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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深海征途2030:地球最深的拓荒行動,權力、資源與科技的終極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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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征途2030:地球最深的拓荒行動,權力、資源與科技的終極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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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太空是夢想,深海才是現實?
當全球聚焦向上仰望,另一場極具商業潛力的拓荒行動,在深海展開

本書生動記錄「2030海床計畫」,以及——
國家、科學家與投資人的世紀賭局

★《環球郵報》2023 年最佳非小說類圖書
★《科學新聞》雜誌2023年最佳圖書

>>地球最深處,誰在書寫未來?>>
在浩瀚的南冰洋,夜色深沉,探測船「壓降號」的甲板上燈火通明。
科學家們緊盯著雷達,焦急地等待多音束聲納發回的數據。
螢幕上,一條蜿蜒的裂縫逐漸成形,顯示出一片未曾見過的地貌⋯⋯

由日本財團與跨政府組織GEBCO於2017年發起,
並受聯合國支持的「2030海床計畫」,
目標是在2030年前完成全球海底地圖的測繪工作。

>>深海賭局的幕後推手,億萬資本與傳奇人物齊聚>>
Google前執行長施密特、避險基金天王達里歐、
Salesforce執行長貝尼奧夫、維珍董事長布蘭森、傳奇導演卡麥隆,
爭相投資關注的海底拓荒計畫。

這片未知海域的資源價值,可能高達數百億美元,
這不只是單純的科學冒險,也是國際爭奪與環境爭議的核心。
更是一場充滿陰謀、勇氣與希望的賭局。

>>下一個值得關注的海域:南冰洋>>
當國際社會爭奪南海與北冰洋的海權時,南冰洋成為真正的戰場。
這片全球最孤寂的海域蘊藏豐富的能源與深海礦物,
對全球供應鏈、氣候平衡與資源分配具有戰略性影響。

這裡的測繪與開發,除了改寫深海的經濟與生態規則,
更將決定未來幾十年的地緣政治新格局。

>>讓小國不惜一切也要跟大國對賭>>
科學家繪製的海底地圖,在政治家與商人眼中是未來世界的版圖,
在小國眼中,是不惜一切也要跟大國對賭的機會。

大國野心——
【美國】透過AI技術與私營企業合作,將測繪數據轉化為軍事與經濟優勢。
【俄羅斯】以科學考察之名,試圖擴大經濟專屬區,並部署深海軍事設施。
【中國】利用「科研」名義,搜集深海敏感數據,為資源占領鋪路。

小國突圍——
【帛琉】與探險公司合作,用測繪數據換取財務支持。
【吉里巴斯】支持深海採礦,以期翻倍國內GDP。
【南非】推動國際合作,將深海技術應用於經濟與漁業保護。

——台灣讀者必讀《深海征途2030》的理由——

1. 深海:從平面競爭到垂直角力的新戰場
過去的海洋衝突以陸地為基準,平行向外延伸,形成我們熟悉的經濟海域。然而,隨著深海無人機、聲納等設備進步,國際爭奪已轉向深海的垂直空間。這片無法依賴陸地參考的未知領域,資源歸屬正成為全新的焦點。

2. 台灣的地緣優勢與挑戰
台灣位於亞太樞紐,使其與海洋資源及國際局勢息息相關。南海作為台灣航線的重要通道,其資源爭奪與主權爭議,直接影響我們的經濟與國家安全。我們是否也能在這場全球深海征途中,找到台灣在應對氣候變遷、能源轉型及國際競爭中的新方向?

3. 深海的啟示:未來如何形塑
公元前47年,凱撒大帝以「我來,我見,我征服」書寫歷史。而今,在我們的深海,全球各國正無聲無息地展開一場波瀾壯闊的征途。作為深海議題的參與者與影響者,我們的未來該如何選擇?這本書提供的不僅是答案,更是啟發。

★各界好評

「毫無疑問,海洋在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從交通運輸到地球健康,再到長期的永續發展。《深海征途2030》揭示了這一龐大且不斷變化的力量,幫助我們聚焦許多尚未解答的問題,同時美麗地提醒我們,教育和保護這片水域是多麼重要。」 —— 加勒特.麥克納馬拉(Garrett McNamara),大浪衝浪者、《百尺巨浪》紀錄片聯合創作者、《海的獵犬》作者

「這是一本令人著迷的海洋之書,充滿緊張刺激的冒險、至關重要的探索以及政治角力。特雷特韋帶領我們深入海底,巧妙地展示了這一切為什麼如此重要。」 —— 海倫.斯凱爾斯(Helen Scales),劍橋大學教授、海洋生態保育機構的科學顧問

「《深海征途2030》是一封迷人的、充滿詩意的情書,獻給我們的星球,還有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去了解這片『無意識』的人——科學家和探險家們。特雷特韋以深入的報導帶領我們踏上了一場令人敬畏且謙卑的冒險,讓我們意識到對於我們的家園,我們仍有多少需要學習。」 —— 賈馬爾.約易吉斯(Jaimal Yogis),全球暢銷繪本《所有的波浪源於水》(All Our Waves Are Water)作家

