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種武器（二）：孔雀翎/碧玉刀【珍藏限量紀念版】

堂堂孔雀山莊的少莊主秋鳳梧，竟然加入了殺人組織「七月十五」！只因為他看不起孔雀翎，看不起以暗器博來的名聲，他不願一輩子活在孔雀翎的陰影裡，就像是個躲在母親裙下的小孩子，沒出息的小孩子。他想要憑自己的本事，博自己的名聲。秋鳳梧發現，江湖中尊敬孔雀山莊，並不是尊敬他們的人，而是尊敬他們的暗器，若沒有孔雀翎，秋家的人好像就不值一文。雖然沒有人這麼想，但秋鳳梧卻不能不這麼樣想。他加入「七月十五」，本是為了要徹底瓦解這組織，他一直在等機會。只是後來他卻發現，縱然能瓦解「七月十五」也沒有用。因為「七月十五」這組織本身，也只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幕後顯然還有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在支持它、指揮它！

古龍，為現代武俠小說「別開生面」的重量級作家，以令人耳目一新的文筆與意境，將武俠文學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古龍的作品永不褪流行，以獨闢蹊徑的文字，寫石破天驚的故事。他與金庸、梁羽生被公認為當代武俠作家的三巨擘。
本名熊耀華的古龍，豪氣干雲，俠骨蓋世，才華驚天，浪漫過人。名作家倪匡說：「古龍熱愛朋友，酷嗜醇酒，迷戀美女，渴望快樂。」他以豐盛無比的創作力，寫出超過了一百部精采絕倫、風行天下的作品，開創武俠小說的新路，是現代武俠小說的一代巨匠。他是他筆下所有多姿多采的英雄人物的綜合。金庸則說：「古龍慷慨豪邁，跌蕩自如，變化多端，文如其人，且復多奇氣。」俱見對古龍惺惺相惜之情。

※【導讀推薦】
能悲能喜，大師手筆──《七種武器：孔雀翎》導讀
資深文學評論家李榮德

《孔雀翎》寫在《長生劍》之後，於次年付梓。
古龍在《長生劍》之後續寫的這部孔雀翎，故事雖不是緊連上文，但由於在《長生劍》中已經預伏多處，有詮釋前部《長生劍》之謎的感覺。所以讀來使人有連貫的感覺，覺得只是另起了一個頭而已。然而，在本書的開篇中一改寫《長生劍》的筆法，沒有神秘造勢，創層層懸念，而是明人明事明做，任務明、計劃明、目標明、步驟明，正如行動計劃名為「天衣無縫」，古龍以這一手法造勢同樣達到了製造大懸念的目的。
古龍對於武俠小說中出現的武器，向來是很重視的，他曾說過自己當初看到張傑鑫的《三劍俠》中「飛天玉虎」蔣伯芳亮出他的盤龍棍時，心就會跳。
盤龍棍在兵器中並不是什麼奇特的玩意兒，但蔣伯芳的人格力量卻使那條盤龍棍生動起來，深深打動了古龍的心。也許正是感悟，古龍也要使「七種武器」中的兵器有自己的特色，不過古龍追求的並不是物的奇特，他認為武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件武器是否能令讀者覺得神奇刺激，主要還是得看使用他的是什麼人。
這段話雖不是專為七種武器寫的，卻可以看作是一種注解，特別可以看作是《孔雀翎》的注解。《孔雀翎》不是寫「刀」，而是寫一種具有人格力量的人性武器。而這一人性武器卻是以暗器面目出現的，古龍在這部書裏將暗器作為武器之一來描寫，自是反其道而行之，因為暗器傷人從來為白道人士所不屑的手段，往往斥之為不光明正大，是宵小之徒的鬼蜮伎倆，真正的英雄是不用暗器的。而古龍認為暗器也是武器的一種，他說過：「你想想現代的武器其實就是暗器，手槍與袖箭有什麼區別？機關槍豈非就是古代的連珠弩箭？」
他把孔雀翎寫成一種最為精巧和高明的暗器，也是一種可怕卻是異常美麗的暗器，「世上沒有任何一種武器能比孔雀翎更可怕，也絕沒有任何一種暗器比孔雀翎更美麗。」
在古龍筆下暗器發出的那一瞬間，那種神秘的輝煌和美麗簡直如同罌栗花，豔得可以，毒得也可以。
他認為：「暗器也是種武器，武器的真正意義並不是殺人，而是止殺。」這是古龍賦予了他筆下的暗器以新的理念。
常言古龍武俠出新，單從暗器一則，就大可窺見一斑。

