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平靜的京城變亂又起,
明蘭以一介弱質女子,保護子女,鎮定抗敵!
驚心動魄的完結篇登場!
分家之後,明蘭安安心心的待產,
逗逗兒子,聽聽親朋好友的八卦,
雖然丈夫顧廷燁奉命出征,不知能否在她生產時趕回,
但身為武將家眷,對此她也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不想顧太夫人猶賊心不死,兩家分明早已決裂,
卻仍想利用侯府的權勢,為自己帶來好處。
明蘭自然不肯再示弱、任人侵門踏戶,
做個可憐媳婦被繼婆婆逼得臥病在床的戲再簡單不過!
可她卻沒有料到,這自私至極的婆婆早已喪心病狂,
不僅悄悄與余家被休的夫人私下勾結,
甚至還設計了一個要置明蘭與她的孩子於死地的計畫……
本書收錄番外:〈關於想娶一個騙子的心路歷程報告〉、〈開到荼蘼花事了〉、〈玉珠〉、〈繡巧〉、〈翠蟬〉、〈玲兒〉、〈二月雪〉與〈鎖香檀〉。
作者簡介
我喜歡繁華迤邐如蜀錦的文字,然而我能寫出來嗎,我寫不出;我喜歡跌宕起伏如深淵高嶺般的情節,然後我能編出來嗎,我編不出;我喜歡妖氣繚繞重彩斑駁的氤氳,然而我能營造出這樣的文字氣氛嗎,我還是不能。
我能寫的,不過是家長裡短和兒女情長,用最簡單輕快的語氣勾勒出古今永恆的主題,婚喪嫁娶,手足親眷;在平凡的故事中,感受一點人情溫暖。
書摘/試閱
【卷八】那人卻道,海棠依舊。
第二百一十一回:千里姻緣(下)。
鳳仙女士奔向新生活後七八日,石氏兄弟終於要回來了,車三娘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寧,焦躁不安,瞥見明蘭望來的好奇目光,她尷尬一笑:「自打成親後,和我那當家的就沒分開過幾次。當初說好的,他在水裡,我也在水裡,他在火裡,我也在火裡。誰若早一步去了,黃泉路上好歹要等一等。」
她說得理直氣壯,明蘭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忍不住問道:「姐姐這般癡心,若是……石家大哥負了姐姐呢?」
車三娘豪邁的笑起來:「我原是個賣蟹的丫頭,算是高攀,嫁個漕幫小頭目;我想好好侍奉老娘,他要拉扯大兄弟,都是下九流,都有拖累,這就搭夥過日子了。以後的事誰知道,若他真敢起花花腸子,當我瞎了眼,紅白刀子見真章就是了!眼下嘛,快活一天是一天。」
明蘭赧然而笑,相映之下,頗覺自己患得患失的好笑。
石氏兄弟來的那一日,車三娘披著一件簇新的大紅刻絲襖子去門口迎丈夫,落日餘暉照在石鏗黑黝黝的臉龐上,望向妻子的目光宛若豔霞般光彩。
帶回來十數個大箱子,其中十個是顧廷燁叫捎回來的,都是西北特產,各種珍貴的皮貨、毛料、風乾的菌菇瓜菜、黨參、黃?、當歸,還有幾張異域風情的厚氈,色彩濃麗絢爛。
石鏗道:「都是路上孝敬侯爺的。」又指著另幾個大箱子,笑道:「這些是我們兄弟補上今年的年貨,都是些粗物,夫人萬請笑納。」
什麼東西倒在其次,明蘭關心的是人,若眉也挪著笨重的身子過來,怯怯的問了幾句。
石鏗又道:「侯爺身子好得很,行軍也順,侯爺說,叫夫人只管好好養胎就是,旁的不要操心。」又對若眉道:「公孫先生也好得很,近來迷上了西域的葡萄酒,為著戰事,不敢多飲,叫我封了兩車回來,叫姨娘收著,說這酒以後跟兒子吃。」
的確是公孫老頭的口氣,若眉聽得一樂,低頭捂嘴甜笑。
石鏗坐在門邊說了好半天,末了,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給明蘭,說是顧廷燁的家書。
信封厚遝遝,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顧廷燁於筆墨上素來簡潔,往日裡是多一個字都不肯寫的。明蘭突發妙想,不會是路上收的孝敬銀票吧?誰知回屋拆開一看,竟然真是家書!
