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簡體書）

白青所著的《大船》講述一段漕運發展的歷史，一部漕運文化的史詩 。 《大船》反映從清末到抗戰勝利五十年間天津海河漕幫為發展民族航 運業與自然環境、腐敗官府、黑惡勢力、日本侵略者進行不屈不撓的艱苦 斗爭。從一個以琴生、荷花嫂為代表的漕幫世家的興衰變遷透視海河流域 的風土人情和歷史厚重感。曾經的海河、曾經的漕幫，穿攫靈魂的求生呼 喊，誠信不渝的職業操守，山河破碎的凄慘悲情，可歌可泣的掙扎斗爭， 纏綿悱惻的曲折愛情，無不令人掩卷嘆息。

陳子茹 一 作家白青，原名朱繼和，一位很有造詣的詩人。過去在報刊上 見過他的很多詩作。讀他的詩的印象是：白洋淀、楊柳青的味道很 濃，一枝楊柳、一株蘆葦，都蘊涵著生活的趣味，物象的質感和較 深的主題，讓人如身臨其境。特別是他關注打工人的詩作，更是用 簡練樸實的語句，巧妙的切入，精到的描摹，逼真的形象思維，潛 入生活，深化主題，感染感化讀者。與當今浮華、虛擬、陷于自我 表現的，令人難于讀出生活真諦，卻自以為是的萎靡詩風形成鮮明 的對照。 結識白青，是先識詩，後識人。有了對詩作的印象，自然引起 對人的關注。幾次座談會下來，已熟稔如舊相識。通過攀談，方知 其生在白洋淀，長在楊柳青，又行走于京津滬之間，生活閱歷深厚。 他自幼愛詩，工作之余讀詩寫詩，是其不舍的追求。從其詩作題材 的寬泛，表現手法的多變，語言特點的突出，寫作主題的深入，已 知其儼然是一位成熟老道的詩人。因此與其交往之中，僅與其交談 詩歌方面的話題。然而，我看錯了，僅知其是一位詩人，是對其了 解得太少太少。 今年春節期間的一個電話，讓我吃驚不小。他在電話里告訴我， 他的反映津幫漕船世家的三十四萬字的長篇小說《大船》歷經八年 的創作已經完稿。讓我幫著看一看。我當然是欣然接受。不過這白 青隱藏太深了，八年的長篇小說創作，硬是沒透一點風聲。詩作照 常是連篇累牘，不簡單。看來，真得是要重新認識白青了。他不僅 是詩人，還是有建樹的小說家。 二 翻開《大船》的書稿，讓我感到十分親切的是那股撲面而來的 生活氣息。他的書中的主場景是白洋淀水鄉，蘆葦蕩、荷花淀、李 家莊、南頭廟，大淀頭那一幕幕水鄉風光的展示，那濃郁敦厚的民 俗民情的描寫，既樸實又生動。水鄉風光的美、水鄉人民生活性情 之美，像一幅國畫的長卷一點點展開，讓讀者慢慢品味，細細咀嚼， 令人深嘗美的享受。作者對白洋淀人們生活習性的熟知，是自幼在 白洋淀生活的深厚積淀。特別是插跳魚、插冰眼，使船拉纖，打網 捕魚，采菱角，扒鮮藕，叉船等場景的描寫，是作者曾經的親身經 歷和體驗。作者的生活經歷和體驗是文學創作的源泉，這就是源于 生活。沒有豐厚的生活基礎，靠編造，不僅寫不出要反映的內容， 而且漏洞百出的描寫，也是難于讓讀者感動的。讀《大船》，從其生 動的描寫中，可以讀出作者生活底子的豐厚。不僅對白洋淀的描寫， 對天津衛、楊柳青、南運河、塘沽、保定府等地的描寫，也是質感 形象，真實可信。由此足見其在多年奔走生活的過程中對這些地方 的敏銳觀察和深厚積累。 三 《大船》是一部富于歷史厚重感的作品。小說從晚清一直寫到解 放初，是一部漕運發展的歷史，是一部漕運文化的史詩。作品以白 洋淀漕運世家朱家為背景，全面展開朱家的家族發展史，發展漕運 的興衰史。