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散文

基測與大學指考國文科命題老師選用文章第一名

作文寫不好怎麼辦？
補習作文真的有用嗎？
多看好書不單是陶冶心性、培養氣質的最佳方法，吸收好的文學作品更是寫好作文的法寶。

沈從文說：「徐志摩的作品給我們的感覺是『動』，文字的動、情感的動，活潑而輕盈，如一盤圓台珠子，在陽光下轉個不停，色彩交錯，變幻眩目。」

徐志摩曾喻為當代第一才子、中國的雪萊。

在文學方面，徐志摩深受中國古典文學的薰陶，又汲取了西洋文學的優點，學貫中西。

他的情感真摰，個性活潑，特別他的散文具有詩的意境美、韻律美和語言美，獨創一格，深受推崇與喜愛。

陳信元

雙魚座，現任佛光大學文學系副教授、國家圖書館館藏發展委員會諮詢委員、國家圖書館國際標準書號中心諮詢委員、（台灣）中國現代文學學會理事。

任職出版界二十年後轉學界，曾任幼獅文化公司總編輯、業強出版社總編輯、蘭亭書店發行人；南華大學出版學研究所所長、編譯出版中心主任。

曾獲國科會甲種研究獎勵、2003年「五四獎」文學活動獎。主持政府研究專案十餘項，著作及編選集近三十種。

編選報告

1. 徐志摩的著作，港臺二地書商競相翻印，徐氏九泉有知，當感欣慰。但多年來，除了蔣復璁、梁實秋二位先生主編，傳記文學出版社印行的《徐志摩全集》，是將徐氏已輯印成書的著作，照像影印，保存其真外，香港、中國出版過三套全集，坊間大部分係翻印或選編自徐氏著作，而冠以全集之名，或另立書名，不加說明，終不免「不大負責任」之譏。

2. 近二、三十年，梁錫華先生奔走世界各地，搜求徐氏散佚詩文、書信，並先後刊佈流傳。編者有幸利用前輩研究成果，並廣讀徐氏背景資料及創作，乃試圖以創作時間先後，精選其散文作品，輯成一書，並在作品後，輔以相關資料，以明其創作背景與心態。

3. 本書所選徐氏作品，分別選自下列各書：《徐志摩全集》第三輯所收的《落葉》（一九二六年，北新書局）、《巴黎的鱗爪》（一九二七年，新月書店）、《自剖文集》（一九二八年，新月書店）、《秋》（一九三一年，良友圖書公司）；同書第六輯的《新編文集》、梁錫華編著《徐志摩詩文補遺》（一九八○年，時報文化出版公司）。徐氏生平資料，則參見《徐志摩年譜》（全集本）及梁實秋、梁錫華、趙聰、劉心皇諸位先生的論著，以及徐氏死後的一些紀念文，期對徐氏生平有較為詳實的介紹。

4. 書後附錄梁實秋先生〈談志摩的散文〉一文，這是篇精闢的論述，原載《新月》月刊第四卷第一期「志摩紀念號」（一九三二年）。另附拙撰〈浪漫情懷總是詩——談徐志摩的愛情生活〉一文，以見徐氏浪漫多姿的一生。

5. 本書計收散文三十三篇，書前附有選錄作品創作發表年代，以供讀者參考。
另附《徐志摩生平事略》、《徐志摩的著作》，均取材自全集本。

6. 本書編撰期間，得以從作品中，瞭解「一個單純的理想主義者——徐志摩」，讀他的散文，更宛如見到真性情、真生命的詩人風貌。志摩已離去近八十年了，編者仍願以這本小書，紀念這位「飛升的詩人」。

推薦序／宋裕
編選報告
徐志摩生平事略
徐志摩的著作
《徐志摩散文》選錄作品年表
印度洋上的秋思
我過的端陽節
北戴河海濱的幻想
泰山日出
我的祖母之死
一封信
泰戈爾
落葉
話
海灘上種花
悼沈叔薇
致新月社朋友
拜倫
我的彼得
翡冷翠山居閒話
義大利的天時小引
羅曼羅蘭
迎上前去
悼劉叔和
巴黎的鱗爪
吸煙與文化
我所知道的康橋
傷雙栝老人
一封情書
自剖
再剖
這是風刮的
求醫
想飛
南行雜紀——醜西湖
天目山中筆記
謁見哈代的一個下午
秋
附錄一／談志摩的散文（梁實秋）
附錄二／浪漫情懷總是詩
——談徐志摩的愛情生活（陳信元）