信裡也沒說什麼要緊事,不過是日常瑣碎,絮絮叮囑。
一張張,一行行,斷斷續續,似乎是得空了就寫,什麼天況,士氣,西北風土人情,還有將士間的閒談笑話云云。往往每段後頭,要添上兩句戲謔調侃。
什麼「風沙遮天蔽日,行不多時,只得安營紮寨,比妳的脾氣還大」,又或者「老天爺跟妳一個性子,說變就變,錯在哪也不叫人知道」,再不然「這兒婦人多潑辣健壯,能騎會射,待這趟回來了,我教妳騎馬」……
有時掰不出來了,就拽兩句歪詩。
什麼「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這還好些。「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有點肉麻了。「願我如星你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明蘭捧著信箋笑倒在床上,嗯,很好很好,你作星,我是月,回頭來個眾星拱月。
小胖子剛吃了半碗蛋奶糊,胖腦袋一點一點的要睡了,明蘭用力親了兒子一口,笑咪咪道:「以後要好好讀書,別跟你爹似的,也不知哪本書上抄來的!」
這夜,明蘭將家書讀了又讀,把十幾張信紙捂在心口,最後迷糊著睡去。
次日,紅光滿面的車三娘來嘉禧居,眉目含情,皮膚滋潤,明顯昨夜激戰酣暢。明蘭打趣了她兩句,車三娘便說了來意。
她言語清楚,三言兩語之後,明蘭大吃一驚:「石鏘要娶小桃?!」
車三娘扭扯著帕子,為難道:「離家幾個月了,我們當家的打算這兩日就走,那傻小子從昨夜就起就不對了,悶頭悶鬧的飯也不肯吃。我問怎麼了,他把嘴閉得跟河蚌似的。他大哥要拔拳頭了,這小子才開口,說幾年前見過小桃姑娘,之後一直惦記。這回見到,大家都大了,個子也高了,他就動了心思。」
明蘭呆了半晌,才結巴道:「石兄弟……看上小桃……什麼了?」
記得幾年前那次江上遇劫,獲救後她就更衣休憩,一直坐在屋裡定神,下頭丫鬟們則忙著奔來奔去的收拾,那會兒一道幫忙的石鏘自然見過她的丫鬟。
小桃是個好姑娘沒錯,可相貌……明蘭眼前浮現小桃的模樣,圓圓的,憨憨的,粗粗的,笨笨的,很村姑氣質。一見鍾情?
