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簡體書）

這是史上最偉大的冒險、求生並成功逃脫的真實故事之一。二戰期間，波蘭被納粹德國佔領。年輕的波蘭騎兵軍官拉維奇從戰場歸來，卻落入蘇聯人手中，被誣以間諜罪，獲刑二十五年，被押至遙遠的西伯利亞集中營服苦役。
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無數囚犯歷經數月的艱難跋涉，抵達由部隊嚴密看管的303營地，開始漫長無望的禁錮歲月。對拉維奇及其同伴而言，待在集中營代表肉體與心靈的雙重死亡，這些不甘於命運擺佈的勇士，怎能讓生命之火就此熄滅？他們必須設法突圍，即使自由之光看來如此渺茫。於是，眾人策劃了一場逃亡行動。1941年4月，7名囚犯成功越獄，隨後一路往南徒步疾行。他們憑著雙腿與意志力在接下來的十一個月裡，走出西伯利亞，橫穿無人戈壁，闖過藏區雪域，翻越喜馬拉雅山，徒步行走6500公里，最終抵達印度，終於重獲自由。
這是一個源自真實事件的故事，忠實呈現了逃亡途中的千難萬險。而拋卻了國籍、等級等無形的社會枷鎖，暴露在極端險惡的自然環境中，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更顯彌足珍貴；“自由”一詞，就在眾人一步步自心靈與肉體的限制中突圍之後，漸漸浮現它的價值與不可取代性。
自1956年首次出版以來，已譯成二十多種語言，在世界各國廣為流傳，震撼、感動並鼓舞了億萬讀者。

斯拉沃米爾•拉維奇（1915―2004），生於1915年9月。自1932年起在華沙研習建築學。1937年加入波蘭後備軍。1939年夏天完婚，隨後便開赴戰場。波蘭淪陷後，他落入蘇聯人手中，被關押入獄，從此告別故土與家人。二戰結束後，他定居英國諾丁漢地區，並在諾丁漢設計中心工作。1947年再婚，與妻子瑪喬麗（Marjorie Needham）育有五個孩子。因心臟病影響，他於1975年退休。此後與家人過著平靜的生活，並致力於為波蘭的孤兒募款。2004年4月，他以年近九十的高齡辭世。
譯者簡介：
張富華，譯者，畢業于北京外國語大學翻譯理論與實踐專業碩士研究生。畢業後先後在中國國際投資促進會、美國世界貿易中心協會等中外機構從事貿易促進類工作，並從未間斷作品翻譯。已出版的譯著有：《沙郡年記》（合譯，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回來的路》（法律出版社）、《貓頭鷹王國5·擾亂》（湖北少兒出版社）等。

1、 譯成25種語言，全球銷量高達50萬冊；真實再現古拉格群島的隱秘生活；《兄弟連》作者力薦；《楚門的世界》《死亡詩社》導演將其改編成熱門電影。
2、走出“1984”――是逃亡？是朝聖？是回家？這絕無僅有的歷史，我們怎捨得遺忘！
3、從北極到赤道，冒死越獄！徒步6500公里，橫跨西伯利亞、戈壁、喜馬拉雅山......“自由”一詞，就在眾人一步步自心靈與肉體的限制中突圍之後，漸漸浮現它的價值與不可取代性。

目錄
第 一 章 哈爾科夫與盧比揚卡
第 二 章 審訊與判決
第 三 章 從監獄到牲畜運輸車
第 四 章 乘火車三千英里
第 五 章 鏈鎖囚犯
第 六 章 旅程結束
第 七 章 303營地生活
第 八 章 指揮官的妻子
第 九 章 逃跑計劃
第 十 章 七人渡勒拿河
第十一章 貝加爾湖與逃亡女
第十二章 克裡斯蒂娜入夥
第十三章 穿越西伯利亞大鐵路
第十四章 八人入蒙古
第十五章 生活在友好的蒙古人當中
第十六章 戈壁灘：饑餓、乾渴、死亡
第十七章 蛇肉與淤泥
第十八章 走出戈壁
第十九章 六人入藏區
第二十章 五人過拉薩
第二十一章 喜馬拉雅山麓丘陵
第二十二章 喜馬拉雅雪人
第二十三章 抵達印度

