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與他的小男孩

命運讓他們終於碰了面，而木偶已經沉默太久……

大屋宅的閣樓裡，躺著一具木偶，他只能待在滿是灰塵的閣樓上，孤單地等待他的小男孩，一年、一年又一年，謹守著一個重要的祕密。

費雪家輝煌的戲劇歷史中，有兩個男孩都叫做喬治：一個是十一歲的學生，另一個則是腹語術師的木偶。

木偶雖然沒有自己的聲音，卻有滿腹的生命故事可以娓娓道來：他「誕生」於一九三○年，是木頭與混凝紙漿的合體，命中註定要在雜耍表演中大放異彩，而後又背負起保守駭人祕密的責任。然而這具木偶卻遭人遺忘，棄置於費雪家蒙塵的閣樓上沉寂安息。

一九七三年，與木偶同名，冷靜自持卻敏感脆弱的男孩被送進住宿學校，這是他首度就學，遠離家人溫暖的懷抱。

他的母親法蘭姬是神采煥發的女伶；外婆昆妮是優秀非凡的兒童派對表演人；還有他臥病在床的外曾祖母，雖已是自身光榮過往的回聲，卻仍然大權在握。

終於，在數十年之後，兩個喬治碰了面，此時，木偶已經沉默了太久……

作者衛斯理‧史黛西繼《玫瑰的性別》探索「性別」的議題後，此次則敘述小男孩和木偶的一場難忘之旅，他們雖然被光陰分隔，卻被共同的願望連接，並不約而同地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全書充滿幽默、溫柔與無與倫比的魅力；衛斯理，史戴西出色地書寫出謊言與錯誤、英雄主義與失敗、緘默不語與坦然相告的抉擇，還有所有人類與生俱來為追尋自我聲音所做的努力。

衛斯理．史戴西（Wesley Stace）

一九六五年出生於英國蘇塞克斯郡的哈斯丁，曾就讀劍橋大學。除寫作外，另以約翰．衛斯理．哈汀（John Wesley Harding）的名字從事音樂表演工作，成為知名創作型歌手，此一命名則是來自他最喜愛的歌手巴布‧狄倫的歌＜John Wesley Harding＞。他的第一本小說《玫瑰的性別》（Misfortune，中文版二○○七年天培文化出版）大獲好評。目前與妻女住在紐約市布魯克林區。

★ 《木偶與他的小男孩》是衛斯理‧史戴西的第二部長篇小說，繼《玫瑰的性別》大受好評之後，再度展開高妙的說故事本領，以小木偶與男孩受到命運牽引，解開這個大家族的秘密。

開場白 即興演出，直到準備就緒…………9

第一部 木偶腹語術………………………13

第一章　我的誕生日……………………14

第二章　第一聲就愛上了………………35

第三章　回聲建的房子…………………75

第四章　費雪佛羅德秀…………………115

第五章　深入敵後………………………158

第六章　金與昆妮的表演………………190

第七章　我活過來的那一刻……………225

第八章　部隊大補丸……………………270

第九章　給B的信………………………315

 

第二部 話到嘴邊………………………………329

謝辭………………………………………………428

費雪上學去

到了他十一歲的時候，喬治．費雪被送到遠地上學，時值一九七三年九月。

費雪家族之前可不是一般教育的信徒，之所以會被迫採取這番不尋常的行動，完全是導因於喬治的繼父戴斯蒙．米契爾的過世。

喬治以前也上過課，通常是在那些巡迴教師造訪劇院的期間，和後台的小朋友們一塊兒上課。他也曾在當地的日校不定期地上了一陣子，在波恩茅斯鎮外的鄉村學校裡，則上了兩期快樂的暑期班。

學校裡那兩位女老師的其中一員，還曾經叫了計程車，帶著他到鎮上看晚場的表演。然而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像個學生，他只像個過客。

他的母親法蘭姬總是忙於工作。喬治長大一些之後，沒辦法再像小時候一樣不時黏在母親身後。他的年紀就加入舞台合唱團而言還太小，更不用說到碼頭的劇院裡工作了；但若在更衣室裡擔任小小衛兵，又已經算太大了。

現在戴斯（戴斯蒙的暱稱）不在了，沒有人可以載他出門或回家，既然他也不能再和外祖母昆妮及外曾祖母同住（後者的情況曾一度轉壞），所以只剩下一條解決之道：到上揚男子學院就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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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和他一塊兒去搭火車，因為她要到布萊頓表演三個星期，擔任小飛俠彼得潘的角色。於是在一個濕答答的週二清晨，她把喬治和他的行李箱在查令十字路火車站放了下來，她自己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全是男孩子齊聚一堂耶！多令人興奮哪！」她個頭只比他高一點兒，兩人的身材比例也差不多相同。她巡視整個月台，找尋將與他同行的友伴蹤跡，最後在車站酒吧外的那片空地上看到了，他們穿著和喬治相同的森林綠西裝外套。

「他們在那裡！一開始一定跟誰都不熟的啦，喬治，不過很快你就會和足球校隊開起午夜盛宴，到時候你恐怕根本不記得要寫信回家了！」喬治對前景是否如此樂觀深感懷疑。

「你們全都自個兒來的嗎？」她以輕快的語調，詢問那五個穿著相同服裝的男孩，並對他們自我介紹，堅持要他們直呼她的名字法蘭姬。

她所用的聲調，就和她對著志願上台的觀眾詢問他們耶誕節得到什麼禮物一個樣子；這方式讓這些男孩好歹能多湊和出幾句話來，比起他們應對其他家長那種令人厭煩的開場白對話的情況好多了。她的金黃色頭髮剪到像他們那麼短，好像她也得遵守校規似的，連她的露齒微笑和臉上的雀斑，看起來也和他們差不多。

