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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波渡(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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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波渡(全2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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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江湖風波惡,人間行路難。


昔日提筆錦繡的謝家少爺,成了翻云覆雨的東廠督主;


曾經初出茅廬的伽藍刺客,淪為朝廷通緝的江湖亂黨。


十年忍辱偷生,曾經年少摯友,而今刀刃相向。


恩仇、計謀、隱秘、苦痛……


茫茫世間,雖苦厄滿途,亦頂天立地,回首不悔。


作者簡介

楊溯:


新生代青春文學作者,文筆精簡優美,細膩考究,寫故事詭譎多變,寫江湖蕩氣回腸,極擅長塑造複雜多變的人物形象。


名人/編輯推薦

★人氣作家楊溯代表作,網絡原名《督主有病》,新增出版番外《月朝冰簟圓》。


★伽藍刺客 夏侯瀲 X 東廠督主 沈玦。千難莫阻,生死同歸。


★我此生一片荒蕪,拂盡塵灰,你是我唯一的光明!


★願你刀劍不摧,風雨不侵,在漫漫長夜的最深處,終見天明。


目次

第一卷 桃李春風一杯酒


第一章 新雨涼


第二章 少年郎


第三章 聖人言


第四章 金陵雪


第五章 謝師恩


第六章 木葉蕭


第七章 七月半


第八章 斜陽暮


第九章 修羅場


第十章 宮廷寂


第十一章 燭影搖


第十二章 藏山鬼


第十三章 閉春寒


第十四章 風雪刀


第十五章 幾重悲


第十六章 千機刃


第十七章 步青云


第十八章 不留行


第十九章 復來歸


第二十章 黑面佛


第二十一章 照夜涼


第二十二章 歸無計


第二十三章 人如蓬


第二十四章 膠漆合


第二十五章 劫燼灰


第二十六章 無上心


第二十七章 恨匆匆


第二十八章 悲去兮


第二卷 江湖夜雨十年燈


第二十九章 江湖夜雨


第三十章 驚瀾再起


第三十一章 飄搖難期


第三十二章 霜露宵零


第三十三章 咫尺千裡


第三十四章 丹心似錦


第三十五章 郎心似鐵


第三十六章 歧路行迷


第三七章 以身為刃


第三十八章 行宮夜探


第三十九章 月照夜明


第四十章 承君此諾


第四十一章 雨雪霏霏


第四十二章 飛花似夢


第四十三章 閻羅索命


第四十四章 士死知己


第四十五章 驚鴻照影


第四十六章 夢裡塤歌


第四十七章 龍蛇之刃


第四十八章 窮途當哭


第四十九章 花自飄零


第五十章 夜雨聲頻


第五十一章 生死恓惶


第五十二章 雨時天暮


第五十三章 封刀入鞘


第五十四章 逆水橫波


第五十五章 剎那妖刀


第五十六章 哀鴻低徊


第五十七章 無上極樂


第五十八章 孤鳶飛雪


第五十九章 生死相知


第六十章 朔風摧鐵


第六十一章 落發結願


第六十二章 向死而生


番外篇 今宵盡是人間夢


番外一 亭亭出水中


番外二 幽夢落人間


番外三 月朝冰簟圓


書摘/試閱

第一章 新雨涼


剛下了一場新雨,石板路上濕漉漉的,人牙子讓孩子們蹲在屋檐下面,等府裡的嬤嬤出來領人。夏侯瀲混在人堆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腳上的泥,腳踝邊上硬邦邦的。那是一把匕首,他出門的時候段叔給他防身用的。


他長得好看,尤其那雙眼像極了他的母親,盛滿了夜裡的星光,熠熠生輝。一路上常有小丫頭片子找他搭話,他卻一概不理。


在他眼裡,他和這些丫頭片子不同:她們頭髮長見識短,只知道被賣進謝府能吃飽能穿暖,有點兒心計的會想爬上主子的床;他夏侯瀲可不一樣,他是七葉伽藍最年輕的刺客,他不是來當奴仆的,他是來殺人的。


他若無其事地撐著腦袋,目光掃過四周。清晨人少,巷子裡冷冷清清,巷口蹲了幾個乞丐,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夏侯瀲心想,那些乞丐裡面肯定有伽藍的人,等他成功混進了謝府,就會有人從墻外拋進紙條,告訴他行刺的目標;說不準還會有人半夜來到他的窗下,告訴他伽藍的內應在哪兒。