「哇,這真是一場了不起的冒險旅程。沉船、章魚花園、高達帝國大廈的珊瑚礁、1.1萬年的海綿、深海機器人——這是一場地球上的異世界之旅。這本書不僅是關於繪製海洋底圖的史詩探險,更是對我們幾乎未知的星球生命和謎團的探索。《深海征途2030》是那種罕見的作品,它將徹底改變你看待我們世界的方式。」—— 傑夫.古戴爾(Jeff Goodell),古根漢獎得主、《大水將至》(All Our Waves Are Water)作者

「特雷特韋在《深海征途2030》中提出的問題,並非在於是否應該繪製和探索深海,而是關於這些探索應該如何進行、由誰來掌控,以及會留下什麼樣的影響。深海可能會成為我們的下一個亞馬遜——被嚴重掠奪和破壞。或者,它也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下一個南極洲,受到國際條約的保護,為科學而保留。Trethewey對這片『地球上最後一個真正神祕的地方』的知識和關係所進行的詳盡記錄,無疑能幫助我們走上正確的道路。」 ——《大西洋書評》(Atlantic Books Review)

「特雷特韋敏銳的觀察力展示了海洋探索背後的人的故事,讓人性的光芒在這場深海的登月計畫中閃耀。非常值得一讀。」 —— 《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對深海探索令人著迷的一瞥。對環保人士、海洋探險愛好者以及關心環境永續的人來說,這是必讀之作。」 ——《柯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

「這場海上冒險追隨著那些科學探險家,他們正以精細的細節繪製海底的地圖。但正如對未開拓領域的任何探索一樣,繪製海底地圖也可能危及這片大部分未受人類觸碰的地區。」 —— 《科學新聞》雜誌(Science News Magazine)

「這是一部引人入勝且恰逢其時的紀錄,講述了全球的發明家、科學家、商業人士和政府如何共同推動繪製海洋底圖的努力。」 ——《環球郵報》(The Globe and Mail)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勞拉.特雷特韋(Laura Trethewey)
作為一位國際知名的環境與海洋記者,特雷特韋以敏銳的洞察力和扣人心弦的敘事風格,深入探索人類與海洋的複雜聯繫。她畢業於哥倫比亞大學創意寫作碩士課程,現任教於加拿大安大略的謝爾丹學院(Sheridan College),並曾擔任溫哥華水族館「Ocean.org」的資深撰稿人,長期關注海洋保育。
她的前一本代表作《瀕危的海洋》(The Imperiled Ocean)深刻描繪海洋在人類文化、經濟與環境中的多重角色。而在最新作品《深海征途2030》中,特雷特韋踏上了一場身臨其境的深海冒險。為了記錄「2030海床計劃」(Seabed 2030)這個足以改變人類未來的重大專案,她親自登上探勘船「鸚鵡螺號」(Nautilus),深入冷黑的深海世界。她目睹遙控潛水器(ROV)捕捉從未見過的奇異生物,探索如外星般的深海火山熱泉,甚至揭開千年沉船的祕密。
這不僅是一次科學探險——她揭示了國家之間的資源爭奪、地緣政治的暗流,以及商人對深海礦產的野心。在北極,她看到各國競相畫出海底版圖;在墨西哥灣,她見證深海如何成為地緣政治的新戰場;在商業談判桌,她聽到商人不惜改寫國際規則也要爭取新地圖的命名權。透過這些實地經歷,她帶領讀者探索深海的神祕與人類的野心,並引領我們重新思考海洋與未來的關係。
特雷特韋擅長以獨特的視角呈現深海議題,文章常見於《華爾街日報》、《史密森尼雜誌》、《衛報》、《大西洋月刊》和《環球郵報》等國際知名媒體。

譯者簡介

洪慧芳
國立台灣大學國際企業學系畢業,美國伊利諾大學香檳分校 MBA,曾任職於西門子電訊及花旗銀行,目前為專職譯者,從事書籍、雜誌、電腦與遊戲軟體的翻譯工作。譯作包括《控制邊緣》、《柏南克談聯準會》、《謬誤與真相》、《貝佐斯新傳》、《加密貨幣之王》、《懲罰貧窮》、《挺身而進》、《恆毅力》等書籍。

