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民國外交官列傳

慢卿兄對於葉公超大使的一言一行，舉出很多不為外人所知的逸事，讀後益增欽敬之心。──錢復

書中「大使列傳」與「大大使，小故事」二部分，很像司馬遷《史記》中的「七十列傳」，月旦人物，喜惡形之於筆墨，毫無保留。──戴瑞明

外交官是從事外交事務的專職人員，一個國家駐另一個國家的外交官組被稱為一個外交代表機構，大使是一個外交代表機構最高的官員。本書第一、二篇列中華民國十六位大使，敘述其政績和在外交部或駐外所發生的故事。第三篇為外交部的歷史沿革、總統外交過程和南非三邦建交之經過。第四篇為作者駐外時的一些奇特見聞。

前外交部長 錢復
前駐教廷大使 戴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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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劉慢卿大使以其新著《外交官列傳》出示並囑為序。慢卿兄在台大政治系長我三年，高考外交官亦早我三年，近外交部工作早我五年，是我真正的前輩。

慢卿兄奉公唯謹、治事認真，才學兼備在外交界為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在他四十年公職生涯中前一半時間因為受到長官刻意壓抑，雖然在外交戰場上有卓越的建樹，不但沒有得到應得的拔擢，反而在同一職位上被調來調去原地踏步多年。可是他無怨無悔，只要能展現他的外交長才，他一定全力以赴；即使被安置在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他也會充分利用時間研讀典籍，發而為文。他所著的《唐代傳奇研究》《唐代傳奇研究續集》等文學巨著就是這樣完成的。

慢卿兄於民國八十六年退休，在九十年底出版了《您好 大使閣下》一書蒐集了他在傳記文學雜誌所寫的很多篇題為「外交生涯四十年」的文章。最近十年他仍筆耕不輟，這次出版了《外交官列傳》共四篇二十九章，其中前兩篇寫的是外交界的「人」，後兩篇寫的是「事」，每一章的內容都極精采。當我讀完全書，其中最感動的是民國五十三年至五十七年著者在南非的約翰尼斯堡擔任副領事（同時是首席館員）時奉命要和即將獨立英屬三邦－－巴蘇托蘭、貝川納蘭和史瓦濟蘭商談建交事宜，外交部不撥一文錢，不增派一個同仁。慢卿兄和擔任總領事的陳以源先生都是潔身自好一絲不苟的公務員，商談建交要前往三國出差，館內沒有經費支援，他自駕私人車輛開三、四小時赴三地洽談，不報誤餐費出差費，一切費用自行吸收。三年多的時間，每個國家去了將近各三十次，終於得到三國政府的邀請函，請我國派遣特使並建交。結果建交成功，功勞都是別人的，作苦工貼費用的慢卿兄連一個嘉獎都得不到。如果不是他詳細的寫出來，他的傑出貢獻江永遠埋沒了。

不過我深信「功不唐捐」的教訓，雖然慢卿兄在前二十年的公職中受到很多委屈，上天對他仍多眷顧。他有一個極幸福的家庭，賢慧的夫人相夫教子使慢卿兄全無後顧之憂，一雙子女都極優秀，事業有成，內外孫輩都極孝順，退休生活甚為恬靜愜意，他的四十年努力沒有消失，國人對於這樣一位優秀的外交鬥士一定會給予應有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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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才多藝的外交幹將──劉瑛／戴瑞明

第一篇 大使列傳
chapter1 品格高超的葉公超大使
chapter2 才華洋溢的蔡維屏大使
chapter3 一清如水的陳以源大使
chapter4 一毛不拔的唐京軒大使
chapter5 一帆風順的曾憲揆大使
chapter6 救人千萬的何鳳山大使
chapter7 司長簡派的鄭健生大使
chapter8 才大氣粗的時昭瀛大使
chapter9 最好請客的于焌吉大使
chapter10 同仁佩服的楊西崑大使
chapter11 回郭肉先生簡文思參事

第二篇 大大使、小故事
chapter1 神槍射手的芮正皋大使
chapter2 英華內斂的關振宇大使
chapter3 號稱孝子的劉恩第大使
chapter4 提供歡笑的張書杞大使
chapter5 李慕祥先生