雖然他從來沒有參與過伽藍的刺殺,但是娘親講故事哄他睡覺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伽藍刺客神出鬼沒,藏身於市井,殺人於無形。


人牙子走過來,清點孩子的數目。他低眉順眼,屏息靜氣,乖巧地蹲著。


刺客都是這樣的,從來不起眼。


兩個嬤嬤並幾個丫鬟開了門,從門檻裡踏出來。人牙子換上一副笑臉,迎了上去:“人都在這兒了,都是齊齊整整、手腳伶俐的好孩子。一個孩子五吊銅板,這


可是金陵城最便宜的價了。”


領頭的嬤嬤讓孩子們站好,挨個檢查,確認沒有孩子缺鼻子少眼、缺胳膊少腿,也沒有人長得歪瓜裂棗之後,和人牙子討價還價了一通,才把孩子領進了謝府。


夏侯瀲耳朵尖,聽見人牙子掂了掂手裡的銀兩,啐了口:“窮酸樣!”


幾個嬤嬤和丫鬟都穿著半舊不新的襖子,只有領頭的那個嬤嬤穿得好些,手腕上掛了個碧玉鐲子,綴在最後頭的女人襖子上還打了一個補丁。


“喂,那邊那個穿灰襖子的,你過來。”冷不丁地聽見一聲喚,夏侯瀲抬起頭,見領頭那個嬤嬤指著他。


夏侯瀲走過去。嬤嬤把他推給那個襖子上打了補丁的女人,道:“這孩子看著挺機靈的,你們院領回去使喚吧,別說夫人虧待了三少爺。”


“劉嬤嬤,再給奴婢一個人吧,之前夫人一連調走了兩個丫頭,咱們院裡只剩下奴婢和一個小丫鬟,已經不夠使喚了。”那女人長了一副苦瓜相,嘴巴像一顆核桃,皺皺巴巴的,仿佛是被苦水泡皺了。


嬤嬤冷哼了一聲,道:“三少爺不過是個丁點大的孩子,需要幾個人服侍?難不成把全府的人都叫過去服侍你們三少爺不成?謝府這麼大,處處都要用人,現在買了這幾個孩子,勻給你們一個補上缺就偷著樂吧,竟還敢得寸進尺?”


“不敢不敢,劉嬤嬤息怒,一個就夠了。”女人連忙躬身道歉,拉起夏侯瀲的手走了。


女人的手上有許多繭子,磨得夏侯瀲的手有點疼,不過夏侯瀲已經習慣了,他娘的手因為常年握刀,比這雙手還要粗糙。


“你以後叫我蘭姑姑便是。你叫什麼名字呀?”


“夏侯瀲。”他裝出乖巧的樣子,怯生生地答話。


“哪個瀲呀?”


“‘勢橫綠野蒼茫外,影落橫波瀲滟間’的瀲。”


蘭姑姑驚訝地看了眼夏侯瀲,道:“你還會背詩?”


夏侯瀲心裡一驚,他忘記這些被人牙子買來的都是家境貧苦的孩子,別說背詩,就算是大字也認不到幾個。他連忙撒謊道:“我都是聽別人說的,只會這一句。”


蘭姑姑笑道:“會背詩好。我們驚瀾少爺最喜歡讀書了,你能背上幾句,準能討他歡心。你識字嗎?讀過書嗎?《百家姓》《千字文》,可曾讀過?”


如果春宮圖和刀譜算書的話……


“讀過一點兒,會寫自己的名字罷了。”


蘭姑姑拍了拍夏侯瀲的手,溫和地笑道:“已經很好了,姑姑我只能認得幾個數兒呢。”


一路上碰到不少丫鬟仆役,蘭姑姑總遠遠地就停下行禮,要麼就避開他們繞道走。丫鬟仆役都對蘭姑姑視而不見,夏侯瀲不禁心裡犯了嘀咕。


“聽說老爺明兒就回府了,大夫人高興壞了。咱們手腳麻利點,老爺的屋子今日就要收拾出來。”前面的兩個丫頭說著話,蘭姑姑行了一個禮,和她們擦肩而過。


“高興什麼呀,我聽說老爺是得罪了宮裡的魏公公,被外放出來的。咱們小心著點,別觸了霉頭。”


“老爺也真是,何必去得罪魏公公呢?平白遭罪。”


聲音漸遠,夏侯瀲低頭走著。一個看著十三四歲的圓臉丫鬟迎面走過來,道:“姑姑!奴婢來接您。咦,怎麼就領回來一個毛頭小子?”


