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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會H: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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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會H: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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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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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從系譜學到死亡
進入小說創造的永生迴圈

字母G到M試圖以當代小說處理生命的起源、繼承與終結,拔除特定人稱,捕捉命運中的偶然,有如卡夫卡思考書寫的可能與不可能,當代的閱讀再次以小說押注,將對文明與自身的理解和想像拋置於文學作品中,並以此逃逸於死神之手,為有限的存在創造永生的迴圈。

字母H偶然
文學因來自域外的力量而存在,在一切典範之外與各種偶然相遇。
偶然經常以暴力留下印記。字母H拆解諸多偶然埋下的未爆彈,一個人的誕生、形成與消亡都處在這隱然威脅之中。胡淑雯的女性主角追憶一個因HIV而過世的朋友,他偶然所遭逢的暴力,使他一生重複以暴行對待自己。陳雪描寫女子被強暴的創痛在漫長時間後,終於不再自我責怪,認知這段經歷只是命運中的偶然。童偉格以父親死訊帶出疏離家庭的兩個偶然事件,母親不告而別及父子三人於安養院團聚,描述家不成家但終究必須是家。顏忠賢描寫與幼時家教日文老師的重逢,得知她未如過去想像中如公主般優雅美好的命運,反而是一生都在反抗命運的偶然。黃崇凱描寫男子的妻子突然變成一棵空氣鳳梨,原來是他老年在意識治療中複習生命史,這份意識卻背叛記憶兀自改寫。駱以軍則以企圖穿越隧道卻隨時可能遭火車撞死的男子,描繪人就是偶然脫離死神之手的美麗存在。

 

作者簡介

小說作者[依姓名筆畫]――
胡淑雯
一九七○年生,臺北人。著有長篇小說《太陽的血是黑的》;短篇小說《哀豔是童年》;歷史書寫《無法送達的遺書:記那些在恐怖年代失落的人》(主編、合著)。

陳雪
一九七○年生,臺中人。著有長篇小說《摩天大樓》、《迷宮中的戀人》、《附魔者》、《無人知曉的我》、《陳春天》、《橋上的孩子》、《愛情酒店》、《惡魔的女兒》;短篇小說《她睡著時他最愛她》、《蝴蝶》、《鬼手》、《夢遊1994》、《惡女書》;散文《像我這樣的一個拉子》、《我們都是千瘡百孔的戀人》、《戀愛課:戀人的五十道習題》、《臺妹時光》、《人妻日記》(合著)、《天使熱愛的生活》、《只愛陌生人:峇里島》。

童偉格
一九七七年生,萬里人。著有長篇小說《西北雨》、《無傷時代》;短篇小說《王考》;散文《童話故事》;舞臺劇本《小事》。

黃崇凱
一九八一年生,雲林人。著有長篇小說《文藝春秋》、《黃色小說》、《壞掉的人》、《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短篇小說《靴子腿》。

駱以軍
一九六七年生,臺北人,祖籍安徽無為。著有長篇小說《匡超人》、《女兒》、《西夏旅館》、《我未來次子關於我的回憶》、《遠方》、《遣悲懷》、《月球姓氏》、《第三個舞者》;短篇小說《降生十二星座》、《我們》、《妻夢狗》、《我們自夜闇的酒館離開》、《紅字團》;詩集《棄的故事》;散文《胡人說書》、《肥瘦對寫》(合著)、《願我們的歡樂長留:小兒子2》、《小兒子》、《臉之書》、《經濟大蕭條時期的夢遊街》、《我愛羅》;童話《和小星說童話》等。

顏忠賢
一九六五年生,彰化人。著有長篇小說《三寶西洋鑑》、《寶島大旅社》、《殘念》、《老天使俱樂部》;詩集《世界盡頭》,散文《壞設計達人》、《穿著Vivienne Westwood馬甲的灰姑娘》、《明信片旅行主義》、《時髦讀書機器》、《巴黎與臺北的密談》、《軟城市》、《無深度旅遊指南》、《電影妄想症》;論文集《影像地誌學》、《不在場──顏忠賢空間學論文集》;藝術作品集:《軟建築》、《偷偷混亂:一個不前衛藝術家在紐約的一年》、《鬼畫符》、《雲,及其不明飛行物》、《刺身》、《阿賢》、《J-SHOT:我的耶路撒冷陰影》、《J-WALK:我的耶路撒冷症候群》、《遊――一種建築的說書術,或是五回城市的奧德塞》等。

