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戀 卷一：穿越這件小事

墨蘭自現代穿越，她想，既來之──那就安之吧，平凡的生活也沒啥不好，只是同住的二房一家老是用燃燒生命般的態度找他們大房碴，好好的日子不過，成天都被鬧得難以安生。
幸虧墨蘭已非舊時的單蠢小丫頭，她決定聯合家人反擊，首要條件便是要有勇健的身體。墨蘭嘗遍山中野菜，現代的知識結合神農氏的精神，竟讓她意外發掘了好幾種珍貴食材。不僅大夥兒的吃食改善，還能用眾人不屑的雜草換黃金，更因此結識了薛家的三位貴公子！
可當一切漸入佳境之時，墨蘭卻發現奶奶看向她的慈祥雙眼，開始流露出複雜又防備的神情……且在此時，二房的叔叔賭輸錢竟拿她與小弟抵債，在奶奶高深莫測的眼神下，賭坊護院的魔爪就要伸向他們姊弟倆……！
她會就此被帶走，離開這個能夠安身立命的地方嗎？
而恰巧來到現場的薛家公子，可會因他們的「一食之緣」出手相救？

【人物簡介】
墨蘭：穿越前名為慕蘭，只因在殯儀館睡了一覺，醒來後便成為年齡只有九歲的古代女孩墨蘭。樣貌伶俐可愛，穿越之後不得不運用自己早已成人的知識和態度來面對這個陌生的時空。

王氏：墨蘭的奶奶，大房墨全之妻。掌管整個墨家的吃穿用度，精明幹練，氣質非凡，對小輩們充滿了慈愛。

馮氏：墨家二房墨金之妻，仗著父親是秀才，在墨家總是盛氣凌人，頤指氣使，聯合著自己的媳婦崔氏打壓大房眾人。

程宵：村裡的程舉人之子，模樣俊俏，個性謙和，頗有幾分書生氣息。

劉虎：賣蛋的劉大成小兒子，性格陽光開朗又單純，意外地生得十分帥氣。

作者簡介
雪妖精
出生於中原，八零後，性格溫婉文靜，軟萌寶媽一個，現居中國東北。
嗨大家好，我是雪妖精～平時愛看書，愛做夢，喜歡想一個又一個故事，尤其偏愛田園風格。《山田戀》是我的第一個故事，也是第一本出版的小說，裡面很多橋段都是親身經歷，各種風味小吃也真實存在，歡迎各位親親來我家鄉做客遊玩品嘗。要是來了，千萬記得找我哦！

繪者簡介
炭炭
大家好，這裡是很久沒去貓咖甚是想念的炭炭，天秤座Ｏ型^q^/
收到《山田戀》的畫稿邀請覺得很高興，我會盡最大努力，希望大家能喜歡^^
話說回來最近開始入冬了！冬天裡太多東西能帶來滿足感，是個幸福的季節。大家也要多多注意保暖喔～

「丫頭，還疼嗎？爹回來晚了，可還難受？」男子看著女兒額頭上的傷口和濕潤的眼睛，眼中充滿了心疼。
墨蘭回神，再仔細打量這世的父親墨長河。眼前這名男子束髮，上頭插了根銀簪，身穿布衣，與另一個時空的爸爸相比之下多了一絲儒雅之氣。慕蘭爸爸的面孔太過剛毅，看著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小時候的她很怕爸爸。
「不疼了，爹，您坐。」墨蘭趕緊收起思緒，輕聲讓父親坐。
「好，丫頭乖。」墨長河憐愛的看著女兒，坐在炕沿上。二郎則站在墨長河身後。
不等三人再說些什麼，外面又走進來幾人。走在頭前的是名五十多歲的紅臉老者，王氏跟在他的身後。老者身穿布衣褲，腰間別了個菸袋，面容嚴肅，雖然臉上已有風霜的痕跡，但不難看出年輕的時候長相還是不錯的。
墨蘭一下子就明白老者的身分，因為他和另一個時空的爺爺就像孿生兄弟，只是自己以前的那個爺爺不抽菸。
王氏身後是位面皮白淨的老者，五十左右的年紀，應該就是自己的二爺爺了。怪不得二奶奶的父親肯把女兒下嫁，要知道馮氏的父親可是位秀才呢，雖然家裡沒什麼銀錢，可讀書人的地位卻是很清高的，想來一是馮氏老大不小了還高不成低不就，二來二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男子，才成就了這門親事。