人類對月球表面的了解,比對海底還多

一位海洋測繪員告訴我,一個海綿的故事徹底改變了他對測繪海底的看法─那不是普通的洗碗海綿,而是一種奇妙的深海海綿,牠們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命形式之一。他在一艘名為「鸚鵡螺號」(Nautilus)的探勘船(exploration vessel,簡稱E/V)上工作,每天都在探索海床。如今,約四分之一的海床已測繪成圖,但是像「鸚鵡螺號」上那種遙控潛水器(remotely operated vehicle,簡稱ROV)所探索過的海床仍不到1%。ROV 和汽車一樣大,配備了感應器、前照燈、攝影機。雷納托.凱恩(Renato Kane)第一次接觸到那種讓他徹底改變想法的海綿,就是透過ROV。
凱恩在「鸚鵡螺號」上工作已逾十年,見證了多次潛水任務,看著ROV 在海底緩慢地前行,採集沉積物,發現新物種,記錄奇妙的新動物行為,掠過微微發亮的海底熱泉,放大藏在深海珊瑚中的生物。凱恩知道自己能有這份工作非常幸運,但任何任務做久了,難免都會變得像例行公事。不過,偶爾會發生一些事情,把他從日常的渾渾噩噩中搖醒,讓他看到探索海底的更深層意義。他在太平洋底部看到的那個海綿就是一例。
那天,「鸚鵡螺號」的ROV 攝影機前,出現一個巨大的米白色海綿,它的體積與ROV 本身相當。凱恩猜測,那海綿肯定有數百年歷史了,也許甚至上千年也說不定。深海海綿的生長速度極慢。有一種海綿名叫春氏單根海綿(Monorhaphis chuni),據估計已活了1.1 萬年,有一百八十幾公分長的尖刺狀附肢。目前大家仍不知道這種海綿如此長壽的原因,但許多深海動物都能活那麼久,那可能是因為海底黑暗、寒冷、環境稀疏。
突然間,凱恩彷彿看到這個海綿出奇長壽的生命,從他眼前飄過。這個常被誤認為植物的動物,在同一個地方靜靜地待了幾個世紀,儘管海面上戰爭肆虐,流行病與先知來來去去,帝國興亡盛衰,但它一直待在海面下數千公尺的地方,終其一生只知道黑暗、寒冷、寂靜的海水。在上方數公里深的海洋庇護下,深海海綿的一生遠比人類的人生穩定多了。它活在完全的黑暗中,恆定的壓力與溫度下,幾乎感覺不到深海中緩慢的水流。直到有一天,一個閃著明亮光線的巨型機器從黑暗中掠過其身邊,打量牠一眼,然後離開,讓牠在機器的尾流中擺動。在那短暫的互動中,我們人類才是外來者,造訪地球上的另一個世界。
ROV 從海綿的旁邊掠過,但凱恩的思緒卻無法離開,那一刻的獨特性令他心馳神往。誠如深海探險家席薇亞.厄爾(Sylvia Earle)喜歡說的:「在海洋的任一處投下一顆石頭,它很可能落在人類從未去過的地方。」那次潛水,以及凱恩在「鸚鵡螺號」上多年來目睹的所有潛水任務,開始對他產生深遠的影響。雖然每次潛水都會直播及存檔以供後人查閱,但探勘船永遠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了。他告訴我:「當下看到的一切,這輩子就這麼一次,以後再也看不到了。」
當時,我們兩人正坐在「鸚鵡螺號」的資料室裡,沿著加州海岸航行。資料室周圍的舷窗看起來像洗衣機正處於洗清階段,起泡的浪花拍打著玻璃,露出外面暴風雨的情況。相較之下,房間裡到處都是螢幕:六個工作站上擺著電腦螢幕,一面牆上掛滿了影片監視器。每個螢幕播放著外面海洋世界的即時資料:海床的新地圖、新發現與資料集。這些資料集需要專家花數年的時間分析與全面了解。如今,研究海洋是少數幾個經常意外出現重大突破的領域之一。對身為海洋探險家的人來說,這是既沉重又美好的職責:在深海中遇到的任何事情,都很可能是人類的首次發現。而且還有那麼多的地方有待我們去探索。
「我們對深海的了解,比對月球表面還少。」如今幾乎每一篇有關深海的文章中,都會看到類似這樣的話。身為廣泛撰寫及閱讀海洋世界的海洋記者,我在許多文章中都看過這句話,次數多到數不清了。有時月球被換成火星或其他天體,但多數情況下,這句話幾乎一字不差地出現,而且幾乎沒有任何解釋。每次我看到這個句子時總是納悶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對海洋的了解那麼少?為什麼我們對其他星球的了解比地球還多?
當你像我一樣深入研究這句話時,會發現它只是指測繪海底地圖這件事(雖然相較於我們對陸地的了解,我們對深海棲息地與歷史的了解也很貧乏)。我們目前最好、最完整的海洋地圖是由衛星預測繪製的,但解析度很低又籠統,所以整個海底山脈(稱為海底山〔seamount〕)都看不見。與此同時,月球、火星、金星和其他天體的地形圖,都是用比地球海底更高的解析度去勘測的。因為這種疏忽,如今有待測繪的海底面積,幾乎是地球上所有大陸總面積的兩倍。