※【導讀推薦】
春風駘蕩，渾然天成──《七種武器：碧玉刀》導讀
資深文學評論家李榮德

《碧玉刀》一開場，湖山、春色、遊人如織，應著兩句古詩：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古龍在《碧玉刀》中一改惜墨如金的文風，居然不惜筆墨描寫起江南杭州的景色來，散文詩式的語言，飄逸俊美，從春色寫到漁歌，從茶樓酒肆寫到水鄉漁家；是一種清明上河圖式的風俗展示。寫景及人，寫人及景，景情交融，以從容優雅的筆觸使之渾然一體。
既不同於《長生劍》如幽谷深潭，詭異神秘；又不同於《孔雀翎》如淙淙流泉，軒敞明亮；《碧玉刀》如行雲流水，主角為風流倜儻的江湖美少年，行文風采與人物的表現極為和諧一致。
古龍在本書中寫出其作品的另一面──柔美、雅致。古龍的書一般以情節驚險曲折見長，文句通常也短促有力。而在本書中一反常態，以柔美、從容、優雅、舒展見長，寫出了俠之風流。寫少年段玉風采翩然，華華鳳（朱珠）活色生香。筆下揮灑，將段玉的天真、誠實表述得十分真切，一個極為正派的大俠形象躍然紙上。
不要以為這是一部抒情作品，其實玄機隱藏在風花雪月之中，危險存在於風俗圖裡。直到第二章，才始露端倪，到第三章，也即結尾章才能真正明白本書是什麼意味。大凡高手就是如此，出奇不意，天降神兵，才是妙招，如果人人看了頭便可以知道尾，那麼也就成了老奶奶哄小孫子的玩意兒了。透過這部書我們似乎可以看到古龍寫作的神態，他已經非常自信，因此下筆才從容優雅，不像寫作《長生劍》那樣，有時還有一種生澀之感，整本書娓娓道來，真個是鋒發韻流，渾然天成。
古龍並不是一個沒有思想、沒有追求的武俠小說作家，他認為「……只有人性才是小說中不可缺少的，人性並不僅僅是憤怒、仇恨、悲哀、恐懼，其中也包括了愛與友情、慷慨與俠義、幽默與同情，我們為什麼要特別著重其中醜惡的一面？」（《血海飄香》序）
上面這段話是為《血海飄香》寫的，卻同樣可以拿來為《碧玉刀》作注腳。《碧玉刀》就是包括了愛與友情、慷慨與俠義。
古龍的小說一般沒有年代背景，這有利於他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空間，不受真實的制約。因而他的作品更多的是像童話，而不可能具有史詩般的框架巨構，然而正因為具有童話、神話般的特徵，所以具備通俗的魅力，能夠流行，能夠備受人們的喜愛。

