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

莫里斯‧葛萊玆曼(Morris Gleitzman)
 
1953年生於英國，十六歲時舉家移居澳洲。他曾經做過各式各樣的工作，如：送報生、百貨公司的聖誕老人、冷凍雞肉廠的解凍員、時裝界的見習生、糖廠貨車卸貨員、電視節目製作人、編劇，以及雜誌專欄作家。這些經歷給了他豐富美妙的人生體驗，成為日後創作的靈感來源。

葛萊茲曼自1985年開始創作第一本青少年小說，之後作品不斷。現在的他已經成為澳洲最受歡迎的兒童文學作家之一，作品也曾榮獲澳洲童書協會最佳童書及美國兒童圖書委員會年度好書等大獎。他擅長將嚴肅的議題轉化成風趣幽默的動人作品。故事中極具創意的情節與完美的鋪陳，讓他的作品擄獲了無數大小書迷的心。

在台已有《發癢的天賦》、《女王，請聽我說》、《自由海盜邦飛斯》等書上市。

譯者簡介
王心瑩

夜行性鴟鴞科動物，出沒於黑暗的電影院與山林田野間。日間棲息於出版社，偏食富含科學知識與文化厚度的書本。
譯作有《我們叫它粉靈豆─Frindle》、《女孩的In發明》等，合譯有《你保重，我愛你》、《上場！林書豪的躍起》，並曾參與【魔法校車】、【魔數小子】、【瘋狂科學俱樂部】以及【波西傑克森】等系列書籍之翻譯（遠流出版）。

〈暫別巫婆與公主，在真實的世界中找到真正的智慧〉
──林文虎（全國家長團體聯盟理事）

和讀小學的孩子談論精心設計、試煉人性的金融遊戲很難，不只像「擔保債務憑證」這樣的「衍生性金融商品」難以理解，就連「資產」、「負債」這等基本的經濟行為也不容易說清楚！何況連大人自己通常都是投資的輸家，如何談清楚這麼高深、詭異的道理？

《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這書著實厲害！莫里斯．葛萊茲曼用一貫誇張的童話和寓言手法，運用小朋友最渴望擁有的玩伴──小狗，穿針引線，串起一個投資銀行家和一個受害投資者兩個家庭之間的恩怨糾葛。引人入勝的劇情連大人都很難抗拒。但最精彩的還是一個數學欠佳的小主人翁，模仿大人世界的投資銀行，吆喝同學玩起募股、股利、還本等高風險的金融遊戲。

小主人翁說：「我將來會擁有一家寵物店，會賺進大把鈔票，每一年我會拿一些錢分給擁有我的股份的人。」這簡單的投資概念是對的。
但接下來：「現在投資我一股五十元，午餐的時候我會還你一百元。」這麼高，何況還只是「夢幻」的利潤，衍生出來的高風險就大有問題了。
午餐時，小主人翁還給第一個投資客一百元，這「投機」的雪球開始滾了起來。很快的，每天蜂擁而來倍數成長的投資群眾，讓虛擬寵物店小老闆警覺到「信用違約交換」的困境與超大的破產危機。

這是現實世界中複雜的投資神話三部曲，書裡卻說得淺顯易懂。小主人翁想要停下這個失控的投資遊戲，但是銀行家長輩以業界最重要的祕訣建議他：「永遠都不需要停止，讓錢一直流動。」這邪惡的第四部曲還好沒打動良知未泯的孩子，他決定賠錢退場，以免最後揹下幾百萬元的債務。接著是勇氣十足的善後工作……
書中多處專業又淺白地澄清投資與投機的差異，在近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金融危機中，讀來格外動人。當大人陪著孩子一起閱讀與討論時，相信雙方都會有各自不同的精彩收穫。

在始料未及的摔車和自救途中，駱駝「摩摩」拖著殘破的車體，「以穩定步伐，從未加速，也從未減慢，緩慢前進」，最後終於走出沙漠困境。藉著摩摩的「埋首踱步」，作者給了投資人一個最正確的名言：規律、緩慢、誠實、穩定的投資，才是「埋頭苦幹，努力工作」的人該有的理財行為。

孩子是不是只能讀很「孩子氣」的書？三十年前，巫婆與公主的童話是孩子閱讀世界的全部；十年、二十年前，孩子閱讀世界的要角改由擬人的動物、植物擔綱；近年，則由更不真實的奇幻、虛幻小說占滿孩子的書桌。這都不是壞事，但真實世界還是有很多真實的迷惑需要認知與澄清，很多價值觀有待建立。