1

1940年4月，龐大的石頭城堡監獄哈爾科夫向我打開了它陰森的層層大門。雖然對明斯克的嚴厲有所領教，但我還是沒有準備好迎接哈爾科夫的恐怖。在這裡，一個超凡的天才、外號“公牛”的內委會少校極負盛名。他體重約十五英石。濃密的姜色毛髮佈滿頭上、胸前和那雙紅色大手的手背。他上身長而強壯，雙腿短而結實，胳膊長而有力。一張有光澤的紅臉頂在一根筋脈膨脹的粗壯脖子上。他是主審官，對待自己的工作極為嚴肅。他恨透了那些不肯服軟的囚犯。當然，他也憎恨我。至於我本人，即使是現在，就算殺了他也不會覺得有一絲愧疚，而是滿心歡喜。
“公牛”在內委會內部肯定也是個不凡之人。他審問的時候，就像一個著名的外科醫生，總是在一群群不同的下級軍官面前炫耀自己的技巧。那些軍官就像一幫學生在圍觀一個有趣的手術。他的手段高明得無恥。拖垮那些頑固囚犯的過程，是先把他們關在基什卡中，那是一間煙囪似的牢房，走進去之後會發現，牢房地面低於外面的走廊水平高度約一英尺。裡面只有站的地方，沒有多餘的空間。四周的牆壁造成一種緊緊逼迫的壓抑氣氛，像一口石棺。二十英尺高的房頂上，有一個看不見的小窗戶，光線從那裡射進來。只有當囚犯要被帶去見“公牛”的時候，門才會打開。我們站著拉撒，然後就那麼站在自己的穢物裡。基什卡從來不打掃――我在哈爾科夫那間牢房裡待過六個月。去見“公牛”之前，我會被帶到“洗澡間”――那是一個帶抽水機的小房間。沒有什麼設備。沒有肥皂。我把衣服脫下來，抽出冷水把衣服沖洗、揉搓、放在腳下踩、擰乾，然後穿在身上晾乾。
還是同樣的問題。它們來自同一遝文件，那些文件跟著我從一所監獄到另一所監獄。只是公牛得到我簽字的專注欲望比任何人都迫切。他髒話連篇地咒駡，時常爆炸一樣地大發雷霆。一天，經過幾個小時不間斷的吼叫和威脅之後，他突然一下掏出了軍用手槍。他兩眼放光，脖子上青筋暴突，把槍口對準了我的太陽穴。我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站在那裡顫動了將近三十秒鐘。然後，他退後一步，將槍托猛地砸在我的右顎上。我噴出了那邊所有的牙齒。第二天，我的右臉腫了，嘴巴裡面的傷口還在流血。我再次見到了他。他在微笑。他那一小群崇拜者興致盎然地端詳著他的傑作。“你看上去歪了。”他說。然後他用槍托打了我的另一邊臉。我又噴出幾顆牙齒。“這樣你的臉就會正過來了。”


2

我們繃緊神經討論最終計劃的時候，經常往廁所走。是史密斯建議說我們一定不要行動過早，要等到營地安靜下來，徹底入夜之後再說。午夜，他覺得是個適合逃跑的時間。同時我們必須保持冷靜。而天賜的大雪繼續下著，那鋪天蓋地的大雪花如棉絮一樣，覆蓋了一切。
紮勒出的荒謬主意，要去聽政委星期三晚上的思想灌輸。我們一開始都笑了，隨後馬科夫斯基說：“為什麼不去？”於是我們就去了。七個人都去了，把我們用苔蘚隱蔽起來的寶貝袋子留在營房，告訴我們自己，現在是最後一晚，不會出事的。我們坐在最後一排，政委面露一絲頗感意外的歡迎之意。我們直面他，回給他一個微笑，儘量不顯得坐立不安。
那是我參加過的最令人興奮的政治大會，雖然興奮的因素跟講話人沒多大關係。現在烏沙科夫不在，政委就是最高軍官了。他神清氣爽。我們又一次聽到了蘇維埃共和國的奇跡，聽到了辛勤勞動的價值，聽到了在國家紀律框架下的自律，聽到了輝煌的國際共產主義理想。1938年，斯大林同志對國營農場的工人同志說了什麼？一個積極的士兵倏地站起來，原封不動地從這篇堂皇號召中引了兩三句。政委什麼都給我們講――蘇聯文化、資本主義的衰落和解體，以及其他種種。對我們來說，這是他的告別演講，我們因此都聽得津津有味。
聽了大約一個半小時，我們站起來要走。
“晚安，上校。”我們齊聲說。
“晚安。”他回答。
回到一號營房時，大家都開始躺下休息了。史密斯和紮勒的鋪位離門口最近，由他們兩個給我們發行動暗號。我們分散開來，爬上自己的鋪位，躺在那裡。我們六個人躺下等著，十分清醒，只有睡在我下鋪的大塊頭科勒門諾斯輕輕地發出了鼾聲。
我躺在那裡，想事情，聽自己的心咚咚直跳。我想起來還沒有跟烏沙科娃說再見。我斷定她並不需要我去道別。幾小時慢慢過去。漸漸地，營房裡靜了下來。有人大聲地打著呼嚕。一個人在夢裡嘰裡咕嚕地說話。有人半睡半醒，爬起來撥旺自己鋪位邊的火爐。
史密斯拍拍我的肩膀。“行動。”他低聲說。我輕輕地晃晃科勒門諾斯。“行動。”我重複道。