我過的端陽節

我方才從南口回來。天是真熱，朝南的屋子裏都到了九十度以上，兩小時
的火車竟如在火窖中受刑，坐起一樣的難受。我們今天一早在野鳥開唱以前就起身，不到六時就騎騾出發，除了在永陵休息半小時以外，一直到下午一時餘，只是在高度的日光下趕路。我一到家，只覺得四肢的筋肉裏像用細麻繩紮緊似的難受，頭裏的血，像沸水似的急流，神經受了烈性的壓迫，彷彿無數燒紅的鐵條蛇盤似的絞緊在一起……

一進陰涼的屋子，只覺得一陣眩暈從頭頂直至踵底，不僅眼前望不清楚，連身子也有些支持不住。我就向著最近的籐椅上癱了下去，兩手按住急顫的前胸，緊閉著眼，縱容內心的渾沌，一片黯黃，一片茶青，一片墨綠，影片似的在倦絕的眼膜上扯過……

直到洗過了澡，神志方才回復清醒，身子也覺得異常的爽快，我就想了……
人啊，你不自己慚愧嗎？
野獸，自然的，強悍的，活潑的，美麗的；我只是羡慕你。
什麼是文明人：只是腐敗了的野獸！你若然拿住一個文明慣了的人類，剝了他的衣服裝飾，奪了他作偽的工具——語言文字，把他赤裸裸的放在荒野裏看看——多麼「寒村」的一個畜生呀！恐怕連長耳朵的小騾兒，都瞧他不起哪！

白天，狼虎放平在叢林裏睡覺，他躲在樹蔭底下發痧；
晚上清風在樹林中演奏輕微的妙樂，鳥雀兒在巢裏做好夢，他倒在一塊石
上發燒咳嗽——著了涼了！

也不等狠虎去商量他有限的皮肉，也不必小雀兒去嘲笑他的懦弱；單是他平常歌頌的艷陽與涼風，甘霖與朝露，已夠他的受用，在幾小時之內可使他腦子裏消滅了金錢名譽經濟主義等等的虛景，在一半天之內，可使他心窩裏消滅了人生的情感悲樂種種的幻象，在三兩天之內——如其那時還不曾受淘汰——可使他整個的超出了文明人的醜態，那時就叫他放下兩隻手來替腳平分走路的負擔，他也不以為離奇，抵拼撕破皮肉爬上樹去採果子吃，也不會感覺到體面的觀念……

平常見了活潑可愛的野獸，就想起紅燒野味之美，現在你失去了文明的保障，但求彼此平等待遇兩不相犯，已是萬分的僥倖……
文明只是個荒謬的狀況；文明人只是個淒慘的現象………

我騎在騾上嚷累叫熱，跟著啞巴的騾夫，比手勢告訴我他整天的跑路，天還不算頂熱，他一路很快活的不時將一朵野花，折一莖麥穗，笑他古怪的笑，唱他啞巴的歌；我們到了客寓喝冰汽水喘息，他路過一條小澗時，撲下去喝一個貼面飽，同行的有一位說：「真的，他們這樣的胡喝，就不會害病，真賤！」

回頭上了頭等車，坐在皮椅上嚷累叫熱，又是一瓶兩瓶的冰水，還怪嫌車裏不安電扇；同時前面火車頭裏司機的加煤的，在一百四五十度的高溫裏笑他們的笑，談他們的談……

田裏割麥的農夫拱著椶黑色的裸背在做工，從清早起已經做了八九時的工，熱烈的陽光在他們的皮上像在打出火星來似的，但他們卻不曾嚷腰酸叫頭痛。

我們不敢否認人是萬物之靈；我們卻能斷定人是萬物之淫；
什麼是現代的文明；只是一個淫的現象；
淫的代價是活力之腐敗與人道之醜化；
前面是什麼；沒有別的，只是一張黑沉沉的大口，在我們運定的道上張開等著，時候到了把我們整個吞了下去完事！
六月二十日
刊晨副，民十二、六、二十四

說明

〈我過的端陽節〉一文， 是徐志摩回國後次年的作品。這一年（一九二三）他進入北京西單牌樓石虎胡同七號松坡圖書館服務，此館為梁啟超所創辦，並自任館長。徐志摩擔任幹事，協助處理英文函件，與張君勵及蔣復璁皆住該館。暑假期間，徐志摩曾在天津南開大學暑期學校授課兩星期，講近代英文文學和未來詩派。本文約作於此一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