重筆寫了朱玉良布衣學者抗洪揚名，朱金良傳承祖業發 展漕運業，使朱家成為白洋淀地區的名門望族，老教諭女兒荷花與 朱家的聯姻，把一位有文化的家庭成員輸入朱家，加深了朱家文化 蘊涵的比重。在荷花的力爭下，朱家注重了對後輩的文化培養。于 是才有了《大船》的主人公琴生文化修養的提升；有了文化修養的 升華；才有了對人生、事業的理解和信念，才有了獨立發展和創業 的目標和意志；才有了對困難不屈不撓的隱忍和克服，對磨難的不 懼和抗爭。才有了對官府，對外敵壓迫的反抗斗爭的自覺意識和不 屈精神；才有了先為國後為家，勇于捍衛國家民族的大義，才能帶 領漕幫在國家民族的危難時刻摒棄黑暗，投身光明，抵抗外夷侵略， 為人民的解放事業而奮斗。 說其厚重，另有對晚清、民國等各個時期天津漕幫對官府、對 兵禍、對外敵、對大自然的斗爭。描摹得恰當精到，真實可信，引 領讀者的思緒返回到幾十年、上百年前的社會漩渦之中，去體驗磨 難和勝利。演繹歷史故事，激揚愛國精神。 四 《大船》以平實樸素的筆調，生動的藝術手法塑造了一大批豐滿 的人物形象。荷花，出于書香門第的老教諭的女兒，嫁與漕運世家 朱金良的兒子朱瑞生，成了朱家的大兒媳。她既有書香後代的大度 穩重，又有船家後代的潑辣，有主張，拿得起放得下，儼然朱家大 事小情的主心骨，一個活靈活現的白洋淀婦女形象；朱琴生，早年 喪母，被大嫂荷花親手帶大的朱家後生，有一定的文化底子，看待 事物能有“先有其國後有其家的大義”，又有使船人後代的堅忍不拔， 艱苦創業，不畏強暴，敢于抗爭的鮮明性格；君宜，一個追求知識， 追求進步，敢于走出傳統樊籠，外出求學，勇于投身革命的白洋淀 進步女性知識女性的形象；春妮、朱金良、朱玉良、老教諭、嚴九 章、朱瑞生、朱祥生、朱敬生、朱平生、朱百生、翠鸞、玉蘭、小蓮、 小藕、白原、跑不了、赤紅臉、刀條臉、三花臉、龐飛、嚴肅、袁 大友、袁二友、沈津芳子等都是活靈活現的人物，就是幾個反面人 物也都把握得體，塑造逼真，各有特點，各有典型的故事。給人能 夠留下較深的印象，這是作者在作品中注重描寫刻畫和塑造人物成 功的地方。在漫長的歷史過程的敘寫中，在眾多人物的描寫中，始 終把塑造、刻畫人物放在寫作的主要位置，這是小說能給人留下印 象的重要原因之一。 五 白青這部小說的另一個看點，是在漕幫發展的主線引領下，組 織了大大小小，起伏跌宕，引人人勝的故事群，使小說在眾多故事 的演繹中步步推進，讓讀者目不暇接，讀興不減，印象深刻。主要 的故事情節就有抗洪保堤、廟主之爭、上馬廟買船、老教諭被難、 折戟保定府、二旺囤船、先為國後為家、血染大沽口，等等。僅大 的故事脈絡，就有如此眾多的波峰浪谷，每個大的故事及故事與故 事之間又是由若干個小故事，若干個矛盾沖突連接，環環緊扣，迂 回跌宕，此起彼伏，令讀者不忍放手。讀後久久回味，思緒連綿。 令你不得不暗暗稱贊：這白青先生，真是一位漕運專家，擺弄《大船》 的行家里手哇！ 欣喜之余，特著此文，以為序。

1 抗洪保堤 2 廟主之爭 3 荷花淀 4 重修南頭廟 5 平生與翠鸞 6 學塾風波 7 祝壽李家莊 8 智生娶親 9 家桿子船 10 船過楊柳青 11 大船 12 上馬廟買船 13 出水才見兩腿泥 14 躲債 15 定聘 16 叉冰窟 17 老教諭被難 18 獄中酌酒 19 解救 20 緣分 21 出航 22 哥哥遮雨妹行舟 23 五船齊發 24 水繞田園 25 折戟保定府(一) 26 折戟保定府(二) 27 折戟保定府(三) 28 折戟保定府(四) 29 做主 30 君宜姑娘 31 邂逅天津衛(一) 32 