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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的白紙(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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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涼的白紙(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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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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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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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荒涼的白紙》分為日常生活的神圣性、適性逍遙的審美救贖、訪談及其他三輯,主要收錄了秋天的犧牲、一面坡的理想、人生的諸階段、詩人的墳墓等作品。

作者簡介

馬永波,文藝學博士,當代著名詩人、學者。多年來致力于英美現當代文學的翻譯與研究,系西方後現代主義詩歌的主要翻譯家和研究者。出版著作《英國當代詩選》、《約翰·阿什貝利詩選》、《為美而死——迪金森名詩精選》、《以兩種速度播放的夏天》等40余部。現為南京理工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

名人/編輯推薦

《荒涼的白紙》是“獨立文叢”之一,為作者馬永波原創,包括作者的散文、少量譯文以及關于文學創作的談話。本書文字較為流暢,描述了作者的人生經歷,抒發了作者的人生感悟,闡明了作者關于文學創作尤其是詩歌創作的思想和方法。

收到高維生發來的10卷《獨立文叢》電子版,我躲在峨眉山七里坪連續閱讀了三天。三天的白天都是陰雨,三天的夜晚卻是星光熠熠。我在山林散步,回想起散文和散文家們的繽紛意象,不是霧,而是山徑一般的韻致。
高維生宛如一架扛起白山黑水的虎骨,把那些消匿于歷史風塵的往事,用一個翻身綻放出來;楊獻平多年置身大漠,他的敘述綿密而奇異,猶如流沙瀉地,他還具有一種踏沙無痕的功夫;趙宏興老到而沉穩,他的散文恰是他生活的底牌;詩人馬永波不習慣所謂“大散文”語境,他沒有繞開事物直上高臺紅光滿面地發表指示的習慣,他也沒有讓自己的情感像黃河那樣越流越高,讓那些“疑似淚水”的物質懸空泛濫,他不像那些高深的學者那樣術語遍地、撒豆成兵,他的散文讓日益隔膜的事物得以歸位,讓乍乍呼呼的玄論回到了常識,讓散文回到了散文;盛文強是一條在齊魯半島上漫步的魚精,他總是苦思著桑田之前的滄海波浪,并秘密地營造著自己的反叛巢穴……
一度清晰的概念反而變得晦暗,游弋之間,一些念頭卻像暗生植物一樣舉起了手,在一個陡峭的轉喻地帶扶了我一把。伸手一看,手臂上留下了六根指頭的印痕……這樣,我就記錄下閱讀過程中的一些問題。
散文性\詩性
伴隨著洪水般的無孔不入的現代思朝,一切要求似乎都是合理的,現代世界逐漸地從詩性轉變為黑格爾所說的散文性,不再有宏大與輝煌,只有俗人沒有英雄,只有艷歌沒有詩歌,最終導致生活喪失了意義。
一方面,這種“散文時代”的美學氛圍具有一種致命的空虛,它遮蔽了詩性、價值向量、獨立精神,散文性的肉身在萊卡的加盟下華麗無垢;另外一方面,這種散文性其實具有一種大地氣質。吊詭之處在于,大地總是缺乏詩性,缺乏詩性所需要的飄搖、反轉、沖刺、異軍突起和歷險。也可以說,詩性是人們對大地的一種烏托邦設置;而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大地,就具有最本真的散文性,看似無心的天地造化,仔細留意,卻發現是出于某種安排。黑格爾曾斷言:“中國人沒有自己的史詩,因為他們的觀察方式基本上是散文性的。”這是特指東方民族沒有史詩情結,它道明了實質,讓思想、情感隨大地的顛簸而震蕩,該歸于大地的歸于大地,該賦予羽翅的賦予羽翅,一面飛起來的大地與翅下的世界平行而居,相對而生。
因為從美學角度而言,散文性就是詩性的反面。所以,我不同意為“散文性”注入大劑量的異質元素而徹底改變詞性,盡管這一針對詞語的目的是希望使之成為散文的律法。這樣做不但矮化了“詩性”本身,把詩性降低到詩歌的地域。問一問命名“詩性”為人類智慧斗拱石的維科先生吧,估計他不會同意這種移花接木。在我看來,這不過是一種散文的外道之言。
