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和牡丹亭：劇本與演出（簡體書）

南京大學文學院始終把培養具有獨立批判精神和開拓創新能力的研究型中文人才作為我們本科生培養工作的根本目標。為此，南京大學文學院自始至終都堅持對本科生創新思維能力的培養。作為人文學科的本科畢業生，如果僅僅只是熟練掌握了一套書本上的知識點而沒有根本培養起獨立的批判眼光和深厚的人文精神，那將是我們大學教師的嚴重失職，是我們大學人文學科本科教育的根本失敗。南京大學文學院作為具有深厚學術傳統的院系，理應擔當起培養具有獨立品格和思想的中文人才之重任。欲至此目標，對學生思考力的培養則成為教學之關鍵。由此，南京大學文學院曾于2007年推出了一套“大學研究型課程專業系列教材·中國語言文學類”的8部“研究導引”，作為我們本科教學中重要的教材，旨在培養文學院本科生對學術研究的興趣，培養其學術研究的眼光。與之相配套，文學院針對高年級本科生陸續開設了“高年級研討課”，以提高學生的創造性思維能力。
然而，在教學實踐中，我們發現，由于受到中學語文教育之弊端的影響，一年級新生往往對大學中文專業存在著嚴重的誤解和偏見，無法很好地適應研究型大學中文專業的培養模式，對中文專業的學術研究活動相當的陌生。這就會影響到高年級研討課的質量和效果，進而影響到學年論文和畢業論文的質量。因此，要真正在本科階段培養起學生獨立思考的能力，必須讓一年級新生一入學就能夠有機會領略學術研究的方法，感受到學術研究的樂趣，盡快地擺脫中學語文應試教育模式的束縛，培養起獨立思考的能力。為此，文學院開設了一系列的“新生研討課”，內容涵蓋中國古代文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外國文學、漢語言文字學、文藝學和戲劇影視等文學院主干專業方向，讓一年級新生在踏入大學校門之際就能夠有機會體驗到大學階段學術探討的快樂和艱辛，近距離地感受知名學者的學術風范，徹底地擺脫中學語文應試教育重知識點的傳授和技能的訓練而忽視思想的啟發之弊端，為他們將來順利地進入研究生階段的學習做充分的準備。這一套“新生研討課系列教材”即是我們近年來本科教學改革的一個成果。
文學院近年來開設的系列新生研討課都是由文學院學養深厚的教授主講，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博士生導師，是文學院各個專業的學術骨干。由這批學識精深的學術骨干來給一年級新生主講研討課，其實也是對他們的一個考驗：考驗他們能否在課堂上將自己學術研究的心得、見解深入淺出地講解給一年級的同學；能否把自己學術研究的觀點化為淺顯易懂的語言；能否在講授專業基礎知識的過程中通俗明晰地把該學科最本質的內涵，把學術界最前沿的觀點和爭論化做一個個能為一年級同學所理解的具體的問題，供他們討論。這實在不是一件輕松簡單的事情。這項工作從某種意義上講甚至比寫專業學術文章更困難。然而可喜的是，文學院一批有著相當學術成就的學者獻出了許多寶貴的時間和精力，把新生研討課變成了他們展示自己學術觀點、討論學術前沿問題的特殊平臺。這套“新生研討課系列教材”便是他們這些努力的結晶。

寫在前面的話
《雷雨》的重新解讀
一、打破對于《雷雨》的迷信
二、《雷雨》的劇情與主題
三、小結：《雷雨》是一個復雜的創作現象

《雷雨》的成就和地位
一、《雷雨》在掌握西方戲劇技巧和美學上的成就
二、《雷雨》中的人物塑造
三、《雷雨》樹立了話劇語言的典范
四、破除對曹禺成就的神秘感
五、《雷雨》與世界一流劇作有差距嗎？

應該怎樣上演全本《牡丹亭》
一、為什么大家要蜂擁而上來演《牡丹亭》呢？
二、《牡丹亭》適合全本演出嗎？
三、《牡丹亭》的思想內容得到正確傳達了嗎？
四、《牡丹亭》除了傳統的演法就沒有更好的演法了嗎？

第一幕的內容，前面已經分析了，看起來是人物上上下下，還有喝藥吸引人的眼球，其實是蘩漪和周萍正在展開暗斗。但這個暗斗仍然是表層結構，深層結構才是每一幕戲的真正內容。“深層結構”的說法可能一下子讓同學們有些迷惑。深層結構并不是有一定含義的、標準性的理論術語。我不過是為了要同我們能看到的劇情區分開來，才使用一下這個說法而已。這么解釋吧：表層結構是我們能看到的劇中人物要干什么，深層結構是曹禺真正要寫什么。那么，曹禺在第一幕到底要寫什么？難道除了寫蘩漪和周萍的暗斗，還有別的嗎？如果我們從《雷雨》寫兄妹亂倫看問題，我們就能發現新的內容。我們可以注意到在第一個場面，即魯貴和四鳳的談話中首先披露的就是四鳳和周萍的關系。魯貴對這種關系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四鳳不肯承認的時候，他干脆說周萍“那是我們魯家的闊女婿”。但魯貴并不知道他們是兄妹關系，反而容忍和鼓勵這種關系，他對四鳳說：“一個當差的女兒，收人家點東西，用人家一點錢，沒有什么說不過去的。”那么誰能知道四鳳和周萍是兄妹關系呢？只有魯媽。而魯媽今天要來天津，下了車直接到周公館來。這在魯貴和四鳳的談話中交代了。四鳳很緊張。緊張的原因，表面上是“媽不愿意我在公館里幫人”，其實是怕自己與周萍的關系被母親知道。
魯媽為什么來？是被蘩漪招來的。但這是表層結構。深層結構是，她為兄妹亂倫的暴露而來。這才是曹禺安排魯媽到來的用意所在。因為只有魯媽到來，三十年前的秘密和今天四風、周萍之間關系的秘密才能夠碰頭。安排魯媽的到來，造成配套的兩個秘密的碰頭，發現四鳳和周萍是亂倫關系，讓他們走向死亡，這就是《雷雨》整個兒的構思，也就是深層結構。誰要是看不明白這一點，就是不懂《雷雨》。
所以，表面現象是蘩漪招來魯媽，其實蘩漪是曹禺讓魯媽出現的一個工具。曹禺讓魯媽出現，就是讓她和周樸園碰頭來的——盡管與周樸園的碰頭在第二幕中被寫得看起來是一個意外。于是，第一幕的真實含義應該是：周家的所有人都在各自為自己的目標經營著，周萍想走，蘩漪想不讓他走，周樸園想搬新房子，想維持家庭秩序，周沖想讓四鳳讀書，但他們都不知道，一個足以揭露真相的知情人正乘著火車向這里趕來，她的到來將毀滅現在的一切。
第二幕中，魯媽和周樸園的見面是重頭戲。這一點沒有疑問，即便從反封建的分析思路來看也是這樣認識的。從寫兄妹亂倫的思路來分析，則更能夠看清這一場就是整個第二幕的用意所在，因為這是計劃中的碰頭。需要重新認識的是周樸園為什么那樣冷酷？
周樸園的冷酷是從來就被注意到的，但并沒有被看做是一個問題。因為這好解釋：剝削階級本性的暴露。這種冷酷和他一向對梅侍萍的懷念不一致。但這也好解釋：懷念是虛偽的。“文革”結束以來，人們的認識變了，把周樸園當人看，認為懷念是真心的了。但為什么見了面又冷酷呢？也能解釋：畢竟人有自私的本性，見了面關心自己的利益，翻下臉來，也講得通，這正是人物豐富性的表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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