邂逅天津衛(二) 33 無語的河流 34 孽債 35 求學天津衛 36 結合 37 追 38 二旺屯船 39 母親河 40 都是弄船的好處 41 先為其國後為其家 42 犧牲 43 滿鐵航運公司 44 血染大沽口 45 壯烈 46 說服隆昌店 47 造大船(一) 48 造大船(二) 49 入洞房 50 心中有力養千口(一) 51 心中有力養千口(二) 52 隨河船 53 兄弟的事 54 啟海淺 55 貢獻 56 作別津門 57 日本人進了天津衛 58 不能把船賣給滿鐵(一) 59 不能把船賣給滿鐵(二) 60 淚灑津門 61 五畝地 62 沉鹽救生 63 痛失愛女 64 氣節 65 馳援南運河(一) 66 馳援南運河(二) 67 海河磨 68 親家來津 69 文章教化 70 斗爭 71 芙蓉臥波 72 瑞生遺恨 73 血債 74 建筑防波堤 75 渡盡劫波 76 端崗樓 77 火焚京都丸 78 慶祝勝利 79 義送芳子 80 船之殤 81 後記

抗洪保堤 光緒二十八年(一九?二年)一月八日西太後回鑾，屈辱的《辛 丑條約》訂立後，中國完全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是年北方大 旱，江西瀝澇。翌年九月，華北海河水系上游暴雨成災，海河流域 五條大河同時泛濫，洪水張開巨口，吞噬著大片的村莊、房屋、樹木、 田園。一時間大雨滂沱，波浪滔天，泡沫飛揚。大清河上，浪頭接 著云腳，天地混沌一色。洪水似脫韁野馬奔騰咆哮從上游狂瀉下來， 茫茫白洋淀已成一片澤國。洪水裹挾著柴火、莊稼、門窗戶葉、箱 柜桌椅、牲畜還有活人一股腦兒沖向下游。海河經不住幾條河同時 泄洪，河水匯流撞擊出連續不斷的旋渦，形成巨大的壓力向兩岸擠 軋，水位持續上漲。 中亭堤上(連通白洋淀西堤)測量水位的綠營汛兵高挽著褲腿， 趟在渾水里，高聲報告水位：“超過警戒水位四尺二，一個鐘頭漲了 一尺半。”聲音透著戰栗和驚慌。 “繼續嚴密監測。”安州知縣嚴九章面沉似水，一邊飭令汛兵， 一邊緊張地注視著在風雨中岌岌可危的長堤。堤外波濤拍岸，浪齒 咬著堤岸上剛剛筑起的子?新土，像咬著他緊縮的心。帳篷內，在 他身後站著衙署的官吏和協辦水利的師爺，一個個面如土色，噤若 寒蟬。此時，嚴縣令雖被簇擁，卻無暖意，渾身覺得冷颼颼的。他 的官衣上泥一道水一道，下擺已濕了半截。 “啟稟縣尊，河臺與知府大人明諭，保全西堤，拱衛京津。”汛 營的把總拱手一字一頓地復述著上司口諭，向這位父母官請示臨機 處置的措施。 “保全西堤，拱衛京畿。”在嚴九章身後閃出防水師爺陸山。他 尖嘴猴腮，兩只眼睛骨碌碌地轉動，三撇胡須微微顫抖，細聲細語 地叨咕：“根據臺撫喻示，說明還不到開口子分洪的關鍵時刻，確保 千里堤無虞，還顧全西線百姓，真是體恤民情啊！但是這西線，中 亭堤……” “知道了。”嚴九章不等陸山話音落下，就打斷他的嘮叨，“方今 之際如之奈何，保全西堤有把握嗎？” “這……”陸山一臉的苦衷，抽搐著咀嚼肌顛三倒四，“古語道， 兵來將敵，大禹治水導流疏浚是來不及了，只有固防……” 忽然從南到北猛地響起銅鑼急促的“??”聲。圍在嚴縣令身 邊的一群人猛然聞聽，不由打了個激靈，一陣恐懼攫住每個人緊張 的神經。嚴九章知道這是報警的鑼聲，他機械地舉起令牌，嚴飭汛兵： “民佚悉數上堤，堵住漫水，嚴防管涌，後退者立懲不貸。”狂風卷 著暴雨一個勁兒地肆虐，風雨中他的聲音細如游絲，透著心底的驚 恐和慌亂，但是他的表情還是嚴厲和淡定的。 “遵命！”汛兵們拱手離開帳篷，呼喊聲淹沒在風雨里。站在縣 太爺身後的人，眼見形勢嚴峻，縣太爺動怒，都自行動作起來。有 的負土上堤，有的東張西望觀察動靜，有的借機尋覓生路。只見一 位從八品的老教諭，用長衫大襟包起一塊濕土，一步一滑地走上大 堤。堤外迎面的風吹散他的辮發，長發亂蓬蓬地飛揚在他頭頂上， 像一團黑色的火焰在燃燒。他執拗地朝堤上蹬去。 此時西堤河防工地上，一群一群身著襤褸衣裳的人們，縮聚在工 棚里。有的戴著頂破斗笠，有的披著塊油布，大多數袒露胸背，身子 冷得瑟瑟發抖。有些十四五歲的孩子身上一絲不掛，一個個像驚恐 的小土猴，抱著雙肩泥塑般蹲在角落里，只有兩只眼球在呆滯地轉 動。上河工以來，開始還可保一日三餐，隨著一連幾日大雨，縣庫 所存糧食無多，籌糧跟不上趟，民俠只能吃一餐干糧兩餐稀湯。大 家腹內無食，身上無衣，在凄風苦雨中如何背得動百十斤重的泥伐子。 即便憑著血氣干一通，飯食接濟不上，虛汗直冒，須臾間便上氣不 接下氣，捂著胸口直喘。徒然瞪著失望無助的眼睛面對大浪滔滔。 “上、上、上！”“啪、啪、啪！”一隊腰挎大刀的汛兵，手握皮 鞭揮舞著驅趕堤坡上的民佚。民佚們上去一隊再下來便兩眼冒金星， 心慌腿軟，再也不能背起泥伐子，只扎在一堆喘大氣。“啪、啪、啪！” 一堆民佚頭上皮鞭清脆地響著，如同霹靂閃電般嘶鳴，皮鞭沾著雨 水重重地抽在人們的身上、臉上，劃出一道道血口子。鞭子帶著血 光上下起伏著，人群開始慌亂奔逃，有負不動土的甩著手在堤上空 跑。汛兵們揮舞著大刀、皮鞭，喊叫、怒罵、窮追猛打。風雨中的 西堤在電閃雷鳴中傳來了比決口子還厲害的恐怖之聲。 嚴九章見此情景，猶如熱鍋里的活魚——光跳高，沒招數。他 暗忖，原以為頂不住就分洪泄流，沒想到老佛爺沽名釣譽，這么大 水能保全西堤嗎？此時唯恐禹王復生亦無計可施了。他無力地揮著 令牌，聲息漸弱地喊著：“上、上、上。”他的頭腦里充滿了}舀天白浪， 已顧不得身家老小，他身為一方父母官，沒光彩地達成王命，有何 面目再見江東父老。他心力交瘁，覺得自己被肢解了，胳膊呀、腿 呀乃至身體各個部位都零碎地在無邊的波浪中漂浮。這回算解脫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這潰堤之責也找不著我了…… “縣尊。”突然一個喑啞的聲音從風雨中傳來，嚴知縣從夢魘中 回過神來，他看見老教諭渾身是泥，打著趔趄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 跟前。老教諭上牙磕著下牙，嘴唇青紫地回稟：“有參加縣試的士子、 白洋淀大淀頭村名喚朱玉良的要面見縣尊，有緊急汛情稟告。” 嚴九章恍若從夢中驚醒，瞪大眼睛定神地看著老教諭。他忽然 高揚著手喊道：“叫，快叫！”話音一落，老教諭身後應聲閃出一人。 此人布衣長衫，圓帽盔，黑面膛，大眼睛，儀態偉岸，廓落大方。 濕地里，那人見了嚴九章便大禮參拜，老教諭忙伸手扶起。那人一 長揖道：“白洋淀大淀頭村朱玉良參見太爺。” 嚴九章突然覺得一道閃電在眼前一亮，他感到了來人渾身熱氣 的炙烤，忙伸手示意免禮，問道：“不知生員有何見教？” 朱玉良聞聽縣太爺稱自己為生員，暗有愧色，心想自己在安州 縣三試不過，還沒去過保定府應試，只有經過府試才得有此稱謂。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