車三娘也難了,道:「這我也不知道。不如,夫人自己問問那小子?」
明蘭點頭。因外男不好入內宅,她和車三娘只好坐轎到外廳去,另叫人去傳石鏘。
到了外廳,站在門廊邊的石鏘少年,頭頂幾乎頂到梁了,臉紅得好似煮熟的雞蛋,跟卡住了喉嚨似的,死活說不出話來。
車三娘幾乎把石鏘當兒子看的,見狀,恨鐵不成鋼的走過去,用力捶幼弟道:「你倒是說話呀!夫人說了,正在給幾個丫鬟看女婿呢,你再不說,那煮熟的……」不對,八字還沒一撇呢,人家姑娘根本沒熟。
「你再不說,那長毛鴨子本就是會飛的!」車三娘揮著拳頭,吼道。
明蘭噗哧笑了出來,廳堂內氣氛一鬆。
「你好好說,到底喜歡小桃什麼了?你若不說出個道理來,我如何放心把小桃嫁到大老遠去?」明蘭柔聲問道。
石鏘擦擦腦門上的汗,手腳都無處放,看看嫂子,再看看屏風後的人影,終於鼓足勇氣道:「小桃姑娘……」憋了半天,「是個好姑娘!」
車三娘絕望了,懷疑是不是自己從小管教太嚴了。
明蘭嘆了口氣,用中學訓導主任哄學生說出早戀的口氣:「那你說說看,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小桃,是個如何情形呀……?」
依她原先的打算,定要給那傻姑娘找個靠譜的夫婿才行,並且要近些,好方便照顧。
石鏘開始回憶,沒頭沒尾的說了半天,只有一句關鍵:「……滿船的姑娘都嚇得厲害,有些哭,有些罵,還有些在發抖,連話都不會說了……只小桃姑娘沒有。」
「那她在幹嘛?」明蘭也好奇了。
高門內宅裡的丫鬟都是嬌養的,哪裡見過劫匪。當時船雖已靠岸,但水面上還浮著幾具屍身,不遠處的船隻剛撲滅了火,飄過來帶著屍臭的焦味,船板上處處血跡未乾,甫獲救的女孩們驚魂未定,又要勉強收拾,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了。
石鏘臉上蕩漾起一層夢幻:「……她借了柄魚叉,然後到淺水邊一氣叉上十幾條肥魚,然後撿了把沖到岸上的匕首,當場斬下魚頭,刮鱗挖肚,然後唱著歌回去了。」
這下非但明蘭傻了,連車三娘也窘掉了,她很想摸摸自家幼弟的額頭――難道那姑娘殺魚剁頭的樣子十分明媚動人?
「我就想討這樣的婆娘!」石鏘小弟握拳,堅定道。
明蘭半晌不能言語,最後只能道:「這個……我得問問小桃……」想到那傻丫頭的性子,又補上一句,「怕一時半會不能答覆。」
車三娘笑道:「這個不急。陪了那麼多年的丫鬟,夫人自然要細細為她打算。我兄弟歲數也不大,況且我們那堂房叔父過世還不到一年,慢慢來,慢慢來,待夫人想定了再說。」
她不如石鏘小弟這麼天真,凡事要多思多慮,讓幼弟娶到心愛的姑娘當然好,可能娶顧侯夫人從小伴大的貼身侍婢更加好。不是要貪圖什麼好處,但多個跟侯府的牽絆,就算將來自己夫妻走了,石家在漕幫裡勢力不再,女兒和幼弟也有貴人照拂,不致受欺。
直至回屋,明蘭還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當下趕緊把小桃捉來問。
小桃的反應比當初丹橘好,一點沒臉紅,呆了半天,只問:「嫁了以後,還能跟夫人住一道麼?」
明蘭道:「這可不成。石家有點兒遠,到這兒要小半個月的路程呢。」
小桃立刻搖頭:「那我不嫁。」
「笨蛋,為什麼呀?」