孩子能否暫別巫婆，在細膩真實的醫療世界，於每一次救人的艱難中看到人性、關愛與辛苦付出；能否暫別田鼠與大灰熊，在細膩真實的修車行業裡，看到烏黑油垢的雙手後面，有多麼豐富的技術與熱情服務！正如孩子在一場真真實實的金融風暴中，藉著《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這本書，深入投資世界，早早學得「一輩子健康」的能力！

〈比金錢更有價值的東西〉
──阮慕驊（財經專家）

我們活在一個混亂又錯亂的世界？歐洲失業率高達10％，美國有些改善，但也還在8％之上。沒了工作怎麼過日子？房子的貸款沒薪水怎麼繳？小孩的學費怎麼付？小狗的食物也沒錢買了！
為什麼會這樣？大人們看起來都不快樂。不應該是這樣，美國的金融風暴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銀行會倒？

我們的世界會更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世界的經濟生病了，金融可能病得更重，國家的債務，可能一觸即發地資產泡沫，很多人精神也病了，為什麼我們不能過單純的日子？錢多會更快樂？不見得，有錢人事實上更不快樂。
不要說小朋友了，我想很多大人都無法理解全世界的經濟和金融現況，危機、危機，還是危機，我們何時才能擺脫這兩個字回到單純的年代。回到那只要工作就有收入，只要肯工作就有工作，有工作就有食物，全家人能快樂一起晚餐的時代。

人真的是萬物的主宰，人好聰明，發明了好多的工具、便利的生活，人也好會比較，人也要求好高，人總是不滿足。人要求改變，想要生活更好，不斷推動經濟成長，不斷希望收入增加。有時我在想，經濟不成長一定不好嗎？收入增加了好像負債也更多，為了工作、為了更多的收入，家庭被忽略了，朋友不見了，值得嗎？
人與人應該是單純的，但人與人之間加了錢，就很難單純了。但沒有錢我們怎麼生活呢？這個世界錢愈來愈多，但對立似乎更多了，麻煩也更多了，這些事小孩是很難理解的。因為錢對小孩是單純的，對大人是複雜的。

雖然《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書中的主角奧利佛，經由極不愉快的經驗，體會了大人世界的真實，提早「登大人」，但終究本書還是有了較好的結局。生命會找到出路，這個世界雖然目前看起來如此不堪，但它終究還是會找到一條出路，只是這條出路可能不是對所有人都友善。

銀行家在本書裡看起來是如此不堪，但銀行家並非一切的原罪，真正的原罪應該是人性，人性的本質導致了一切的快樂和苦難。人性在社會化的催化下又引導這個世界的演化，關鍵在社會化。社會累積了太多的負面、太多的不善，使得良善的人性也惡化，只有靠良心，才能保有最後的光明。

我們要如何改變這個世界？愛心、同理心、良善，這些遠高於金錢的意義和價值，而這也是奧利佛的本質。人這些高貴的本質必須被突顯、被保留，它們必須戰勝負面，我想這也應該是本書作者的想法！

〈手指的哲學與金融風暴〉
──楊茂秀（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董事長）

二○一一年台北國際書展的一場座談，談的是澳洲著名作家莫里斯‧葛萊茲曼的幾本書：《發癢的天賦》、《女王，請聽我說》、《自由海盜邦飛斯》。而我是那一場座談的主持人。當時莫里斯說，成人的世界表面看來好像和孩子沒有關係，其實關係匪淺。大人在情緒上、情感上受困於經濟壓力，生活飽受威脅，往往無暇照顧小孩。

孩子的感受更不用說了，他們會陷入莫名的恐懼──大人的情緒是一定會傳染給小孩的。這是一個天大的問題，這個問題絕不比金融風暴小。因為它涉及人類的未來，孩子是我們未來的主人翁。在恐懼無知中成長的孩子，不容易健康，不會快樂。他要為孩子寫一部有關金融風暴的書，而事實上，他當時已經動筆。

莫里斯一向以兒童的觀點來經營他的小說，且深富哲學性的多元趣味，及實驗性的思維。他的每一本著作，在我看來都是一個案例，一個思考實驗。
在《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禨》中，他以豐富懸盪的情節發展、幽默的語調，鉤引出許多現今在媒體上流行，金融風暴涉及的，有關銀行、保險、財經管理的名詞及觀念，並告訴孩子（或任何讀者）如何思考、如何了解、如何解決，及不能解決時，如何以幽默的手法，讓自己「留得青山在」。