墨蘭暗自點頭，這家人的皮相都不錯，那她應該也長得不差吧？若是能和另一個時空的自己長得一樣她就滿足了。
但墨蘭看到二爺爺身後的人又頭疼了起來。她們怎麼又來了啊？她不需要這麼多人關心，讓她清靜一會兒不行嗎？
墨長河看到來人，趕緊從炕沿站起來，「爹、娘、二叔、二嬸、弟妹都來了，快坐。」
「嗯。」墨全點頭應了一聲，盤腿坐在炕上，輕聲問道：「蘭丫頭，怎麼樣了？」看墨蘭掙扎著要起身，趕緊又說：「快躺下，又不是外人，不用多禮。」
「爺，我沒事，就是頭有點兒疼。」墨蘭虛弱的笑了笑，隨爺爺的話躺了下去。其實她已經不怎麼疼了，現在下床也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二房的人也在，她得裝著些。
王氏也上了炕，坐到墨蘭身邊，慈愛的撫摸著她的頭髮。
「蘭丫頭，好好歇著，有啥想吃的就吭聲，要是家裡沒有，妳就告訴二爺，二爺給妳買去。」墨金也挨著他兄長墨全坐在炕上，看著墨蘭笑得一臉和藹。
「你買？當銀子是大風颳來的？家裡的銀錢都是大嫂管著，咱屋裡哪來的錢？你可別瞎應酬。」馮氏立即開口嚷道。
「就是，剛才我還看見二嫂給她蒸雞蛋呢，我們家竹兒和菊兒都沒得吃，這心都偏沒邊了。」崔氏也不依的說著。
墨竹？是墨豬吧！你們家豬也想吃雞蛋？這生活也未免太好了吧？墨蘭在心裡惡意的誹謗著二房堂哥的名字。
「二爺，我沒事，有雞蛋吃就很好了，別的東西，您還是買給『豬』哥和菊花姐吃吧。」墨蘭並不理會馮氏和崔氏，軟軟的對墨金說著，還故意加重了某字的音。
墨全和王氏聽了墨蘭的回答，欣慰的笑了笑。蘭丫頭懂事啊。兩人又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墨金和馮氏，但都沒有說話。
這時邱氏端著碗進了屋，身後跟著一個一米多高的小男孩，男孩長得清秀，卻有些瘦弱，不似墨蘭以前見過的那些男孩虎頭虎腦的樣子。這是她的弟弟小三兒墨林，一看就知道他營養不良，不由得在心裡嘆了一聲。
小三兒從炕邊爬了上來，慢慢的爬向她身邊，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墨蘭想笑，有趣的小傢伙。王氏看到墨林過來，伸手把他拉到身邊，挨著墨蘭坐了下來。
小傢伙的大眼睛閃閃的看著墨蘭，小手伸出輕輕的摸著墨蘭頭上的傷口，輕聲說：「姐，不疼，三兒替妳呼呼。」說完還用小嘴對著墨蘭的傷口輕輕的吹氣。
墨蘭看著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心瞬間變得柔軟，小傢伙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關心，稚氣的動作讓她很窩心。原來的時空她才結婚一年，還沒有做母親，但這不妨礙她散發母性光輝。
「姐不疼，三兒不難過，姐睡一覺，明天又能陪三兒玩了。」墨蘭柔聲安慰著小傢伙。
「蘭蘭，雞蛋羹好了，娘餵妳吃吧。」邱氏端碗來到墨蘭的身前。
一股清香氣味傳入墨蘭的鼻孔，她靠著奶奶慢慢坐了起來，看著邱氏手中的雞蛋羹，白色的碗，黃色的雞蛋，碧綠的蔥花，上面還滴著幾滴油，真香啊。
墨蘭深吸口氣，在另個時空她不稀罕吃的東西，此時卻引得她口水直冒。她知道雞蛋羹這種東西，別說原來的墨蘭，就是對整個墨家而言，都是稀罕物。家裡除了大伯每天一個雞蛋補身體外，別人是沒有的。