3

鄰居們跟我們道過晚安，離開了。他們走的時候，就像一群參加了一個愉快而難得的晚會的人。我能想像得出，我們為他們提供了材料，可以多次重溫，為他們平靜的生活增添色彩。我們告訴他們的，只是他們想知道的東西的一部分，但是他們已經很高興能填補空白了。他們的很多問題都是關於科勒門諾斯的。這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金色鬚髮大塊頭，激起了他們強烈的好奇心。我們告訴他們，他的家鄉，是一個近海的西方國家。科勒門諾斯添了個詞――拉脫維亞。但這個詞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我們在床上睡的――我們逃跑以來，第一次在屋裡睡覺。這家人是怎麼安置自己過夜的，我不知道。切爾克斯人和他妻子在石頭隔牆後面臨時湊合了一晚上。我想，孩子們肯定被其他村民收留了。我第一次覺得可以放鬆下來。我有一種美好而溫暖的絕對安全感。我那一覺睡得很沉，心情愉悅，在朝陽催促下才模模糊糊醒來。他們讓我們一直躺到天亮過後好幾個小時。這家人已經起來活動了很久，我們才從床上坐起身。兩個小孩子正盯著我們，然後跑了出去。我聽見他們跟父親嘮叨起來。
我們的恩人進來了，胳膊上搭著幾塊厚厚的方形家紡亞麻布。“或許各位先生想洗一洗？”他笑著問我們。
“這真是酒店式服務。”紮勒開著玩笑，“直接帶我們去盥洗室吧。”
切爾克斯人也跟著笑起來：“在村頭――很好的水，乾淨，流動。”
我們到了溪水邊。早晨的空氣還很冷，但我們脫光了上衣，喘著氣，濺著水，使勁搓洗。我們想洗洗夾襖和皮毛馬甲，但又覺得等它們曬乾就太久了。回來的路上，我們看著紮勒本能地做著滑稽誇張的表演，個個都很開心，忍俊不禁。一路跟著我們的那些好奇的孩子們，更是喜歡他滑稽的動作。
他們又給我們一些肉、燕麥餅、茶。然後，我們該走了。
“如果你們還從這條路回來，”加爾克斯人真誠地說，“別忘了這間房子。這裡永遠是你們的家。”
美國人回答：“謝謝。你對我們太好了，很慷慨。”
我說：“請你代我們感謝你妻子所做的一切。”
他對我說：“我不會感謝她的。她不會理解你們的感謝。不過，我會想點其他能讓她高興的話對她說。”
他對她說了句話，她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她走開了，回來的時候，端著一個木制的大淺盤，堆滿了扁平的燕麥餅。她把這些遞給丈夫，對他說了句話。
“她想讓你們把這些帶走。”他告訴我們。我們感激地把餅分了。
還有一份分別禮物――男人給了我一張優質羊皮。他遞給我們，希望它或許可以用來做新鞋，或者修補我們的舊軟皮鞋。我們從來沒為那個目的使用它，不過，後來用它做了六副非常好的連指手套，保護我們的手抵禦高山的寒冷。
他送我們出了村子，為我們指了路。這是我們在旅途中唯一一次受到確定而詳細的路線指點。
“你們要走的那些小路，有些不好找。”他提醒我們，“別在腳底下找；往前方遠處看――它們就會非常清楚地出現。”
他描述了我們要找的路標。第一個是一座王冠形狀的山，大約四天的距離；我們應該走的那條路，能引領我們爬上“王冠”兩個朝北的頂點之間的鞍部。從高處再取道尋找一座錐狀的山峰，我們會發現它看似很遠。他覺得，可能要花兩個星期才能到。再往後，他從這裡就不能準確地告訴我們了。最終我們應該會到達一條通往拉薩的大路，這條大路在某個點上有個分叉，往東通往那個城市，往西南通往喜馬拉雅山麓丘陵的各個村莊。
我們在那裡與他分別了，一小群孩子在後面跟著他。當我們回頭的時候，他做了一個非常不蒙古的動作――他向我們揮手。我們最後看見的他，是一個還在揮手告別的形象。
馬欽科瓦斯說出了我們都想說的話：“這些人讓我感覺非常卑微。他們做了很多事，來抹去那些已經喪失了對人性的尊重的人的痛苦記憶。”