故事一開頭，他就清楚鋪陳，男主角奧利佛，這個小孩，銀行家的兒子，為了救一隻小狗巴克萊而絞盡腦汁。對照許多金融界肥貓的動機背後，不是良心，而是貪──貪多、貪安全、貪一切，又因貪而不顧別人死活，更不用說一隻小狗了。
但我不認為莫里斯這本書只如他在座談會上說的那樣──藉由這部作品，用孩子的口與作為，給金融界裡打滾的精英大人一個教訓：「世界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還有，不要讓別人為你擦屁股！」

我認為這書更重要的，是在控訴這個失去道德價值核心的資本社會的真正經營者，把銀行、金融的正常業務及風險，和賭場畫上等號，以詐欺的手法來玩弄人的期望與恐懼之心。
基本上，我似乎看見了兩種人在他的小說中：貪得又無德的肥貓，與忠實守法卻恐懼無助的小老百姓。而這兩種人又有共同之處：「無知」與「思想力的缺乏」，以至於普遍都失去勇氣，尤其是道德勇氣。

他的書原名叫Too Small To Fail，應該是對應幾年前美國金融風暴時開始流行的「Too big to fail」而來。大銀行、大金融機構之所以立於不敗之境，其實是由於小老百姓永遠只是躺著，沒有站起來過──只有在當小孩學步時，開步走時站立過。
莫里斯這書，可以說是把希望建立在人類的新成員──未來的主人翁身上，教人不要被不了解、似乎複雜又神祕的名詞與宣傳迷惑了。我覺得，小孩，尤其青少年一定會喜歡這本書。我想說的是：凡陪伴小孩和青少年一起成長的人，老師、父母、各行各業，尤其是教育界從事金融教育的人，這本書是目前這類書的第一本，值得看，而且不只看一遍。

這樣說是因為，去年夏天，我在芝加哥大學校園和朋友聊天，他是一位從事金融業的芝大校友，他說，他在念MBA時，和法律系及銀行、管理方面的教授與同學研討時，他們非常強調如何獲利，而對獲利後面的價值，則是刻意忽略的。法律人強調「法律思考」與「道德思考」的區分，金融人、管理人強調「價值思考」及「經濟利益思考」的互不相關。這種情形不只芝大，似乎全美國的金融及企業、管理教育的名校，都是如此，也難怪會產生金融風暴了。

我希望，也相信，台灣有作家能寫出這一類的書：真正處理現實的大問題的小說。因為，我們的社會很需要。此時、此刻。
寫到此，我眼前似乎浮現一九三○年代，美國中西部一位左派詩人──《林肯傳》的作者卡爾杉伯格（Carl Sandburg）一首名為〈手指〉(Fingers)的詩，我將它改寫成手指的哲學來做本文的結束。

一隻手五根手指頭
根根都有自己的祕密與本事
食指愛吃　善指引　也常常指指點點
手指每一根都能曲又能伸
一根曲 指指曲
一根伸 其他指密切
注意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大拇指本事大 對其他手指
很了解
其他手指十分十分同情
大拇指 因為
大拇指 只有兩節
短短的 雖然粗壯一些些
大拇指不驕傲 只是
有一點點神氣
手指頭
不管三節或兩節 大或小 長或短
祕密有多少
他們總是合作無間
這叫
手指的哲學

〈資本主義都市叢林中的冒險故事〉
──蔡淑(女英)（中華民國兒童文學學會常務理事）

住豪宅、穿用名牌、就讀貴族學校、生活起居有人伺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那是成功者才有的享受！可是，在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有錢人家的小孩也和一般孩子一樣，承受著不為人知的壓力，會在環境中成長、蛻變。這次，莫里斯‧葛萊茲曼選擇這樣的孩子當主角，以金融風暴為背景，為我們訴說這個發生在資本主義都市叢林中的冒險故事。

《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書中，有錢的都市小孩奧利佛雖然擁有各種高級的文明配備，但是，內心真正渴望的是想要有一隻小狗陪伴，這份強烈的感情激發出他的動力，牽引著他走入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為了解救小狗，他學習父親的金融操作方法企圖賺錢，雖然在最後關卡理性的放棄原有計畫，卻也因此理解到誠實面對投資人的困難，這個突破困難的經歷讓他更有勇氣「幫助」父親擺脫金錢的束縛（那是父親極不願意的）。