詩性是以智慧整合、貫穿人類的文學形態。作為人類文學精神的共同原型,詩性概念屬于本體論的范疇。回到詩性即是回到智慧,回到文學精神的本原。作為對感性與理性二元對立的超越努力,詩性是對于文學的本體論思考,“它也是一種超歷史、超文化的生命理想境界,任何企圖對文學的本性進行終極追問和價值判斷的思維路徑都不能不在詩性面前接受檢驗。”(王進《論詩性的本體論意義》,《吉林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年4期)在此意義上生發的詩性精神是指出自于原初的、抒發情感的元精神。
我認為,在現存漢語寫作譜系下,詩性大于詩意,詩性高于詩格。詩性是詩、思、人的三位一體。這同樣也是散文的應有之義。
海德格爾詩性本體論對人的基本看法是:人的本源性大于人的主體性,人向詩性本源的回歸,就是從自在的主體性出發,對主體狹隘性的斷然否棄,就是向自在之“在”的真理敞開,就是從根本上肯定人的神聖性以及在澄明中恢復人的世界與大地的和解。在這樣的詩思向量下,近十年來,中國詩壇對“詩為何”和“詩人為何”的反復考問,已被一些評論者悄悄地置換為“寫作為何”的命題,即千方百計把寫作的價值向量簡化為技術層面的問題。這是游離于詩性之外的偽問題。我想,一個連技術層面問題尚未基本理順的寫作人,就不配來談論詩性的問題。
伽達默爾說過兩段話,前者針對詩性的思維方式,後者講詩性的生存方式——“詩的語言乃是以徹底清除一切熟悉的語詞和說話方式為前提的。”“詩并不描述或有意指明一種存在物,而是為我們開辟神性和人類的世界,詩的陳述唯有當其并非描摹一種業已存在的現實性,并非在本質秩序中重現類似的景象,而是在詩意感受的想象中介中表現一個新世界的新景象時,它才是思辨的。”([德]漢斯-格奧爾格·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年版,下卷第600頁—601頁。)那么,真正的散文更應有破“論”之體,對生命言說宛如松枝舉雪,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真散文不但是以詩性的方式思維,而且是以詩性的方式生存。
互文性
互文性通常被用來指示兩個或兩個以上文本之間發生的互文關系。散文的互文性指把多個文本材料集用于一個文本,使其互相指涉、互相貢獻意義,形成多元共生,使散文的意義在文本的延展過程中不斷生成,合力實現一個主旨。
在我看來,互文性暗示了它是一種民主而趨向自由的文體。
互文性概念的提出者法國符號學家朱麗婭·克里斯蒂娃曾提出:“任何作品的本文都像許多行文的鑲嵌品那樣構成的,任何本文都是其他本文的吸收和轉化。”即每個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鏡子,每一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與轉化,它們相互參照,彼此牽連,形成一個潛力無限的開放網絡,以此構成文本過去、現在、將來的巨大開放體系和文學符號學的演變過程。
還有一種互文,是著眼于學科的“互嵌”。美國歷史學家海登·懷特說,歷史只“是以敘事散文話語為形式的語言結構”。回溯歷史,意義來自哪里?是史料,還是文本自身?還是隱含在史料與文本之中,以及研究者對語言的配置之中?顯然,歷史學家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只能是後者。只有在後者之中,人們才能找尋到歷史的真正意義(李宏圖:《歷史研究的“語言轉向”》)。
一方面是文本本身的修辭互文,另外一方面是歷史與文本的“對撞生成”,用此觀點比對《獨立文叢》里的不少篇章,可以發現散文家的“默化”努力是相當高超的。他們沒有繞開文學而厲聲叫喊,他們的散文根性是匿于事物當中的,不是那種風景主義的隨筆,不是那種歷史材料的堆砌,散文的根須將這一切納入到一個生機勃勃的循環氣場之中。建筑術語、歷史檔案、小說細節、思想隨筆、戲劇場景,等等,在高密度的隱喻轉化中使這些話語獲得了空前的“自治”。這種“自治”并不等于作家文筆的失控或縱情,而是統攝于散文空間當中的。我們仿佛看見各種文體在圍繞王座而舞蹈,它們在一種慢速、詭異、陡轉、冷意十足的節奏中,既制造了矜持的謎面,又翻出了血肉的謎底。
正如德里達認為的那樣,文字的本質就是“延異”,而互文性的文體正是對終極歷史意義達成的“拖延”,是一種在不斷運動中發散的歧義文體。于是,在楊獻平的一些篇章里,意義已經完全由文體差異構成的程度,文本變化中的每個精心設計的語言場景,都可以由另一語言場景的蛛絲馬跡來予以標志,內在性受到外在性的影響,謎面受到另一個謎底的影響,建筑格局受到權力者的指令和殺戮的影響,它們既彼此說明,又互設陷阱。因此,包括我對自己的《流沙敘事》《禱杌敘事》的重讀,其實是在尋找歷史,為未來打開的一條通往無限變化的、不穩定的歷險之路。
細節
我注意到這批散文家的近作,他們沒有繞道意識形態的講臺朗聲發布結論的習慣。有鑒于此種“結論”多為空話、諛語,可以名之為“大詞寫作”,然而這卻是目前流行的散文模式。 已經成為寫作領域律令的說法是:回到事物本身,通過語言的細節還原生活。問題在于,事物不是陽光下的花可以任意采摘;更在于摧花辣手太多,事物往往曖昧而使自己的特性匿于披光的輪廓之下;重要的還在于,文字對生活的還原就是最高美學嗎?