二○一七年,「日本財團—GEBCO海床2030 計畫」(Nippon Foundation-GEBCO Seabed 2030 Project)成立,目標是在下一個十年結束以前,完成世界海底地圖的測繪。「海床2030 計畫」是由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海洋測繪師帶頭,招募已在海上航行的船隻(從郵輪到豪華遊艇),以眾包的方式繪製地圖。該計畫的參與者希望利用新的自主技術,以無人機來勘測海底。在這個歷史的關鍵時刻,當地球正經歷氣候變遷所引發的連串相關危機時,「海床2030 計畫」希望完成一張可能有助於我們保護自己與地球的地圖。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聽到有人說我們對月球的了解比海洋還多,而且還不解箇中原因─因為我們終於要完成這幅地圖了。
出於好奇,我開始關注「海床2030 計畫」,並很快意識到,我們之所以還沒有繪製海底地圖,理由相當充分。首先,海洋過於廣袤。海水覆蓋了地球71% 的面積,但我們很難向生活在另外29% 地表上的人展示那71% 到底有多大。那是大到不可思議的面積。地球的絕大部分是平坦的藍色海洋,那還只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海洋的平均深度近四公里,是紐約帝國大廈高度的十倍。五大洋盆地容納了超過13.5 億立方公里的鹹水,這些鹹水占據了地球上99% 的生物可棲息空間。我們多數人一輩子甚至連這個水下世界的一小部分也看不到。
說得委婉一點,海洋也是一個無情的工作環境。對試圖測繪海底的海道測量師(hydrographer)來說,海洋的一切都是重重考驗。你需要一艘柴油動力的探勘船、特殊的專業知識,以及昂貴的深水聲納,才能完成測繪海底的任務。在海面上,你需要與風、水、浪、太陽、鹽分搏鬥,那些因素不斷地破壞設備及考驗人員。與此同時,海面下是一個壓力巨大、溫度極低、一片漆黑的平行宇宙。例如,我搭上「鸚鵡螺號」的那段期間,天氣十分惡劣,我們只測繪了和羅德島差不多的面積,就被迫折返陸地。在像南冰洋那樣遼闊、未經測繪的地方,高如摩天大樓的巨浪相當常見。
這使得測繪海洋變成一項非常、非常昂貴的工程。「海床2030 計畫」估計其任務成本在30 億到50 億美元之間(這大約是二○二○年把「毅力號」〔Perseverance〕探測器送上火星的成本)。探勘船愈靠近海岸時,測繪變得愈複雜,政治方面也是如此。
事實上,測繪有爭議的水域,可能是地緣政治的地雷區。儘管「海床2030 計畫」明確表示其科學目標,但許多國家依然認為在其領海內測繪,侵犯了它們的主權─本質上是間諜行為。此外,還有環保方面的權衡。最詳細的海底地圖是用最先進的多音束聲納(multibeam sonars)所繪製。從船舶交通到海軍演習,再到石油與天然氣的探勘,日益工業化的海洋對那些依賴聲音生存的鯨魚和其他海洋生物來說,是一場聲音的噩夢。那些工業化的噪音已經夠干擾了,我們真的還要再增添更多的噪音嗎?
為了深入研究這些問題,我搭上「鸚鵡螺號」,參與了測繪航行。我採訪了幾十位來自世界各地的測繪師,參加了各種大會、講座,甚至參加了一場為新測繪的海底山與峽谷命名的國際會議。我飛到一個偏遠的北極小村莊,觀看因紐特(Inuit)的獵人測繪未知的海岸線。我去墨西哥灣潛水,看到海底地圖指引考古學家揭開早期人類的歷史。我漫步在舊金山附近的一個飛機庫裡,裡面停滿了海洋測繪無人機。
測繪的歷史也引發了另一個令人不安的問題:如果我們真的完成了「海床2030 計畫」,那會發生什麼?從過去的航海殖民者,我們已經清楚知道,地圖不是一種中立的工具。記者史蒂芬.霍爾(Stephen Hall)曾寫道:「地圖總是預示著某種形式的剝削。」這些話伴隨著我來到牙買加,在那裡我看到世界各國的政府辯論國際海床開採的規則與條例。人類對地球的大規模工業化,終於來到了地球上最後一個未受干擾的生態系統─測繪海底地圖會造成剝削嗎?
我在「鸚鵡螺號」上坐在凱恩的旁邊時,有一個事實確實變得異常清晰:我們現在就可以測繪整個海洋了。事實上,幾十年來,我們一直擁有做這件事情的工具與技術,為什麼我們一直沒做呢?這個問題把我拉回了當初促使我啟動這場探索之旅的那句話:我們對深海的了解,比對月球表面還少。這句話已是陳腔濫調,但隨著新一代太空探索的到來,這句話如今聽起來依然真實。美國太空總署(NASA)已經為「阿提米絲登月計畫」(Artemis)投入數百億美元,目的是讓太空人重返月球,並最終把他們送上火星。 然而,與此同時,我們可能在海底留下一個無人探索的世界。