墨蘭嚥了嚥口水，雞蛋對她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怪不得人常說，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過什麼樣的日子，還真是這樣，現在雞蛋羹對於她來說就是美味。
「娘，我自己來吧。」墨蘭對邱氏笑了笑，伸手去接碗，她怎麼還好意思讓人餵。
好燙！墨蘭條件反射的縮回了手，看母親端著碗，一副輕鬆的樣子，怎麼這樣燙呢？
「沒被燙著吧？」王氏一邊伸手接碗一邊詢問孫女。
墨蘭搖搖頭，就是燙了一下，沒什麼事。看著奶奶輕鬆的接過了碗，墨蘭覺得自己的皮膚真是太嫩了。
「能吃上雞蛋羹，嫌啥燙啊，就是燙十下俺也情願，可我們二房都是後娘養的，沒人疼啊！」馮氏不甘的在旁邊嘟嚷。
王氏沒有理她，輕輕的吹涼了雞蛋羹，示意墨蘭張嘴，餵她吃了進去。
「老二家的，飯好沒有？我們家沒有雞蛋羹吃，你們再不給飯吃是想餓死我們啊？」馮氏又不忿的衝邱氏喊。
「二嬸，馬上就好。大嫂看著菜，梅兒也在幫忙，做好了她們就會端進來的。我先去把飯桌支上。」邱氏邊說邊去旁邊支桌子。
「二嫂，快點兒，我家長生和大郎他們在屋裡都等急了。」崔氏也跟著催促。
墨蘭一邊吃著雞蛋羹，一邊白了崔氏一眼。等急了妳自己不會動手啊？什麼都要我們大房的女人做，妳們等現成的還這麼多話，下次都不做，看妳們會不會餓死。
墨蘭又吞了一口雞蛋羹，看碗裡還有一大半，她示意奶奶把碗給她。王氏不解的看了一下墨蘭，還是把碗遞給了她，反正現在也不燙了。
墨蘭用勺子舀了一勺雞蛋羹，輕輕的吹了吹，送到了奶奶的嘴邊：「奶，您吃一口吧，您整天那麼累，都沒有吃什麼好的，今天讓蘭蘭餵您。」
王氏的眼睛剎那間被淚水打濕，並不是為了那口雞蛋羹，而是因為孫女的那份心意。她的蘭丫頭長大了，知道孝敬她了，她知足啊！
王氏伸手擦去眼角的淚，連帕子都沒有用，欣慰的笑著：「奶不吃，蘭丫頭快吃吧。」
「奶不吃，蘭蘭也不吃，那就放涼好了。」墨蘭看奶奶不吃，小臉一沉，就要把碗放下。不要怪她矯情，這個年代不比她前世的那個時代，從「墨蘭」的記憶中，她知道這個家的窮苦，大房的人每天都要辛勤勞作，卻吃的很差，所以她要賺錢。不過她得先觀察環境、選擇做什麼，還要讓家人接受她的建議，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成功的，現在她沒有能力讓家人吃好的，但分享一碗雞蛋羹她還是能做到的。
至於為什麼先給奶奶，一是奶奶在她心中位置最重，再則她是長輩，別人不能說什麼。至於爺爺，她有些不好意思給。還有父母，她也不能給，因為他們是晚輩，給了會被說嘴，兄姐也不行，但小三兒沒問題，因此墨蘭打算等奶奶吃幾口後就把剩下的餵給弟弟。
王氏含淚嚥下了雞蛋羹，她覺得這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雖然以前她吃過很多更好更珍貴的食物，但都不及眼前的這口雞蛋羹，因為這裡含著孫女對她的愛。
眾人看著墨蘭與王氏，大房這邊的人眼中全是欣慰，而二房的眼光卻是嫉妒與不屑。
墨蘭看奶奶吃了兩口後就推開，不再繼續張嘴，她也不再堅持，反正以後她會賺錢讓奶奶天天吃上好吃的。
「來，三兒張嘴，姐餵你。」墨蘭把勺子伸向了小三兒。
小傢伙使勁的嚥了嚥口水，小臉一本正經的說：「姐吃，姐的頭流了好多血，吃雞蛋補補，三兒不喜歡吃雞蛋。」說完他還扭過了臉去，生怕自己再受誘惑。