如果說高維生的一組散文更傾向于對情感細節的呈現,那么趙宏興的不露聲色則更近于對自然的描摹,80後的盛文強似乎兼而有之,吳佳駿顯示出對細節刻畫的某種癡迷。表面上看,他們不過是對隱秘事物的描寫,把自己的情感注入事物的天頭和地腳,這一“灌注術”其實已經悄然改變了自然之物的自然構造,朝向文學的曠場而漸次敞開。就是說,文字對生活施展的不僅僅是還原,而是創造和命名。
說出即是照亮。用細節說話,用細節來反證和彰顯事物的特性,使之成為散文獲取給養的不二法門——這同樣涉及一個細節化合、層壘而上的問題。
我想,國畫里的線條和皴法,一如寫作者對散文細節的金鉤鐵劃。正因為蘊峭拔于豐滿之中,馮其庸在論及陳子莊畫作時不禁感慨萬千:“我敢說沒有一個人可以說得出來石壺山水皴法的名堂,是披麻皴、斧劈皴、荷葉皴還是卷云皴?都不是。因為石壺的山水根本不是從書本上來的,你要想尋行數墨地尋找他的出處,可以說是枉拋心力,因為他的出處不在于此而在于彼,不在書本而在大自然。”不因襲別人的細節,而且不再蹈襲自己曾使用過的細節;不是照搬自然的一景,而是以自然之景化合出別樣的情致!事情發展至此,細節的威力就是散文的斗拱。
沒有搭建好斗拱而匆忙發布“存在”、“在場”奧義的人,不過是危樓上的演說者。更何況他們的高音喇叭五音不全,只在嘶啞地暴叫。陳子莊所謂的“骨意飄舉,惝恍迷離,豐神內涵,此不易之境也”的骨力之說,與之儼然是膠柱鼓瑟也。
高維生、楊獻平、朝潮、盛文強等作家顯然是被自然之物勸化的作者。明白細節之于散文之力,大致也會明白康德自撰的墓志銘:“位我上者燦爛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非虛構
在《獨立文叢》系列作品中,我注意到有不少篇章涉及“非虛構”向量。比如散文家趙鈞海《黑油山舊片》《一九五九年的一些絢麗》以及朱朝敏《清江版圖》等文。
在此,尤其需要注意幾個概念的挪移與嵌合。我以為“報告文學”是那種帶有強烈意識形態色彩的對現實予以二元對立取舍的寫作。“紀實文學”是指去掉部分意識形態色彩之後,對非重大歷史或事件的文學敘述。“私人寫作”則是在消費主義時代背景下,強調個人情欲觀的寫作——這與是否虛構無關。“非虛構寫作”不同于以上這些,它已經逐漸脫離了西語中小說之外文體的泛指,在當下漢語寫作中,它暗示了一個向量:具有明確的個人獨立價值向量前提下,通過對一段歷史、事件的追蹤檢索考察而實現的個人化散文追求。
如果說“非虛構”變成了焦點,那一定是因為我們感覺到了對切人當下生活的迫切性。
以田野考察為主,以案頭歷史資料考據為輔的這樣一種散文寫作,正在受到越來越多讀者的關注。
在“非虛構寫作”中,“新歷史寫作”已經顯出端倪。這個概念很重要,這或許涉及歷史寫作的轉型問題:重視歷史邏輯而又不拘于史料細節;忠實于文學想象而又不為歷史細部所掣肘。在歷史地基上修筑的文學空間,它不能扭過身來適應地表的起伏而成為危房。所以想象力不再是拿來澆筑歷史模子的填料。
我堅持認為,“人跡”卻是其中的關鍵詞。人跡于山,山勢蔥蘢;人跡于水,煙波浩渺;人跡為那些清冷的歷史建筑帶來“回陽”的血色,愛恨情仇充溢在山河歲月,成就了散文家心目中最靠近真實的歷史。
在此,我能夠理解海德格爾的用心:“每個人都是大地的一部分。大地之上絕無尺規。”這恰與“道法自然”異曲同工。浮蕩在大地上的真實,如同清新的夜露擦亮黎明,世界就像一個開了光的器皿,而散文就要在山河與“人跡”中取暖。
