢?」比妮小聲說:「她從不生病的!」
「也許今天葛里芬校長要宣布貝兒老師是新的副校長。」凱蒂也小聲回答,音量比她預期還要大。「我敢說她們等一下會一起上臺。」
「各位同學!」曼潔拉從前排座位轉過頭瞪視九年級學生,生氣的喊著。她的尖臉今天看起來臉色特別難看,我們立刻安靜下來。「安靜,請妳們沉思禱告。」
九年級學生都安靜了。葛里芬校長上臺,我們全都起立,但是只有她一個人。凱蒂很驚訝的用手肘輕推比妮。葛里芬校長開始說話,我們無法不注意聆聽。
我還沒有好好介紹葛里芬校長,只說過她是我們校長而已,那是因為我一直忘記應該要描述她一下。葛里芬校長是一種永遠的存在,我無法想像迪普丁中學沒有葛里芬校長,或是葛里芬校長沒有迪普丁中學會是怎樣的情況。如果學校是一個人,那她一定會有葛里芬校長整齊往後梳的灰髮,而且穿著乾淨的哈里斯毛料套裝。
她每天在走廊上巡視校園,腳上的鞋實穿而不花俏,鞋跟不高不低,恰好可以發出清脆的腳步聲。以前上課時聽到她走過去,我總是偷偷的把她想成未來世界的機器人,儘管我知道那是嫩腳蝦的天真幻想,但還是覺得如果把葛里芬校長的衣著剝掉,裡面會有一排排閃亮的機械齒輪在滴答作響,忙著讓迪普丁中學正常運轉。不像我喜歡曼潔拉(雖然她的腔調很難聽懂),或我討厭打袋棍球的霍普金絲老師那樣,妳很難對她產生什麼情緒。葛里芬校長就是永遠在那裡,像校舍,是迪普丁中學的一部分。唯一親近她、認識她的機會,就得像那些接受她特別輔導,準備通過大學考試的極優學姐,或者是當上值星糾察,但那都不是我們這些平凡學生辦得到的。
葛里芬校長開始精神講話,討論榮譽與奮鬥,通常這就是禮拜二的主題。等到她交代例行事項的時候,你可以感覺到全校都等著聽她報告貝兒老師的消息,但她卻只提醒四年級下週三要參觀博物館,再小小嘮叨了一下真命天子髒亂的美術教室而已。
葛里芬校長對貝兒老師的事情隻字未提,似乎有點不尋常,不過這也讓我確定貝兒老師真的是被謀殺了。如果連葛里芬校長都不知道貝兒老師怎麼了,那就表示凶手已經成功湮滅了殺人的事實。就像黛西說的,現在要靠我們來偵查了,這是偵探社第一樁真正的案件!我的胃在跳動,就像拉維妮雅的那些墨西哥豆一樣,但我無法分辨那種感覺是害怕還是興奮。
當然,葛里芬校長對我的內心小劇場毫無所悉。「現在,唱聖歌。」她說。
今天唱的是〈我心仰望〉,真命天子熱情演奏,在風琴震耳欲聾的琴聲掩蓋下,黛西靠了過來。
「即使如此,齊心一致……結果都沒提到貝兒老師。」她邊唱邊說。
「對啊……我心仰望上帝,」我回答:「我們該怎麼辦?」
「當然開始辦案啊,」黛西高聲唱著。「我們待會兒再討論要先調查哪些事情……罪惡深淵,內疚恐懼……這首歌還真應景!」
葛里芬校長從臺上看過來,好像聽到我們在講話,我吞下原本要說的話,唱回正確的歌詞。

3.
學校老師好像都決心假裝沒事的繼續過日子。我很好奇第二節上自然課的時候,會是誰在教室等我們,結果我們看到的是曼潔拉坐在貝兒老師平時的座位。她的絲質襯衫外面套上白色實驗服。這景象連我都大感意外,其他同學更是目瞪口呆。
「各位同學,妳們好。」曼潔拉說:「貝兒老師今天不在,所以我來代課。」
「那我們得說法語嗎?」比妮驚訝的問。
「瑞貝卡,如果妳想說也可以。」曼潔拉甩動髮絲,噘著嘴,好像被這個問題逗樂了。「別害怕,我在法國的時候是自然老師,所以我知道要教什麼。」
「貝兒老師怎麼了嗎?」凱蒂問。
「凱蒂,我不能窺探貝兒老師的私事,我只能告訴妳今天她不在學校,所以我得代她的課。現在,大家都坐下,我們要討論植物細胞,我想這應該是貝兒老師預備的進度。」
「愈來愈讓人好奇了。」我們坐下的時候,黛西悄悄跟我說。我看到教室裡每個人都相互做出驚訝的表情,不過都用課本擋住,沒讓老師看到。
我真的覺得自己彷彿掉到《愛麗絲夢遊奇境》的兔子洞裡,就算我沒有看到貝兒老師躺在體育館地板上,我也會知道她一定發生什麼可怕的事了,畢竟,貝兒老師從來沒有一節課遲到過一分鐘,而她今天竟然整個早上都沒出現在學校。如果我是學校老師的話,一定直接打電話報警,可是沒有一位老師這麼做,真是太讓人生氣了。
我巴不得趕快跟黛西討論這件事。從她坐立難安的模樣,我看得出來她也很想跟我講話。
點心時間的鐘聲響了,黛西轉過來面對著我。「好的,華生,就是現在!假裝在心裡寫檔案簿。我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盡可能挖出所有的小道消息,在我們開始調查之前,我要知道其他人對這件事的看法。」
我比較想直接著手調查,可是跟黛西爭辯是沒用的,尤其是在她以偵探社任務為名的時候。所以我集中我的華生精神,點點頭,跟著她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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