小桃悶悶道:「當初和丹橘姐姐說好的,倘若我要外嫁,她就不走了。我跟她說,她在外頭有人等,我沒有,我會留下陪夫人的,叫她儘管嫁好了。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明蘭心頭一酸,「妳們兩個……」她攬過小桃的頭在懷裡,像摟團哥兒一樣,彷彿她也只是個小小孩子。「傻丫頭,這話我跟丹橘說過的,現在也跟妳說。」明蘭鼻頭也開始酸了,「我從來,從來,從來沒有一刻想過,要叫妳們捨了終身幸福,就為了留在我身邊。」
儘管她也很捨不得。
忍住眼中濕意,明蘭拉起小桃的臉,認真道:「妳自小到大,從未有一字一句一事瞞過我。現在,妳老老實實跟我說,妳是識得石家小哥的,妳……喜歡他麼……?」
小桃傻傻想了半天,搖頭道:「我不知道。」
明蘭無奈道:「那妳覺著他人怎麼樣?」
小桃帶著哭腔:「沒去西北前,他就託人給我帶了好幾回東西,有安雅齋的酥糖,德福居的醬肉肘子,西街的荷葉蓮藕粽子……這次他又給我帶了好多好吃的。我偷偷去問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些,他說,他都是撿自己愛吃的送來的。」
說著說著,真的哭了起來,手足無措,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明蘭嘆氣道:「哭什麼,傻丫頭,志趣相投,都是吃貨,這不是蠻好的麼。」替她擦乾眼淚,又問:「那妳願意跟他過日子嗎?一直一直。」
小桃還是一臉茫然。
明蘭又好笑,又無力,揮手道:「罷了,妳先下去罷,這事誰也別說,叫我好好想想。」
是穩妥起見,讓這傻孩子留在自己身邊呢,還是放她出去,讓她擁有獨立的人生呢?明蘭抱著腦袋苦思起來。
車三娘何等機靈,沒幾日就看出了明蘭的猶豫,便說自己夫婦先回去料理幫中事物,求明蘭恩典,叫石鏘小弟再留一陣,好跟屠家兄弟學些本事。
明蘭正頭痛呢,自是一口答應。那車三娘會來事,嘴上手上都沒空過,屠家兩位娘子早被哄倒了,聞聽此事,也是樂得賣個人情。
如此石鏘小弟就留下了,在外院跟公孫猛挨著屋子住,平日跟凶巴巴的屠家老二學拳腳功夫,挨揍完畢,再去街上搜羅好吃的。
好容易料理畢石鏘的起居,廖勇家的來跟明蘭回話,恰逢明蘭在午睡,便託夏荷傳話,夏荷一口應了,送走廖勇家的後,回了自己屋,看見碧絲懶洋洋的挨在炕頭,笑罵道:「好個輕狂的小蹄子,把妳慣的,廖嫂子差遣,妳也敢裝睡?!」
碧絲無精打采的翻著手上詩集,嬌滴滴的笑道:「叫我歇一會兒吧,有妳一天,我且受用一天。」
夏荷望著地上炭盆一會兒,悠悠出神:「看來小桃姐姐是終身有靠了。」
碧絲聞言,猛地從炕上打挺起來,急急問道:「莫非那事是真的?」然後自言自語道:「難怪三天兩頭往裡頭送東西。」
想起石鏘挺拔的個子,漕幫的富貴,她嘟嘴道:「私相授受,也不怕丟醜!」
夏荷搖頭笑道:「妳呀妳,眼紅了不是?人家送的是吃食,妳一口,我一嘴,姐妹們早分著吃完了,難道妳沒吃?何況……」她抿嘴,「何有昌家的都不說話,顯見是夫人的意思。」
碧絲悶悶道:「誰眼紅了,誰眼紅了!翠微姐姐自小就疼小桃和丹橘,夫人也處處體貼她倆。真不知石家看上那笨丫頭什麼了?」
夏荷好笑的望著她,「我是後頭來的,不能和妳們比。不過呀,妳也是活該!」
「妳什麼意思?」碧絲小聲問道。
夏荷道:「我雖服侍夫人不久,可也瞧出夫人溫厚和善,像妳們自小服侍的幾個,但凡好些的,夫人焉能不上心?那秦桑和丹橘,都嫁出去的,夫人還三不五時捎些東西過去,這樣的主子……嘖嘖,上輩子修來的。」
她走到暖爐旁,倒了杯熱茶輕輕吹著,「那燕草我沒見過,若眉是自己給夫人找為難,至於妳嘛……」她坐到碧絲身邊,調皮的戳她腦門,「委實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碧絲不樂意的扭了扭。