墨蘭看著小傢伙的表情，眼有些澀，她把勺子放到了小三兒的嘴邊說：「小三兒不吃，姐會難受的，那樣頭就會疼，小三兒忍心看姐頭疼嗎？」
小傢伙困惑的看著自己的姐姐，辨別著她話中的真假。他不吃的話，姐會難受嗎？他不要姐難過頭疼。想完他張了嘴，把雞蛋羹含進了嘴裡。真香啊，讓人捨不得嚥下去。
墨蘭柔柔的看著小三兒那滿足的表情，對二房的表情卻視若無睹，管他們如何看，她不在乎，她就是要給自己家裡人吃雞蛋羹，又能如何。
「一碗破雞蛋羹，還值得你們讓來讓去的，有完沒完？不想吃拿來，我給大郎和菊兒吃去，看他們都瘦成啥樣了，不是你們房的你們就是不心疼。」崔氏在旁邊看得眼紅，雖然雞蛋羹她不稀罕，但她不想便宜了大房的這些孩子。
墨蘭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聲音脆脆的說道：「三嬸說的是，這雞蛋羹在三嬸眼中不值錢，我命不好，所以把它當寶。」
她將崔氏那種以為自己沒有見過世面的鄙夷表情收進眼底，又接著說：「能吃上雞蛋羹，說起來還真是託了三嬸的福。要不是三嬸，我哪能吃什麼雞蛋羹呢？謝謝三嬸。」
「妳啥意思？怎麼就託我的福了？妳給我說清楚！」崔氏不明白墨蘭的話。
「三嬸別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這雞蛋羹我真不想吃，三嬸若是想要拿去也可以。讓菊花姐過來給我推一下，讓她的頭也磕在石頭上，這樣我就把雞蛋羹讓給她吃。」墨蘭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卻在眾人中炸開了鍋。
「什麼！蘭丫頭，妳是說妳的頭不是自己走路不當心磕在石頭上的？是菊兒推妳的？」王氏很震驚，沉下臉詢問墨蘭。
自從醒過來後，墨蘭心裡就一直疑惑，為什麼大家都不問她的傷是怎麼來的？敢情是以為她自己不當心才磕到的？拜託！她已經九歲了，又不是小寶寶，怎麼還會不當心摔了呢！
「妳自己不看路摔了，可別賴我家菊兒。是二郎揹妳回來的，說妳不小心被石頭磕了頭，和菊兒有啥關係？」馮氏一聽墨蘭提起是自己的孫女推了她，立刻大嚷起來。
「就是，我家菊兒那麼懂事，怎麼可能去推妳？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出了事往姐姐身上賴，長大還得了！娘，您可要為我作主啊！」崔氏邊嚎邊尋求婆婆的支援。
「嚎啥！菊兒又不是沒長嘴，怕她賴不成？我還沒死呢！誰敢騎到我們二房脖子上拉屎，我饒不了她！」馮氏一副不饒人的樣子。
「二郎，你去三叔那裡把你菊兒妹子喊來。弟妹，妳不用喊，我和妳大哥不會冤了誰，菊兒也是墨家的孫女，我們沒有那麼黑心。」王氏眼裡閃著莫名光芒，讓二郎去喊墨菊。
二郎應了一聲，看向墨蘭，見到妹妹讓他放心的眼神，便轉身出門去三叔屋裡叫人。
「當家的，你說句話啊！他們大房可不能這樣欺負人啊！」馮氏推墨金。
「妳這是做啥？菊兒要是好的，妳嚷啥，有大哥和嫂子作主。」墨金看了一眼馮氏，皺眉對她說道。
「爹！您怎麼還說娘？您沒聽到蘭蘭那丫頭是怎麼冤枉菊兒的嗎？她可是您的親孫女啊！您要是不給她作主，她還不被人吃了，往後我們娘倆可怎麼活啊！」崔氏一看公爹要讓大房的人主持公道，立刻開始乾嚎。
「都別喊了，聽聽蘭丫頭怎麼說。」墨全敲了敲菸袋，制止眾人吵嚷，說完看了弟弟墨金一眼。他這個兄弟人不錯，只是弟妹和兒媳婦有些不像樣。