策畫――
楊凱麟
一九六八年生,嘉義人。巴黎第八大學哲學場域與轉型研究所博士,臺北藝術大學藝術跨域研究所教授。研究當代法國哲學、美學與文學。著有《虛構集:哲學工作筆記》、《書寫與影像:法國思想,在地實踐》、《分裂分析福柯》、《分裂分析德勒茲》與《祖父的六抽小櫃》;譯有《消失的美學》、《德勒茲論傅柯》、《德勒茲,存有的喧囂》等。

評論――
潘怡帆
一九七八年生,高雄人。巴黎第十大學哲學博士。專業領域為法國當代哲學及文學理論,現為科技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博士後研究員。著有《論書寫:莫里斯.布朗肖思想中那不可言明的問題》、〈重複或差異的「寫作」:論郭松棻的〈寫作〉與〈論寫作〉〉等;譯有《論幸福》、《從卡夫卡到卡夫卡》。

目次

字母會H偶然

H如同「偶然」――楊凱麟
偶然――胡淑雯
陳雪
童偉格
顏忠賢
黃崇凱
駱以軍
評論H偶然――潘怡帆

書摘/試閱

〈H如同「偶然」〉
楊凱麟

文學迭經二十世紀幾代作家的思考與實踐之後,並未朝向法則的豎立與鞏固,因為文學作品從不是依循文學典範而生,而且相反的,書寫無有法則且總是逃離法則。尼采與馬拉美都曾明確指出這種「無法則的世界」,如同是擲骰子,這兩人不約而同這麼說。每一次出手都重新肯定偶然的力量,「骰子一擲絕消弭不了偶然」,而且正是在此誕生著書寫與思想的嶄新可能,作家因棄絕既有法則與理論而使書寫與偶然有著親緣性。文學因來自域外的力量而存在,在一切典範之外與各種偶然相遇。在翻開書頁的一瞬便重返致使書寫成為可能的這場相遇:抹除法則,與偶然相遇,從域外闖入與流變為不可預知。作家因引入這股力量而得以書寫「活生生的作品」,必然也成為這場骰子賭局的獨特祭品。
以偶然而非典範來思考書寫,文學因法則的缺席而被每一位作家重新問題化,而作家則因書寫使得文學的空間重新開敞,與一切生命相遇。
追求任何明牌與指引都是因為不夠相信偶然的威力,必須肯定偶然,即使窮盡一切可能性亦無法抹除偶然,因為偶然來自可能性之外,也在一切法則與歷史之外,文學因為這個本質性的「外部」而能對各種既定形式提出獨特的反思。
書寫與閱讀都應該回返到這個文學誕生之地,如同法國哲學家南希(Jean-Luc Nancy)評論巴代伊(Georges Bataille)時所說的,書寫同時必然也是一種「外書寫」(excrire),無法則且自域外闖入的偶然以「外書寫」的方式構成文學;作家書寫各種故事與故事的變形,但卻是為了能「外書寫」不在語言中的「事物自身」。生命的意義在書寫的內外翻摺中無窮流變,偶然一次又一次地侵入被書寫的紙頁,迫使文學重新朝域外開敞。
(未完)