夏荷繼續笑著說:「就沒見過妳這麼好吃懶做的。分衣裳胭脂了,妳跑頭一個,有活計要做了,妳躲得沒影兒了;肥鵝大鴨子,綾羅綢緞,只得了妳碧絲姑娘每日描半片花樣子,做三兩針刺繡。閒了,不是看書,就是吃吃喝喝。阿彌陀佛,我的佛喲,您是來做丫鬟的,還是來當小姐的?也就是夫人和幾個姐姐好性兒,從來不說妳。換做別家,哪容妳享福?!」
碧絲生性柔順,又貪圖安逸,只想永遠這麼過下去,好吃好穿,不用幹活,還有小丫鬟伺候,可眼見姐妹們一個個都有了著落,她不免心中暗暗著急。
「不過是個混江湖的下九流,有什麼了不起的!」她低低嘟囔著。
夏荷笑道:「妳渾說什麼呢,不是好人家,夫人會這麼為難?妳看看車氏娘子身上穿的戴的,撒起銀子來眼都不眨一下。」隨即又嘆氣道:「真出去了,那可是當家做奶奶了。」
「既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幹嘛……」碧絲紅著臉,放低了聲音,「幹嘛不挑個好的做弟媳。我瞧石太太也高明不到哪兒去?」
夏荷失笑:「我的好姐姐喲,妳是真傻不成?」想跟這糊塗的也解釋不清,索性說最直接的,「石家要開枝散葉,石太太早看過了,小桃姐姐是宜男相,喜歡得不得了呢。」
呷了口茶,繼續道:「石太太不高明?呵呵,她瞧出夫人心動,可小桃姐姐不開竅,夫人不放心的,不就是石家哥兒的品性麼?人家索性把兄弟留下,叫夫人可勁兒的細細查看,若真是個好的,夫人就替小桃姐姐做主嘍。」
碧絲聽得急了起來,扯著夏荷的袖子道:「那,那我怎麼辦?連綠枝也有眉目了,夫人屬意外院的小陳管事,都託廖嫂子去跟陳家老倆口說了,只有我……」
夏荷拍拍她的手,笑著安慰道:「依夫人的秉性,總之不會虧待妳就是了。」
不過要怎麼用心給妳這麼個好逸惡勞的丫頭挑夫婿,也是不會的。估計妳將來的日子……呵呵,要粗茶淡飯一些了。
碧絲素來好哄,既沒膽量爬侯爺的床,也沒毅力盡心辦差,勤懇努力,只是聽了夏荷的話又放下心來,懶懶的躺倒去翻詩集了,活脫一個小姐樣兒。
夏荷托著下巴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
其實,她倒希望小桃嫁出去,能多些表現機會。話說,能在這種明理清白的好人家裡做丫鬟,實在是福氣。
院裡氣氛和緩,丫鬟間也不用鬥眼雞似的,只要好好幹,將來不敢說比綠枝好,總也能豐衣足食。運氣好了,還能放出去安家立業。
第二百一十二回:人人都需要誇獎。
如此兩處安置,石鏘每日在外院上著屠家兄弟的體育課,小桃則繼續在內院吃香喝辣,嘉禧居一眾女孩受多了孝敬,又想小桃平日和善,將來不定有大造化,先前的調侃玩笑逐漸散去,越發替石小弟說起好話來。
連著受用了兩回蜜汁火腿後,小桃那遲鈍的心肝終於叫肚腸感動了,她決意致謝,因不通文墨,便做了兩個橫平豎直的結實荷包過去。
一個繼續送,一個繼續謝,趨勢漸轉為純口頭道謝,一來二去的,兩人從見面說不足五個字,逐漸談及人生理想星星月亮還有那些年一起殺過的魚。
無須各路耳報神來通風,小桃便將每回相見情形跟明蘭老實說了。石鏘自小隨兄嫂走南闖北,頗有些見識,談及風土人情,各地趣聞,雖是言辭拙訥,但勝在內容豐富,很叫小桃欽佩。但凡叫小桃欽佩的人,她只一種方式表達,就是放開了狠誇。
是以,明蘭於欣慰他們守禮自重,並無逾矩之餘,心頭不免酸溜溜的――話說這十幾年來,小桃都只誇她一人「好聰明,好有見識,好厲害喲」的說!