目次

作者序 人類對月球表面的了解,比對海底還多

第一部 探險的呼喚
第一章 最深的地圖
第二章 尋找一艘船
第三章 突破人類深潛最深紀錄

第二部 航向地球最後的無人之境
第四章 無法登船的女性地圖繪測家如何改變世界
第五章 被遺忘的北冰洋
第六章 我來、我見、我征服

第三部 無人機與深海繪測
第七章 只要你懂海,海就會幫你
第八章 當AI潛入海底

第四部 深藍之下即將翻轉的未來
第九章 水下考古連結的未來
第十章 海底礦場可行嗎?
第十一章 下一個地緣政治戰場

後記 國際海床將成為下一個亞馬遜?
附註

書摘/試閱

人類還沒繪製出的海底面積,相當於八個地球表面
為了讓大家了解「海床2030 計畫」有多艱鉅,更準確的說法是,我們打算在未來十年間測繪的海底面積,相當於八個月球表面。即使這樣描述,這種比喻也沒有真正彰顯出這項工作的難度。地球表面的大部分,被平均4 公里深的不透明鹹水覆蓋著。我們是以雷射與雷達來測繪火星、金星,以及其他沒有水面的行星。然而,水會吸收、折射、反射光線,阻礙了我們以同樣的方式測繪地球。比較海洋測繪與外太空測繪,感覺很震撼,也很真實。但是,說到遙遠行星的測繪,拿月球和地球的海底相比,其實低估了我們眼前的任務。還有多少海洋需要測繪?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打電話給蒂姆.基恩斯(Tim Kearns)。他是加拿大的測繪員,講話很快,經營一個名為「測繪缺口」(Map the Gaps)的非營利組織,致力於完成全球海底測繪。基恩斯立即提到多方合力尋找失蹤的馬航370 航班的行動。印度洋東南部的海域原本地圖繪製不足,那次行動首次為當地一片27.9 萬平方公里的區域,測繪出第一張詳細的地圖。
基恩斯說:「我看過那個資料集,那真的很驚人,棒極了。」新地圖顯示海底山、海底滑坡、海底裂縫,以及兩艘十九世紀的沉船。「測繪員在那裡花了很長的時間,收集了大量的資料。但是,如果你把那些資料畫在世界地圖上,那就好像把一個火柴盒放在廚房的地板上,幾乎微不足道!我不是要貶低它,只是那給人的感覺是:『天哪!海洋真的、真的非常浩瀚。』」
雖然我們試圖測繪海洋數千年了,但是我們往往等到發生像馬航370 航班失蹤那樣的海上悲劇時,才被迫採取行動。愛蜜莉亞.艾爾哈特(Amelia Earhart)的消失、鐵達尼號的沉沒、二○○四年奪走25 萬人生命的印度洋海嘯─這些駭人聽聞的事件都掀起一波海底研究的熱潮。這種熱潮也伴隨著一些自我反思,為什麼我們把那麼多金錢與注意力,投注在探索遙遠的月球上,對自己的星球卻所知甚少。
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NOAA)已經勘測美國海岸線兩百多年了,但NOAA 直到二○○一年才成立專門的海洋勘探部門。NOAA 的預算(包括海洋測繪的資金),大約只有外太空探索預算的五分之一。美國太空總署(NASA)的豐厚預算每年都在增加,而政府對海洋研究的支持要不是縮減,就是停滯不前。二○二一年,NOAA 的預算總計54 億美元,比前一年增加1.4%。相較之下,二○二一年NASA 的預算達到252 億美元,比前一年增加12%。悲劇發生時,突然間,我們意識到,在這個我們所知甚少的大星球上,我們是多麼的渺小與脆弱。但歷史上,我們對深海的興趣往往會逐漸消退,轉而投入其他目標。

為什麼我們對海的了解如此缺乏?

我與邦喬凡妮對話時,也持續糾結於另一個概念:海底看似一個非常有限的東西,為什麼海洋測繪員在測量它時,彷彿困難重重?即使使用最好的多音束聲納和測繪員,深海的深度測量通常有顯著的誤差,上下誤差可能各達15 公尺。「這是最令我挫折的一點。」我問邦喬凡妮這個問題時,她嘆了口氣說,「我已經解釋到詞窮了。這是現有技術的不確定性造成的。我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海底這個1 公尺長的點,比旁邊那個2 公尺長的點更深。我就是做不到。以我們目前的技術來說,我們無法在這些深海中達到那種解析度。那是不可能辦到的。」「對,對。」我說,「那當然。」片刻後,我又說:「但為什麼我們做不到?」邦喬凡妮提出另一番解釋:「我把它比喻成拿著雷射筆,假設你站在珠峰的底部,位於海平面上,把雷射筆指向山頂,並期望它能精確到公釐的程度。那差不多就是你要求我做到的程度。」我也覺得那太難了。
目前為止,顯然可以看出,如果我想了解海洋到底有多大,以及測繪海底有多難,我需要親自出海一趟。因為海洋是利用聲音測繪的,所以海底是「聽到」,而不是看到的。但我畢竟是人類,我必須親眼看到才會相信。
如今許多勘測海底的船隻是軍方或產業界操控的。這兩者都不太可能讓我這種喜歡問東問西的記者上船,因為我會問各種不便回答的問題,比如他們在海底測繪什麼及為什麼。剩下的選擇只有少數幾艘研究船,那是由聯邦政府、大學和一些慈善及非營利組織操控的。離我家最近的選擇,是沿五號州際公路開車十五分鐘到聖地牙哥港(San Diego Harbor)。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把研究船隊停泊在那裡。美國國家海洋暨大氣總署(NOAA)的研究船與勘測船隊、麻州伍茲霍爾海洋學研究院(Woods Hole Oceanographic Institution,簡稱WHOI)的船隊,以及施密特海洋研究院及其探勘船「佛克號」也在那裡。
於是,我開始硬著頭皮,廣發電郵,打電話給科學家,詢問他們能不能讓我隨行。過去20 年的任何時點,提出這種要求比較容易。科學家就像作家一樣,通常很樂意分享他們的工作內容。然而,在新冠疫情最嚴重的時候,幾乎不可能隨行出海。美國的研究船隊採取了嚴格的措施,以防病菌登船。早期郵輪上爆發新冠疫情的狀況讓大家了解到,病毒在船上傳播的速度極快。船上走道狹窄,每個人都會接觸扶手,大餐廳又是封閉的空間,整艘船有如疾病的溫床。為此,美國的研究船把船員人數削減到最少,只剩下操作船隻及做實驗的人員。由於許多研究人員迫切需要收集資料,船上沒有多餘的床位。「在其他任何一年,我都很樂意讓你上船,但是⋯⋯」許多原本很願意幫我的研究人員,都這樣滿懷歉意地回信給我。
海洋探勘信託(Ocean Exploration Trust,簡稱OET)的探險隊長也給了我類似的回應。OET 是操控探勘船「鸚鵡螺號」,並透過YouTube 頻道,直播船上所有的科學活動。二○二○年夏天,它沿著北美太平洋海岸勘測,填補美國專屬經濟海域(ExclusiveEconomic Zone,簡稱EEZ)地圖的空白。每個沿海國家都掌控著離岸12 海里的區域,但是對於再往外延伸200 海里的EEZ,他們也擁有EEZ 內的海洋資源。美國的EEZ 總計逾7,769,964 平方公里,比五十州的總面積還大,其中大部分仍未測繪。