4

在越過喜馬拉雅山脈的全部過程中，我們遇見的生物只有人、狗和綿羊。所以，當我們從這最後一座山剛開始下坡不久，科勒門諾斯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向了腳下約四分之一英里處兩個在白雪上移動的黑色斑點，我們頓時來了興趣。我們想到了動物，隨即想到了食物。但是，當我們動身想下去看看時，我們並沒抱多大的希望。它們不會乖乖等我們過去。我們慢慢靠近，而山的輪廓把它們暫時擋在了我們視線之外。不過，當我們在一塊峭壁邊上停下來的時候，我們發現它們還在那裡，在我們下方十二英尺左右，大約一百碼遠。
有兩點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們很龐大，而且用後腿走路。經過足足兩個小時的觀察之後，這個圖畫清晰地定格在了我的腦海裡，難以磨滅。我們只是無法相信第一眼看到的畫面，於是停下來觀察。有人提議要下到它們那個高度，近距離仔細觀察一下。
……
它們的臉我看不清楚，不過頭是方形的，耳朵肯定緊貼著頭骨，因為沒有在雪上投下輪廓。肩膀陡然向下，過渡到一個有力的胸膛上。胳膊很長，手腕達到及膝的高度。從側面看，腦袋後方從頭頂到肩膀呈一條直線――用帕魯舍維奇的話說，“像一個該死的普魯士人。”
我們一致確定，我們正在觀察一種以前在野外、在動物園、在文學作品中均未出現過的生物。本來可能很容易從遠處看見它們搖搖擺擺地走動，並把它們當成是熊或者猿而不予理睬。從近距離看，它們不易描述。它們的外形既像熊又像猿，但又都不是。顏色是一種鐵銹般的褐色。它們看上去長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毛――紅色是它們的典型色，構成了一身又緊又密的貼身皮毛；混合著又長又松的直毛，下垂著，光照到的時候，泛出一點淡淡的灰白。
我們雙腳懸在岩石邊上，仔細觀察了它們大約一個小時。它們什麼也不幹，只是一起慢慢地走來走去，偶爾停下來四下看看，就像人在欣賞風景。它們的腦袋不時轉向我們，但它們似乎對我們絲毫不感興趣。
……
我們又給了它們一小時的時間，但它們似乎很願意待在原地。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認為它們是在挑戰我們，看我們敢不敢穿過它們的地盤繼續下山。
……
我們繞過岩石，直接繞開了它們。我回頭看去，那兩個東西還在定定地站著，胳膊輕輕擺動，似乎在專心地傾聽。它們是什麼？多少年來，它們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不過，最近我讀到，科考人員發現了喜馬拉雅山脈的雪人。我研究了當地山區居民對這種生物的描述，我相信，那天我們可能遇到了兩隻這種生物。然而，我堅持認為，對它們身高約五英尺的最新估計是錯誤的。一隻成年的雪人，身高最少也得有七英尺左右。
我想，它們通過迫使我們改變路線，帶給了我們最後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