明蘭忽然很有找石小弟碴的衝動。
這日上午,她拿了點物冊子與翠微合計,這一冬來,府中收入好些毛貨皮子,全家統共那麼幾人,別說大人,便是兩個正長身子的女孩都各做了兩身紫羔皮襖另一條大毛風兜,過年時又送與幾房親戚好些,依舊剩下不少。
眼見即將開春,明蘭怕積存壞了,便商議要好好貯藏,新打造了十口半人高的樟木大箱櫃,預備將皮子毛貨撿那乾涼煦日曬得了,才能按冊存好。
足忙活了半日,直至吃午飯方好,看著那需兩人扛的厚實的樟木箱子,明蘭不由得微微咋舌,想怪道那些積古的老太君老封君們都私房驚人,三天兩頭有東西賞小輩,照這麼下去,大約等自己老了,也能有好多壓箱底的寶貝攢下了。
翠微看明蘭略略蹙眉,卻是想左了,便笑著勸道:「夫人莫怕放壞了這些,如今家裡是人口少,待夫人多生幾個少爺姑娘,回頭滿院的孩子,一個個大了,到時怕都不夠穿的。」
明蘭莞爾,也不辯解,叫她自去忙了。躺在暖暖的炕上歇了午覺,待醒過來後稍事梳洗,又叫乳母將小胖子抱來教說話。
團哥兒穿了件大紅夾銀鼠短絨小襖,以金線繡著富貴長命連身紋案,腳上蹬了雙圓頭圓腦的虎頭鞋,由乳母牽著走進屋來,紅撲撲的白嫩臉頰邊還留著被褥睡痕,一見明蘭便鬆開乳母的手,跌跌撞撞的挨過來,也不待人抱,就手腳並用嘿咻嘿咻的爬上炕去。
那乳母滿臉堆笑:「大哥兒越發走得穩了,若非今兒才睡醒,平時走路是再不肯叫人扶的。」自打明蘭懷了身孕,她就很乖覺的管團哥兒叫「大哥兒」了。
明蘭道:「我如今身子重,還要媽媽多費心了,將來團哥兒大了,必不會忘了孝敬媽媽。」
那乳母撲通跪下,連聲道:「能服侍夫人和大哥兒,是我幾生修來的福氣,這麼大的家底,想伺候大哥兒的滿坑滿谷,哪有小的邀功的分。」自團哥兒斷奶,由盛老太太送來的兩個乳母已放了一個,自己日日小心謹慎,耐心照料,終博得顧侯夫人滿意,才能留在侯府。
明蘭笑了笑,叫她下去吃點心歇息,自己教團哥兒說話遊戲。
團哥兒自小身子健壯,吃睡妥貼,走起路來也是蹬蹬有力,偏只說話七零八落。
明蘭指著邵氏讓他喊「伯娘」,小胖子叫「跛羊」;指著華蘭讓他喊「姨母」,他喊「衣服」;蓉嫻兩個教了他好半天「姐姐」,他只會說「借錢」。
――你才借錢!你們全家都借錢!
氣了半天,才想到自己也被繞進去了。明蘭今日決意好好矯正小胖子的發音,在炕上逗他玩了會子後,便叫小桃搬了把矮矮的小杌子,讓團哥兒規手矩腳的坐好,開教。
她指著邊上圓桌,字正腔圓道:「桌兒。」
小胖子奶聲奶氣的:「……豬兒。」
明蘭忍住額頭青筋,拉長了調子教:「來說――家。」
小胖子很乖很天真:「――瞎――」
明蘭大怒,「笨蛋!」
小胖子咯咯笑著,神發音:「糞――蛋。」
明蘭不禁氣結,一忽兒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在惡搞,一忽兒怪顧廷燁那四肢發達的基因差勁,崔媽媽端著燉盅進來,見母子倆大眼瞪小眼,笑道:「夫人急什麼,既是能說話,就不必怕了。還有了,照老人的說法,小孩家的,晚些說話的,大了說話才靈呢。」
明蘭心中懷疑,手上卻老實的墊起勺子吃起來,崔媽媽慈愛的抱起小胖子,一勺一口的餵他蛋奶糊,小胖子見母親吃的歡,也不掙扎的乖乖張嘴。
母子倆堪堪吃完,擦嘴漱口畢,外頭便來傳報,說小沈氏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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