機會來了!

接下來那幾個月,我努力找一艘船載我出海,但都失敗了,我熱切地觀看「鸚鵡螺號」的直播。船員勘測了一個峽谷,那裡有豐富的海洋生態系統,政府正考慮把它列入國家保護區。該船回到一個冒泡的甲烷滲漏處,以了解那裡繁衍的化能合成群落。船員在海底搜尋墜落隕石的碎片,並調查了一具鯨魚屍體,以及在其周圍生長的食腐群落。
線上觀看「鸚鵡螺號」的探勘活動很有幫助,但還不夠貼近。有時我很希望能夠坐在海洋測繪員旁邊,親身體驗這一切。我不斷地向其他組織與研究人員發郵件、打電話,繼續觀看「鸚鵡螺號」沿著西海岸巡航,並等待全球疫情消退。一年後,就在我開始陷入絕望,覺得可能永遠無法近距離了解海底測繪時,「鸚鵡螺號」的探險隊長回電給我。她說,即將在一個多月後啟程的測繪探險中,有一個空床位,問我想要嗎?我說:「想!想極了!」
登船後不久,探險隊長妮可.雷諾(Nicole Raineault)帶我參觀了「鸚鵡螺號」。這艘約68 公尺長的船,幾乎與韋斯科沃的深潛支援船「壓降號」一模一樣:它們大小相似,載運的人數相似,船尾有相同的A 型鋼架(用來把科學設備放入海中)。兩艘船都安裝了康士伯的多音束測繪系統。在兩艘船的頂層甲板上,上層建築佈滿了雷達與衛星硬體,這顯示它們是研究船。
雷諾帶我穿過濕式實驗室(wet lab)、製作工作室、測繪室、機庫、工作間,最後到達艦橋(船長的駕駛艙),我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進入了我最愛的電影《海海人生》(The Life Aquatic with Steve Zissou),尤其是比爾.墨瑞(Bill Murray)飾演的史蒂夫.茲蘇(Steve Zissou)向觀眾展示他的船「貝拉方提號」(Belafonte)的剖面圖那一幕。我謹慎地問雷諾:「你有沒有覺得你像在《海海人生》裡?」她立刻笑了出來,回我:「那幾乎太寫實了。」
我很快就注意到雷諾很像電影裡的哪個角色:她就像安潔莉卡.休斯頓(Anjelica Huston)飾演的愛蓮娜,也就是茲蘇的妻子,她負責維持整個行動的運行。
在資料實驗室裡,雷諾把我介紹給三名測繪員,他們將和我們一起參加為期一週的航行,目的地是奧勒岡州(Oregon)。這艘船將穿過加州海岸附近一片特別波濤洶湧的水域,船員在那裡往往難以勘測海底。透過八小時輪班,這些測繪員將監控「鸚鵡螺號」的EM 302 多音束聲納。 EM 302 比「壓降號」上的EM124 老舊許多,但二○一二年底安裝時,仍花了100 萬美元。「鸚鵡螺號」上的EM 302 在使用期間,於加勒比海、墨西哥灣、太平洋測繪的面積超過87 萬平方公里。每次探險結束後,新的地圖都會輸入一個資料庫網絡,最終加入「海床2030 計畫」不斷擴大的全球地圖中。