很多大人們都說自己的辛勞是為了讓孩子過好日子，可是，卻沒真正了解孩子內在的需求與渴望，尤其在金錢遊戲中殺紅眼的父母親，往往以為物質可以取代一切──包括親情與良好的教育。奧利佛在小狗的牽線下，介入了前管家母女與自己父母親的投資糾紛中，生長在優渥家庭中的他因為接觸這個不幸與困頓的家庭，而開啟了另一隻眼睛，思考公平與正義的問題，他選擇站在公平正義這一邊，不願意隨著父母親拋下哀鴻的投資人遠走他鄉另起爐灶，甚至成功的扭轉了父母的決定。

作者生動的說故事方式，讓對投資市場並不感興趣的我，透過主角小孩的經歷，很快的陷入金融風暴的思維中，這是現今時代的問題，任何人都不能充耳不聞、假裝看不到，尤其孩子的教育更需要確實與時代接軌，這本書是一座很好的橋梁！

〈最好的「理財教育」補充教材！〉
──劉欽旭（全國教師會理事長）

很高興，遠流出版公司再度推出澳洲說故事大師莫里斯‧葛萊茲曼的新作，繼續為青少年提供有趣、文學、啟發性俱足的青少年小說。
這次以新聞事件「金融風暴」為題材的《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除了維持莫里斯小說可讀性極佳的特色，更神奇的是，這本小說幾乎在最佳時機來到台灣。
怎麼說呢？

這兩年台灣在中小學最熱門的課程，就屬新增加的環境教育和理財教育，其中環境議題一向就是中小學老師關注的議題，備課以及找相關補充教材、讀本，難不倒老師。倒是理財教育，過去中小學老師因為生涯發展相對其他行業單純，所以並未特別對理財有所研究，一般中小學老師大都以平淡自持，鮮少以積極態度理財。

不過，近來隨著退休條件變更、教職保障性下降、家長溝通挑戰險峻等等外在因素，教師也不再認為淡泊可以維持溫飽，再加上理財有了更正常與正面的社會評價，甚至於列為課程，所以說理財教育是顯學一點也不為過。而這本《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就是最好的補充教材。更重要的是，這本小說將艱澀的財經名詞，用有趣生動的故事，輔以淺顯易懂的詞彙，用具有文學味的方式寫出來，真的值得中小學老師閱讀以及教學使用。

很高興遠流出版公司能推出莫里斯這本新作《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我非常樂於推薦。

寫給台灣的讀者（莫里斯．葛萊茲曼）

要在現今這個世界長大，過程充滿了驚嚇。長大了，也不免常擔心害怕。就連有些覺得自己已經很成熟、理智的人，還是不時想要躲進某個安全的避風港。我也是這樣。但也是在這種時候，我會提醒自己並不孤單。我們擁有一些非常寶貴、有用的東西，可以幫助我們懷著勇敢、洞察力、創造力、幽默感和希望去面對未來。

來談談故事。

我寫的所有故事，都在關注年輕人如何面對生活中的重大問題。一般來說，這些問題與個人比較有關，往往關乎家庭、朋友，也關乎我們內心深處的許多想法。不過，我寫的許多故事也與每個人身為地球公民所面對的一些重大課題有關。之所以產生這些問題，往往因為人們沒能以和平、公平的方式生活在一起。這些問題會讓人有點想要躲進避風港。

《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便是這樣的故事。它述說一個家庭，家人之間感情很好，也盡力為彼此著想。奧利佛的爸媽非常努力工作，讓奧利佛過著優渥的生活。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上，奧利佛的爸媽希望他過著安全、快樂的生活，而他們深信，要過這樣的生活，就要有錢。要有很多錢。他們很幸運，自己經營一家投資銀行，所以有很多很多的錢。

奧利佛卻很不幸，因為爸媽工作得太努力了，讓他們幾乎見不到面。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和管家在一起，因此儘管過著富裕的生活，他經常感到很不快樂。他坐擁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的各式數位玩具，卻願意用它們來交換多一點時間與爸媽相處。但是奧利佛的爸媽不了解他的感受，因為他們犯了一個非常基本的錯誤。他們以為金錢就等於愛。

我想，許多家庭也犯了這樣的錯（至少有時候會），而原因不難看出。我們生活在「有錢才能生存」的世界裡；很多人也告訴我們「有錢才會快樂」。這種說法有其道理，不過一旦有了足夠的食物、居所、醫藥、書籍和避風港，然後呢？

