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運莽妻（上）

第一章 討債上門
小元村的舒家，聲名不太好。
舒家老大夫妻倆沒了，留下一兒一女給老二養著。因為家裡平白添了兩張嘴，還要養二老，老二家很是不樂意，便時常苛待姊弟二人。
姊姊舒大丫舒燕就這樣活生生被搓磨沒了，靈魂換成了來自現代的舒燕。
舒燕來到舒家已經三天了，憑著原主留下來的記憶，很快熟悉了舒家所有人。
爺爺、奶奶不管事，一應聽二叔的，但二叔、二嬸卻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兩人育有一兒一女，兒子好賭，女兒整天作著嫁入高門的美夢。
而大丫有一個六歲卻長得還沒四歲小孩好的弟弟，而大丫自己也是十三歲，長得還不如旁人家十歲女孩。總之一句話，這姊弟倆被舒家老二，也就是她二叔一家虐待得只剩下皮包骨。
「讓妳洗衣裳妳發什麼愣？吃白飯的還敢偷懶？看我不打死妳！」舒二嬸罵罵咧咧，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朝著舒大丫後背招呼過去。
舒燕反應慢了半拍，被舒二嬸這一巴掌打了正著，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栽到了洗衣裳的木盆子裡。
洗了一半的衣裳因這一下，徹底無法看了。
外頭聽到動靜的人家不由得搖頭感慨。
大丫有這麼個二嬸也是可憐，這方芥藍實在太狠了！
但方芥藍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抬腳還想往舒大丫身上招呼。
「別打我姊姊！」舒盛不知打哪衝了出來，用他瘦弱的身軀擋在了姊姊的面前。
方芥藍看見舒盛也不收住腳，舒燕眼見著那一腳就要踹到舒盛身上，咬牙將自己跟舒盛調了個位置。
就在這個時候，沒拴上的院門突然被人從外頭一腳踹開來。
「舒大壯人呢？」幾個凶神惡煞的混子闖了進來，不善地看著院子裡的方芥藍三人。
聽見自己兒子的名字，方芥藍心覺不妙，往舒大丫姊弟而去的腳一歪，差點摔了自己，她尷尬笑著穩住自己，問：「你、你們，找大壯有什麼事？」
整個小元村如今就只剩一戶人家姓舒，舒大壯是她兒子，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她根本無法裝傻。
混子踹門動靜太大，還揚言要找舒大壯，讓本就注意著舒家的村民儘管不太敢靠近，但都伸長了脖子往舒家家裡看。
「舒大壯在我們賭莊輸了二十兩銀子，快叫他出來把銀子還來！」
王大虎可不管是不是有人看熱鬧，嘴一張就道明來意。
他是替鎮上賭莊做事的，專門跟那些在賭莊裡輸了錢，卻很久沒來還的人討要所欠的銀兩。
俗稱，討債的。
方芥藍眼前一黑，恨不得把外面那些人的耳朵都堵上。
二十兩！那死孩子都跟他說了多少次，別去賭、別去賭，前腳答應得好好的，後腳就背著她又去賭了！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給我散了散了！那個，大壯他現在不在家，幾位好漢能不能寬限幾日？」方芥藍先向鄰里揮了揮手驅趕，而後對著王大虎賠笑。
反正那二十兩銀子她是不想出的，先拖著再說！
舒燕眸光閃了閃，起身拉著弟弟避到一邊不吭聲。
外面圍觀的村民面面相覷，舒大壯賭輸了二十兩，這……
王大虎皺眉，狐疑地上下打量方芥藍。「妳不會是為了不還我們賭莊的錢，才故意說舒大壯不在家的吧？」
「那哪能啊？我……」
「你們都圍在我家門前幹麼？讓開讓開！」舒大壯抱怨的聲音由遠及近。
方芥藍的話戛然而止，臉色瞬間就變了。她剛說這孩子不在，他怎麼就回來了？
「舒大壯不在？嗯？」王大虎朝著方芥藍冷笑，看來是他們太溫和，才讓這女人敢當著他們的面撒謊！