“來,小瀲,叫蓮香姐姐。”蘭姑姑道。


“蓮香姐姐。”夏侯瀲乖乖打了招呼。


蓮香瞥了夏侯瀲一眼,不滿道:“一個毛頭小子頂什麼事兒?還得我們照應著。大夫人欺人太甚,每日灑掃、浣衣、除草都要人,咱們還會分身術不成?”


蘭姑姑拉住蓮香,搖頭道:“算了算了,別說了,咱們三人伺候少爺就夠了。哎,你怎麼出來了?你怎麼能讓少爺一個人在屋裡呢?”


“沒事兒,少爺睡著午覺呢。”


蘭姑姑不放心,三人加快了腳步,往秋梧院趕。夏侯瀲只覺他們橫穿了整座府邸,周遭的景致越來越破敗,走了一炷香的工夫才看到秋梧院的角門。還沒進門,三人就聽見裡頭噼裡啪啦一陣鍋碗瓢盆打翻的聲音,還有一個少年的大吼。


“把書還給我!還給我!”


蘭姑姑和蓮香衝進門去,夏侯瀲跟在後頭,只見伶仃的小院一片狼藉,一個半大少年被幾個奴仆按在地上,滿臉都是泥塵,一個肥頭大耳的白臉胖子站在邊上,鼻子、耳朵都像圓乎乎的肉球,渾圓發亮。進府以來,夏侯瀲看到的人都瘦巴巴的,敢情全府的油水都在這一個人的身上。


金陵少年有塗脂抹粉的習慣,那胖子怕是對自己的外貌有很深的自知之明,也塗了胭脂水粉,只是勁道有些過頭。夏侯瀲和他隔了幾步遠,香粉的味道撲鼻而來,讓夏侯瀲腦袋發昏。


“什麼叫還給你?這書本來就是我的,就算我用不著了,丟在了外邊兒,那也是我的,誰準許你這個狗雜種撿來看?”胖子把書撕得稀巴爛,惡狠狠地說道,“就你這樣,還讀書?怎麼,你想考科舉?想當官兒?做夢吧你,賤婢的兒子,一輩子只能給本大爺當奴才!”


“我宰了你!我宰了你!不許罵我娘!不許罵我娘!”少年竭力掙扎,臉氣得通紅,眼裡都是血絲。


蓮香和蘭姑姑跪在地上不住叩頭,哭道:“大少爺,放過三少爺吧,放過三少爺吧!”


“滾一邊兒去!來人,快給我搜搜,看他還有沒有私藏我的書。都搜出來撕幹凈!”


家丁裡裡外外翻了個遍,幾乎把整座院子掀了過來,連茅房裡的草紙都撕光了,把一堆碎紙統統堆在空地上。書著實不算多,加上草紙,也不過剛好壘成一個小堆。


三少爺怔怔地看著一地碎紙,緩緩抬頭,目光陰冷地注視那胖子,道:“若我有一日扶搖直上,必要你死無……”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家丁一腳把他踢翻在地,大笑道:“還扶搖直上呢!在泥巴裡打滾的賤命,誰也改變不了!”


夏侯瀲蹲在墻邊上,看得心頭窩火,手不自覺地摸上了靴裡的匕首,又轉念一想,不行,刺客不能暴露自己。他強迫自己把手移開,安靜地縮成一只鵪鶉。


胖子蹲在三少爺跟前,從地上抓起一把紙屑,左手捏住他的臉,把紙屑塞進他的嘴裡。三少爺不住地掙扎,家丁死按著他,看他咳嗽不停的模樣都笑起來。蘭姑姑和蓮香想衝上去,被其他家丁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少爺紅著眼趴在地上。


“謝驚瀾,你聽著,你那個賤婢娘親當初趁我爹喝醉酒爬上我爹的床才有了你,你就是個狗雜種,還妄想讀書做官,死了這條心吧!我娘給你臉,才讓你還有個少爺的名頭。你要是不安分,本大爺讓你和你那老不死的奴婢滾去刷恭桶。”