我之所以浮現這個故事的靈感，是因為當時世界上發生了一些事件，讓我們有機會用比較不一樣的眼光來看待金錢的意義。

二○○七和○八年，我們突然發現，原本受託管理世界上大多數金錢的那些人，其實非常愚蠢。他們對「銀行業務」和「冒險賭博」傻傻分不清楚，也把屬於一般常識的高度風險、責任感和短期的自私貪婪混為一談。這讓我們猛然醒悟，原來金錢只是一種概念，甚至不需要支出、買進或與人類利益有關，就可以變多、減少，有時候甚至消失不見。

我想要在這個故事中突顯一件事：面對大人所犯的錯，年輕人會有什麼樣的感受。特別是那些錯對世界造成的影響，未來將由年輕人承擔下來。

造成全球金融系統崩潰的這些錯誤非常巨大，而且表面上看起來非常複雜。不過深究背後的原因，我想，正如奧利佛在本書中發現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以後輪到這一輩年輕人負責經營管理金錢時，我衷心期盼他們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扳著一張臉指責錯誤是很容易的，特別是事後才提出指責。不過我還是滿樂觀的。我相信所有人都生性樂觀，每個人也希望讓這種態度持續得愈久愈好。只要認清這是一個嚴酷、複雜的世界，卻也是個鼓舞人心的世界，充滿了勇敢、洞察力、創造力、幽默感和人道精神，我們的樂觀態度就會益發強大。

也因此，我寫下這些故事。也因此，在本書中，即使奧利佛只有一位性情古怪的朋友和一隻駱駝能幫忙，他依然勇救小狗巴克萊、為他的家人帶來快樂，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希望能夠改進未來的全球金融秩序。

二○一一年我曾來台灣，與讀者分享我過去寫的三個故事。當時現場有朋友問我正在進行的寫作計畫，剛好就是《小狗巴克萊的金融危機》。我希望你會喜歡奧利佛的冒險之旅。未來輪到你幫忙推動世界運作時，我也致上最溫暖的祝福。

 1

奧利佛想要更多。
但他想要的不是數不完的鈔票、私人飛機和純金拉鍊的書包；也不是在太平洋有座私人小島，可以玩漆彈遊戲，或者每天都有貨車載著棒棒糖到他家， 而且無限量供應。
他想要的不是這些。

他不要只是在人潮洶湧的購物中心裡，隔著寵物店的玻璃櫥窗，渴望與一隻小狗做朋友。
奧利佛真心想要的，是一隻有著黑白花色、會從公園另一頭向他衝過來、一邊興奮吠著、跳上他的胸膛、把泥巴甩得他一身都是、以熱烈情感舔得他滿臉黏答答的小狗。

這也是寵物店裡的這隻小狗想要的，奧利佛看得出來。牠眼巴巴地望著奧利佛，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熱切的盼望，扭啊扭的小鼻子在玻璃上呼出霧氣，彷彿想要嗅聞奧利佛的氣味。
奧利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幾天來，他努力向小狗狗解釋現實情況，無奈小狗狗就是不了解。
奧利佛向前貼著櫥窗玻璃，又試著說明一次。

「我不能帶你回家，」他很難過地對小狗說：「我們只能隔著玻璃窗做朋友。」
小狗狗太興奮了，全身抖個不停，就像他們每次相見時一樣。幾縷碎報紙條從牠耳邊垂下，同樣搖啊搖、晃呀晃的。
奧利佛心裡明白，小狗狗還是不了解。
而他知道原因。

隔著玻璃，你們無法成為真正的朋友。尤其你們其中一方是一隻小狗。
這樣下去是沒有希望的，奧利佛心想，我這樣做是不對的，只是在傷害彼此的感情。
他進而產生一個念頭：也許他們不能再像這樣見面了。
奧利佛並不希望如此。他很喜歡來這裡。每天上學的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這裡，連美術課也不例外。但不管怎麼樣，你又該如何向眼前這位朋友解釋，你之所以不能進入寵物店、你們的友誼非結束不可，是因為老闆認定你只會浪費他的時間，而且很討人厭？

奧利佛又嘆了一口氣。
「那隻小狗狗很棒。」有個聲音說道。
一開始，奧利佛以為站在他旁邊的人是個小孩子。她的個子只比奧利佛高一點點，頭髮綁成馬尾。然後，他發現身旁的這個人有雙大人的手。
「對啊，」奧利佛說：「牠好棒。」
這位女士戴著太陽眼鏡。奧利佛覺得很奇怪，這樣怎麼看得清楚小狗狗？
「我想，我來買下牠好了。」女士說道。