墨蘭等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清了清嗓音說：「我今天在樹林那邊玩的時候，看到了幾個鳥蛋，就撿了回來，準備交給奶，讓娘做飯時煮了，晚上大家一起吃。」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看了看眾人的表情，又接了下去：「快走到村頭時，我碰到了竹哥和菊花姐，他們倆問我拿的是啥，我說是鳥蛋，他們向我要，我沒給，說晚上讓娘煮了一起吃，結果……」說到這裡，墨蘭輕聲的嗚咽，她要表現一個九歲女童受了委屈的感覺。
「結果怎樣啦，妳快說啊？」崔氏在旁邊催促，她並不知道內情。
這時二郎也帶著墨菊進來了，後面還跟著大郎，墨蘭打量起二房的堂哥和堂姐。
這就是三嬸嘴裡瘦得可憐的二人？這大郎哪有一點兒竹子的細長高挑，分明就是個小胖子嘛！看他那滿臉的肉，墨蘭忍住笑，還真是墨「豬」啊！
墨菊則是不胖不瘦，眉目如畫，竟是個精緻的女娃，只是皮膚稍黑，她又穿粉色的裙子，雖然可愛，不過卻被這鮮亮的顏色襯得的更黑了。她的皮膚像誰呢？墨蘭思量，家裡沒有哪個人那樣黑啊？
大郎進屋就爬上炕，靠在馮氏身邊說：「奶，為啥還不開飯啊？我都快餓死了！」
馮氏憐愛的說：「馬上就能吃了，瞧把我的乖孫都餓成啥樣了，一會兒你可要多吃點兒。」
還多吃點兒？再吃，他就真成墨豬了！墨蘭偷偷的撇嘴。
墨菊站在崔氏跟前沒有說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蘭丫頭，現在菊丫頭也到了，妳繼續說。」墨全敲了一下菸袋，示意大家安靜。
「哦。」墨蘭回神。剛才只顧看大郎，都忘記她說到哪裡了。
她理了一下思緒，把小臉抽巴下來，抽搭著說：「結果……結果竹哥就上來搶我的鳥蛋，菊花姐也幫著他搶，他們……他們搶過去後，怕我再搶，還把鳥蛋摔在地上，鳥蛋都破了，流了一地。我想去看看還有沒有沒破的，菊花姐就從後面推了我……」
墨蘭萬分委屈的訴說著事情的經過，她都臉紅啊，穿越竟因鳥蛋而起，這還真是……
「胡說！我們根本就沒有見過妳，也沒有見到啥鳥蛋，菊兒更沒推妳，是妳自己不小心，走路絆著了石頭，磕破了頭。妳就是個野丫頭，別賴我們身上！」大郎聽了墨蘭的話，起身跳下了炕，大聲反駁她。
「你說沒有見著我，怎知道我是走路不小心磕的？」墨蘭反問。
「我和菊兒在村口玩，遠遠的看見妳走路不當心摔倒了，然後二郎從山那邊回來，我就告訴了他，是他把妳揹回來的，不干我們的事。」大郎給了她答案。
墨蘭總算明白大人為何都認為是她自己摔的，原來是這個小胖子撒謊騙大家。
「那鳥蛋有七個呢。」墨蘭不理他，癟了癟嘴。
「哪有七個啊，就四個。」大郎嘴快的接了話。
「鳥蛋還是紅的，不知是啥鳥的蛋，沒見過。」趁大家沒有反應過來，墨蘭又接著說。
「胡說，明明是黑白花的……」小胖子說完像是反應了過來，趕緊住了嘴。
墨菊則一直都沒說話，只是在聽到哥哥露餡後狠狠的盯住了墨蘭，那眼神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十歲女孩該有的。
「你真搶那丫頭的鳥蛋？看我打死你！讓你沒出息！」崔氏一聽兒子不打自招，抬起手就向兒子背上打去，只是她手掌雖然抬得高，落下卻很輕。
「幹啥打我？誰讓那野丫頭不給我，我搶又怎麼了？我是她哥，打她也應該！」小胖子很蠻橫。
「妳打兩下就行了，我孫子多金貴，他可是墨家的長孫，哪是她一個丫頭片子可比的。再說蘭丫頭不也沒啥事，這事就這樣算了。」馮氏起身護住了孫子。