第三篇 專題報告
chapter1 外交部有關的一些統計
chapter2 李總統登輝率團訪泰
chapter3 李總統登輝率團訪問約旦
chapter4 我與英屬南非三邦建交經過
chapter5 自波札那下旗回國

第四篇 雜談
chapter1 葉公超談「外國人眼中的中國外交官」
chapter2 外交官難為
chapter3 控案
chapter4 看相、測字、特異功能
chapter5 凅澤之蛇的外交哲學
chapter6 駟不及舌
chapter7 魏學智之死

附錄
史大為正傳

1外交部有關的一些統計

胡志強先生任外交部長時，曾於民國八十八年三月十一日第一次舉行辦部慶，慶祝外交部成立一百三十八週年。

中華民國才八十八歲，何以外交部卻有一百多歲呢？因為學者認為：清廷于咸豐十一年（一八六一年）二月初一設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同日啟用關防，並照會各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便是今日的外交部。到民國八十八年，正好一百三十八歲。明（民國一百年）年，將屆一百五十歲了。
光緒二十七年，也就是公元一九O一年，「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更名為「外務部」，民國元年三月十日，袁世凱繼孫中山先生之後就任第二屆臨時大總統，又將「外務部」更名為「外交部」。「外交部」這一塊招牌一直沿用到今天。

民國建立以來，至今一百零一年。這一百零一年間，有多少任外交部長？有多少位外交部長？根據劉達人大使的記錄，他把民國元年到民國九十年代止，分為四個時期來計算。第一個時期自民國元年至十七年。稱為大總統府--北京政府時期。主持外交的稱外交總長。共二十五任總長。依次為：王寵惠、陸徵祥（未到任，由胡惟德代理。）、梁如浩、陸徵祥、孫寶琦、陸徵祥、唐紹儀（未到任，由陳錦濤兼代）、伍廷芳、汪大燮、陸徵祥、陳籙、陸徵祥（未到任，由陳籙代理。）、顏惠慶（國務總理兼外交總長，由沈瑞麟代理。）、顧維鈞、王正廷、施肇基、黃郛、顧維鈞、王正廷、唐紹儀、沈瑞麟、王正廷、顏惠慶、胡惟德、施肇基（未到任。）、擔任總長的，共十五人。

第二時期、自民國六年至十七年，稱為廣州軍政府--大元帥府時期，共十一任總長。他們是：顏惠慶、蔣廷幹、顧維鈞、王蔭泰、王寵惠、伍廷芳（王正廷代。）、林森、伍廷芳、伍朝樞、胡漢民（由陳友仁代理。）、伍朝樞（由郭泰祺代理）、擔任總長的共九人。

第三時期、國民政府時期，由民國十七年至三十八年。共十六任外交部長。他們是：黃郛、王正廷、施肇基（未到任，由李錦倫代理。）、顧維鈞、陳友仁、羅文幹、汪兆銘（行政院長兼署。）、張群、王寵惠、郭泰祺、蔣介石（兼理。由政次傅秉常代行。）宋子文（由次長吳國禎代理。）、王世杰、吳鐵城、傅秉常（未到任。由葉公超代理。）胡適（未到任。）。擔任外長的共十六人。

第四時期、民國卅八年政府遷台至今日。歷任部長為：葉公超、黃少谷、沈昌煥、魏道明、周書楷、沈昌煥、蔣彥士、朱撫松、丁懋時、連戰、錢復、章孝嚴、胡志強、程建人，田弘茂、簡又新、陳唐山、黃志芳、歐鴻鍊、楊進添。二十任部長，由十九人擔任。

連任部長次數最多的是陸徵祥，共五任。顧維鈞和王正廷各四任。王寵惠、伍廷芳、施肇基、顏惠慶各三任。伍朝樞和沈昌煥各兩任。

任期最長的是沈昌煥。他先後兩任部長共作了十二年半。其次葉公超，一任部長作了八年十個月。第三名數朱撫松，一任也是長達七年五個月。
任期最短的紀錄保持者是顏惠慶。他民國十五年三月四日受任，三月卄六日辭職。任期才二十三天。其次是施肇基。他民國十二年一月四日受任，二月三日辭職獲准，任期也只三十一天。