以科學搜查為名的軍事搜祕

OET 與「鸚鵡螺號」在海洋界有良好的聲譽並累積了信任,當然一切得來不易。OET 是二○○八年由享譽全球的海洋學家羅伯.巴拉德(Robert Ballard)創立的。OET 與政府及大學合作,展開美國沒有人做過的研究。巴拉德本身是一個活生生的傳奇,與雅克.庫斯托(Jacques Cousteau)和席薇亞.厄爾(Sylvia Earle)等海洋界名人齊名。一九七七年,他是在太平洋底部發現第一個海底熱泉的團隊成員。在那之前,科學家一直以為,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是行光合作用,依賴太陽提供能量。當那個由海洋地質學家、地球化學家、地球物理學家所組成的團隊偶然發現貽貝、蛤蜊、螃蟹以海底熱泉噴出的礦物質為生時,船上沒有一個生物學家能解釋這個現象,因為大家都沒料到海底竟然有生命。大家臆測,那些湧泉或類似的湧泉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發源地。不過,巴拉德最廣為人知的事蹟,可能是一九八五年發現「鐵達尼號」殘骸時,他也參與其中。
雖然當時被描述為一次純粹的科學探險,但三十多年後,巴拉德透露,尋找「鐵達尼號」行動,其實是掩護某個軍事行動的幌子。在美國海軍的資助下,巴拉德被派去調查兩艘沉沒的潛艇,那兩艘潛艇都是核子軍事技術的寶庫,不能讓蘇聯察覺。那次任務的剩餘時間,他才獲准去尋找那艘史上最著名的沉船。科學因戰略相關的海上探險而受益的例子不勝枚舉,那只是近期的一個實例。目前,巴拉德仍然不能談論他參與的其他海軍任務。二○一八年他告訴CNN:「那些任務尚未解密。」
相較於億萬富豪資助的慈善組織所控管的研究船,巴拉德的「鸚鵡螺號」採取比較老派的作法。他們把科學小組稱為「探索團」(Corps of Exploration),並鼓勵每個成員穿戴印有羅盤圖案的藏青色「鸚鵡螺號」帽子、背心、襯衫。船上不准飲酒,伙食很好,但不奢華。不能吃麩質的人可以自帶食物。無論白天、還是黑夜,你都可以上「鸚鵡螺號」的網站,看分割畫面顯示的船隻動態、科學家在實驗室裡使用移液器,或小組成員從海中拉出遙控潛水器(ROV)。
與雷諾參觀完後,我到頂層甲板上散步,發現了一個敞開的艙口,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機房。我把頭伸進溫暖的黑暗中一下子,又馬上縮回來。裡面又熱又吵,像個龍穴,而且當時引擎還沒全速運轉。現在我躺在上鋪,隨著引擎推進帶著我們朝目的地前進,床鋪跟著輕輕搖晃。在我的艙房門外,我聽到椅子碰撞木質地板的聲音,餐具在水槽中叮噹作響。早起的人正在我門外的餐廳走動。我拉開床鋪上的簾幔,咧嘴而笑。透過艙房的舷窗,我可以看到洛杉磯巨港的吊車漸漸從陰暗的地平線上消失。

充滿政治角力的海床命名學

在「壓降號」上,邦喬凡妮隨口向韋斯科沃提到,他們發現的所有新山脈和峽谷都需要命名。光是在南冰洋,探險隊就發現了數十個新的山脊、海底山、深淵。由於韋斯科沃是資助這次探險的金主,他有權為它們命名。韋斯科沃得知這個消息時,非常高興。「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你要做到怎樣才有資格命名?」他問道,「你要真的碰過它嗎?要測繪到某個解析度嗎?那解析度是多少?」邦喬凡妮回答:「嗯,對,它們以前從未被發現或
潛水過,所以,是的,你可以為它們命名。」韋斯科沃特別喜歡給東西命名。「壓降號」以及船上那些科
學著陸器的名稱(Flare、Skaff、Closp)都是取自蘇格蘭作家伊恩.班克斯(Iain Banks)的科幻小說。17 他為他養的每隻狗都取了俄文名(Rasputin、Misha、Nicholai),他每一台車的名字都是以字母G 開頭。他在命名方面非常嚴謹,在每個名字中注入了歷史、型態、圈內笑話。
在南冰洋,韋斯科沃延續了這個傳統。他以星宿來命名許多新發現的地形,以紀念一九二○年代發現流星深淵的德國研究船「流星號」。不過,對於其他地形他偏離了星宿,改用名字向「五大洋深潛探險」的故事致敬。一如他的承諾,他把賈米森遺失著陸器的海溝深點命名為「悲催深淵」。韋斯科沃說:「賈米森第一次看到時很不高興,但後來他覺得沒關係。」像韋斯科沃那樣的人很少見:一個擁有頂級勘測設備的億萬富豪探險家,免費贈送好幾TB 的優質地圖。「海床2030 計畫」
對於這樣的捐贈,無法提供太多的回報,但命名權是一個誘因。邦喬凡妮說:「目前這是深海測繪為數不多的激勵措施之一。」身為五大洋深潛探險的首席測繪員,她的任務是收集科學證據來佐證韋斯科沃的命名權。邦喬凡妮仔細耙梳海底地圖,挑出那些足以突顯出新發現海底地形的資料。這項任務比她預期的還要棘手,有時不見得能夠確切地劃分一座海底山的起終點。這項任務有時感覺更像藝術,而不是科學。
邦喬凡妮與賈米森一起把每個新地形打包成單一提案,裡面包括對應的水深圖、描述、坐標,以及把新地形固定在海底的多邊形。接著,他們把文件提交給負責為國家管轄範圍外的海底地形命名的官方機構:GEBCO 的海底地形命名小組委員會(SubCommittee on Undersea Feature Names,簡稱SCUFN)在地圖上寫下一個名字,可能聽起來像製作地圖的最後一個步驟。但在海洋測繪界,這比想像的還要複雜,也充滿政治敏感性。SCUFN 是GEBCO 底下的眾多小組委員會之一,負責把資料納入「海床2030 計畫」。那些小組委員會都是以難以發音的字母縮寫命名,例如SCRUM、SCOPE、TSCOM。每個小組委員會是由十幾名或更多的成員組成,他們大多是科學家,聚在一起討論及辯論地圖製作的某個狹隘方面,例如技術升級或大眾宣傳。這種艱巨的工作幾乎沒有金錢回報,更談不上光鮮亮麗。
對多數人來說,這是他們在大學或公家海道測量組織任職以外,承接的興趣專案。雖然SCUFN 的十幾名成員也是無償的專家,但這個小組委員會比其他的委員會更正式,也更嚴格。它的結構錯綜複雜,入會也有嚴格的規定。它有點像聯合國的安理會,有五個常任理事國,一定包含某些國家。例如,一名俄羅斯成員已加入SCUFN 四十年了。