「竹哥和菊花姐不光搶我的鳥蛋、推我，他們……他們還罵我，說……」墨蘭一邊揉眼睛，一邊把話說得斷斷續續的。心想：你們二房這樣護著孫子，不把我當人看，說我誣賴你們，那我就誣賴給你們看！
「說啥？蘭丫頭不用哭，儘管說。」王氏答了話，只是那聲音聽著讓人發冷。
「他們……他們說，我們大房是窮鬼，除了兩個藥罐子，就是丫頭片子，要不就是沒有福氣的傻子，不配吃鳥蛋，讓我們吃鳥蛋那是糟蹋東西，他們寧可把鳥蛋砸了，也不給我們吃。他們還說……還說我們整天不給他們吃好的，要不是他們二房養著我們，我們大房早該餓死了……」
墨蘭的話雖然長，卻沒有人打斷她，她又說得斷斷續續的，就像一個九歲孩子該有的正常表現，太流利順暢反而會引人懷疑。
墨蘭說完，偷看屋內眾人的表情。墨全的臉沉似水，王氏也沉著臉，墨長河眼內閃著莫名的光芒，像是隱忍著什麼，邱氏則站在旁邊抹淚。二郎握緊住拳頭，小三兒瞪大了眼睛，像要吃人似的看著二房的那對兄妹。
而二爺爺墨金臉上充滿了怒容，馮氏臉上有些尷尬，崔氏卻不是很在乎的樣子，大郎瞪眼睛，墨菊也陰森的盯著她。
「妳胡說！這話我們沒說過，都是妳瞎編的！」大郎對墨蘭喊。
「二爺，我知道我大伯身體不好，總要吃藥，連累二爺爺了。我是丫頭片子不中用，我不配吃鳥蛋，竹哥和菊姐沒說錯，可我哥和小三兒總是墨家的孫子吧？他們怎麼就成了沒有福氣的人呢？」墨蘭眼圈紅紅的問著二爺爺墨金。
「爺、奶，我有爹娘的，我不是野丫頭對不對？」墨蘭又淒苦的問著墨全和王氏，心裡冷哼道：你會喊，姐就裝可憐，你們剛撒過謊，看大家現在信誰。
「是，我的蘭丫頭怎可能是野丫頭，別聽人瞎說，說那話的人沒安好心，我們不去聽。」王氏撫摸著墨蘭的頭髮安慰她，眼神卻冰冷的盯著二房的那些人。
「你們還不快給我跪下！跟大爺爺他們認錯，再給蘭丫頭認錯。你們要是再敢亂說，看我等會兒打死你們！」墨金暴怒的起了身，衝著大郎兄妹喊著。
「我不跪！我沒錯！大伯和大伯娘本來就是藥罐子短命鬼，大房的丫頭就是下賤的野丫頭，二郎和小三兒就是沒有福氣的野小子！他們拿了我們的錢，還對我們不好，這些不都是奶和娘平時說的嗎？我沒說錯！」大郎扯著脖子對爺爺大喊。
屋子裡因他的話靜得可怕，這時突然從外面衝進一個人影，進屋就對著墨全他們所在的大炕跪了下去，邊磕頭邊說：「爹、娘、二叔、二嬸，都是我們不好，是我和當家的身子不中用，連累家裡了，往後我們再也不吃藥了。要不，爹娘就把我們分出去吧，我們不想再連累家裡了。」那聲音好不淒慘。
墨蘭眼睛酸澀的打量來人，一身素布衣裙，三十多歲，眉目清麗，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好不惹人憐惜。
這是她的大伯娘劉氏，很溫婉的一個女人。墨蘭此刻有些後悔，早知道大伯娘在外，她就不誣陷那對兄妹了，現在可好，雖然大家信了她的話，不過惹得大伯娘傷心，划不來。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穿過來後得知二房那邊人品不好，存了要和他們分家的念頭，可弄成現在這樣，她倒不好開口了，如果她這時再說什麼，那她這個冒牌的九歲女童就會惹人懷疑。墨蘭暗嘆，真是事事難兩全。
「老大家的妳起來。」王氏閉了閉眼睛，防止那奪眶而出的眼淚。被人說的是自己的兒子與孫兒，她如何不心疼，如何不憤怒。
「娘，這些年我和當家的連累了家裡，我們不中用，娘您就把我們分出去吧。」劉氏面容淒苦又絕望，額頭不斷的觸地，沒幾下就紅腫起來。