「波特先生隨時都會回來。」最高的那個男孩禮貌地回答，手指越過肩頭指著背後的酒吧。他們的拉丁文老師正在酒吧裡麻醉自己，好應付接下來的這個學期。喬治站在很不顯眼的位置，盯著不時翻動、顯示火車抵達情況的告示板看，心中納悶著那個聲音響徹整座車站的廣播人員不知躲在哪裡。

他想像有間沉悶的辦公室，一位穿著灰衣的人員俯身前傾，靠著他的辦公桌，從他的王國裡對著全車站廣播。在打開麥克風之前，他會先清清喉嚨，以遺憾的口吻通知他的臣民：十一點四十二分開往奧平頓的火車將會延後開車。

渾身邋遢的波特先生冒出來了，一路吸吮著薑黃色小鬍子尖端的啤酒泡沫。他翹起小指清點他該負責的學生人數，「啊！你應該就是喬治．費雪了，還有這位是……」彷彿法蘭姬實在太年輕，不可能當上母親似的，「妳是……費雪太太嗎？」其實她已經三十七歲了。

「我是法蘭姬．費雪，先生。」她說道，用滿懷自信的姿態敬了個禮，既像個男學生，又帶點俊俏少年水手的調調。

「我說這位……」波特先生開了口，一面尋思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呃，我們當然希望在上揚學院多多和各位見面。」法蘭姬偷偷擠了擠喬治的手，讓他知道她已經盡了最大力量，來為他爭取好印象。喬治彷彿可以聽到她的心思大聲昭告天下，有如車站的廣播一般：「我知道這一定會成功的，我就是知道！」

「勇敢一點，喬治，」她說，接著轉向那群聚集起來的同伴：「切記，你們都要好好對待喬治，尤其是你，波特先生，有什麼事我都找你負責。」

「我叫基斯。」他帶著親密的笑容說道，接著從他的大夢中醒來，「噢！我的天哪，你瞧瞧時間！坎貝爾，找個行李員來，跟我來吧，喬治。」在被護送上火車的過程中，喬治下定決心絕對不回頭看一眼，道別這回事愈明快迅速愈好。

「她在揮手耶！費雪。」上車後波特先生這麼說，喬治還是沒有轉身，他覺得這樣對兩人都好，尤其是對她來說，所以他就不會知道──雖然他可能猜得到──她正在輕聲哼唱著：「揮手道別時祝我好運吧！」如果他們兩人的角色能夠對調，應該是皆大歡喜吧！

「揮手呀！孩子。」波特先生說道，他被喬治的沉默逗樂了，猜想他是硬彆著上脣不想哭出來，才會不願回頭，他期待看到他一回頭，眼淚就跟著掉下來，不過結果並沒有眼淚。「這樣好多了。」

火車加速離開車站，喬治盯著雨絲縱橫其上的窗子看。窗外那些房子背面骯髒的程度，讓他聯想到自己牙齒的裡側，他從來沒有像刷牙齒正面那樣努力刷乾淨內側，於是他開始用舌尖抵著牙齦搜尋起來。

窗外景色有如忽隱忽現、搖晃不定的影片，那些房子逐漸融入單調乏味的小鎮景象，再轉為連綿的鄉村風光。他知道每個車站的站名，這條路線通到法蘭姬曾經表演過的某個地方，每一站的名字他都記得。

上學這回事，在一開始剛被提出來討論的時候，喬治本來是很喜歡這個主意的。起初此事懸而未決，但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成了既定事實，所以他的熱情，也只是讓這件事對他的家人變得更容易一些罷了。他曾經想像過那個情景：一個沒人認識、新來的男孩進了學校。

所以其實他可以變成任何他想要當的人，一如狄克．惠丁頓變成倫敦市長一樣。他可以像法蘭姬一樣，好好翻箱倒櫃一番，以綠色系列的光鮮打扮現身，用絕佳魅力讓自己登上頂峰。現在他能選擇的戲服箱是約翰．路易斯系列，該穿的裝束是學生服。不過和狄克．惠丁頓有些不大一樣，因為他現在是把倫敦拋諸腦後。

其他男孩紛紛拿出最近得到的東西來炫耀，多少有些刻意漠視新來者的意味；不過喬治光是看著雨水在車窗上形成的圖案就滿足了。他一邊玩弄著自己的拇指，一邊用舌頭在嘴裡探險，直到波特先生開口：「呃！我想我最好……」好像他非得為自己找個理由，才能到餐車那兒去似的。

他消失了以後，氣氛也隨之一變。坎貝爾是老師不在時負責照顧大家的人，他竊笑一番後，用默劇方式演出喝酒的樣子，他的朋友們則在一旁配上音效，最後他們全都爆笑出來。喬治抬起頭來，他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叫喬治．費雪？」個子最高的坎貝爾問道，他故意尖銳地指出：「喬治？」這是多麼老派的名字，通常只有某些老祖父，或是家裡書架上那些沒人讀過的書籍作者才會叫這種名字。

幾個球員還在一旁搖旗吶喊：最好叫阿姆斯壯啦，不過這些話語對喬治一點意義也沒有。到了上揚學院，他會遇上「民主的強納森」（小名強提）、尼克、理查、愛德華，不過沒有其他人擁有像漢諾瓦王朝的喬治這種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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