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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張耀仁
每次他一走進教室,總會引起臺下學生的驚呼:「怎麼這麼年輕?真的是我們的老師嗎?」
除了老師的頭銜外,也有人叫他「年輕學者」、「耀小張」、「親愛的學長」,無論如何,他最喜歡人家以「小說家」來稱呼他,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只想一輩子寫小說、讀小說,以及出版小說。
他曾經得過大大小小五十餘次文學獎,也曾入選年度小說選。他想提醒這本書的讀者們,當你們翻閱本書時,說不定他就在你的身後開心地笑哩!也歡迎大家到部落格【用一個故事來換】http://blog.chinatimes.com/rennychang/,與他交流、討論淒美的《桃花扇》唷!
要拼才會贏!
一直以來,總耳聞《桃花扇》是一齣淒美動人的愛情劇,尤其在晚近舞臺劇與各大導演的推波助瀾下,《桃花扇》的內容更廣為人知,其劇情演出復社文人侯方域與秦淮名伎李香君如何在明末清初的亂世中,從認識乃至被迫分離,最終再度相逢於南京棲霞山的纏綿悱惻。
凡此種種側重愛情的看法,是多數人對於《桃花扇》的認知,也是我當初選擇改寫《桃花扇》的動機,更是改寫《桃花扇》前的既定印象。然而等到真正閱讀了由三民書局校注的《桃花扇》原作後,其中展示明朝末年崇禎皇帝如何上吊於煤山、南明王朝如何因為軍隊內鬨與奸臣弄權的緣故,最終導致滅亡的可悲結局等,這才使我恍然大悟,作者孔尚任之所以花費十幾年的時間、前後刪改了三次書稿,其實是為了藉此書批判當時政治情勢,所謂「愛情」云云,不過是引起讀者閱讀興趣的噱頭罷了,真正的用意乃是希望讀者能夠從中了解奸臣如何誤國、君王如何昏庸、將領如何霸道,好讓後世有所警惕,並作為借鏡。
也因此,在改寫的過程中,我一直猶豫著該如何平衡「愛情」與「政治」的輕重?如果太偏向「愛情」,那就落入一般大眾視《桃花扇》為愛情劇的臼;如果太偏向「政治」,又恐怕內容太過沉悶,無法喚起年輕讀者的閱讀興趣,所以,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愛情」占七分、「政治」占三分的比例來撰稿,試圖讓這本歷來被視為與《長生殿》(清初,洪昇撰)齊名的作品,能夠展現其動人的愛情,也能夠藉由愛情讓人目睹當時政治的敗壞。
本書的原作名氣極大,內容也極為豐富,尤其孔尚任乃是孔子第六十四代孫,在家學淵源的國學底子下,無論是詞曲、情節安排、人物塑造、對白等,皆有他獨到的地方,比方說,復社領袖陳貞慧、吳次尾的名字,是由同樣是復社文人的侯方域提出,而奸臣馬士英、阮大鋮等人的名字,則是由歌伎李貞麗的口中說出。至於侯方域與李香君之間的情感,由贈扇、寄扇、畫扇乃至於扯扇等,皆象徵了兩人的感情由淡轉濃、再由濃轉為依依不捨等。此外,孔尚任對於當時民間百姓的理解,也展現在他對小人物的刻劃上,比方當奸臣阮大鋮前往拜訪忠臣史可法時,阮大鋮自報名號道:「褲子襠裡阮。」守門的家僕譏笑道:「什麼東西軟不軟的?」而在描述鄭妥娘等歌伎時,語言也相當俏皮,充分顯示孔尚任不僅關注文人生活,對於百姓的理解也有獨到之巧思,在在凸顯了他撰寫此書的功力。
原作共有四十四章節,從明朝末年寫到南明滅亡,橫跨的時間大約是四年左右,由於原作乃是提供演出之用的劇本創作,所以在對白之處加入了大量的動作說明,並不像一般小說的書寫,因此在改寫成小說的技術層面上有其難度,除了參照原作之外,我也在不違背原作的精神下,將部分章節濃縮,好讓劇情更加緊湊。必要的時候,也在對話當中適當插入原作並沒有的轉折語,希望能夠透過這樣的改寫方式,傳達《桃花扇》淋漓盡致的情感,也讓改寫的小說更具可讀性。
本書的改寫過程中,因為情感波折,有一段時間遲遲無法提筆完成,所幸統籌人、也是知名小說家林黛嫚女士大力鼓勵,最終得以將它完成。回想當初,黛嫚姐寫信告知有此改寫計畫時,經過一番思索,我在眾多書目中挑上了《桃花扇》,除了實現一直以來未曾閱讀《桃花扇》的心願外,也是考量到「愛與被愛」在當代的重要性。到目前為止,我仍經常想著:所謂愛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似乎並不隨著年歲的增長,人在愛情裡就變得更有智慧,也不見得更理解「愛」,甚至無法獲得偶像劇「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般的結局。
也因此,能夠藉由改寫《桃花扇》一書,重新檢視愛情、檢視我們所處的當代情境,是這一過程中始料未及之事。事實上,我一直以為《桃花扇》是一本沉悶的作品,豈知一讀之下,欲罷不能,尤其寫到諷刺住在「褲子襠」的阮大鋮時,以及那些演員與歌伎們的玩笑話,在在不免令人捧腹大笑,更讓人意識到孔尚任不僅寫出了當時文人雅士的風雅,同時也充分掌握民間最為通俗的話語與生活,而這正是《桃花扇》之所以這麼多年來,被各方名家讚譽不已的緣故。
我非常感謝黛嫚姐給了我這個改寫的機會,也由衷欽佩三民書局對於中國古典文學的推動,期待年輕的讀者能夠透過我的改寫,領略《桃花扇》之美,一如孔尚任所說:「桃花扇何奇乎?其不奇而奇者,扇面之桃花也;桃花者,美人之血痕也;血痕者,守貞待字,碎首淋漓不肯辱於權奸者也。」(譯:桃花扇哪裡奇特?它奇特之處在於扇面的桃花,桃花乃是美人李香君的血痕,那是李香君為侯方域守貞的象徵,寧願撞破了頭也不願屈服於奸臣之下。)
希望讀者喜歡我所改寫的《桃花扇》,並且真誠對待「愛」,好比《桃花扇》中的侯方域與李香君,自始至終相愛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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