有趣的是：我們的政府曾經同時有雙料外交部長。他們的稱號不同，中央政府的名字也不同：
一九一二年：
南京臨時政府外交部 外交總長王寵惠
北京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陸徵祥
一九二五年
北京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唐紹儀 →沈瑞麟→王正廷
廣州國民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胡漢民
一九二六年
北京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王正廷 →顏惠慶→胡惟德 →施肇基→顧維鈞
廣州國民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胡漢民→陳友仁代→高承元代
一九二七年
北京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顧維鈞→王蔭泰
武漢政府國民外交部（南美國民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胡漢民→陳友仁→伍朝樞
一九二八年
北京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王蔭泰→羅文于
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 外交部長伍朝樞→黃郛→王正廷
一九二八年，也就是民國十七年，北伐成功，只有南京國民政府。北京政府不存在了。

民國肇造，南京臨時政府外交部的組織，外交總長以下，有次長、顧問、參事、秘書長、外政司長、商務司長、編譯司長和庶務司長。同年，北京政府外交部的編制相同。民國十年，北京外交部的組織：部長、次長、參事、政務司長、通商司長、交際司長、條約司長。民國十年，廣州外交部，部長之下設秘書長、秘書、參事、第一局局長、第二局局長、宣傳局長。民國十六年武漢外交部，部長之下，設條約委員會委員長、對日外交委員會委員長。民國十六年南京政府外交部，部長之下，依次為次長、參事、秘書處長、秘書、政務司長、總務司長。十七年，秘書處後，改設總務處、第一司、第二司、第三司。十八年再變更：部長、政務次長、常任次長、參事、秘書、總務司長、國際司長、亞洲司長、歐美司長、情報司長。二十八年加了條約司長。二十九年，亞洲司分為亞東、亞西二司。歐美司分為歐洲、美洲二司。三十二年又再加了禮賓司、人事處和會計處。

以往，各司處中，以總務司排名最前。因為，總務司包辦了半個外交部。舉凡人士、會計、電務、領務、護照、簽證、禮賓、庶務、都是由總務司長主管。據說李惟果先生（李惟怋、李惟?的兄長）任總務司長時，宋子文任部長，李氏出身官邸，和宋部長十分親近。他甚至可以下條子「請某某次長參加某某會議」！
但目今日的總務司，卻排名在所有地域司和政務司--如條約法律司、國際組織司、新聞文化司、經貿司、禮賓司—之後，領務已獨立為領事事務局了。

筆者四十六年進入外交部工作，八十六年退休。在外交崗位上整整工作了四十年。在這四十年中，也有些有趣的統計。
先從部長說起。
筆者接觸到的二十位部長中，官升得最慢的是魏道明博士。他二十七歲任司法部長。七十多歲任外交部長。一級也沒升。升得最快的是黃志芳。
先作部長再作大使的有：葉公超、黃少谷、程建人、田弘茂四位。先作大使再作部長的有魏道明、周書楷、沈昌煥、朱撫松、丁懋時、連戰、錢復、胡志強、程建人、簡又新，歐陽鍊、楊進添，從未作過大使的有蔣彥士、章孝嚴、陳唐山、和黃志芳。

同年高（特）考出任大使最多的，屬四十二年高考及格者。四十二年高考進入外交部任職的共二十七人，三分之一、即九人出任過大使（代表）。他們是：李南興、林尊賢、歐陽璜、劉瑛、劉恩第、國剛、石承仁、鄧權昌和劉新玉、（依高考及格名次排列）。九人中，國為中興，歐陽、鄧和新玉是政大、餘五人為台大。

九位大使之中，只有劉新玉是簡任大使，其餘八人均為特使。他們大都一任作到底。只有林尊賢、劉瑛不是。劉瑛先任駐約旦十四職等代表，再任駐泰國大使待遇代表。最後又回到約旦任特任代表。