方芥藍嚇得頭皮發麻，連連擺手否認。「不不不，我沒有撒謊，他剛才是真的不在！他這不是剛從外面回來嗎？」
「娘……」舒大壯擠開人群，見到自家院子裡多出來的人，喊聲驟然停下，他變了臉色，轉身就想跑。
王大虎冷哼一聲。「給我抓住他！」
「是！」
跟來的混子們應聲追上舒大壯，兩三下就將舒大壯的反抗鎮壓，並押回了舒家。
王大虎冷臉走到舒大壯面前，揍了舒大壯的肚子一拳。「你跑啊！有能耐在賭莊賒帳輸錢，沒能耐還是不是？爺今天就告訴你，這二十兩，你們要是還不上，你這雙手就別要了！」
「別別別，虎爺，我們還！」舒大壯顧不得疼，痛哭流涕地看向自家老娘，疾聲道：「我的親娘哎，妳倒是快拿出銀子來啊！難道妳想眼睜睜看著妳兒子被廢了雙手嗎？」
方芥藍眼睛一瞪。「我哪來的銀子？銀子都讓你輸光了，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大伯不是留了五十兩給咱們家嗎？」舒大壯為了自己的手，嘴皮子一張，就把自家老娘守了許久的祕密抖了出來。
村民們譁然，原來舒老大夫妻倆留下了五十兩銀子，結果舒老二夫妻倆就是這麼對人家留下來的孩子？這太喪盡天良了！
「快，快去叫村長來！」不能讓舒老二一家貪了五十兩，卻不好好照顧大丫跟她弟弟。
方芥藍衝上去就想把要去通知的人拽回來。「叫什麼村長？給我回來！你們別聽大壯胡說，大丫她爹娘什麼都沒留下！」
舒燕摟著弟弟，抬眸死死地看著方芥藍，咬牙道：「二嬸敢對天發誓，我爹娘真的什麼都沒留下嗎？」
為人父母，走之前怎麼可能不替自家孩子著想？
舒大壯的話怕是真的，可原主一分錢沒見到不說，還被搓磨沒了命，連她過來後的這三天也是一直被指使著幹活！
「我說沒留下就是沒留下！」方芥藍一慌，沒攔得住去通知村長的人，更是氣急敗壞。
舒大壯以為自家老娘這是捨不得銀子，真要讓自己被廢了雙手，頓時就更急了。「我沒有胡說！我的話都是真的！」
「真什麼真！你就是胡說的！」方芥藍扠腰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已經進了她口袋裡的銀子，想讓她吐出來？沒門！
舒大壯張嘴還想說什麼，王大虎卻是不耐煩了。「爺不管什麼真假，二十兩交出來！不交，爺現在就廢了這小子雙手！」
說完作勢就要對舒大壯的雙手動手，方芥藍當然不能讓自己兒子被廢了雙手，可她又捨不得銀子，怎麼辦？
方芥藍腦筋急轉，目光突然就定格在舒大丫那張生得還算不錯的臉上。
「等等！你們不能廢我兒子的雙手，不就是二十兩銀子嗎？你們看這丫頭怎麼樣？帶回去賣進窯子裡能值不少銀子吧？」
「不要臉！」舒燕指著方芥藍鼻子破口大罵。「妳貪我爹娘留下來的銀子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把我賣了，替他還賭債？」
舒盛小手緊攥著姊姊衣裳，生怕自己一鬆手姊姊就被帶走了。
方芥藍虎目一瞪。「你們吃我的、用我的，把妳賣了怎麼？都說妳爹娘什麼都沒留下，妳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就是！剛才是我胡謅的妳也信，蠢！」有了解決方法，舒大壯不堅持說詞了，眸底劃過貪婪，轉頭就對王大虎道：「虎爺，您瞧這丫頭長得多水靈，您把她帶走賣了，我那二十兩不僅還上了，還能剩下一點。」
「剩下那點，我也不求多，分我些零頭就成。」方芥藍接著道。
眾人被方芥藍母子倆的不要臉驚呆了，貪了人家大丫父母留下的五十兩銀子不算，他們居然還要賣了大丫給舒大壯還賭債！
舒燕氣哭了，對方芥藍母子倆怒目而視，再次破口大罵。「你們無恥！我告訴你們，誰欠下的賭債誰還！敢賣了我替他還債，我就扭頭撞了牆，下陰曹地府找我爹娘告狀，讓整個舒家不得安寧！」