她走進寵物店。
奧利佛好想對她說，她已經來不及了。他想要大聲說：那隻小狗已經賣給一位很有愛心的飼主。但他不能那樣說，因為那不是事實。
他眼睜睜看著女士走向店員，指著那隻小狗。店員走過來，把小狗舉起來，離開櫥窗。狗狗看著奧利佛，然後轉頭看那位女士，接著又回過頭來看奧利佛。
就在這時，奧利佛突然想起爸爸經常說的話。

冒個險。
賭一把。
勇敢一試。
奧利佛拿起書包，衝進寵物店。他才剛踏進店裡，老闆便對他大吼。
「喂，你，我說過了，出去！」
寵物店老闆的個子很高大，一頭鬈髮毛茸茸的，令人不寒而慄。但是奧利佛急得快發狂，根本忘了害怕。他得快一點才行。店員拿了一張紙交給那位女士，解釋如何為狗狗安排預防注射。

奧利佛知道自己毫無頭緒。如果是爸爸，他絕不會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賭一把。
一切都太遲了。
奧利佛拚命想著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可以比那位女士多付一百元，然後斗膽一問：是否可以把狗狗放在店裡寄養個幾年，一直等到寵物店老闆終於明白照顧動物令他脾氣暴躁，決定收山不做了，奧利佛再去貸款買下這家店。
問題是，老闆現在看起來已經非常火爆了，恐怕不會接受這麼好的提議。
空氣中充滿鸚鵡的氣味，奧利佛深吸了一口氣，希望藉此讓頭腦冷靜下來。

他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點子。
我不妨問問這位女士，是否可以偶爾到她家去看看小狗。他對自己這麼說。
她可能會答應，尤其他還願意幫忙用膠帶清除她家沙發上的狗毛。
這時，他注意到女士穿著骯髒的牛仔褲，鞋子上沾滿泥巴，外套還黏附了幾根稻草。
這樣看起來不太妙。
如果她是農夫，他就不可能到她家去了。農場少說都在好幾百公里遠的地方。

「你是聾子嗎？」老闆對奧利佛吼道：「滾開啦！」
奧利佛心想：不曉得這位女士的農場是否有視訊電話？那可能就行得通。
除非她也叫奧利佛走開。
店員將小狗交給女士，並說要到寵物店後面拿一個狗籠給她。
「不需要，」女士說：「我倒希望這小子可以幫我一個忙。」
奧利佛知道女士說的是他。

女士對他露出微笑。有那麼一下子，奧利佛覺得她的微笑好像有一點熟悉，但不是很確定。
他盯著那位女士，心想她是否在開玩笑。但隔著她的太陽眼鏡實在看不出來。而從寵物店老闆和店員的反應來看，他們肯定認為女士是在開玩笑。
然而，等到女士把小狗放進奧利佛懷中，他終於明白她不是在開玩笑。
 
2

「往這邊走。」
女士領著奧利佛從電扶梯下樓。
奧利佛努力不去想他們會去哪裡，或者到達目的地之後是否得把狗狗交回去。他只希望好好享受臂彎裡溫暖的氣息和熱切搖擺的尾巴。
近距離凝視狗狗水汪汪的大眼，可以感覺到牠眼中的盼望更加熱切了。牠的毛很短，卻異常柔軟，很像天鵝絨窗簾的觸感——或者應該說是奧利佛想像中的天鵝絨窗簾，如果爸媽願意用它來取代有設計感的不鏽鋼百葉窗的話。
走下電扶梯，奧利佛突然感到好奇：這位女士為什麼要他幫忙呢？她拿著奧利佛的書包，而書包的重量比狗狗重了六倍有吧。

不過這時，狗狗舔了舔他的鼻子，感覺實在太棒了，讓他忘了心中的疑問。
女士邁開腳步穿越地下停車場。奧利佛跟在她後面。
他衷心希望女士的車子停得很遠很遠。最好因為她戴著太陽眼鏡的關係，根本找不到車子停在哪裡。
「如果你是我的小狗，」奧利佛對狗狗說：「我會叫你『巴克萊』。爸媽如果幫我生了弟弟或妹妹，他們也打算取這個名字。這是一家很大很大的跨國銀行的名字。」
奧利佛覺得小狗狗喜歡這個名字。
非常喜歡。