所謂資歷完整，其實就是「升官太慢」的同義詞。外交部有由科長派出去，而後升任大使的。如：劉新玉、陳泉生。有任副司長派出去升任大使的，如關鏞、房金炎。由司長派出去任大使，則是外交部的傳統。通常都是特任。劉達人是司長派出去特任大使的最後一人。鄭健生由非洲司司長派出去任駐史瓦濟蘭大使，則是簡任。是司長派出去簡任大使的第一人。自後即成慣例。司長派出去均係簡任大使。

資歷最完整的，據筆者所知，本人便是其中之一。我從荐任科員作起。在部內，作過專員（只一天，即改任科長）、科長、荐任副司長、簡任副司長、專門委員、司長。在外館，我從助理三等秘書作起，歷任副領事（三秘）、領事（二秘）、兩任一等秘書、三任參事、大使館總領事待遇代辦、簡任十四職等代表、大使待遇代表、特任代表。

也有在部內從未作過科長、副司長或司長而派作簡任大使的，如濮德玠。之外，尚找不出第二人。
這些改變外交部人事傳統的--科長任大使、沒有任用資格的人派大使--大都是楊西崑任次長時開始的。他的論點是「用人唯才」。所以，「不能拘泥成規」。

外交部還有一個傳統，也是人事方面的。通常，部長換了，除了機要秘書（也都是部內同仁中選派）外，一級主管，包括主任秘書，很少更動。而人事處長、總務司長、副會計長，也都由職業外交官擔任。但這一傳統不久前也被改變。有位部長上任，便從部外帶來人事處長和總務司長。

論算，由低階升高階是正常的。由高職位調任低職位是不正常的。但也不盡然。如吳世英，原為駐喀麥隆大使，卻調任駐美公使，夏公權，由駐紐西蘭大使調任駐紐約總領事。若干大使、代表，調回部任簡任十二職等司長。這些是「正常」的「不正常的」。駐波札那簡任大使劉新玉調部為簡任秘書，再調任駐韓大使館參事。這似乎是「真正的」「不正常」。

還有低階加高階的。筆者便作過「領事銜」的副領事、還有參事以公使名義對外的。荐任主事加三等秘書銜的。我前駐象牙海岸大使館參事吳章，他係由總務司副司長調任。由于他不諳法語文，部令「以一等秘書」名義對外，排名列在熟諳法語文的一等秘書龔政定之後。這也是「不正常」的「不正常」。
還有原是部下，後來反變成長官的。這種例子甚多。

另一個「不正常」不是階、職，而是薪俸。簡任十四職等代表的俸點為八OO，若他調任為特任八OO俸點的代表或大使，特任是政務官，沒有考績，簡任代表有考績，通常每年他們都獲得考績甲等，每年都有兩個月的考績獎金。換句話說：簡任代表一年可拿十四個月薪俸，升成特任後，他原來一年可拿十四個月的薪俸，現在卻只能拿十二個月了！因為沒有考績，所以沒有考績獎金可拿。

民國八十六年初，人事行政局局長陳庚金訪問約旦。時筆者為駐約旦特任八OO俸點代表，已辭職獲准，即將啟程返國。因之將此一「不正常」向陳局長反應。陳局長也認為應予改善。陳局長回國後不久，即促成將所有八OO俸點特任大使（代表）全改為九OO。且回溯當年元月算起。九OO俸點的特任官，每月薪水較簡任十四職等的代表多出千餘美元，算是公平得多了。（但十二個月的薪俸差額加起來，比起十四職等代表的兩個月全俸，還是少了一些。然而，特任官的心理上卻舒坦多了。）

升遷「不正常」的有沙鳳絢。筆者民國四十六年進外交部。大概一年之後，沙鳳絢任文書科長。筆者任副司長時，沙兄又任文書科長。筆者於民國七十五年任司長，其時，沙兄係一等秘書回部辦事轉任文書科長。近三十年來升一級。不久，他要屆齡退休了，部次長把他調升為簡任級的專門委員，兼文書科長，才能以簡任資格退休。有一次我們同席喝喜酒。他對我說：「我三十年來未升一級，外交部真沒天理。」說話之時，眼淚在他的眼眶中打轉。為何如此，我真想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