異端不屬先鋒或主流
我讀到散文家朝潮《在別人的下午里》中的不少篇章很是感念,比如馬永波的《箴言集》,讓我回憶起多年前自己住在城郊結合部陷入苦思的那段歲月。
在收獲了太多“不相信”之後,我終于相信:我們置身在一個加時賽的過程中,我們必定抵達!我要說的是:你作為具有個人思想的言說者,你開掘的言路就決定了你與主流話語的分離。從表面上看,你僅是一個寫作的異端。其實,異端不在先鋒與主流之間,而是“異”在以你的人性之尺,度量世界的水深;“異”在以你的思想之刃,擊穿這世界的鐵幕;“異”在以你的苦難之淚,來使暴力失去信心;“異”在以你的焚膏之光,來燭照自由之神的裙裾!
同時,為夜行者掌燈,然後,熄滅。
這樣的人與言,還“異”否?
從對思想史的梳理中我們發現,經典的異端思想一定是背離了時代或超越了時代。正如葛兆光先生所描述的,思想家們的思想可能是天才的超前奇想,不遵守時間的順序,也不按照思想的軌跡,雖然他們在一般思想與普遍知識中獲得常識和啟示,但常常溢出思想史的理路之外,他們象征著與常規軌道的脫節,與平均水準的背離,有時甚至是時間軸上無法測定來源與去向的突發現象。因此常常可以看到思想史上的突變和“哲學的突破”。而正是高踞于時代之上而非融于時代之中的異端思想激起了變革和時代精神的轉換,異端之思已經成為推動社會前進的第一力。
光,注定不能被火熔化。著火的思想就像火刑後變形的鐵柱,上面鐫刻出的圖案和花紋,展開異端驚心動魄的美,正是異端的思想切進現實的刀痕。海德格爾引述過17世紀虔信派的著名口頭禪:“去思想即是去供奉。”思想的“林中路”不是抵達煙火盡退的“林中凈土”,而是在鐵桶合圍的現實中,以異端之思打開精神的天幕。
高舉“獨立”的寫作者,更應該是思想者,應永遠牢記——異端不是思想的異數,而是思想的常態;異端是一個動詞,自由精神才是異端的主語。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這樣預言:我們相信蟻陣的挺闊終將決堤。我們相信紙花無從生發生命的韻律。我們相信馬丁·尼莫拉的預言。我們相信散文的聲音。真正的散文家還相信,善良如水,那就是最韌性的品質。馬拉美曾說:“骰子一擲,永遠取消不了偶然。”信仰足以讓偶然和必然俏麗枝頭。花開過,凋謝,還會盛放。
蔣藍
2011年10月4日于峨眉山

目次

《獨立文叢》總序/蔣藍/1
第一輯 日常生活的神聖性
秋天的犧牲/3
一面坡的理想/5
人生的諸階段/8
詩人的墳墓/10
秋夜的懷念/13
五遷/15
秋日聞蛩/19
方廳/23
冬天凌晨四點/27
想山/29
黑海藝術家/31
八月的夢游者/35
夏日的船塢/39
論動物和人的死亡方式/42
還鄉/44
洗澡、自我及其他/47
話夢·夢話/49
送你一匹馬/51
散步/54
秋天的光/56
和奧麗雅去植物園/58
關于瘋狂/61
基督的最後誘惑/63
穿短風衣看云的女孩/65
聽大哥說養柞蠶/67
伊春記憶/69
饑餓/73
蛙卵/75
從詞語的深淵浮上來/77
生命的紀念/78
閱讀的勇氣/81
我會怎樣死?/83
沉默的多種意義/84
詩歌救贖的見證/86
有關安妮·塞克斯頓的一個小發現/95
對惠特曼的新駁斥/97
布萊恩特的水鳥/99
我憑借寫詩照看了那“活的”部分/103
多麗絲·萊辛的非洲童年/106
思想自傳略述/112
學習那將所有人聯系在一起的節奏/114