奧利佛嘆了一口氣。他這種想法太欠考慮、太自私了。
「對不起，」他說：「我不該讓你抱著希望。大人不准我養寵物。我爸媽太有錢了。」
狗狗看起來很困惑的樣子。
「要變得有錢，就必須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工作，」奧利佛解釋：「我爸媽非常認真工作，他們忙到沒時間養寵物。」
從狗狗的表情看起來，牠不了解為什麼有人會忙到沒時間養寵物。
「這很難解釋，」奧利佛說：「你要見過他們才會了解。」

女士的車子停得非常遠，在遠離所有其他車子的角落裡，但他們終究還是走到了。
那是一輛老舊的輕便小貨車。
「跳上去。」女士說道。她露出微笑，看起來很友善。
奧利佛遲疑了一下。他今年十歲，而人們總是告訴他，在十三歲以前，他應該小心陌生人和他們的車子。
「有人在等你嗎？」女士說。
「有，」奧利佛說：「是我家的女管家，她叫維琪。我和她約在超級市場外面。」
「不會花太多時間，我保證。」女士說：「我只是需要你幫忙一下子。上車吧。」

奧利佛決定賭一把。女士可能需要他幫忙訓練狗狗習慣坐車，等一下開車回家的路上，狗狗才不會胡鬧，這樣女士就不必替牠繫上頸圈，也不需要一邊開車一邊教牠守規矩。
「好吧。」他說。
他願意做任何事，只要能和巴克萊相處久一點。
奧利佛爬進乘客座時，心裡抱著一線希望：也許這位女士根本不是農夫，她只是熱中園藝，住處距離這裡不遠，再加上這次幫了她的忙，如果他希望去拜訪，她想必不會拒絕。

女士坐進駕駛座，鎖上車門。
奧利佛嚇了一跳。
接著，他明白女士為何這樣做了。
「別擔心，」他悄悄對巴克萊說：「把車門鎖上，你才不會跑出去。」
「奧利佛，這只會花幾分鐘的時間，」女士說：「維琪不會介意的。管家很習慣等待。」
奧利佛看著她。
她怎麼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也許他和巴克萊在電扶梯上講話的時候提過。不過還真奇怪，他怎麼完全不記得？
「你一定很愛那隻狗，」女士說：「每天放學都到這裡來。」
奧利佛點點頭。
但他的心思轉得飛快。
難道女士一直在監視他的行動？
這時，奧利佛瞥見兩個座位之間有個東西。在停車場昏暗的光線下，那東西微微發亮。
那是一把廚房用的菜刀。

很大一把菜刀。
雖然有點生鏽了，但看起來還是很銳利。
奧利佛瞪著那把刀看，突然浮現一個恐怖的想法。
有一次爸爸曾對他說，有錢銀行家的小孩有時候會遭人綁架，他們的父母必須支付好幾百萬元才能贖回小孩。媽媽則叫爸爸不要講得那麼誇張。不過奧利佛用Google查詢相關資訊，發現那些父母有時候會收到包裹，裡面有小孩子身上的一小塊東西。不只是指甲之類的，而是更大塊的東西。

奧利佛努力保持冷靜。就他所知，澳洲才不會發生那種事呢，只有一些目無法紀的國家才會。
然而，奧利佛緊緊抱著巴克萊，心裡很緊張，同時忍不住瞥了那位女士一眼。
然後又瞄了一眼。
「你不知道我是誰，對吧？」那女士說。
奧利佛搖搖頭。
女士取下她的太陽眼鏡。

「現在想起來了嗎？」她說。
奧利佛盯著她看。
「我是南西。」女士說。
奧利佛又盯著她看了一下，看起來確實面熟。
有點啦。
「我照顧過你，」南西說：「那時候你四歲。」
奧利佛想起來了。

算是吧。
如果你有一個經常開除管家的媽媽，就會出現這種麻煩。只要你這輩子有過十九位管家，就會讓你的記憶力不堪負荷。
「嗨，南西。」他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終於知道她是誰，這讓奧利佛鬆了一口氣。座位上的刀子一定是要用來削水果之類的。
但是南西沒有回應他。她看了奧利佛一會兒，然後瞪著方向盤，表情嚴肅，沒有說任何話。