「嘿，妳這個賤胚子竟敢威脅我？」
方芥藍一怒，轉手就抄起一根木頭，朝著舒燕打過去。那棍子足足有男人臂膀那般粗，這要真落在舒燕的身上，舒燕那豆芽菜似的身板可受不住。
眾人想攔，可離得遠根本來不及。
舒燕眸底劃過一絲戾氣，把弟弟拉到身後，不退反進，拚著兩敗俱傷的下場，無視方芥藍手中的棍子，抬腳就朝著方芥藍狠踹了過去。
這三天她雖然依舊被搓磨著，但她比原主機靈，偷偷摸摸的養了點精神，這一腳的力道用盡了她的全力，方芥藍不讓她好受，自己也別想好受！
「啊！死丫頭妳竟敢踹我！」方芥藍手中的棍子是落在了舒燕身上，可同時她也挨了舒燕一腳，疼得她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舒燕。
舒燕陰鷙地朝方芥藍冷笑。「我不僅敢踹妳，還敢殺了妳，不信妳試試？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怕死妳就來啊！與其逆來順受，被這般搓磨到死，倒不如我們同歸於盡！」
「妳！」方芥藍愣是被舒燕眼裡的陰鷙殺意驚著了，明明身板瘦小得她一手就能捏死，可偏偏嘴裡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由得信服。
這死丫頭是認真的！

「都讓讓，村長來了！」
兩人對峙一陣，村長姍姍來遲，擠過人群，出現在舒燕面前。
舒燕眼眶一紅，不等所有人反應，她便拉著弟弟朝著村長撲過去，伸手一把抱住了村長的雙腿，放聲大哭。
「村長，您要替大丫做主啊！我二嬸她、她不僅貪了我爹娘留下來的五十兩銀子，還要賣了我給舒大壯還賭債！」
「什麼？」村長，也就是周富貴驚了。
不是舒老二夫妻倆昧下舒老大夫妻倆留下的五十兩銀子而已嗎？怎麼現在還演變成舒家老二媳婦要賣了大丫給大壯還賭債？
眾人見村長不明白，頓時七嘴八舌的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告訴村長，每一個人說完都義憤填膺地瞪方芥藍一眼。
周富貴臉色一黑。
「方芥藍，這事妳可不厚道！大丫的爹娘明明留給大丫五十兩銀子，妳不說好好待大丫姊弟倆，事到如今，妳竟還生出要賣了大丫替大壯還賭債的心思來，妳還是不是人？」
「我怎麼不是人了？」方芥藍狠狠地把剛才多話的人都瞪了一遍。「誰說大丫她爹娘給她留下五十兩銀子了？沒有！她吃我的、用我的，如今大壯輸了錢，賣了她能還上，那是她的榮幸！」
王大虎自認替賭莊做了討債人以來，自己已經夠不要臉了，結果沒想到，舒大壯這個親娘比他還不要臉！
周富貴簡直大開眼界，他一直都知道這方芥藍厚臉皮，但沒想到居然這麼極品！既然賣人還債這種事情在方芥藍眼裡是榮幸的，那她怎麼不把她自己的閨女賣了？
他記得她閨女，跟大丫差不多一般大。
「我呸！這麼榮幸的事情，妳怎麼不讓舒芳草去？」舒燕嗤之以鼻地瞪了方芥藍一眼，那舒芳草是方芥藍的女兒，按理，要賣也應該賣她不是嗎？舒大壯可是舒芳草親哥！
「就是！方芥藍妳怎麼不賣妳親閨女？」王寡婦看不過去地點頭附和。
方芥藍就不知道什麼叫臉面，指著王寡婦鼻子就罵。「我們家芳草是她大丫能比得了的嗎？芳草以後是要嫁大戶人家的姑娘，大丫她算什麼東西？一個吃白飯的，賣了她換銀兩，還了大壯的賭債，還能讓她弟弟過得更好，有什麼不好的？」
「村長都聽見了吧，您若是不替大丫做主，大丫就沒法子活了。」舒燕抱著周富貴雙腿號哭，那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周富貴頓時頭疼。「大丫妳先起來再說。」
「不，村長，求您救救大丫！」舒燕哭得更大聲了。
舒盛緊跟著也哭。「村長，您救救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