胖子在他頭頂上撒了把紙屑,紙屑雪花一般落了他滿頭滿臉。一群人大笑不止,揚長而去。


蘭姑姑和蓮香扶起謝驚瀾,兩人拍著他身上的灰,眼裡都是淚水。


“大少爺怎麼能這麼欺負三少爺?這些書都是他不要了,咱們三少爺從庫房裡撿回來的,他竟把這些書都撕成這樣了。”蓮香憤憤不平,看見謝驚瀾抿唇不語,軟了神色,道,“少爺……要不咱們還是不讀了。唉,沒紙沒墨的,現在書也沒了,還是算了吧。”


謝驚瀾沒理她。蘭姑姑拿來掃帚,要把地上的碎紙掃幹凈。謝驚瀾站起來攔住蘭姑姑,道:“別掃,把它們收進屋裡,我還能粘起來。”


“可是都碎成這樣了,還是好幾本書在一塊兒的紙屑,能粘好嗎?”“能。放著我來。”


“對了,今兒奴婢帶回來的小瀲識字,能幫上少爺。小瀲,你在哪兒?快過來,給少爺請安。”


夏侯瀲聞言,連忙跑過來,歪歪扭扭地給謝驚瀾作了一個揖。走到近前,夏侯瀲才看清這位小少爺的長相—雖然滿臉泥塵,卻擋不住眉間秀色,靜靜望著你的時候,瞳眸像一泓秋水,只是臉色蒼白,病懨懨的,一副沒吃飽飯的模樣。


原來是個娘娘腔,怪不得毫無還手之力。伽藍裡的男人每個都身強體壯,脫了衣服就是一塊塊的肌肉。夏侯瀲常年在山上,見到的都是千錘百煉在死地裡摸爬滾打回來的男人,從沒見過這樣身嬌體弱的小少爺,當下心裡有點瞧不上他。


謝驚瀾掀起眼皮打量了夏侯瀲一眼,見他鬢發散亂,臉上不知蹭上了什麼臟東西,灰一塊黑一塊的,活生生一個泥猴樣,忍不住皺眉道:“這什麼玩意兒?我不要,退回去。”


夏侯瀲:“……”


謝驚瀾這廝,雖然是個有名無實的少爺,卻養了一副心高氣傲的脾氣。在他眼裡,正院的那位大少爺遲早要被他踩在腳下,只是時間問題。等他金榜題名、打馬遊街,謝府這幹人就會涕淚橫流地跪倒在他馬下,求他的原諒。


每當遭受欺侮之時,他都會想想將來風光得意的時候,打碎的牙齒混著血往肚子裡吞,氣沒能消,倒是牙和血在他心裡碰出了一個又一個凹凸不平的眼子。他沒記住孟子說的“以德服人”,心裡只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要想出人頭地,唯一的路子就是科舉。謝家是書香世家,世代為官,可惜傳到謝府大爺謝秉風這一代,人丁漸衰。謝秉風汲汲營營一輩子,到現在還是都察院六品的官階。不過他師從大儒戴聖言,為官又廉潔清正,倒是博了個學富五車、清廉為官的好名聲。


聖朝品評人物成風,名聲確確實實能當飯吃,謝秉風幹實事的能耐沒有,卻能引領天下學子,文人儒士都以踵謝氏大門為榮。既以詩書傳家,自當守住祖宗傳下來的老本行,因此謝家十分重視子孫的學業,延聘族中大儒坐鎮族學。


大夫人有個爛泥扶不上墻的兒子,生怕謝驚瀾越過自己的兒子去,不許謝驚瀾前往族學讀書,更沒給他筆墨紙硯的份例。謝驚瀾沒有法子,只好從庫房撿來大少爺謝驚濤用舊的書籍,躲在墻角偷聽族學先生講課,用樹枝在地上寫字。這麼磕磕絆絆地學著,四書五經竟被他生吞硬嚼學了大半,學堂裡正經的學生都比不上他。


謝驚瀾不理睬夏侯瀲,自己坐在桌前把草紙屑從紙堆裡揀出來,然後把碎紙一點一點地粘起來。


這些書不是什麼聖賢學問,而是他的進身之階,他只有踩著這一本本狗屁不通的高頭講章,才能成為人上之人。


夏侯瀲一看到這些紙屑就頭大,隨便挑了幾張紙。蘭姑姑要他幫忙,他只能站在旁邊幹看著。


日落西山,夜色漸深,屋子裡沒有油燈,只能用蠟燭。謝驚瀾怕蠟燭燒著紙屑,不肯把蠟燭放上桌,就著昏黃的一點兒光吃力地粘著。破敗的屋子裡兩人的影子在墻壁上拉得老長,像兩個飄虛的鬼影。