漢語詩人不是文化太多,而是太少/116
第二輯 適性逍遙的審美救贖
看見烏鴉/121
一天的某個時刻/122
荒涼的白紙/123
增殖/125
讀畫·虛無的日子/127
讀畫·新鮮的鯡魚喲/128
讀畫·克里斯蒂娜的世界/129
冬天的愿望/130
黑馬/131
在高處/132
白房子/133
冰河/134
午夜的聲音/135
不規則的夢/136
六郎莊札記/137
花大姐/139
屋頂上的雪/140
雪後的寧靜/141
秋天的塵埃/142
第三輯 訪談及其他
馬永波在1998/145
答《中國詩人》10問/149
答《詩選刊》21問/154
與奧麗雅一日談/160
答《文學報》問/167
答馬知遙問/177
答刀刀問/182
箴言集/184

書摘/試閱

一面坡的理想
每年的四月末和八月初,都是我們去一面坡小鎮的固定時節。四月,這個被艾略特描述為只會培養紫丁香的殘酷季節,在我們卻是和朋友歡聚,一同在青山綠水中徜徉的好時光。丁香的香氣在空中凝固得像一堵高墻一樣,讓人窒息。這樣的時候,北方的樹徹底地綠,了,青草的氣息也開始彌漫起來,仿佛混合了乳汁和太陽的光線。我最愛聞植物的氣息,無論是微微發熱的草味,還是折斷的樹枝味——它們的汁液是太陽之血。當然,曬干的干草味也另有一番讓人沉醉的氣息,那卻是秋天豐收的滿足氣味,是在死亡身旁慶典的氣息,它更多的是與星光和遼闊有關,是一種甜蜜的疲倦。
沒有朋友的地方,風景再美,也與我無關,那是無人居住的風景。如果沒有朋友,有些地方對于我是永遠不存在的,它們永遠是地圖上的一個小點,無法顯示出房屋、街道的具體細節,是我們自身存在的邊疆,荒涼而抽象。正如不認識元正這個憨厚的好人,哈爾濱孫家站對于我就是不存在的,沒有意義的。一面坡也是如此,如果不是通過網絡認識那里的幾位詩人朋友,我甚至一輩子也不可能涉足其間,不可能扛著大鐵鍬在馬延河畔挖小根蒜、挖婆婆丁。四月末,正是野菜大面積鉆出北方的原野的時候,在小鎮外的任何一處有綠色的地方,你都能輕易切斷它們白生生的根,然後在小酒店里吃野菜餡餃子,聽人們對著唱我聽不懂的京劇。
在這樣的暮春,和三五好友,隨便談著什么,扛著大鐵鍬,像一群無所事事的人,在田埂和小路上緩緩而行,在談話間歇便能聽到河水時高時低的聲音,不由得便想起孔子和他的學生就有關人生理想的一次談話。子路的理想是治理一個“迫近在大國之間,有1000輛兵車的國家,如果國外有軍隊來侵犯,國內又鬧饑荒,只要等三年,就可以使人民有勇氣,而且懂得大道理”。孔子對此只笑了一笑。另一個弟子公西赤回答老師說:“愿意學習宗廟祭祀,或者同外國盟會,穿著禮服,戴著禮貌,做一個小儐相。”孔子未置可否,又問曾點。曾點“鏗”的一聲把錦瑟放下,站起來回答說:“我的志愿和他們不同。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沐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意思就是暮春三月,春天的衣服穿好了,和五六位成年人、六七個少年去沂水洗澡,在舞雩臺上吹風,一路唱著歌走回來。孔子這時才長嘆一聲說:“吾與點也!”(我贊同曾點的想法呀)一貫講究經世致用的孔子,居然贊同這個似乎荒唐的“理想”,由此可見其詩人氣質的一面。