〈偶然〉
駱以軍

那隱密蜿蜒在這無人山景裡的鐵道,我的皮鞋底將複雜變化的枕木邊沿裂口,那不知什麼年代從哪運來像褐色烏龜蛋的礫石,一旁排水溝被我踩扁的蕨葉叢,或鐵軌本身凸起但同時凹陷—無限延伸窄縫的鋼材刮過腳底—無意識地傳入我的中耳半規管。被貼近的山丘和雜木林挨擠,宛如井中上望一圓切口的強烈天光,很容易在這樣步行的百公尺為單位,光與影的瞬變切換像通風孔扇葉的旋轉:前一刻你眼前是一片綠光盈滿,漫飛著上百隻小蜻蜓,或同時枯葉、樹籽在風旋中翩翩墜落的空山之景;下一刻卻進入幾秒的全然黑暗。很像某個小說家說起兩種相反的自我訓練:「寄託著我的未來的,忍受心中痛苦的能力」,以及「同情並理解他人痛苦的能力」。這是完全相反的兩種,眼皮和眼球的對大腦命令的反應,或這個像一架直立行走的攝影機,有限地對他面對的洶湧、暴亂、充滿威脅、可能送命卻又如此妖麗張展的「世界」,那精微的「將景色攝入腦中」或「將這個『我』拋擲進這個景色中」的龐大運算。
這條山中鐵道我很多年前就獨自走過,兩次?三次?或更多次?我忘記了。但確實是一條捷徑。從我和母親和她的家人被困住的那個小鎮—鎮上的小火車站只停靠平快車或通勤列車,或是其慢速已和普通車無差的「復興號」—我只需躲開月臺站長那穿著髒舊制服的老頭,從鐵軌步行一個站的距離(當然要穿過一條頗長的隧道,那穿行的十分鐘步行要冒恰好火車這時疾駛鑽入的風險,你可能無足夠空隙避開,被撞死在那無人知曉的黑甬道裡),走到上一站,那是個包括「自強號」,或更升級提速的「太魯閣號」,都會停靠的大站。我想像著當我走到那大站,鐵軌如結冰的銀色河流,從不同山溪險峻地勢形狀匯流,終於在一碼頭前平緩靠岸,我攀爬上那一隻隻鷺鷥佇立灰影般候車乘客的月臺上,那時我就又「回到」人世間的計時刻度裡了。我就可以搭乘其中一班(在車站大廳的電腦牆上的班次時刻跑馬紅燈),回到臺北。
但是,當我走到那記憶中像沉入湖底,只有一片被光線淹沒的印象的,那個隧道,該說是山洞—樹蕨的羽狀複葉,隨風落籽而鬚根垂披的壁面上的小榕樹,銀白的芒花,被藤蔓纏勒住的薄葉透光的桑樹或菩提,或演化較不複雜的姑婆芋、鐵樹這些植物靜態雜亂,其實是激烈殘酷的生存鬥爭劇場,形成一種繁錯、剪紙的鋸齒邊沿意象—我發現進入山洞前的這段短短一段鐵道,並不存在我「曾經走過這段祕境」的記憶中。它比想像中危險、困難許多。它是一段懸空在一片溪谷上的鐵橋,那水泥基座邊包覆的鐵皮,淺藍色的油漆表面像燎泡從裡鏽出的黑色、暗紅色大小裂口,幾乎要串聯成傑克森.波拉克畫布那樣陰鬱同時斑斕的顏色亂迷。我走了約一百公尺,那鏤空,如高空走索的枕木間隔,每個間隔空隙都是一失足就摔落的,看下去讓我暈眩的溪谷下的灰色漩流。這時你感覺到人體垂直骨架的設計缺陷,在無所憑抓遮擋的高空中即使張開手臂保持平衡,還是感覺只要來一陣小旋風你就會被颳落。這時我的空間判讀本能告訴我:不能再繼續走接下來的那一百公尺懸空鐵橋。因為那一百公尺後,就得進入那不知道是五百公尺、八百公尺、或一公里長的黑暗隧道。一進入到那段時空,我的命全交給死神或上帝的骰子。只要有一列轟隆駛過的「自強號」,襲捲風暴將重力全壓縮在那樣的高速,不論我在它來臨前多遠聽到動靜,往哪個方向奔跑,都難免在這個極窄空間被抹掉的命運(我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的)。即使,我在那黑暗腔腸中的死亡倒數秒數,退回跑出,那時我在那懸空鐵道橋上,如果向下躍跳也必死無疑。但那鐵皮水泥橋座也沒足夠攀抓空間讓我爬到這橋的反面,吊掛在枕木下讓那暴風怪獸從頭頂雷掣電馳轟然駛過。