夏侯瀲在桌上打了個盹起來,見謝驚瀾還在粘。


他身子瘦弱,明明是跟夏侯瀲一樣的十二歲年紀,夏侯瀲身強體壯,他卻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粘得久了,眼睛早花了,謝驚瀾不住地揉眼,看得夏侯瀲木頭疙瘩做成的心竟也生出幾分憐憫來。


夏侯瀲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渾不吝,就算練刀也從來沒有超過兩個時辰,更別說坐在這兒粘破書了。他在山上的時候,十天有七天在追山雞、逮兔子,剩下三天才背背刀譜練練刀法。


他從地上撿起謝驚瀾扔掉的草紙,發現上面也有字。字寫得不好,墨水忽濃忽淡的,還有很多旁生枝節的道道,看來這用來寫字的毛筆很差勁,毛不順,很毛糙。他四下張望,果然在地上看到一根禿毛的毛筆,稀稀拉拉的毛上面還蘸著墨水。


這個少爺有些能耐。他夏侯瀲雖然渾,但是敬重肯下苦功夫的人。


“喂,那個,少爺,”夏侯瀲只當過小渾蛋,還沒習慣當小仆人,這“少爺”他叫得別別扭扭,他撓撓頭,說道,“天色這麼晚了,您要不去睡覺吧?”


謝驚瀾頭都沒抬,道:“你要是困就自己去睡,反正在這兒一點兒用也沒有。”


這廝聖賢書沒讀全,倒是學了不少氣人的本領。夏侯瀲脾氣好,不跟他計較,道:“您這得粘到猴年馬月,趕明兒我給您去藏書樓偷一本。我聽說謝家修文堂藏書眾多,還自己刻書。修文堂的本子是江浙一帶最好的本子,版框寬大,字大如眼,讀起來很不費勁兒。最好的書就在跟前,您何必在這兒粘來粘去的?”


謝驚瀾終於從紙堆裡抬起頭來,道:“偷?你之前是做什麼營生的?外邊學到的偷雞摸狗的伎倆別帶進府,當心被抓到,連累我們。”


“得,您高風亮節,德行高標,您就慢慢粘吧。”夏侯瀲討了個沒趣兒,下了桌就走,“明明是謝府的少爺,幾本書罷了,本來就是自己的,還不敢去偷,縮頭烏龜似的在這兒粘紙,那個死胖子知道了,肯定笑掉大牙。”


“慢著。”謝驚瀾冷笑著盯著夏侯瀲。


“怎麼了?”


“我謝驚瀾再落魄,也輪不到你來取笑我。”謝驚瀾站起身,揪住夏侯瀲的領子,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我的下人,我用不著你來說教!”


“得了吧你,”夏侯瀲推開謝驚瀾,“你這過得連下人也不如,還少爺呢。”


謝驚瀾忽然躥起來,迎面給了夏侯瀲一拳。謝驚瀾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手上沒肉,硬邦邦的拳頭冷不丁打在臉上,夏侯瀲臉上頓時青了一片,火燒火燎地疼。夏侯瀲也急了,二話不說掄拳開幹。謝驚瀾身板弱,力氣小,根本打不過夏侯瀲。不過過了兩招,他就被夏侯瀲騎在身下,怎麼掙也起不來了。


“服不服?就你這身板兒,塞牙縫都不夠,還跟我打?”夏侯瀲拍著他的臉,得意地笑了,“瞧你能耐的,打不過那個死胖子,就想打我來出氣?雖說我現在跟了你,那也不是任你欺負的!”


謝驚瀾掙扎了半天無濟於事,徹底癱在了地上,望著漏了幾個洞的屋頂,滿腔悲憤和恥辱涌上心來,眼睛忽然濕了。他連忙用手遮住眼睛,咬著牙不說話。


白天被謝驚濤打,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此刻眼淚卻如開閘放水一般洶涌而來,止都止不住。


“怎麼就哭了呢?哎,你別哭啊!”夏侯瀲慌了手腳,連忙從謝驚瀾身上起來,把他扶起來,“我不就碰了你幾下嗎?別哭啊!”