一面坡曾經輝煌過,由山里采伐的木頭都要從這里的鐵路運往外面。它的南面是一列青色的山坡,不甚高,爬一趟卻也有些累人。山坡上有南大廟,尚在修繕。站在山坡上往下望,小鎮盡在眼底,屋頂在山谷間綿延數里。鎮子被鐵路割成兩半,道南比較熱鬧,居民較多。道北很是清靜,許多房屋都空著,鐵路改革搬走了七百來戶,這里一下子冷落起來。鎮上俄羅斯和日本式的老房子很多。朋友用了不到一萬元現鈔就買了一座舉架很高的老房子,有前後兩個大園子。他自己也真如葉芝在《茵尼斯弗利島》一詩里說的那樣,“搭起一個小屋子,筑起泥笆房/支起九行蕓豆架,一排蜜蜂巢/獨個兒住著,綠蔭下聽蜂群歌唱。”在這樣的樸素生活中,讓安寧在到處飛舞的紅雀的翅膀中徐徐下降。不同的是他不是獨個兒居住,有被我們取了綽號“小孤獨”的小嫂子陪著。他在縣文化館的工作也很清閑,有時一個月才去一次,乘大巴只半個小時途程,中午就又返回來。他貓在屋子里寫火車一樣長的詩,或是在園子里鼓搗,在網上玩到凌晨,幾天不出門。污染尚不嚴重的馬延河里,有可供他摸去的巴掌大的蛤蜊,他用它炒韭菜吃。他就時常在陽光溫暖的下午,躺在淺水里睡覺,頭枕一塊青石,晚上寫作到深夜。 ’
園子里種了豆角、辣椒、芹菜、茄子、黃瓜、向日葵等北方常見的東西,有沒有西紅柿我沒注意到。園子籬笆旁有一棵沙果樹,枝丫伸到了路旁,在外面就能摘到。他說去年結的果子太多了,一根胳臂粗的樹枝有一天“喀吧”一聲就折斷了,真是“甜蜜的負擔”。屋前還有一棵李子樹,我們前些天特意去摘李子吃,很甜,就是有蟲子,氣得元木連蟲子都給吃了。朋友說蟲子是春天一開始就鉆在花里的,果子結成後表面連眼兒都沒有。門口他種了絲瓜,爬在耳房的屋頂上。前園子邊上有葡萄藤爬了滿架,指甲大的青葡萄累累垂垂。朋友說,到中秋讓我們再去,那時霜一打,葡萄最好吃了。我們去的那天下雨,記得博爾赫斯《雨》一詩中有這樣的句子:“這蒙住了窗玻璃的細雨/必將在被遺棄的郊外/在某個不復存在的庭院里洗亮/架上的黑葡萄。”他寫的其實是時間和懷念。朋友家的後園子里種了土豆、蘿卜什么的,還有苞米。好玩的是去年,頭天晚上鄰居家的苞米被老鼠吃個精光,他就想趕緊下藥,可沒等他動作呢,老鼠一夜間也把他後園子的苞米掃蕩一空,棒子還留在稈上,卻一個粒兒都不剩。可以想象一大群至少幾百只老鼠都爬在玉米稈上“沙沙沙”地啃,小眼睛烏黑發亮的情景,倒會覺得不那么可恨,卻是好玩的事情了。我愛吃倭瓜,就請他明年給我種幾棵,其實城里到處可以買到,讓朋友給我種,只是好玩而已。
元正相中了一面坡,想老了在這里也買個小房子,種種園子,在河里游游泳,釣釣魚,山坡上挖挖野菜。去年朋友就說,秋天時可以去松樹下抓蟈蟈,用手電筒照著,幗蟈都趴在樹根上不動,一棵樹總會有十來只蟈蟈。它們胖胖的,肚子里的籽一排排,細長細長,用油炸來下酒,味道和蠶蛹差不多。可是我大概也只是來在這里看看朋友,和伯辰蹲在門口,觀察螞蟻搬動比自己身體大了兩倍的瓜子,有一搭沒~搭地談談生活、朋友和詩歌,話題并不總是很輕松。寫到這里,我就想笑,這老哥知道我的專業是詩學,居然讓我給螞蟻整個理論出來。我們在那里看螞蟻,小東西那份執著,又推又拉,有時還把瓜子立起來,就和看見西西弗斯推石頭一樣。瞧,一個小孩騎著自行車過去了,好險!石頭又滾下了山坡,是不是西西弗斯又大踏步地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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