海床2030 計畫的前身

DCDB 成立於一九九○年,正值紙本地圖轉往數位地圖發展的過渡期。目前儲存了近40TB 的壓縮海底測深資料。DCDB 的最大貢獻者是美國學術船隊中的近50 艘船,但來自世界各地政府、產業、學術測繪員的更多資料正源源不絕地湧入。邦喬凡妮的硬碟抵達DCDB 時,她的資料會納入更大的全球網格中。納入後,地圖背後的測繪者將會消失,地圖將成為世界的財產:第一張完整的海底地圖,精簡到只剩下資料點,免費開放給所有人使用。
「海床2030 計畫」與之前的海洋測繪地圖截然不同,這種差異之大難以言喻。長久以來,海洋測繪的模式一直是大家各自囤積與隱藏資訊,而不是分享與協作。十六世紀的《皇家航海圖》(Padron Real),相當於「海床2030 計畫」的前身,就是這段歷史的一個很好例證。這張記錄西班牙王國所有新領土的主圖,可能掛在塞維亞的西印度貿易廳的牆上。那裡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海道測量組織,成立於一五○三年。當時,西班牙及其主要的海上對手葡萄牙正派遣領航員探索新大陸。到了一五○○年,哥倫布已經完成了三次航行。領航員一回到西班牙,就被命令把所有新加註的海圖交給首席領航員。他與首席天地學家一起管理貿易廳。他們兩人把西班牙對海流、深度、海岸線不斷增加的知識,鎖在一個保險箱裡。
國家間諜與地圖盜版者在貿易廳的附近打轉,試圖竊取機密地圖以牟利或從事間諜活動。威尼斯的領航員賽巴斯丁.卡伯特(Sebastian Cabot)試圖向英國出售西班牙的航海機密後,西班牙國王下令所有西班牙船隻上的領航員與大副,都必須是西班牙人。葡萄牙採取的作法更極端,他們的領航員幾乎不保留任何有關其活動的筆記或海圖。洩露葡萄牙的航海發現或遠征計畫,變成一種可判處死刑的罪行。後來在海上擴張中超越西班牙與葡萄牙的荷蘭東印度公司(Dutch East India Company),有隱匿了它通往荷屬東印度的祕密地圖集。
到了十八世紀,這種隱匿做法證實效果不佳。地圖史學家布朗寫道:「多數的『海洋祕密』不再是祕密,而且由於資訊不足或相互矛盾,太多的船隻和寶貴貨物遺失了。」大多數的「國家已經準備好,也大多願意在國際上合作。」如今我們所知的現代航運業,是建立在合作繪製航海圖及共享海上多變情況的相關資訊上。
雖然勘測海岸線與海洋不再像以前那樣祕密進行,但海洋深處仍籠罩在神祕中。在海底僅四分之一準確測繪下,比敵人更了解未知地形仍是一種軍事優勢。二○二一年,造價30億美元的核動力潛艇「康乃狄克號」(Connecticut)在南海某處撞上海底山。南海是太平洋上一片爭議頻仍的水域。幾十年來,中國一直主張南海的大部分區域歸中國所有,無視國際規範以及東南亞各國數千年來共用那些水域的悠久歷史。美國定期派遣軍艦穿越南海,以示其維護公海航行自由的承諾。然而,潛艇撞擊事件顯示,美國海軍在水下的行動可能不止於此。國防部的官員拒絕具體說明撞擊發生的確切位置,但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的地球物理學家桑德威爾接受CNN 採訪時表示,他把衛星測量的地球重力場資料與南海地圖結合在一起,接著再和GEBCO 的海圖比對,結果發現27 座未記錄的海底山,潛艇可能是撞上其中一座。海圖上沒有標示那27 座海底山(一位科學家友人後來告訴我,海軍對於桑德威爾那樣做感到不滿)。
如今許多國家普遍認為,在一國的領海內勘測是侵犯其主權。這正是「海床2030 計畫」面臨的核心挑戰:如果世界各國不願合作,那要如何畫出完整的世界海底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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