“我沒哭!”謝驚瀾扭過頭去,不讓夏侯瀲看見自己紅通通的眼圈。


夏侯瀲以前只知道自己怕女孩兒哭,沒想到男孩兒哭他一樣受不了,一下子投降了。


“行了行了,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哎,你別這樣嘛,我給你道歉。我不對,我剛剛不該出言不遜。”


見謝驚瀾悶著不吭聲,夏侯瀲沒法子了,抓耳撓腮陪著他坐了一會兒,道:“那我去睡覺了,你別哭了。”


謝驚瀾別過頭不看他,夏侯瀲只好站起身走了。


四周終於靜了,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熄了,沉沉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壓下來。謝驚瀾一個人坐在地上,眼淚又掉了下來。等眼睛適應了屋裡的黑暗,他扶著凳子站起來。凳子的一條腿短了,搖搖晃晃地立不穩,害得他差點摔下去。


他推開門走進院子。伶伶仃仃的小院子鋪滿落葉,兩缸荷花早已枯了,只剩下泛白的枯莖。


十二年的辛酸此刻一齊涌上心頭,別人都有娘,獨他沒有,雖有一個爹,也似沒有一般。他打小孤零零地在這最偏僻的院子裡長大,飯團似的任人揉圓搓扁,誰都可以來捏上一把,現在連自己的下人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嘲諷地笑了一聲,方才夏侯瀲的話又響在耳畔——“明明是謝府的少爺,幾本書罷了,本來就是自己的,還不敢去偷,縮頭烏龜似的在這兒粘紙,那個死胖子知道了,肯定笑掉大牙”。


夏侯瀲說得對,那本就應是他的。他站了半晌,等臉頰上的淚被風吹幹了,握緊拳頭,走出了角門。


四下寂靜無人,大夫人為了節省開支,連走廊上的燈籠都熄了。時值深冬,晚上的冷風刮得他的臉頰生疼。路上黑漆漆的,虧得他記得通往藏書樓的路,憑著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藏書樓。


到了近前,他才發現門鎖了。他沒有鑰匙,沒法打開門。他繞著藏書樓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能鉆進去的縫隙,門窗都關得死死的。


站在門前發了一會兒愣,直到被風吹得僵了,謝驚瀾才如夢初醒一般,掉頭往回走。剛轉過頭,他就看見一個少年從廊柱後面轉出來,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偏過臉兒,倔強地不看那渾蛋:“你怎麼跟來了?來看我笑話的嗎?”


“小的怎麼敢?”


夏侯瀲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細鐵絲,在鎖眼裡鉆了鉆,“咔嗒”一聲,鎖頭掉落,門微微打開一個小縫。夏侯瀲推開門,招呼謝驚瀾進來。謝驚瀾抿了抿唇,終是跟了進去。


“趕緊地,要什麼書,快去取。”夏侯瀲輕輕闔上門,道。


謝驚瀾沒說話,看著黑漆漆的屋子,心想這裡烏漆墨黑的,他要怎麼找書。


正想著,夏侯瀲掏出火折子,輕輕一吹,一簇火焰亮在指間,盈盈地照亮兩人的臉。兩人臉對著臉,中間隔著一簇火苗,近在咫尺。


謝驚瀾看著他。此刻夏侯瀲收拾出了個人樣兒,一張臉幹幹凈凈,眸子亮如星辰,煞是好看。長得倒是勉強能入眼,謝驚瀾瞧他順眼了不少,只是方才他騎在自己身上揍自己的事兒還著,心裡別扭了半晌,還是沒理他。


夏侯瀲瞧他冷著臉的模樣,有些傷腦筋,道:“還氣著呢?少爺,您行行好,別生我氣了行不行?來,您看著,小的給您行禮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誰生你氣?哼,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放肆的下人。遇上我算你好運,要是擱謝驚濤那兒,你早死八百回了!”謝驚瀾哼道,接過火折子,扭頭尋書去了。


“那可不?小的走運,遇上驚瀾少爺這樣宅心仁厚的主子,少爺疼小的,不跟小的計較。”


夏侯瀲修得一手順毛的好功夫,謝驚瀾順坡下驢,臉色好看了許多。


藏書樓裡的書架排得密密麻麻,書架間只能過兩個人,架子極高,似乎能挨到屋頂。滿屋子一股陳腐的味道,空氣裡似乎還漫著絲絲涼氣,夏侯瀲覺得有點瘆人,戳了戳謝驚瀾的後背,要他快點兒。


謝驚瀾走過三個書架,發現藏書樓是按照七略的順序排列書目的。兩個人瞪著眼睛找了一盞茶的工夫,才在第十七個書架上找到元人陳澔的《禮記集說》。謝驚瀾只取了第一卷,他想讀完了再來取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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