奧利佛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是他剛成為全世界最棒的小狗的新主人，肯定會比南西看起來快樂許多。
「奧利佛，」南西終於說話了，也轉過來看著他，「你知道什麼是投資嗎？」
我當然知道啦，奧利佛心想，我爸媽開了一間銀行耶。
他倒是想問南西知不知道什麼是剪刀。她如果想用那把刀子割斷巴克萊腳上的塑膠標籤，最好是考慮一下比較好。
「回答我的問題。」南西說。

「是，我知道，」奧利佛趕緊說：「投資是把你的錢交給別人一段時間，過了一陣子，他們把錢還給你，而且會額外多給一點錢，向你表示感謝。」
南西苦笑了一下。
奧利佛的肚子緊張得糾成一團。一個人如果覺得很苦惱，實在不應該用那麼大的一把刀子來處理瑣碎小事。
「回答得很好。」南西說。
「謝謝。」奧利佛說。

他疑惑的是，如果南西認為回答得很好，為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苦惱？
「能夠拿回你的錢好像很理所當然，」南西說：「不過有些人就是不守信用。好幾年前，我還在當你們的管家的時候，我拿了一萬一千元給你爸媽，請他們幫我投資。上個月，我想要把錢拿回來，他們的辦公室卻說那筆錢已經賠光了。」
奧利佛盯著她看。
不可能啊！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爸媽處理金錢向來很小心的，他們經營的是全澳洲最令人信賴的投資銀行之一。爸爸總是這麼說。

「那筆錢是我的畢生積蓄，」南西說：「我需要拿回那筆錢。」
她說話的聲音很平靜。一般來說，大人真心誠意說話，而且心情低落的時候，說起話來就是這種聲音。
「可能只是弄錯了吧，」奧利佛說：「我敢打賭，爸媽絕對不會賠掉那筆錢。他們的數學程度很好。」
巴克萊舔了舔奧利佛的臉頰，表示牠也同意那可能只是弄錯了。
南西的身子靠過來，一把抓住奧利佛的手臂。她抓得好緊，手指頭緊緊掐進他的腋下。通常這樣抓是要搔癢，但絕對不會像南西抓得這麼緊。

「奧利佛，我的家人很需要那筆錢，」她說：「你是我們最後的一線希望。你爸媽保證那是很安全的投資，但現在他們連跟我說話都不願意。而銀行裡的其他混蛋只會一直找藉口。」
奧利佛又開始覺得有一點害怕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裡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爸媽總是那麼忙於工作，壓力又那麼大，其他職員不想打擾他們。
不過南西說的又是什麼意思？他是她們家人的最後一線希望？
啊，當然啦。

她是指他的存款帳戶。
奧利佛努力回想他的帳戶裡有多少錢。大概九百多元吧。那和一萬一千元差得可遠了。身為最後一線希望，他還需要九千多元。也許還需要一萬元。有人用手指緊緊掐著你的腋下，這樣實在很難計算數字啊。
奧利佛放棄了。
此時又發生另一件奇怪的事。
南西在他手上寫了一個數字。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她說：「這樣你就可以通知我事情有什麼進展。」
「什麼事情？」奧利佛問道。

「叫你爸媽把錢還給我啊，」南西說：「他們會聽你的話。你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們都會實現，對吧？」
奧利佛猶豫了一下。
不完全對。通常是會實現啦，但不是每次都會。例如養寵物就不行。
他有點難過，輕輕摟了巴克萊一下。
南西又用力掐住他的手臂，這回好痛。
「我要你很認真地問他們，」她說：「真的、真的很認真地問。」
現在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嚇人。

「我會試試看，」奧利佛說：「不過爸媽的壓力真的很大，而且非常忙，所以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南西整張臉垮下來，奧利佛看得出來，她自己也非常焦慮。
「一個星期，」她說：「我只能給你這麼多時間。」
「我會試試看，」奧利佛又重複說一次：「可是他們不一定會聽我的話喔。」
「我只能靠你了，」南西說：「而且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南西放開他的手，然後從他手上抱走巴克萊。
她把巴克萊放在腿上。巴克萊很懂事地坐好，看著奧利佛。

南西拿起刀子，把刀鋒靠近巴克萊的脖子。
「會對你感到失望的，不是只有我。」她說。
奧利佛瞪大眼睛看她。
他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看到她的雙手。
他剛才怎麼沒有注意到？那雙手布滿了割傷、擦傷和瘀青。

一雙凶暴的手。
一雙殘酷的手。
一雙若要下手殺狗，也絕對不會猶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