我想解釋:以上所描述的,不是在做一毀滅性冒險前的評估,而是一種死亡的全景攝入的憂悒印象,一種感到心臟都痛起來的「回想」:為什麼我記得我走過不只一次這段山裡的鐵道?不可能啊。不可能我記得這一切,但我卻活著?
我想那個透天厝,可能是我母親像鶴妻進入我父親(以及她後來生下了我哥、我姊和我的)這個家,被屏蔽掉了,像謎霧般不被提起,不讓我們小孩接觸的,她原生家庭的某種隱喻的模型。我躲在三樓這間客房裡,聽見那窄圈的樓梯,形成「煙囪效應」,將一樓那些阿姨、表姊們嘻嘻哈哈,推紗門進出,將Bar-BQ烤肉架,麻袋木炭、沙茶醬、小板凳搬出;冰箱門乒乒乓乓打開又摔上;而瓦斯爐上還有爐火盛大煮著一大鍋的蘿蔔排骨湯;她們甚至還用一臺老式手提收音機大聲播放著一個電臺選的那些崩滋崩滋的韓國少女團體的舞曲。她們那種歡樂、恣放、母系親屬的親愛聯結,讓我不由不懷疑「我母系家族會不會是原住民啊」?一樓的沙發亂扔著那些女人們各自的銀亮人造皮提包,粉紅色沿口裝了染紫染藍的假狐毛收口包,或是那些十年前流行過如今夜市一只一百塊的沙皮狗卡通小後背包;或是她們其中某個的小學生兒子的塑膠皮貼滿海賊王火忍貼紙後背大書包……這像一個某一角歪斜的家屋的模型,也許在我更小的時候,獨自害羞地被棄置在某位阿姨的房,我會為那充滿女性神祕芬芳的梳妝櫃上紊亂的玻璃小瓶罐,那些唇蜜、香水、卸妝乳液、眼霜、粉撲、眉筆弄得心頭撩亂,甚至被亂扔在桌面那像某種蟬蛻但更柔弱的捲成一坨的短絲襪,弄得小雞雞抽抽答答地翹起又羞恥地流出還太稀的小孩初精……但後來你發現她們是那麼潦草、沒有教堂懺悔室的神聖詩意與禁錮緘默,她們的女性芬芳像暴雨臨襲含沙帶泥的湍溪流過,很快就又乾涸消滅了。她們好像只是在鄉村公路旁亂招手搭便車,發現坐錯路線了又匆促下車,那樣短暫穿行過二十世紀那一切精緻昂貴、神經質的美感(那些金髮國際名模或日本某個絕美到你還是小孩子就內心像聽見星空下海灘所有潮蟹一齊嘆息的明眸、性感的豐唇,她們像天鵝般的頸到肩的弧線),那所謂的物神之拱廊街,像蝴蝶標本館那乾燥機空氣裡銀光閃閃鱗粉與學會輕聲細語(最好是不說話)只有高跟鞋根在鏡面般的博物館地磚咔咔輕敲的,被重新翻譯出來的女體(除臭、除去液態的下墜意象)。
但此刻我走在這個「已死之境」,灑金落葉在一種詭異的靜寂綠光裡飄落的鐵軌上走著,我感覺我再也回不去那「母系家族之屋」—我母親當時是否苦勸我不要急著離開,等這颱風過去再和她一起回臺北,但我卻執意,且相信,想起我曾經不只一次徒步抄這段鐵路祕境,而能搭上一強大機關引擎、金屬巍然、按時刻表轟隆在地表高速移動的火車—甚至我可能,再也回不去那「活著的時光」了。一個極細微的誤判—微小到像漫天飛舞的蜻蜓,其中一雙的薄翅翼被拔掉了;或某個無聊的旅人用他的長指甲在火車車窗玻璃刮一道細紋—我便永遠失去了那幸福,雖然讓我煩躁,像融化棒棒糖黏膩、一種像第三世界生產過剩廉價物之堆積倉庫的、那群歡樂、易感、缺乏意志、過一天算一天找樂子的那幢透天厝裡的「我母親的親人們」……
(未完,全文請見《字母會H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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