「我說讓妳起來！」王氏加大了聲音，那音調含著怒氣。
「大嫂，妳聽娘的話起來吧，我們是一家子，怎麼樣也不會不管大哥的，妳快起來。」邱氏邊抹淚邊攙起了劉氏。
「娘。」劉氏在邱氏攙扶下起身，卻悽苦的喊了王氏一聲。
「裝可憐給誰看呢，用銀子抓藥時可沒有見妳哭得這樣傷心。」崔氏在旁邊嘀咕。
馮氏難得沒有吭聲，眼睛轉了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當家的。」王氏喊了一聲，那聲音滿含疲憊與無奈。
「嗯，長海他娘，有啥話妳就說。」墨全支持王氏。一邊是兄弟一家，一邊是他的子孫，他的心裡也難受，但有些話他卻不好說。
「二弟、弟妹，今天我這個做嫂子的說幾句話，不管說的對不對，你們姑且聽聽。」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
「嫂子有啥話妳吩咐，我這個做兄弟都聽著。」墨金趕緊接了話。
王氏平緩了一下情緒，緩緩的道：「這些年，老大身子不好，家裡的錢大部分都給他抓了藥，雞蛋也多半是給他補身子，是我們虧待了大家，在這裡我給你們賠不是了。」說完她起身下炕要給眾人行禮。
「大嫂使不得！妳這不是要折我們的壽嗎？」墨金趕緊下地，衝著王氏直擺手，但他又不好去阻攔，急忙對馮氏喊：「愣著幹啥，還不趕緊攔住大嫂！」
馮氏撇撇嘴角，起身去攔王氏，邊攔邊喊：「大嫂，您可別這樣，您要是真和我們賠禮，我們當家的回屋後還不打死我啊！」
王氏看她靠近，就勢收了身，又坐回了炕上。
馮氏返了回去，嘴裡嘟嚷著：「做給誰看呢，真要覺得對不起我們，以後把錢拿出來補貼給我們就是了，何必在這裡惺惺作態。」
王氏不理會她，接著剛才的話說：「長海兩口子拖累了大家，長河是做兄弟的，諒他也不會有啥想法。」說完她把目光看向了墨長河。
墨長河趕緊出來表態，道：「娘，為我大哥，我做什麼都應該。」說完他對著墨全和王氏跪了下去，一邊用頭觸地一邊說：「只是兒沒有本事，讓兩老跟著操心受苦了。」
邱氏一看丈夫都跪了，也趕緊走到丈夫身邊跪了下去。
墨蘭在旁邊看得直皺眉，古代就是這點不好，動不動就跪，也不怕膝蓋疼，而且有很多子女都愚孝，幸好自己的爺奶都還算通情達理，不然她可有苦頭吃了。
王氏對墨長河和邱氏點點頭，示意二人起身，等二人站好後，她又開口道：「就是因為長海連累了大家，所以弟妹和姪媳婦在家如何，我都不說啥。一家子，誰做還不一樣，多做點兒又累不死人。」
王氏剛說到這兒，崔氏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大伯娘，您是在說我和娘在家偷懶啥都不做嗎？老天啊，我嫁到墨家後就為這個家生兒養女的，我可是生了墨家的長孫啊！操勞了這麼多年，賺的錢都讓那些黑心肝的拿去吃藥了，竟然還嫌我們懶？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說到最後，她竟然坐在了炕上嚎了起來。
不是應該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撒潑嗎？她怎麼坐炕上呢？大概是怕弄髒她那裙子吧。墨蘭一邊看崔氏的表演，一邊默默的想著。
王氏平靜的看著崔氏，也不打斷她的話。半晌後，王氏突然開了口。
「分家吧。」這句話說出後，她如放下了千斤重擔，長長的出了口氣。
簡單的三個字，卻如千層浪一般打在各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