一
黃昏。
高立站在夕陽下，後面「狀元茶樓」金字招牌的陰影，恰巧遮住了他的臉。
他的臉彷彿永遠都隱藏在陰影裡。
他身上穿著件寬大的藍布道袍，非常寬大，因為他必須在道袍下藏著他那對沉重而又鋒利的銀槍。
鋒利的槍尖正頂著他的肋骨，那件白府綢的內衣早已被冷汗濕透。
每次要殺人前，他總是覺得很緊張。
這條街本是城裡最繁榮熱鬧的地方，現在也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他目光從熙來攘往的人群中穿過去，就看到了對面一個賣菱角的小販。
這小販叫丁幹。
丁幹是個很高大的人，甚至已有些臃腫，但卻長著雙很靈巧的手。
現在他正蹲在路旁，用一把小小的彎刀，將籃子裡的菱角一個個剖開。
他手法看來並不十分靈巧。
因為他通常只會用這種彎刀殺人，據說他殺的人已比籃子裡的菱角還要多些。
狀元茶樓的斜對面，有個很簡陋的酒舖，只賣酒，不賣菜。
大酒缸上鋪著木板，酒客就坐在旁邊的小竹凳上，用自己帶來的小菜下酒。
這酒舖裡只有一個人沒有喝酒。
這人叫湯野。
湯野很壯、很矮，亂蓬蓬的頭髮總喜歡用一根白布帶綁著。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地方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只知道他嘴裡總是不停的在咀嚼著一種叫「檳榔」的硬果。
有人說那本是東瀛海盜和浪人的習慣，但卻從來沒有人敢問他。
據說曾經有兩個問過他的人，都已在半夜被人割下舌頭。
他旁邊擺著根扁擔，看來正是個苦力挑夫。
但他當然並不是真的挑夫，就正如高立也不是真的道士。
他這根扁擔裡，藏著四尺三寸長的斬馬刀。
還有個人也是苦力的打扮，正坐在湯野對面喝酒。
這人很年輕，別人都叫他小武。
小武當然是湯野的朋友，但看來卻一點也不像是湯野的朋友。
他們根本是兩種完全不同類的人。
小武看來彷彿是個很隨便、很懶散的人，很喜歡笑，很喜歡喝酒。
沒有人能想像到他殺人時的動作是多麼迅速，多麼準確。
他若要刺瞎你的左眼，他的劍就絕不會刺在你別的地方。
他的劍也藏在他身旁的扁擔中。
從高立站著的地方往右面走十來步，樹蔭下停著輛很寬敞的黑漆馬車。
趕車的正在打瞌睡，長長的烏梢馬鞭就掛在他手邊的車座上。
他就叫馬鞭。
他的人就是條馬鞭，鞭子就是他的生命。
若沒有這條鞭子，他這人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但鞭子一直總在他手裡，所以他沒有死。
所以死的是別人！
 
他們五個人是一起來的。
高立、丁幹、湯野、小武、馬鞭。
就在這裡，就這五個人，立刻就要做出一件驚人的事。
他們做的事總是要流血的！

二
七月十五是中元，也是鬼節。
「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間善惡，道士於是日誦經，餓鬼囚徒，亦得解脫。」
這是「修行記」上對這個日子的解釋。
但我們要說的「七月十五」，並不是一個日子，而是一種秘密的組織。
一種秘密的殺人組織。
他們自己決定別人的善惡，然後就自己去替別人解脫。
──死豈非也是種解脫。
高立、丁幹、湯野、小武、馬鞭，就正是這組織中，五個最可怕的劊子手。
他們今天要殺的人是百里長青。
「遼東大俠」百里長青！
 
百里長青也許並不是當今江湖中武功最高，聲名最顯赫的人，但由他直接統轄的「長青鏢局」，卻無疑是所有鏢局中最成功的。
長青鏢局在遼東每一處城鎮都有分局，長青鏢旗無論走到哪裡都有照應。
因為百里長青不但善於用人，而且做事更極有系統，極有效率。
他這次入關，是被中原四大鏢局聯合請來的。
江湖傳言，都說這四大鏢局想和「長青」合併，組織成一個空前未有的聯營鏢局。
從此以後，從北六省到遼東一帶的鏢貨，都由他們聯合運送。
從此以後，黑道上想要劫鏢的朋友，日子當然會一天比一天難過了。
這的確是件了不起的大事，這種事也只有百里長青這種人才能主持。
所以有很多人都覺得他絕不能死，也有很多人認為他非死不可！
 
暮色漸濃。
百里長青已隨時都可能在這條街上出現。
他是個忙人，所以他的行程一向安排得很緊湊，預計中他在戌時到達這裡，在狀元茶樓略進飲食，就立刻要趕到下一站去。
可是在「七月十五」的預計中，他卻永遠再也休想到達下一站了。
他的扈從除了長青鏢局中四名鏢師之外，還有中原「鎮遠鏢局」的主人和「振威鏢局」的總鏢頭。
這一行七個人當然也全都是高手。
但「七月十五」卻早已有了對付他們的法子，這法子當然極周密、極有效。
他們殺人是從不會失手的。
六天前他們已開始練習，到現在已練習過六十次以上。
他們對那其中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都已像對自己的手掌同樣熟悉。
現在他們唯一還要做的，就是等百里長青來。
他一來，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